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殇（下）
“是的，英杰经常住在这里。”
“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以后怎么办还说不好。”
谷燕红低下头答道，看上去她对警方的来人出言十分谨慎。
“你丈夫去世有两个半月了吗，实际上我们也一直没有停止调查工作。我们想问夫人两三个问题。”
“……？”
“一个是你丈夫服用的安眠药。你说是从医院那里取的？”
“是的。”
“什么时间？”
“我丈夫作了胃部手术后，从去年5月出院后开始服用的。”
“出院后经常吃安眠药吗？”
“是的，因为他以前总是喝酒，或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特别大，夜里经常睡不着觉。”
“平时一次吃多少？”
“基本上一天就吃一次，我也劝过他要少吃，但他睡不着就得吃，每天晚上两片吧。”
“那么一个星期是10来片？”
“差不多。”
“每次从医院取多少片？”
“开始一次取两个星期的量，14片。但最近多了，一次取回30片。有圆形和椭圆形的两种，医院每次给的都不一样，我丈夫也没说什么。”
“都是夫人去取吗？”
“是的。”
“你去之前都是你丈夫事先打好电话吗？”
“不……”
谷燕红的脸流露出了稍稍的不安的神色。
“原来这样。”
组长慢慢地点了点头，对谷燕红的回答已经调查过了。的确是她讲的那样，谷燕红常去取药，至少韩华死之前的三个月里是这样的。韩华本人一次都没有直接去取过药。开药的丈夫也是这样讲的。
“再问一件不好意思的话。”
这次同来的年轻刑警开口问道：
“你丈夫偶尔也在卧室旁边打地铺睡觉吗？
“不。”
“他死之前也没有过吗？”
谷燕红听到这里稍稍顿了顿后摇了摇头。
“他在自杀时是和夫人在卧室的同一张床上吧？”
“是的。”
“可是我们认为这一点有不同的。”
组长笑着说道，
“夫人在当天下午2点时开始发现你丈夫的遗体的，你马上用内线电话通知了一下偏房韩华先生的父母和英杰，随后他们马上赶来了？”
“是的。”
“他们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是打开遗书，又封上了吧？”
“这个……不。”
“当时你在现场什么也没干？”
“是的。”
“当时的现场非常整齐，也没有人睡过觉和迹象，被子都是叠得好好的。”
“当然，这是后来我们注意到的。而邻室里壁柜里的被子褥子倒是十分凌乱。──夫人，那天夜里你们真的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在别的房间里睡觉吗？”
谷燕红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神色有些惊慌。
“那……用过什么了？”
“是床和被子。”
组长用手支着下巴，
“实际上我们已经问过了韩英杰，因此我们不希望你和我们兜圈子，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谷燕红的表情微微的一震，仿佛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一般，──但是她马上又变成了一副微笑的面容，但如同苦笑一样，嘴唇扭曲着。
“英杰还是个孩子。──我有早晨一起床就收拾好床铺的习惯。那天早晨我也是那样的。”
“遗书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
“你不记得你在喊人来之前打开遗书看了看又封上了吗？”
“不，我没有干那种事。”
“那封遗书在叫来救护车后被你丈夫的父亲用剪刀打开了，他看了之后才知道是写给律师的，后来我们从曹欣光律师那里借来了那封信并进行了严密地检查，发现封信封口的地方有1厘米的破损处，我们认为是封口时弄裂的，然后又用胶水糊上了。”
谷燕红的嘴撇得更历害了，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夫人，上个星期六你去了北京？”
年轻的刑警又探出身子问了一句。但谷燕红厌恶般地向后躲了一下，皱了皱眉看了看这名刑警。
“在山吧的旅馆见面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
短短的几秒钟里，谷燕红一下子乱了方寸。警察的话猛烈地冲撞着她的心房。
“你们想说什么？”
谷燕红一下子失去了平静的心态，
“你们怀疑我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去北京！”
“没有去怀柔？可是有人在那里看见了夫人。”
“那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在胡说八道！海河垮了，受连累的人都恨我！所以他们才编造这样的故事！我是受害者！”
她疯狂地摇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那苍白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送走了刑警，谷燕红又回到了走廊上，她也同踩在棉花上一样晃晃悠悠。她感到脚下仿佛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要把她吞下去。
很明显，警方已经不怀疑到自己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怀疑我什么？
怀疑我不是殉情？──看来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万一……？
谷燕红感到了乱箭穿心的疼痛。她的双眼模糊了。她看不清走廊里的任何东西了。
“啊！”
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原来在会客厅的门旁边停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消瘦的身子，有些溜肩膀，一张圆圆的脸庞。这个男人悄悄地站在那里。
（你！）
谷燕红一下子感觉到了这个人是谁。是韩华的亡灵！
顿时，一阵强烈的恐怖向谷燕红的心头袭来。害怕见到丈夫和希望再见丈夫一眼的矛盾心理使谷燕红失去了判断力。她一下子靠在墙壁上并滑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那个人影动了起来，并慢慢朝谷燕红走了过来。他那张日晒过的脸、圆圆的鼻子，分明就是韩华！他冷冷地俯视着谷燕红。
“英杰……”
“你怎么啦？”
英杰埋怨地问道。
“我突然……”
谷燕红想掩饰警察来过的事情，但自从发生了这个事件后，英杰几乎从不到母亲的房间里来了，也就是每天早起后从爷爷奶奶住的房间里过来拿一下必要的书本和衣服。
“看上去您吓坏了。”
“怎么会呢？”
“你老是看后面。”
“……”
“难道真是您杀死了爸爸？”
英杰用充满了憎恨的口吻冷冷地问道。谷燕红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感到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想拥抱英杰，向他解释，但怎么也靠不近他。
英杰生气的推开了谷燕红伸过来的双手，头也不回去走开了。
7
“傍晚如果你去顺义，去之前一定打个电话。因为快要吃饭了。”
华小亚出门前在门口看了一眼屋里，然后向呆在厨房里的师伟嘱咐了一句。
师伟把头从报纸上抬了起来，迟了一个节拍“嗯”了一声。然后他又看了小丹丹一眼，小丹丹“爸爸爸爸”地叫了两声后朝师伟挥了挥手，师伟也默默地点了点头。平时小丹丹并不是特别“粘”着师伟，因为家中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母亲和奶奶就非常宠爱她了。因此她从不缠着爸爸带她出门。
大门关上后，这套三居室立刻安静下来了。阳光从窗户上照射进来，屋里只能听到空调机发出的轻微的“咝咝”蜂鸣声。
有没有我，看来妻子的生活都无所谓……。
师伟的这种感觉日甚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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