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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殇(下)

来源:网投 作者:杨 军

5

家人决定在12月26日去天津市第一殡仪馆为韩华举行追悼会。并于当日火化。

1月21日星期六的下午,谷燕红再次来到了北京。

下午4点,她在山吧和师伟见了面。

距上次会面有两个多月了,但谷燕红仿佛过去了和一个漫长的时间一样,而且她感觉这个山吧到处都与上次有了很大的差别。那天红叶的色彩鲜明亮明,夕阳照在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火红、艳丽;而今天在乌云的笼罩下,院子里的苔癣看上去凉冷刺目,连潺潺的水流水声也显得那么枯躁无味。

谷燕红对迎出来的服务员通报了预约的姓名:

“他已经到了吗?”

“是的,对方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正好走到走廊上,他看到谷燕红后马上停下了脚步。一瞬间他似乎想不起来谷燕红是什么人似的思索了一下,并且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而又打算收回要说的话。他走过来,与谷燕红擦身而过,走进了走廊连接的一间屋子里去了。

大概是海河的人吧?因为北京有不少机械加工厂或销售商都是海河长年的合作伙伴,他们也经常来这里举行会议。

谷燕红心中一怔,但又马上镇静下来了。

她被带到了同那天一样的房间里。这是建造山坡上的一间房屋。窗户的下方是一条瀑布,身穿黑色西服的师伟正坐在那里。

“让您久等了。”

“噢,我也刚到。”

被师伟那深深的目光看着,谷燕红差点儿流下了眼泪,她对师伟已经以身相许,但自从韩华死去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在她的心中并没有求欢的渴望,他们又仿佛回到了过去长期的来形成的有距离的交往的状态。

“真是一个重大的事件啊,看上去你很疲倦。”

“是啊……”

“后事处理完后你会感到更加寂寞的吗?”

“是啊,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谷燕红所说的是师伟从葬礼到几次去天津帮助照料谷燕红家中的后事。韩华的“自杀”事件被新闻界报道后,师伟在到天津时也从谷燕红的口中得知了全部经过。

 

那天──即11月12日夜里10点钟谷燕红回到家时,韩华已经先到家了。洗完澡后的谷燕红被韩华已经劝了几杯酒,他自己也喝了一些,谷燕红喝到第二杯时已经有了困意,但由于想写点东西就称劝丈夫先去睡了,11点左右自己也因十分困倦去睡觉了。

她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2点钟。因为这天是星期日,所以谷燕红认为是自己放了心睡了懒觉,但她一看丈夫还在睡,心中有些疑惑;再看他的脸色,感到有些异样。她连忙摇了摇丈夫,但他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而且感到他的身子冰凉。她又发现床头上有一个空了的水杯和空药袋,另外还有一封写了“遗书”两个字的信封这才大吃一惊,连忙给婆婆打了电话──。

她向后来赶到的警察述说了事情的过程,这和她对师伟讲的是一样的。

韩华的遗体被进行了解剖,结果断定是安眠药中毒。从数量上看至少服用了30片。而且于星期日早6点左右死亡的。

“昨天夜里我丈夫劝我喝了几杯葡萄酒我就怀疑是不是放了安眠药,因为也许他担心我半夜醒来去叫救护车吧。”

谷燕红的解释得到了认同。另外,当天夜里,韩华的父母和上高中一年级的儿子英杰都在睡觉,三个人是星期日早8点起的床。英杰和爷爷奶奶一块吃的早餐,然后一直在听立体声。韩华的父母倒是注意到儿子的窗户一直没有打开,但他们又认为是休息日,韩华和妻子多睡会儿也不无正常。但到了中午还是没起床才多少有点怀疑。

写给法律顾问的信被证明了是他本人的亲笔,所以警方认为韩华系公司陷入无法解脱的困境被迫自杀……。

这时端上了饭菜和啤酒,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纷多少松驰了一些,并且情绪放松地聊了起来。

“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家人各位的生活……不那么困难吧?”

