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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蛇(上)

来源:网投 作者:宋振宇

“你爸爸不在店吗?”马玉明压低嗓音。

“不在!爸到县城去了!找他?”

“找他干什么!我找你!”

“说吧,啥事?”毛头的声音很欢快。

“我想问你,你爸爸每次上山拜佛是不是总会带回几块大石头?”

“是呀!怎么啦?”毛头对这个问题觉得怪。

“什么怎么啦?我说要是那样,他一个星期要去拜两次佛,那你家的石头还不得堆成小山?”

“啊!?没有哇?其实就是那几块石头,他偏要带来带去的,不过呀,你千万别对旁人说,要是他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他会把我打死!”那边的毛头说话声有些颤抖。

“知道!撂吧!”马玉明放下电话。原来是这样,一共就那几块石头让他来回带呐?那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带着大石头去拜佛呢?那些石头是他家的财神么?!马玉明的眼前又出现毛头他爸开的那辆轮车的情形。

马玉明打电话的声音尽管压的很低,但是后面几句还是把睡觉的妈妈给惊醒了。

“在给谁打电话呀?”妈妈问。

“给毛头,我找他有点事情!”马玉明告诉说。

“过几天就是你爸爸的祭日,你明天就到镇上买些供品来吧。”妈妈想起什么。

“好呀!没问题!”马玉明听妈这样说心里很高兴,她正想到镇上走一趟呢。

  第二天马玉明一早就出了门。她把自行车骑得像要飞起来似的,路上的人们远远望过来真想不到这样骑车的会是个女孩子。马玉明今天心急如火,因为今天又是毛头他爸上山庙拜佛的日子,他要是不在家,自己跟毛头想做什么就没人管得了。

 马玉明到毛头家小店买祭奠用品,毛头他爸在家,看到买卖上门自然高兴,苍蝇虽小也是肉呀。

 马玉明手拎东西一时还不想走,她在毛头家的小店里东张西望,她想看毛头家运回来的那些石头,本来她就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嘛!

“是不是还要点别的什么东西?”毛头爸的那张瘦长的瓦刀脸堆满笑容,但马玉明看得出他的笑脸后面藏着警觉。

“我在您这等会儿二胖,他说一会到这里找我到学校去。”马玉明撒个谎。

“那你不如直接到学校等他!”毛头他爸一听说马玉明要在他家店里等二胖,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看得出来,他是担心马玉明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

  听到毛头爸婉转的逐客令,马玉明觉得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叫毛头他爸生疑。

“那好,我就到学校去等二胖吧!”马玉明一边说这话一边给旁边站的毛头使个眼色。

 毛头心领神会地眨巴下眼睛做回答。

 马玉明刚要往外面走时,一个城里打扮的人推开店们走进来。

 这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哈哈!胡老板!我上次要的那批货可有破包的,你亏了我,这次那个价可不成了,你吃肉,总得让我们混上口薄的喝吧?”

“啊!啊,……,是是!好说!好说!”毛头他爸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对那个人使眼色。

 那个人朝站在一旁的马玉明扫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了。

“你也跟着去吧!你们马班长不是说今天去学校吗,你也跟着去看看吧!一个钟头后给我回来,老子还有事情做呐!”毛头他爸搡了一旁的毛头一把。毛头一听这话乐得合不拢嘴,他每天都想离开这个凶神恶煞的后爹,哪怕一分钟也好。

 马玉明和毛头走出小店往学校方向慢慢走去。

“学校里真的有事吗?”毛头问,“是不是还上山弄那个‘山芝麻’?上次我没参加活动,不是我不愿意去,是我爹不让!”

“我知道!我又没怪你!”马玉明白他一眼。

“那二胖什么时候来?”

“二胖来什么来?我那是顺嘴说的!”

 马路两旁的小卖摊渐渐多了,马玉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个集日,在玉峰镇每逢星期一、五,四里八村的人都会到这里赶集。马玉明走出不多远,她猛回头看一眼,见到毛头他爸扭身进了自家小店,不用说,毛头他爸刚才一直站在那里盯他们看呢。

“你是不是想看看那些石头?你今天就是为看那些石头来的吧?”毛头突然站住问。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看看那些石头,为什么你爸要把它在车上驮来驮去的?你能帮我吗?”马玉明看定毛头。

“有些难!你还不知道吧,他那几块石头看得像宝贝似的,每天都把它锁在库房里,钥匙他带在身上,他从来不让我进那间库房的!”

