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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往何方

来源:本网 作者:蒋庆明

    跑了很长时间,秋飞累得跑不动了才在路边一石块上坐下来。他想到刚才命悬一线的惊险景象,恐惧的心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由得哭起来,越哭越伤心。怎么办?他想到回去投案自首,但是杀人要抵命的,即使从宽处理不判死刑,方喜德的家人、朋友也不会放过他。这次“眼镜男”来杀他,他不死,下次他们还会想办法来杀他的,可能还会殃及自己的家人——最爱他最疼他的妈妈和姐姐。

    怎么办、怎么办?秋飞想来想去想到只有再逃跑,逃得无踪无影,让他们以为他死了,就可以逃脱自己,也不会连累到亲人。

    逃跑,逃往何方?秋飞想到云山在南方,他就往北方跑,越远越好。

 

    第二天,秋飞在路边搭上一辆往北开的客车。他一路北上,身上不多的钱很快用光了。他不会偷、不会抢,为了生存,他只有去打工。

    秋飞先在运河边一个小镇的码头,找到了一份搬运工作。100多斤重的一个货包,背了几趟,瘦高个、体力一般的他就感到上气不接下气。一天下来,浑身像散了架。秋飞咬牙坚持着,农村的孩子自小会吃苦,过了一段时间,他倒也适应了。他默默地干活,尽可能多干一些,他人的活能帮也都帮着干。工余时间,工友们打牌嬉闹、喝酒猜拳,他都是远远地躲开,独熬难忍的寂寞苦楚。他无论理赢理亏,从不敢与人争吵,为求相安无事,有时还拿出自己的血汗钱,请人吃饭喝酒。有一个工友见秋飞软弱可欺,就经常占他便宜。有一次货物很多,秋飞搬了一整天,加上有点感冒发烧,疲惫至极。那工友晚上来接班,非要秋飞留下一起搬他那一份不可。秋飞怎么解释都没用,他忍无可忍,与他发生了争吵,接着发生了扭打。有人报了警,秋飞在警察到来之前吓得悄悄地逃跑了。

    之后,秋飞先后在地偏人少的建筑工地、砖瓦厂、采石场、养路段等地方打过工。他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忍辱偷生,干最苦最累的活,拿最低最少的工资。生活中,秋飞白天看到警察会惊得心脏猛跳、四肢发抖;晚上睡梦中听到警报声会吓得浑身是汗,再难入眠。每个地方,他都不敢久留。艰难困苦的打工,提心吊胆的生活,秋飞觉得自己生不如死。逃犯的打工真难啊!逃犯的生活真苦啊!

    再后来,秋飞在一个小镇的一家小型皮鞋厂找到工作。他有良好的制鞋技术,又是埋头苦干,与世无争,很快得到了老板的器重,给了他比较高的工资,承诺今后还要再加工资。可能是老板的吝啬本性使然,也可能是老板看出秋飞的身份特殊,老板一直没有给他加工资,慢慢地还开始拖欠他的工资,再后来,老板就说自己资金周转困难,除了给点生活费,近二年没给秋飞发工资。

    秋飞多次讨要不成。一天晚上,他来到老板家。

    秋飞哀求道:“老板,我想回家一趟,你把欠我的工资算算给我吧!”

    老板面露讥笑,说:“你想回家,没家可回吧?”

    “我有家!你把钱给我!”秋飞满脸通红。

    “我知道你是一个警察要抓的人,是个逃犯吧?安心在我这里干吧,我会保护你,工钱就慢慢算吧!”老板态度很傲慢。

    “你知道我是逃犯还雇佣我?我是逃犯就应该给你白干?你也欺人太甚了!”秋飞心里想着,嘴上吼道:“他妈的!不行!你必须把工钱给我。”秋飞出逃后第一次开口骂人。

    此时,老板见秋飞目露凶光、满脸怒气,双手插腰,腰间好像掖着什么凶器,顿时软了下来。

    老板说:“算你狠,明天到厂里我把工钱给你。”

