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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 内 花 开 (上)

来源:网投 作者:孙洁

楚雪松站在急救病房门口,尽管很有心理准备,后事的安排也早已就绪,但仍然感到焦灼。她知道,在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放不下徐玉娟没有说出的秘密,一时间,“不甘”和“不安”竟像两条小虫儿嗑噬自己的心,她觉得在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那个秘密有些对不起徐玉娟,但职业的警觉告诉她,徐玉娟不能就这样走了。。。。。。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何璇第一个冲上去急切地询问救治结果,其他人也围了上去,医生告诉说,情况暂时得到缓解,但随时会有死亡危险。随即又不解的问她们,病人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是什么心结让她能强撑到现在,这情况在临床上并不多见。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楚雪松,当初楚雪松把疑点在监狱犯情分析会上提出来时,已经引起各部门的关注,只是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下文,现在,医生也提出了这样的疑惑,就更加印证了楚雪松的判断。

楚雪松转身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监狱长的电话。她把自己的分析和想法向领导做了陈述,得到了上级的首肯。一会儿,侦查保卫科和狱政管理科科长的电话先后响起,她们授命于监狱领导,立刻停休春节假期,全力配合楚雪松监区的下一步行动。

楚雪松把警察分为两组。

一组由她本人和欧阳彤为主,处理徐玉娟的临终和身后事宜,既要让徐玉娟体面尊严的离开人世,还要竭尽全力争取让徐玉娟说出深藏的秘密。欧阳彤是徐玉娟的主管警察,在徐玉娟住院期间,这个刚满24岁的年轻女孩儿几乎担负起徐玉娟家属的所有责任。

另一组由何璇负责,继续对薛凡家走访,要在薛凡外婆身上打开突破口,以便更深入的了解薛凡母女间真正的问题所在,如果不弄清楚原因,即便救得了薛凡的命,却也改变不了她想死的心。

何璇心悦诚服的服从指挥,和楚雪松搭班子以来,她们配合默契,两个人在性格上互补,工作上互敬,免去了很多琐碎和麻烦,被誉为最佳搭档。

接着楚雪松又拨电话给李秋,语气和缓的把医院的情况一一说明,李秋非常爽快的主动提出,自己替楚雪松、何璇带班,这个假期就在监区连班,让她们安心处理外围的事情。

李秋、楚雪松、何璇年龄分别相差七岁。工作中,李秋总是带头维护监区班子的团结,而楚雪松也对她敬重有加,她俩就在这种刻意的相互维护中合作。在一个几乎都是女人的职业环境中,这样的班子组合已属难能可贵,她们自己也都非常珍惜这样的缘分。

一切安排好后已近正午,楚雪松安静的坐在徐玉娟不远处,树枝的影子穿透病房的窗户摩挲着她的面颊,她突然感到有些疲惫,竟然暗自羡慕起弥留的徐玉娟,感觉生命如果就此别过也是一种解脱,她常常会不由自主的猜想,彩阳在牺牲的一刹那会想些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每当阳光明媚的时候,楚雪松都会仰起脸去追寻那暖暖的光束,她觉得那是夏彩阳舍不得抽离的双手。

徐玉娟的呼吸有些急促,喉咙里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身体也随之开始躁动,过一会儿又恢复平静,就这样不停的折腾,直到黄昏还不见清醒,侦保科长催促楚雪松抓紧时间休息,医院专门为她们腾出了一间临时休息室。这里毕竟是一个系统的兄弟单位,协同作战是默契更是传统。

楚雪松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睡去,但脑袋一沾枕头,忽然就精神了起来,辗转了一会儿,只好向自己投降,到盥洗室认真洗了洗脸,走到薛凡的病房。

此时已是傍晚。

薛凡僵直的坐在病床上,主管警察任萧萧面向她正说着什么,一看情形,楚雪松就明白,萧萧肯定是已经费尽心力的劝了一整天,无非就是想让她尽快进食进水,而薛凡硬生生抿起的双唇说明了萧萧的徒劳无功。

