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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往何方

来源:本网 作者:蒋庆明

    三年多过去了,秋飞一直在制鞋厂打工,已经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牛勇飞则在二年前就辞掉了工作,与社会上一帮人混在一起玩,具体干什么秋飞也不清楚。二人都念朋友、兄弟情谊,经常会在一起聚聚。牛勇飞对秋飞好,秋飞对他更好,有好多次,秋飞从不多的工资中拿出钱来借给他,常常是有借无还,秋飞也从来不向他讨要。偶而,牛勇飞也会带秋飞与他的朋友相聚,秋飞觉得他们这帮人说话很霸气,好像社会上什么事情都能办得了。其中一个大家都叫他‘强哥’的人最厉害,头发理得精光发亮,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子,个子不高但体型强壮,对这帮人说一不二,应该是他们的头头。后来,秋飞知道他叫史强高。

    秋飞读书明显偏科,数理化不行,语文却不错,还喜欢诗词。有一首名诗对他影响很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诗的真谛他可能没有很好地掌握,但是他知道自由对人生的意义。秋飞像做了一个噩梦,他根本没想到,为了牛哥在车上与人争吵的一件小事,自己一时的冲动,竟然成了一生的分水岭——昨天他还自由自在地工作、生活,今天他就彻底失去了最珍贵的自由。同时,他考虑得也比较简单,自由没了,生命总是要的,先逃跑,活下去再说。

    临别时,牛勇飞反复交代秋飞,要他绝对不能与家里及其他人有任何联系,也不要主动与他联系,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朋友那里等消息。

    牛勇飞朋友在昌海县一个临海的小镇上,位于云山市北面,相距近200公里。秋飞找到他后,他很热情,让秋飞在他的租房里住下,让他吃好睡好,但不让他外出。他外出时,都把防盗门锁上,没有给秋飞留钥匙,秋飞想外出也出不去。看来,牛哥已与这个朋友作过联系、交代了。

    秋飞有一个姐姐。他童年时父亲就患病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艰难地把他姐弟俩拉扯大,对他这个儿子特别疼爱。儿女长大了,母亲却落下了一身的病。逃跑前,他实在忍不住,瞒着牛勇飞连夜回家了一趟。他轻轻地翻墙入院,来到母亲住的西厢房,隔窗静静听了一会儿,发现母亲已经睡了,他不敢进去,咬咬牙走了。 

    秋飞躲了三天后,思母心切,趁牛哥朋友晚上有事外出时,爬窗从二楼下来,到街上找到一电话亭,拨通了姐姐家里的电话。他知道这段时间妈妈住在姐姐家。

    “谁呀?”

    “是妈妈的声音”, 秋飞听了就想哭,他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飞飞吧?你在哪里呀?”

    母子有心灵感应。

    话筒里传来妈妈慈爱的声音,秋飞连忙回答:“是我,妈妈,我是飞飞。妈,你身体好吗?咳嗽如何?”

    “我身体还好的,你放心。”妈妈总是不让儿女为自己操心。

    “姐姐、姐夫在家吗?”

    “他们有事出去了。听说你这几天没有在制鞋厂上班,你到哪里去了?”

    听妈妈说话的口气,秋飞觉得她还不知道他闯大祸了。捅死人这么大的事,妈妈怎么不知道呢?是姐姐、周边的人瞒着她吧?不知道最好,他不愿让妈妈为他担惊受怕。

    秋飞回答:“制鞋厂我不干了,那里工资太低了,我换地方找了一个工作。”

    “那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工作?身体、生活好吗?”妈妈问个不停。

    秋飞听到了妈妈轻轻的咳嗽声,秋飞知道是妈妈忍着不咳重。

    “我在昌海县,工作很好,其他也都很好,妈妈您放心。”

    “你怎么会到那么远的地方找工作?和谁一起去的?”妈妈还是问个不停。

    “我一个人来的,是朋友介绍我来的,妈妈您不必担心。”

    “昌海这么远,你这样回家不是不方便了吗?制鞋厂不好干,你可以到你姐夫的厂里做嘛。”妈妈很希望儿子经常回家看看她,但她没有直说。

    姐姐从小对他很好,姐夫在当地办了一个五金加工厂,原来规模很小,这几年比较顺,生意慢慢做大了。秋飞是想过跟着姐夫干,但是现在他还去得了吗?