“那我问你!你家老祖灵牌为什么不放在家里?反而撂到山神庙里面?”

“我爹说是风水好呗!他愿意怎么做谁能管得了?”毛头垂头丧气地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出老远。

“你知道那天我下山时路过你家那个庙时,我听到什么声音吗?”

“你听到什么?”毛头瞪大眼睛。

“也不知是为什么我听到摇橹声响,那个响动还很像是我家的那条小划子的声音!”

“啊!?会有这种事?你、你家的船桨声,在山上能听到?是不是有鬼啦?怪不得我爹说那个地方不干净呢!”毛头吓得紧紧捂住嘴。

“什么鬼鬼神神的!我就不信那个邪!”马玉明鄙视地斜毛头一眼。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听你这么说,以后谁还敢到那里去?”

“怎么就没人敢去呢?我看你爹胆子就很大!现在说不定他要去那里拜神呢?”马玉明语气带着讥讽。

“他去不去和我都没关系,等我长大到高中,我就去报名参军,以后就永远离开这个家不再回来!”毛头很坚决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当解放军?”马玉明调皮地看他。

“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当的?解放军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是正义的守护神呀!”毛头理正词严地挥着手。

“我看是不想再挨你后爹的打吧?”马玉明揶揄道。

“就是!那时他要是再敢打我和妹妹一巴掌,我就还他十巴掌!”

“那个刚才来你家店里买东西的人你认得吗?”马玉明忽然扯毛头一下,“你看,是不是他走去了?”

 毛头顺着马玉明指方向看过去,不错,从他俩前面走过去的那个人就是刚才到他家店里买东西的人。

 现在这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包,旅行包里装的能看出是有棱角东西。

 那个人忽然瞥见马玉明和毛头在看他,猛地加快脚步,由于动作过猛,他的膝盖顶到那个满满的大旅行包上,旅行包的拉链被撞开一道缝,里面露香烟的包装纸。

“刚才他来你家时可没带这么个包呀?里面装的是什么呢?”马玉明捅下毛头。

“像是整包的烟吧?”毛头有些不确定。

“我可没看到你家店的柜台上摆这些烟呀?”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这些东西都锁在库房里,我什么都不能动的!”

“那你在家里干什么呢?”

“我爹就让我在门市盯着,卖个小东西什么的,像这么样的大批发是不让我经手的,说句心里话,如果那个大叔的旅行包里是烟的话,我都说不清这些烟是怎么来的?是从哪弄来的!不好!我出来快一个小时了,我得赶紧回去,要是晚了,又得挨骂!”毛头转身往回就走。

“你等一下!听我说,你能不能想法让我看看那些石头?”马玉明拽住毛头的手不放。

“行呀!要是能得手,我就给你把他的石头偷出一块留给你看!”毛头甩开马玉明的手,脚不沾地朝他家飞奔而去。

 马玉明绕到毛头家后门不远的一棵树后面等着,果不其然,大约十分钟后,毛头他爸就开他那辆三轮汽车往玉峰山的方向去了。

 马玉明见他的车跑得看不见影儿,就转进毛头家店里。

“东西呢?”马玉明看到毛头问。

“在脸上呢?”毛头把脸侧过来给她看,马玉明这才听到毛头说话声带着哭腔,在毛头脸上,他看到清清楚楚的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呀!打你啦?”马玉明惊叫一声,伸手给毛头抚摸着那红红的地方。

“我刚要把一块石头给藏起来,就被他发现了!狠狠给了我一下!”

“那些石头他都带走啦?”马玉明有些惋惜。

“我告诉你呀!你可别对旁人说,我挨着那些石头了,我用手摸过,他那些东西不是真石头,都是假石头,很轻的,是一种很结实的厚布上色做出的各样各式的石头,石头里面有架子,能开合,就像奇形怪状的手提包。”

“里面有东西么?”

“我还没来及看就被他发现,那东西很轻,很可能是空的!”毛头辍泣着抹着脸上的泪水,“他说了,回来就打死我!”毛头委曲地抖动双肩。

“他敢?!我在你家等他

“别!别!你还是快些走吧,他要打我,我就告饶让他打几下就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呗!几块假石头有什么了不起的!”毛头脸上的疼减轻些,他那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又回身上。

“那我就回去啦?”马玉明转身要走,但是毛头却伸手把她拦住,“你说,我爸他弄些假石头提包干啥用?”