楚雪松轻拍任萧萧肩膀,任萧萧猛一回头,惊喜的笑容瞬间灿烂成一朵美丽的鲜花,她忙不迭的给楚雪松搬来椅子。楚雪松留恋的把眼光从任萧萧明媚的脸上挪开,转而深深的盯着薛凡。

薛凡赶忙下地站直,低头不语。

楚雪松示意她坐下,薛凡不敢坐床上,惊慌着满处寻找矮凳子,楚雪松再次不容置疑的示意她坐下,薛凡这才战战兢兢的虚坐在床沿儿。任萧萧无限感慨的紧靠在楚雪松身后,楚雪松真切感受到她那份又崇拜又踏实的情绪,不由得转过头再次递给任萧萧一个鼓励的笑容。

“徐玉娟恐怕撑不了几天了”。楚雪松话一出口,任萧萧和薛凡几乎同时惊觉了一下,她们满脸狐疑的看着楚雪松。

楚雪松却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语境中。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有时就像一支燃点正旺的蜡烛,吹灭它的有可能就是一缕风。”

“谁都会死,这是规律,不知道死神降临的一刻,我们会想些什么?”

她顿了顿,凝视着薛凡。

“薛凡,你有经验,能告诉我吗?”

本来楚雪松在薛凡面前提及徐玉娟的近况已是意外之举,现在回过头来居然向自杀未遂的她请教临终的感受,这简直大大超出任萧萧的经验范围,更颠覆了薛凡的所有想象。

面对楚雪松坦荡的眼神儿,薛凡紧张得咽了咽唾沫,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已经近3天没吃没喝了,虽然输着液,但饥肠辘辘却也是真的,桌上就有任警官专门为她晾的温水,但她不想前功尽弃,她要命死磕母亲的冰冷。

想到此处,她坦然了很多,小声回答楚雪松:“我没什么经验,真想死的人什么都不顾了。”声音虽然软弱,语气却很绝决,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真是像极了母亲。

楚雪松轻叹:“那太遗憾了,当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谈话好像进行不下去了,但楚雪松却兴致很高的走到了窗边,她仰头凝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安徒生真是神奇,她让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在圣诞节的寒夜,幻想着和亲人拥抱着死去。”

薛凡犹疑了一下,小声嘀咕:“她比我幸运,她毕竟被外婆和妈妈爱过。”

楚雪松突然语速很快的紧跟着说:“是吗,未必吧。你的外婆和妈妈给了你优越的生活。”

“你小时候有童话书读,有学上,心里不痛快可以选择任性和报复。”

“即便是犯了罪还有很多机会从新来过。”

“突然心血来潮,还可以偷用囚粮去喂养残疾的小麻雀,就算不想活了,还有那么多不相关的人为你奔波。”

“如果你只有一盒火柴,我想,你一定不会在新年割腕自杀而是会像那个小女孩一样,为饥饿的活着而挣扎!”

楚雪松这一连串儿的质询,让薛凡猝不及防,她本能的想要辩驳,却又感觉理屈词穷,她想说,你说的都没错,但你不了解我的生活,我可以不要童话书,也不要什么优越的好生活,我要的是和别的孩子一样在大人的关怀和爱中长大。

成长中黑黢黢的恐惧,让薛凡看不到阳光,妈妈和外婆就像两具还能喘气的木乃伊,不明所以的对峙,家里冷得像坟墓,这阴冷相继逼走了父亲和继父。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能唤起母亲对自己的关注。有一阵子,她甚至渴望母亲能像同学们的妈妈一样,生气时动手打自己一顿,因为这至少能证明,自己是被关心、被在乎的。

在薛凡看来,监狱比家里还要有温情,犯人之间虽然也暗藏着尔虞我诈、恃强凌弱,但那基本上都是为了竞争的需要,大家都希望能拿到更好的行政奖励,这样就能早一点儿自由,早一点儿和亲人团聚。警察虽然很严厉,但她们的初衷都是为了犯人的教育,更何况,她们对自己主管犯人的关心程度实在是不亚于她们的亲人。

薛凡心中翻江倒海,她用几乎是哀怨的眼神儿在问楚雪松“这一切您怎么能懂?”