    “妈妈,我先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如果不好,我就回来。”

    “那你近几天先回来一次,工作上的事与你姐姐好好商量商量。妈妈也想你。”

    妈妈终于说出了她的思念,秋飞听了又想哭。他不敢哭出声,但是眼泪已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秋飞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觉得电话亭左右各有一人似乎在紧盯着他看。他赶忙贴近话筒轻声地说:“妈妈,我知道了。您多多保重身体。”说完,他匆匆地挂了电话。

    秋飞回到出租房,牛哥的朋友还没有回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妈妈,世上最爱他、最疼他的人,他不能在她身边尽孝,现在连看也不能去看她,怎么会搞成这样呢?秋飞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好一阵子痛哭。他先想到回去,先回家看妈妈,再去投案自首;他又想到牛哥的话,犹豫不决,想想也只有等到牛哥的信息再说。

    又过了三天。晚上10点多,与秋飞一起在看电视的牛哥朋友接到了一个电话,听了后说是找你的,就把电话交给他。秋飞一听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那人说是牛哥让他来接他的,叫他马上到小镇车站的北面,那里有一辆白色的桑塔那轿车在等他,他带他去与牛哥会合。

    听说要与牛哥见面了,秋飞有点兴奋,他想牛哥神通广、本事大,可能已经把事情摆平了。他与牛哥朋友告别了一下就要走,牛哥朋友似乎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同意他走,还把他送下了楼。

    小镇车站北面的那条马路上路灯很少,光线很暗,秋飞还是很快找到了那辆桑塔那。

    秋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见后排座没人,问驾驶员:“我是秋飞,你是牛哥派来接我的吧?”

    “是的,你快上车。”

    车子发动着,秋飞一上车,驾驶员就锁上车门,一踩油门,车子很快朝东开去。

    有一段路路灯比较亮,秋飞侧眼看了看驾驶员,只见他戴着一副深色的大框眼镜,颧骨很高,耳朵很小但鼻子很大,上唇留着长长的胡子,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显很粗壮,手背上还长着又黑又长的毛。晚上开车为什么戴深色眼镜?秋飞再侧视了一眼,觉得“眼镜男”脸上似乎有一股凶相,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驾驶员没报名字,秋飞不好意思问,心里就把他称作“眼镜男”。

    车子不久就开上了一条盘山公路,山好像很高,公路弯弯绕绕,坡度很陡。“眼镜男”只顾自己开车,一直没有和秋飞说话。

    秋飞忍不住,小心翼翼地 问道:“师傅,我们现在是去哪里?牛哥到那里了吗?”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牛哥在那边的一个农庄里等你。你别急,牛哥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眼镜男”答话时态度倒显得挺和气的。

    听到了和气的声音,秋飞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很友好地说:“哦,那就好。师傅辛苦了,山路又弯又陡,你慢慢开,我不急。”

    “眼镜男”没有接话。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牛哥为什么不叫我回去,而是跑这么远的路来与我见面呢?秋飞心中又生一大疑问。

    车子开上了山顶,开始下坡了。山的东面是大海,刚才躲在云层里的月亮现在钻出来了,又圆又亮,银白色的光辉倾泄在海面上,风不大,大海泛着一波又一波细细的银色浪花。秋飞想起了“月光如水水如天”的诗句,但是他没有心思欣赏月光下大海既壮观又美妙的景色,苦苦地思考着牛哥到底把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突然,车子紧靠右边停了下来。发动机没关,但车灯关了。秋飞刚想问为什么停车,转脸一看,顿时愣住了。“眼镜男”凶相毕露,他咬紧着牙齿,二颊与鼻翼的肌肉都鼓了出来,又黑又浓的胡子似乎也都竖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今天我想干什么吗?”“眼镜男”侧脸对着秋飞。秋飞觉得他的话语全没了刚才的和气,而是裹胁着一股凶气扑面而来。

    “你不是牛哥派你来接我的吗?”秋飞颤声答道。

    “哼!牛哥,你的牛哥早已蹲大牢去了。”

    “那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秋飞吓得脸色发青。

    “我是方喜德的结拜兄弟,喜德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杀死了喜德,今天我是为他报仇来的!”