“谁说的上呢?”马玉明也正琢磨这个呢,她一时也想不出毛头爸做这些逼真的假石头提包干什么用。“你刚才说这些包很轻是不是?包里面是空的?”

“没错!可是那个包很挺实,里面的骨架很硬,要是里面兜点什么东西不会变形!”

“那你爸他一会儿就会转回来,对吧?”马玉明又问。

“是呀,去那个小庙有一小时差不多能打来回!”毛头看看墙上的电子钟。

“你家有让我藏的地方吗?”马玉明转身在毛头家院里四处寻睃。

 毛头家的院子很大,除去前面一间三层小楼外,后院还有几间房子,虽然毛头爸现在也不打鱼也不做农活,但是过去生活的习惯还没完全丢下,杂七杂八的各样农具鱼具还是不少,这些东西全都在院里边边角角胡乱放着。

 毛头的眼睛也在院里转几圈,“要说能藏你的地方只有那个库房,可是钥匙在他手里,打不开门呀?”

“那你家后门旁边的那口破缸是不是空的?”马玉明的眼睛落在后院门口左侧的那口有条通裂的大水缸上。水缸上面用一个黑腻腻的大木头盖着,这样式的大缸过去每家鱼户都有,但是现在却很少见了。有一摞废包装纸盒压在大水缸上面。

“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它呢?可你进到那里干什么呢?”毛头拍拍脑门儿。

“我就是想看看你爸他带回的这些假石头包做什么用!”马玉明倔犟地抿起嘴角。

“那你现在就赶紧进去吧,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呢!”毛头一边说一边把那口破缸上面的纸盒搬下来,他掀开缸盖儿,让马玉明蹲进去,缸盖儿一打开,“嗡”的一声从破缸里面飞出一群蚊子,这些被惊扰的蚊子很是纳闷这个庞大的家伙为什么要侵占它们的家园。这些蚊子不甘心地在小院上面惊慌飞舞着,马玉明蹲进大缸里,毛头赶快把那个很是沉重的大木头缸盖扣上,然后又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摞纸盒盖在那口破缸上,毛头做完这些还没喘匀气,他爸的那辆三轮车就开进院子了。

“你不在柜台上看着,到后院干什么!你个混小子!你个白吃饱!看我一会不扒你的皮!”看得出毛头他爸没想到会在后院看到毛头,他很恼火。

 毛头被他爸那双恶狠很的小黑眼珠儿吓得连蹦带跳地向前面屋跑去。他到屋里,不放心地盯着那口大破水缸,毛头心里在祷告,我的老天爷啊!千万别让他看到玉明姐呀,要是让他知道玉明姐藏在那里面,他可能真会扒我身上的皮呐。

 毛头他爸从车上下来,把车调头,可是并没向往常把样把车屁股对着库房卸货,他站在那里犹豫一会儿,就把车上的那些东西扔下来,用力地把那些做得很逼真的假石头一块一块地踏瘪踹到墙根然后点上一支烟,在小院里心事重重来回走着猛地他收住脚,狐疑地上下左右打量自家后院,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这个小院有些和往日不同,可是他又说不清小院和刚才他出去时有什么区别。“啪”的一下,他伸手打死落到脸上的一只大蚊子,这个院里从飞来这么多的蚊子呢?毛头他爸往门口大水缸这边走过来,他站到破水缸前面,伸手掀掀那摞纸夹盒子,还好刚才毛头没有纸夹盒子的上下顺序搞错。

“妈妈的!遇鬼了!”毛头他爸小声嘟哝一句,又转到别处望望。

 马玉明在水缸里紧盯住毛头他爸的一举一动。她看得出毛头他爸今天很是不痛快。那些被他踏瘪的假石头包就像一块块烂泥摊在墙角,毛头他爸正对着这些东西出神。

 马玉明觉得好像有根针在脸上扎了一下,是刚才飞走的那些蚊子回家来了,破水缸里的这些原住民可能发觉侵占它们领地的这个庞然大物对它们没有什么威胁,就开始从天而降陆续地从那条破缝里往缸里面钻,这可苦了马玉明,那些蚊子落她一身一脸,因为怕弄出动静,她还不敢去打那些小家伙们。