由于喝了酒而脸色红润的师伟问道:

“啊,这一点由于曹先生十分用心,计算了不动产和人寿保险,所以还剩下不少。”

“啊,那就好。”

“好是好,我不太明白……”

“……?”

“海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给许多老客户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我们却不必担心今后的生活……”

谷燕红微微欠起身子,紧紧地盯着师伟,目前她能找到和人商量事情的只有师伟了,似乎她只有和师伟在一起见面才会给她带来安慰。

“实际上,我丈夫死后曹先生马上就来找我秘密地商量过了,他对我讲,海河恐怕不能再存在下去了,如同我丈夫讲的那样,应当立即处理公司和老客户的关系,要赔偿他死后的损失,同时还要考虑到一家人的生活。他问我都有什么打算。我当然希望要保全一家人今后的生活,我丈夫在遗书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但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因为我突然想到我丈夫会不会是为了双亲和英杰的今后生活才自杀的。”

“…………”

“曹欣光先生也同意我的意见。他作了公司多年的法律顾问,已经50多岁了,看上去是个敦厚诚恳的先生,据说他在天津也算是非常干练的人物。”

最后得到了海河其他股东的同意,于是曹欣光向法院提出了“协议”分配财产的请求。于是法院判决公司不得变卖资产,而且对全部资产进行核实,向社会向公开资产总额及债务总额,然后将这些资产按比例分配给多债权人。

结果以全部资产的百分之三十八偿还债务。也就是说,如果公司的负债为100的话,那么公司只有38%的资产抵债。

由于这个协议,蒙受打击最大的是与海河有许多交易末能履行的机械加工厂。

协议的结果,海河还有1亿元的财产。海河支付了3800万元的债务。

由于海河公司的倒闭,与其有长年交易的小型企业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到年底时又发生了由此造成三家小企业连锁反应的倒闭事件。

“──于是,与公司有多年合作关系的企业垮了,而我们这一家人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现在我们住的是我丈夫用公司的资金购买的住宅,这时也分到了我的名下。因为我丈夫一死,他对公司的全部债务已经清算了,与公司今后的发展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住宅便成了私有财产。……”

尽管谷燕红听不懂律师讲的这些常识,但她还是明白了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之后,作为遗产可以剩有1亿五千万元的资金和不动产。

因为我丈夫还以受益人英杰的形式办理了100万元的人寿保险金,大致是5年前签的。

“原来这样……”

“我知道了这些,并且听说了几家小企业因我们而连锁倒闭后我也非常内疚……我听说由于公司倒闭,公司老板变卖家产、搬出豪宅还债的例子。”

“嗯……”

“于是我又找到了曹欣光先生,向他提出我卖掉当时用公司的钱购买的这套住宅。挽救一些小企业,但这时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劝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说要是在当初还是可以的。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

“也许作为人来说。每个人都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性格吧,当遇上某种事件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自己才会惊讶为什么有那样的性格……”

谷燕红把目光转向植物都枯萎了的庭院里,她似乎非常害怕自己所说的这种事情一样喃喃私语道,但是她毕竟接受了曹欣光律师提出的建议,因为她认为那是韩华的遗愿。“如果换了我我也会这要做的”。临死之前韩华的话又大谷燕红的脑海里复苏了,如果韩华活着他的确也会这要做的。

“其实,天津的家里每天都挤满了前来要债的客户。”

“……现在呢?”

“那个协议一经确定后,他们也不再逼债了……”

受到了如此的打击,心灵上是不会轻易地清除这样的创伤的。如果曹律师没有加以阻止卖掉了天津的那处住宅,那么也免不了受到来自公司的老员工们的遣责声的。

“夫人,你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好好地住下去吧,我们都是多年来得到韩华总经理的恩情的,我们是决不会同意把公司的家产变卖干净的。一旦那样我们也就彻底走投无路了。尽管海河倒闭了,我们也会东山再起的。”

昨天夜里到家中的津西织机加工公司的经理的鼓励的话,又在谷燕红的心中响起。

“要是认为从此就完了,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一定要重整旗鼓!”