    “不行!必须现在就给我。”秋飞说着向老板靠近了几步。

    老板个子矮小,秋飞一靠近,就显得更加矮小。

    老板自知不是秋飞对手,乖乖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二万多钱给他。

    秋飞连夜逃离这个小镇,一路再北上。身上有钱了,秋飞买了几套新衣服,出逃4年多来第一次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他在一个城郊集镇,花钱买了一张假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照片与自己比较像,更巧的是名字叫“钟念秋”,这很合秋飞思乡、思亲的心理,秋飞为此巧合感到幸运,并有点高兴。从此,秋飞就变成了钟念秋。

 

 

    钟念秋想,在偏僻人少地方打工,反而容易暴露身份,被人欺负,还是到城区人多地方工作比较好藏身。他来到了高北市市区。在那里,他先住进一家旅馆,难得地休息了几天 ,再开始找工作。他想多赚点钱,设法给母亲带一些过去。他先后调换过几份工作,后来安顿了下来,并意外收获了一份珍贵的爱情。

    钟念秋万万没想到,在这远离云山的高北市,他竟然遇上了姐姐的邻居……

 

                马超推理

    马超又一次召集参加缉捕秋飞工作的队员开会。

    崔军凯、张莺、韩帅先后汇报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都说还是没有突破性进展,都有点畏难情绪。

    王英英按照询问笔录,向大家介绍了询问秋雁与顔华乐的情况。

    马超说:“现在看来,秋飞三年前肯定是活着,并且在高北市中山路与面市巷交界点方圆不远的饭店里工作过。”

    此话一出,除杨秋露、王英英原本已有感悟外,其他人都觉得又惊又喜。

    马超接着为大家作了详细分析:

    ——顔华乐在高北市骑自行车撞到的人就是秋飞,因为顔华乐原来与秋飞比较熟悉,秋飞的脸部特征很明显,而且被撞人的表现很异常。

    ——秋飞那时很可能是在高北市的一家小饭店打工,因为他的袖口油渍很重,双手也油腻腻的,手里拎着新鲜鱼虾;小饭店常常因客需要而去临时买菜,那时应该是秋飞因客人晚餐的订菜,到菜场采购回来的路上,他可能是厨师兼买菜。

    ——秋飞打工的饭店离撞车点不远,这是从第二点分析依据的递进分析,再加上秋飞是步行,时间已是下午4点左右的情况,推理所得,如果太远,他回去烧菜可能就来不及。

    韩帅听了后既佩服又兴奋,说:“马队,盗车案的侦查工作我已经作了具体安排,这几天我能抽开身,让我赴高北调查吗?”

    马超说:“行!李小林和你一起去,再给你配上张莺和王英英,给你们来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大家都笑了起来。

    高北市离云山很远,为工作方便,韩帅等人开车去的。

    韩帅一行人来到高北市,在当地公安局刑侦大队和派出所的配合下,以中山路与面市巷交汇处为中点,暗访与明查相结合,排查中小饭店。第二天,他们就有了重大发现。

    传说很早以前,面市巷里有一户人家做的面条特别好吃,后来开了一家面馆,生意特别好,一时顾客如云,那户人家自然把生意越做越大,慢慢地大家就把这条小巷称作面市巷。面市巷离中山路100多米之处,开有一家名叫“面面美味”的小饭店,饭店并不是主营面条,而是以供应各类菜肴为主,特色菜是清蒸鲜鱼、水煮鲜虾。

    韩帅等人走访这家饭店,店老板和两个多年在店里做的女服务员,看了王英英拿出的秋飞照片,都说一个曾经在店里做过的叫钟念秋的员工,虽然看起来比照片要老、胖一些,但是面部特征很像,不过他离开已经三年多了。王英英又对钟念秋的个体特征作了详细询问。韩帅听了觉得这个钟念秋很可能就是秋飞,但是有些问题还要再作证实。

    韩帅问店主:“老板,钟念秋在你店里干什么的?”

    店主答:“开始是做服务员,我们是小店,但也需要有几个男服务员。”

    “他在店里干得好吗?为人如何?”

    “他人很勤快、很老实的。”

    “他一直在当服务员?”

