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殇（下）
比他小3岁的华小亚经师伟上的大学的教授导师介绍，于四年前和他结了婚。华小亚是那个教授导师亲戚的女儿。她的家住在顺义。但她在北京的一所大专毕业后就在北京的一家百货店上了班。师伟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到她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
他们交往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那时师伟还没有看到华小亚有什么缺点，而且师伟还希望借此割断与谷燕红的感情。结婚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师伟心底对谷燕红情感渐渐地冷却了。
夫妇两人住在位于大兴师伟公司的住宅。第二年生下了小丹丹，华小亚在结婚的同时就辞去了百货公司的工作。小丹丹一岁多时她又萌生了要重新工作的愿望。她在大专学校学习过服饰设计，在百货公司也是做服饰销售的。这次她又在顺义找到了一个大型的服装商店的工作。那里又与娘家很近，把小丹丹放在那里也正合适。
对此师伟没有反对的理由。
也许是华小亚非常适应外面的工作吧，那时她心情十分愉快。但是原本就不太会料理家务的她对丈夫的起居也更加放任不管了。她在的那家百货商场虽说是双休日，但每隔一周的星期六还要上班。而师伟是双休日，因此每到华小亚要上班的那个星期六师伟还要乘车赶到顺义的娘家吃晚饭。华小亚也偶尔给家里做一顿饭，日子过得十分闲逸。
但是如果师伟不乐意的时候他们也到外面吃一顿饭。但这与师伟的意向没有关系，华小亚完全按着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着。
因此华小亚从没有想到如果没有了丈夫自己会如何生活下去。她依旧每天去上班、到娘家照料父母和小丹丹，难道她没有意识到师伟的变化吗……？
师伟环视着家中这些看惯了的陈设，脑子里再次出现了谷燕红的形象。昨天傍晚在下班之前她从北京来了电话。自从韩华死后，既使她给师伟的公司打电话她也十分留意师伟周围的环境，尽可能简话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但昨天就不一样了。
“师伟，刚才警察来过了。”
谷燕红的声音像换了一个人似地非常呆板、僵硬。
“是两个人，来调查我一些事情。他们问我安眠药是怎么弄到的、那天晚上我们是怎么睡的……”
“这些事情上次不是都问过了吗？”
师伟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这次的态度非常不一样呢。他们还问我是不是打开了那封遗书又封上了？我看警察开始怀疑上我了。”
“什么样子？”
“大概是怀疑我让我丈夫写的遗书，然后让他吃了安眼药……”
“真的？”
“而且还怀疑我明明知道我丈夫写了遗书、吃了安眼药还去别的房间睡觉。”
“这……”
“不光警察！”
谷燕红在电话中几乎变成了哭泣的声调，
“连英杰都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居然问是不是我杀死了他的父亲！”
“……”
“他的爷爷奶奶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警察、韩华的家人、与公司有来往的人、一切人一切人都恨我。他们都认为是我为了韩华的钱财杀死了我丈夫。我想向他们说明这一切，可怎么解释他们才会信呢？……师伟，快告诉我，以后我怎么生活呢？”
谷燕红已经近乎哀鸣了。师伟的满脑子都充满了谷燕红的鸣咽声。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听筒。因为还有同屋的女同事没有下班。
“再约一个时间详细谈谈吧……我一定帮你……”
师伟竭力安慰着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快告诉我，以后我怎么生活呢？”
谷燕红的声音一直充斥着师伟的脑子里。这仿佛是谷燕红要自杀前的哀鸣，是向师伟求救般的绝叫。
“还是去吧！”
他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又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刚刚8点半。他认为周末必须再去一次天津。谷燕红的事情使他抑制不住要再见她一面的冲动。如果自己能够帮助谷燕红一定全力帮助她。但同时师伟也担心频繁地与谷燕红见面会不会弄巧成拙，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犹豫了。
他天津的时间是23点07分了。
因为天色太晚了的缘故吧，车上的乘客意外的少。
华北地区还留着残雪。虽然今天是一个温暖的晴天，但耕地里农家建筑的背阴处的残雪中使人感到了严冬的寒冷。
师伟不禁回忆起了在老家怀柔的孩提时代。那时地里长着许多植物，也有许多的树木，庄稼地也非常宽阔。列车到达天津前还可以看到许多和童年相似的情景。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亲戚住在怀柔了。父亲在自己的中学时代、母亲在自己从大学毕业后先后去世了。他还有两个姐姐，不过也都分别嫁了人，因此多年来没有了音讯……。
谷燕红的事情使本来在工作中轻闲的他猛然增加了许多压力。
师伟在大学学的是核动力理工学。由于有了谷燕红的帮助他才得以顺利毕业。目前为止，这个专业尚没有多大进展，但幸运的是公司里只有他一个人懂得这个专业。
他就职的重型电机公司在国内是业内的中坚、骨干。但与M重工公司比起来不过是它的三分之一规模。那里的核专家都是国内有名的大学毕业生。