想到这里,谷燕红突然“啊”了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燕红,我再问一件事儿行不行?”

沉然了一会儿,师伟又问道。

“什么……?”

“上次我们相见时你说你打算和韩华先生一块儿死的。但是他在那天晚上又征求过你的想法吗?”

“……”

“是这样的,我当时听说韩华先生自杀的消息时,反射性地认为是由于你坚决拒绝了和他一块儿殉情,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在绝望中自杀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有责任。因为是我劝阻了你。当然我也希望韩华先生能想得开,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的。”

仿佛要躲闭师伟的目光似地,谷燕红再次把头转向了窗外。窗外已经全黑了下来,路灯也都亮了。那天夜里自己被师伟拥抱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了谷燕红的眼前。“不要死,为了我也不去死”。谷燕红仿佛又听到了师伟一遍又一遍地昵喃私语。一股不可名状的紧张压抑着谷燕红的心头。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谷燕红苦闷地哭泣起来了,

“我说的是真话,我没有对你隐瞒什么,也许是我这个人太怪了吧,我真的……”

 

6

海河公司经理韩华的死是否为自杀,其中尚有不明之处,海河的经营正处于困境之中,也许此为迫使韩华自杀的原因。但他是一名极具富责任感的人。如果他在世时海河遇到破产、倒闭之机,他纵然倾其全部家产,他也不会置其他客户及合作企业的利益而不顾的,尤其对于多年来有着合作关系的企业,他将以商人的诚信道义格守法律规定的责任的,因此有理由怀疑其妻意识到此点后与法律顾问合谋,在公司倒闭之前将韩华杀害,以求获得巨额财产及人寿保险金。因此为对故人负责,希望警方对此案进行全面调查。

 

在经法院调解并达成了协议1个月之后,一封这样的信寄到了天津市河西区公安分局。当然信是匿名的,而且笔迹也不一样。虽然没有注明具体的线索,但从内容上分析,这封信都极有可能是与海河有合作关系的业者写来的。

在此之前,警方也听到过这类责难呼声,认为韩华的“自杀”系其妻和律师所为。

当重案组再次调查其可能性时,1月23日星期一的下午,一名唐山口音的男子打来了电话,要求组长接听。当时一名刑警接了电话,双方是这样讲的:

“我是津西公司的纺织品商店的人员,我与海河韩华总经理前交往甚密。──噢。我是说别的事情。韩华先生的老婆有了其他男人,我在现场看到了那对男女。前天傍晚,我正好和同行聚会,去了北京怀柔的旅馆。我在那里突然发现了韩华先生的老婆。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和谁见面。但后来我向旅馆的老板打听了一下后得知她是和一名男子见面的。那名男子30多岁。两个人吃了饭后,7点左右叫了出租车一起离开的。韩华先生的老婆比他小20多岁,又是干歌厅出身,有年轻的相好不足为怪,会不会是他老婆给他下的毒药?然后趁韩华先生神志不清时让他写下遗书……当然除非韩华先生是真的自杀。因为即使是癌症也有再次手术的可能的嘛。这要一来,韩华先生死了,他的家产还在,他又没有儿女,一名寡妇怎么有耐得住寂寞,因此希望警方认真进行一次调查。”

经与市局协商后,河西分局决定秘密调查。

结果果然发现了几处疑点,于是再次对谷燕红进行了询问。

海河公司倒闭后,谷燕红作为他的遗属住在新的家。那是一处占地400多平方米的二层建筑。

1月27日下午,重案组的组长和一名刑警拜访了谷燕红。他们两个人被带进了会客厅。会客厅外面是一处种植着各种灌木和一处葫芦形的水池的庭院。但那些花木似乎好久没有修整了。庭院里显得有些荒凉寂寞。

“你们一直和韩华先生的父母分开住的吗?”

30多岁的组长问道,边问还边向庭院更深心的住房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窥测着。

“是的。”

谷燕红今天梳了一个马尾式的发型,身着一件黑色的服装。与她白如凝脂的肌肤比起来非常醒目,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朱唇紧闭,看上去性格非常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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