    “不是的,后来我让他当了厨师,他似乎有点烧菜的天赋。店里就一个厨师,有几次厨师请假,他主动要求烧菜,还烧得挺好的。他来了半年多后,我的厨师突然辞职了,我就让他当了厨师。”

    店主回答问题后,主动作出详细解释。

    “那再后来呢?”

    “我看他既聪明又老实,就把店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他管了。他管得很好,连好酒好菜都是自己亲自去买的。”

    这时陪同调查的派出所民警笑着对店主说:“你是个麻将迷,自己没时间管,就让员工管了。你要注意了,打麻将可不要搞大。” 

    “哪里会搞大,我都是小玩玩的。我是很听你们公安话的,你看,我不是很配合这位警官吗?”店主笑着回答。

    “你谈的很好。”韩帅抓住良好的谈话氛围,紧接问:“他一般到什么地方买菜?”

    “都是到这附近中山路上的菜场买的,那里菜多又便宜。”

    “步行还是骑车?”

    “菜场离这里很近,我多次看到他是走路去的。”

    韩帅这时已断定此钟念秋就是秋飞,不会错!

     “你刚才说钟念秋三年前就离开了,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到哪里去了,我确实不知道。他当时突然提出要辞职,也不多讲理由,我极力挽留,他还是要走,我也只有放人。唉!当时我问问他去哪里就好了,他会和我说的,事后我还以再把他请回来。”

    店主这次的回答让韩帅很失望,他沉思着如何再问出些有用情况。

    李小林似乎灵光闪现,插话问道:“老板,我看你店里女工有好多个,钟念秋在你们店里有没有与哪个女工谈恋爱?”

    “没有,不信你问她们。”店主指着几个女服务员说。

    “那他有没有在外面谈了女朋友?”

    “据我所知也没有。”

    这时,旁边一个矮矮胖胖的女服务员接口说:“你整天不在店里哪里知道?有,但不是我们店里的,是隔壁便利店的一个姑娘。”

    胖服务员对老板说话不是很客气,但是看来性格很直爽。胖子的性格往往都比较直爽,心里藏不住话。

    “那肯定是阿胖说的对,她是我们店里的老员工,是个‘百事通’”店主不计较,还附和着。

    这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莺来劲了,急急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我们都叫她‘依依’, 25岁左右吧。”

    “‘依依’是小名吧?”

    “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因为有一次她来找钟念秋,小钟出去买菜了,我和她聊天时问过她。”

    “她是哪里人,你知道吗?”

    “具体哪里我不知道,听口音好像是我老公那一带人。我老公老家在安府县,靠近你们省。”

    胖服务员应该是在韩帅出示工作证时看到了他的单位地址。

    “她还在便利店做吗?”

    “早走了。”

    “到哪里去了?”

    “这我可不知道 。”

    张莺听了不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哪知胖服务员接着说:“那姑娘来过多次,和我很说得来,我猜她是与钟念秋一起走的。”她言犹未尽,补充道,“有一次,依依到店里玩,我听到她催促钟念秋回老家。”

    一起走?依依催促的?张莺听了即把韩帅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接着就与王英英一起,拉着派出所同志匆匆地走了出去。

    半个多小时以后,张莺、王英英回来了。她们拿出10来张照片让那胖服务员辨认,她看了一会儿,就指着一个姑娘的照片说:“就是她,她就是‘依依’,不会错的。”

    另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仔细看了看,也指认了同一张照片。再到隔壁便利店调查,一个老员工也说是,并说依依姓常。

    韩帅等人眼看又出现了很好的新线索,心里很高兴。他们谢过店主店员后,来到当地派出所。

    韩帅接过张莺递来的常依依身份证登记表打印件,仔细看了看后说:“秋飞在这里打过工可以肯定;这个常依依是秋飞在这里谈的女朋友应该不会错;目前二人在哪里很难说,但是三年前,常依依很可能带着秋飞回她老家了。这些情况很重要,我马上向马队汇报。”

    通电话后,韩帅说:“马队要求我们尽快赶到常依依老家开展调查。”