    “那你想把我怎样?”

    “你向右看看,大海的景色很美的。”

    秋飞把惊恐的目光转向右侧,瞬间听到油门的轰鸣声,紧接着又听到“眼镜男”大叫:“混蛋,你去拥抱大海吧!”

    白色桑塔那冲出路基,在一段斜坡中翻了几滚后,从几十米高的悬崖坠了下去,直冲大海。

 

                心有灵犀

    马超仔细回顾了与秋母的对话过程,又翻阅了案卷中的相关材料,再向韩帅要来这几年缉捕秋飞的调查材料仔细阅研,他觉得可以作出如下几点分析判断:

    一、秋母讲的应该是实话,秋飞首站是逃往昌海;

    二、原来的分析得到了进一步印证,即秋飞外逃很可能是牛勇飞安排的,因而牛勇飞很可能知道秋飞在昌海的具体落脚点;

    三、秋飞生死仍然还不能确定。

    马超与杨秋露、王英英作了沟通,她们也都认同他的分析意见。

    昌海县是个大县,地域广人口多,不知道秋飞当时的具体落脚点,10年过去,很难查到的。怎么办?

    马超打电话请崔军凯来一趟。

    崔军凯进入马超办公室就说:“马队,我正想来向你汇报史强高专案的进展情况,你电话就打来了。”

    “哦!这种情况有多次了吧?心有灵犀,看来我们的工作配合很默契。”马超边笑着说,边递给崔军凯一支烟,还把一杯已倒好的茶水放到他的面前。

    崔军凯也笑了,连连说是的、是的,我先向你汇报一下吧?

    马超说,今天还是我先向你通报一下与秋飞母亲的接触情况。

    马超简要地谈了与秋母的接触情况,详细地讲了三点分析意见。

    崔军凯听了后,又显得有点尴尬,说:“马队,你们的调查工作很对路,收获很大,我负责抓了几年却没有什么突破,看来没抓到点子上。”

    “也不能这样说,侦查案件往往是要工作到一定份上,才会出现机遇。要是一开始就都能找到突破点,那什么案子都能快速侦破了,这不可能。”

    马超宽慰了崔军凯一番后又说:“这次对秋母的调查,能否导向顺利缉捕秋飞,也很难说。”

    “马队,听了你的介绍,我觉得秋飞逃跑就是牛勇飞安排的。现在看来,要缉捕秋飞,需要尽快正面接触牛勇飞,但是史强高专案还需经营一段时间,因为还有许多调查取证工作要做。牛勇飞与史强高二人关系很密切,如果抓了牛勇飞,则有可能惊动史强高整个团伙。”

    “侦查涉黑涉恶案件,主要靠前期秘密的调查取证工作,否则上手后很难突破口供,顺利移送起诉。你们不要急,一定要充分获取证据,但是也要再抓紧。”

    “好的,我们尽量。”

    马超思考了一下后问:“现在正面接触牛勇飞不到时机,我们能否侧面进攻,先作一些外围调查呢?”

    崔军凯回答:“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再次仔细阅研了‘1106案件’的案卷,发现参加斗殴的牛勇飞一方5人都一致交代是秋飞持刀捅死捅伤了人,而当时包厢里的灯被人关了,光线比较暗,高海风这方没有人供述清楚地看到秋飞动刀行凶。如果是牛勇飞安排秋飞逃跑,再把持刀行凶责任都推到秋飞身上,就有可能与另外4人作了串供。当时史强高叫来的3个人,没有在这次侦查的团伙中,我们可以先调查这3个人,必要时可以先密捕审查。”

    “对!我阅卷时也感到牛勇飞等5人的交代有问题,他们一致指认秋飞,连秋飞捅刀的过程也讲得相当一致,这里面是有串供的可能。你另外组织几个人,专门去调查这3个人。如果牛勇飞、史强高到案,也需要有证据来促使他们交代。”

    “好的,我马上安排。”崔军凯答应后又问:“马队,昌海那边要抓紧去调查吧?”