 毛头他爸这时又走过来,靠住水缸上的那些纸盒,掏出手机给什么人打电话。

“喂!我跟你说个事,今天没敢动!因为什么?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知从哪来个上香的,他就守在那里拜佛,我等好一会儿,他都没走,没办法!我只好回来,我总不能当着个陌生人的面往外弄东西吧!对!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是呀!那庙是我盖的,也有我家先人供在里面,可那对外也得说是公益的吧,要不谁能让咱在那里盖庙呢?人家拜佛我能阻止吗?要是不让拜,那不就都穿帮了!等等吧!不过那些家伙什不能用了,我家的那个小冤孽可能看出毛病了,得想个别的办法,要不然出事可就糟了,停停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好吧,可能下午我再去瞅瞅!”

 马玉明就那么地近地听着毛头他爸打电话,她很想听听电话那头那个人的声音,可是对方始终是“嗯嗯嗯”的,让马玉明很是失望。

 马玉明终于盼到毛头他爸关上手机走过小院,进到那套三层小楼里面去。

 马玉明伸手推推头上面的缸盖,她费好大力气也能没能把那个木头盖儿挪开,好在现时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拍死那些落到她脸上的蚊子了,她很快就闻到自己手上的血腥味,那些蚊子毫不含乎地一批批的蜂涌而至,可能从出生至今它们这些小生命还没品尝到如此鲜美的蛋白质味道呢!

 毛头出现在院子里,飞奔过来,用难以与他年龄相仿的动作掀掉破水缸上面那一大堆纸盒子,打开缸盖儿,把马玉明从破水缸里拉上来,“快走!”没等马玉明说话,毛头就拉开后院门,把马玉明推出后院。然后他赶快把那堆破纸盒子抡到水缸上面,忙不地连蹦带跳地窜回前面小店柜台那里。

 马玉明绕半个圈,从毛头家后门回到他家前面的柜台那里,马玉明觉得自己上痒得难受,毛头见她,吓得一时张口结舌:“你你你这脸是怎?怎么啦?”马玉明伸手摸下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发胀,看看从柜台玻璃上映出的那张面孔已经不是她原先的那张脸,上面除去血污外,整个肿出半张脸来我的天呐!刚才在破水缸里被那些蚊子吃了个痛快!

 这时候,换上一身休闲服装的毛头他爸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马玉明,先是吃一惊,“呀!你怎么还没回去?”然后忍不住捧腹大笑,“我说你这个大班长怎么变成女关公啦?啊!哈哈!”

“看你美啦!去死吧!”马玉明脱口说句粗话,拎着刚才买的东西走出毛家小店。

 马玉明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奔去,她不担心脸上被蚊子咬肿的事情,蚊子咬过的地方过一会儿就会自然消失,她生气的是自己费这么大的心思没能看到毛头爸爸那几块假石头的秘密,可是话又说回来,今天这次冒险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总算是弄清楚毛头他爸到那座小庙里的目地,他是去那里去那里取什么东西的,不过今天他没能如愿,不是说有拜神的人打搅他了吗,那么说那些东西还在那里,他不是还说下午要再去一趟吗,现在要紧的是一定要弄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藏在什么地方!

 前面不远就是那座小庙,一个拎着柴筐的中年人从小庙的方向走过来,这个人小脸小嘴,身上衣服很脏,袖口边都破开花了。这也许就是毛头爸说的那个上香拜佛的人。马玉明不由放慢车速,和那个人擦肩而过。她现在想下去那座小庙看一看,就在她刚刚把自行车停好,要往小庙里面走的时候,她看到又有一个人从对面迎着她走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称刚调到学校来的刘老师。

“你怎么变成这样啦?孩子?”刘老师吃惊地看着马玉明。“被人给打啦?脸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没事!是蚊子给咬的!”马玉明觉得没必要把事情瞒他。

“赶紧抹点药水吧,我这有!”刘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灰色的药水,马玉明赶快把那些药水倒在掌里往脸上搽,这药水还真管用,马玉明立时觉得脸上轻松许多。

“谢谢老师!”马玉明很是感激。

“歇歇脚再回家吧,要不然叫家里人看到会说的!是吧?”刘老师很体贴。

 马玉明点点头,老师说对,等回到家这脸上的肿要是还消不下去,妈妈还不得担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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