 

                阿秋依依

    夜深了,常依依闭眼想睡,但是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她有点心神不定,因为丈夫钟念秋表现出了明显的心神不定。他白天烧菜心不在焉,常常出错;晚上睡觉翻来覆去,常说梦话。她又回想起了与他的交往过程和这段时间他的异常表现。

 

    安府县坡南镇是个山区镇,经济比较落后。常依依生长在该镇的溪上村。她个子偏矮,但是五官好皮肤白,特别是一双眼睛,如二汪池水,又大又亮,看上去挺迷人。4年多前,常依依跟随着村中一小姐妹来到高北市。小姐妹带她到一家美容院当服务员,干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很不适应,自己到街上找工作。正好美容院对面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招女售货员,她应聘成功,就转到那里做。店里免费提供的午餐,由她负责到隔壁面面美味饭店去买。去的次数多了,她与饭店的员工也就都熟悉了。常依依见一个叫钟念秋的服务员,个子高高的,长相有点帅,在店里忙这忙那,一刻不停,很少说话,但是对她很热情。他后来还当了厨师。她与他接触多了,就慢慢地对他产生了好感。巧的是,由于城区租房贵,她换租到城郊,没想到正好是与他同租在一栋村民房里。她心地善良,为人热情,经常帮他洗洗衣服、理理房间。他则经常带点好吃的送给她,有一天她生日,他给她买来了鲜花、蛋糕。二人接触多了,她爱上了老实勤快的他。她主动向他求爱,他求之不得,马上答应。没领结婚证,二人就同居在一起了。

    二人一起生活后,他对她十分体贴,百般呵护。她发现他为人处事太老实、太胆小了,有些方面则是令人感到奇怪、不可思议。

    有一次他们二人一起散步,有个男人故意撞了她一下,他看见了马上挡在她前面,一把猛地将那个男人推开,但当那男人挥拳打过来时,他却拉着她跑了。他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呢?

    她没见他回过家,也没见他家里有人来看过他,连个电话都没有。问他家里人情况,他说父母都早逝了,已没有什么亲人。再问过年过节为啥不回家,他吞吞吐吐说那是他的伤心地,不想回去。问他什么事这么伤心,他就不说。都在一起生活了,家里有什么事不好讲呢?

    他们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提出要回去登记结婚,他一个劲地劝她,说再干几年,多赚点钱再回去。当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反复劝他回家,说不到你家,到我家那边登记也行。开始他拖着说过段时间再去,后来有一天晩上却突然答应了。为什么突然答应?后来为什么又拖着不登记?

    来到她的老家后,他急急找了一家医院,把下巴那颗黑痣给祛除了,说是近期痒得难受。他从来没有说过这颗黑痣会发痒,长着也不难看,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整掉它呢?

    这段时间,他的表现更是反常。前几天看见隔壁一个店员被警察带走后,他十分恐惧,当晚好象一点也没睡着,第二天眼圈都发黑了。今天,对面手机店里和他比较讲得来的一个小伙子,出去几天后又回来上班,到他们小店来吃晚饭时,他和他聊了不少话。她在旁边听到,小伙子是犯了盗窃罪,投案自首后被取保候审了。他是否也有案在身呢?

 

    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感到他又是翻来复去睡不着,后来爬起来下了床。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听到哭声,开灯一看,他真的是抱着女儿在哭。哭声不大,但眼泪很多,直往下滴。她心里突然明白了,他以前一定是犯过案的。

    她也爬起来,从背后抱着他,温柔地说:“阿秋,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吧?”

    他转过身,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们夫妻三年多了,我很爱你,也知道你更爱我。夫妻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哭声变大了,眼泪更多了。

    “我知道,你肯定犯过案!”问话不答,她很生气,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接着又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瞒我、骗我?”说完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见状,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痛苦地说:“依依,我对不起你,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杀过人,我该死啊!”

    杀过人!她一听,吓得直往后退,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跪地向她移走过去,说:“依依,我决不会再连累你。我现在就去投案自首,你根本不知道我杀过人,不会牵连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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