    “是的。行前必须先对牛勇飞在昌海的社会关系情况作些调查。韩帅一直跟你在办这个专案,对牛勇飞的情况熟悉,能暂时脱开一段时间吗?若行,你安排他负责去查吧?”

    “行!韩帅可以抽出来。”

    韩帅因破案有功、表现良好,不久前被提任重案中队中队长,崔军凯不再兼任重案中队长。尽管只是个副股级,韩帅已经是刑侦的中层干部,更是个业务骨干。崔军凯知道马超很看中韩帅,在重点培养他;也很相信他,有意识把一些重要任务交给他去执行。

    崔军凯向马超汇报了史强高专案近期的侦查工作进展。

    马超听后,提出了几点工作要求,并说,这段时间他先集中精力缉捕秋飞,专案工作请崔军凯多多负责。

 

    三天后,韩帅向马超报告。他已经查到了牛勇飞10年前在昌海的一个重要关系人。

    这个人叫姚可大,曾居住在云山,与牛勇飞关系很好,有一次因锁事纠纷被对方打伤后,请牛勇飞帮忙,把对方一个持棍打他的人狠狠打了一顿。对方势力很强,扬言如果下次碰到姚可大,非要他一只手不可。姚可大吓得逃离了云山。根据线人反映,姚可大来云山前在昌海县居住了较长时间,打架后很可能逃回到昌海。

    “好!”马超分析道,“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牛勇飞安排秋飞逃往姚可大处,也不知道姚是否还在昌海,但是起码有了一个有价值的侦查方向。韩帅,明天你跟我到昌海去调查。”

    马超在侦查大要案件中,一些重要工作喜欢亲历亲为,这次左局长又有批示,又是赴外地调查,他决定自己带队去。

    韩帅欣然应答:“是!” 

 

                离奇车祸

    马超带着张莺、韩帅驾车来到昌海。马超是局领导,又是全省知名的破案专家,亲自带队来查案,昌海县公安局领导十分重视,专门听取情况,表示大力支持配合,刑侦大队自是更为重视。

    张莺按照马超要求,全面查询了昌海公安的各类数据库,没有发现姚可大的踪迹。考虑到十年前可能数据入库不全,马超提出人工翻查“1106案件”发案当年全县暂住人口登记原始台账。昌海公安立刻紧急协查,只过了一天,靠海的东安镇派出所就报告,发现姚可大的暂住登记,但是到当年他住的出租房调查,姚可大在那里住了半年多,那年11月中旬离开,去哪里了?查不到。

    好不容易发现了姚可大的暂住登记,但是他早已不知去向,怎么办?马超与张莺、韩帅二人商量。

    韩帅说:“马队,我把这个姚可大暂住登记的照片发给我的线人辨认,他肯定地说就是在云山呆过的那个姚可大。”

    张莺接着说:“马队,我来之前已上网查询,发现全国与姚可大同名同姓的人很少。刚才我向东安派出所询问了姚可大当时的登记地址,上网查询后发现那个地址没有姚可大这个人,看来该暂住者是持假身份证登记的,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用了‘姚可大’的名字。”

    马超很赞赏二人的工作,说:“很好 ,你们把工作做在了前面。”

    “‘姚可大’离开东安已有10年,当时他用假证登记,那我们要找到他就很难了。如果找不到,那太可惜了!”韩帅听了张莺的介绍后,有点心急,有点失望。

    “是很难,我已经用‘姚可大’与他的登记地址查询了各类数据库,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行踪信息。”

    马超一直双手十指紧扣,边听边思考。这时他松开十指说:“今天得到的信息还是很有价值的,特别是查实了这个‘姚可大’确实在昌海居住过。”

    他接着说:“他与牛勇飞关系很好;案发后秋飞说自己在昌海;‘姚可大’持假证在东安登记,当年11月中旬以后就不见行踪,这些都表明‘姚可大’很可能与秋飞有接触,找到他,就有可能发现秋飞的踪迹。”

    这个案件侦办中,马超少有地多次对部下的提问没有作出解释或解答,看来缉捕秋飞的难度真的很大。张莺心里这样想着,嘴里问道:“那我们下步怎么办?”

    “怎么办?百闻不如一见,明天我们去东安镇实地调查一次。”

    在东安镇调查中,马超问了协助调查的一个副所长和一个老民警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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