师伟的具体岗位是核动力发电炉的设计部门。
这家公司于10年前就开发了英国的天然铀作燃料的原子炉，并在深圳的大亚湾建立了原子能发电所。也可以说是国内最先建立的原子能发电所。
然而后来由于国际上采用了浓缩铀的原子炉，使用天然铀的原子炉的开发便停滞了下来。
这种发展趋势到师伟进到公司以后依然没有改变。与原子炉有关的部门当然还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已经成为非预算内的部门了。师伟等人便着手研究开发将来政府核动力研究所认可的、将来原子炉的事业，但究竟是否可以成功、政府将采用哪家公司的产品都是个末知数。
而制作利用浓缩铀的原子炉的大公司里的工程技术人员则每天为此忙得不可开交；加上迅速发展的科学技术以及由于涉及国家安全而进行的政府审核，使得这项工作日益繁重了。
与此相比，师伟的设计部门外于一种松驰的工作节奏，每天按部就班，几乎无所事事。
无论工作和家庭都让师伟都感到处在了一种平谈无奇的环境。
这种松驰的节奏给了他一种“解脱感”，于是他把感情再次倾注到谷燕红身上。
昨天的电话声又回响在耳畔。
他在考虑如果可以救谷燕红的话自己将如何做，哪怕让世人知道了自己和她的关系也再所不辞。
如果不惧怕社会舆论而公开两个人的关系，这是解脱谷燕红嫌疑的最好办法。自己所能做的仅仅是这些吗？
也许谷燕红也希望他这样做的。昨天的电话是不是谷燕红在催促自己尽早做出这个行动呢……？
列车驶近了天津。师伟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的风景，但由于他的脑子陷入刚才的沉思之中，窗外的风景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他下了火车。
他坐上了出租汽车，告诉司机去“河西区公安分局”。
汽车走了20来分钟。河西区公安分局位于一片住宅小区之中，在比谷燕红的家再向前一点、左拐的地方。
师伟向一名站在门口的民警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想见一下负责海河公司经理自杀事件的负责人。”
这名民警进去后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并把师伟带了进去。
和师伟对面而坐的警察有三十五、六岁，他告诉师伟自己是重案组的组长。
“关于那件事，我听说警方还在调查，我想提供一些真实的情况。”
师伟多少有些紧张地说道。
“真实的情况？”
“对，那个事件的确是殉情。谷燕红要和韩华经理同服安眠药自杀的，但由于对她没有药效所以她又清醒了过来。因为她受到了社会上对她的种种猜测产生了压力，于是便伪装成经理一个人自杀的现场。”
“可是你怎么……”
这时师伟不再紧张了，他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在那个事件的下午在北京见到了谷燕红。得知了她要和经理殉情的事情。后来的1月21日星期六傍晚，我们又在同一家旅馆见了面，她向我说明了后来的事情。”
8
大约是过了半个月左右，即2月24日星期二的夜里，师伟和谷燕红在山吧的旅馆里再次秘密见面。那是从红螺寺去“不夜城一条街”的中途一家庭院里有水车的民俗户、1月21日他们在“山吧”见面后去过的那家旅馆。
双休日的以外的时间把师伟叫出来见面，对谷燕红来说这是第一次。师伟下班后赶到了怀柔。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对对方的欲望十分强烈。但他们又感到这是一种无法公开爱情的偷欢。
这天夜里的谷燕红化了浓重的艳妆，显得高贵华丽。她专门点了一些高档的酒菜款待师伟。
他们一坐下，谷燕红就用急迫的口气对师伟说道：
“我终于放弃那套住房了。”
“天津的？”
“对。这样一来欠的人情债就全部结清了。否则的话，我整天还得接到那些令人心烦的电话。”
“其他的事情呢……”
“不仅和海河有来往的人，就连不认识我的邻居也讨厌我了。特别是警察来调查过之后。”
谷燕红指的是师伟去河西区分局“投案”之后的事情。
师伟“投案”后，警方立即又要求谷燕红去“交待”了详细的情节。这样一来谷燕红只好如实担白了一切。
殉情失败。伪装自杀。这些新的事实使已经平静了的新闻媒介再次热闹起来了。师伟的名字也出现了电视和报刊当中，当然他与谷燕红的恋情也在世人面前曝了光。
但毕竟澄清了一个事实；既不是谷燕红杀死了韩华，也不是她逼迫韩华自杀。但反过来又使她处于“婚外恋”的困境之中。
同时警方又有了新的疑点，师伟是否是受谷燕红之托作了伪证；或是谷燕红在这个事件中否隐瞒了其他事实与师伟配合制造了这起失败的殉情？后来连谷燕红也察觉到了自己非但没有彻底解脱，反而又陷入了新的苦恼之中。
世人也把谷燕红看成一个与丈夫同床异梦、另寻新欢的奸诈女人。她的丈夫为公司的生存耗尽心血，她却背着丈夫勾引其他男人；丈夫死后又伪装成自杀，企图攫取家产──完全是一个冷酷至极的利已主人的丑恶女人。
“爷爷奶奶也不同意在那个家呆下去了；我和曹先生商量了一下，只好变卖了那栋住宅……”
“……”
“幸好那儿的环境不错，一家建造高级住宅的房地产公司用120万买了下来。”
“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爷爷奶奶和英杰暂时住在韩华的妹妹家，在北京红桥大街一带。下周就搬家，要尽快处理完这件事。”
“爷爷奶奶和英杰……怎么说你？”
“我打算离开韩华家。”
谷燕红平静地说道。
“他们三个人对我已经厌恶透了。殉情的事情他们一直反对我瞒着他们，而且他们的儿子死了，我却活了下来，加上又知道了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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