迎着薛凡的目光,楚雪松想到了薛凡母亲的冷漠、外婆的萧索,想到了那半张照片,还有那条让人心理上极度不舒服的裙子。不知怎么,她仿佛影影绰绰看到了自己曾经孤寂的孩童时代。她把怜惜的目光洒在薛凡身上,下意识的伸出手抚弄了几下薛凡蓬乱的头发,轻拍她的肩膀,薛凡因此而悸动,她觉得那被抚摸的肩膀上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分散到全身。

她听到监区长缓缓的说:“薛凡,不是所有人的成长都注定充满欢乐,很多孩子的际遇要比你痛苦很多。但是薛凡,我们不能让不欢乐的童年变成不欢乐的一生啊。”

薛凡的泪珠儿瞬间纷纷跌落,饮泣变成了呜咽,这段话也让楚雪松自己也心下酸涩,她为薛凡擦去眼泪,新的泪水又挂满了脸颊,任萧萧红着眼睛递过去一杯温水,薛凡就着泪水把它喝了下去。

薛凡断断续续讲起了她的故事。

小时候,她很乖。虽然妈妈对她比较冷漠,但爸爸的宠溺完全可以弥补母爱的缺失。父母离婚时,母亲强硬的争夺到薛凡的抚养权,她说她绝不会让孩子去独自陪伴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但薛凡心里却万分希望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继父的到来,让薛凡再次感受到渴望的父爱。

然而,新家又解体了。

薛凡对母亲,对家庭充满绝望。她开始设计各种圈套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对抗母亲,每当看到母亲气愤的样子,她都暗自窃喜。

直到有一天,她们换了新的班主任,男老师的模样神态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她停止了一切恶作剧,专心的沉浸在对老师的迷恋中。这不加任何掩饰的感情很快被母亲发现,接下来的事情,正如薛凡母亲的讲述,变得一片狼藉。

那个时期她恨母亲超过一切。

至于她编造谎言,说引诱别人奸污自己的事情更是荒唐。

真实的情况是,某天,薛凡在夜色中游荡不愿回家,一个男人对她起了歹意,把她拖到僻静处正要施暴时,被几个同样游荡的少年发现了,男孩儿们联手把流氓狠揍了一顿,还搜罗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所有钱财,获救的薛凡就和他们走在了一起,为表达感激也为报复冷漠的母亲,她主动和男孩们发生了关系,从此开始了混乱的生活,期间还堕过胎。

那时他们经常凑在一起欺负在校学生,后来发展到让薛凡负责收集同学上下学的路线,然后几个人拦路抢劫。直到有一天,薛凡骗出了自己唯一的好友依然然,男孩子们先假装把薛凡拉扯走,然后一起哄抢了依然然的手机和不多的钱,之后,一个男孩儿突然表示喜欢依然然这样的乖女孩儿,于是几个人按住依然然帮这个男孩强暴了她。薛凡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轮着菜刀当街追打男孩子们,施暴的男孩儿因此差点儿出了车祸。

后来,不知实情的依然然妈妈找到薛凡,说依然然最近情绪非常低落,希望薛凡能劝劝她开心。薛凡怯怯的走进依然然家,苍白的依然然紧张的拉着她的手,眼泪滴到薛凡的手背,她还关心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凡凡。”

薛凡彻底崩溃了。

第二天她去了派出所自首,在走案件程序的过程中,薛凡过了18岁生日,虽然按照未成年人犯罪判的刑,却和成年人一样在成年犯监狱服刑。法庭上,她没有见到证人依然然。

薛凡边说边哭,说到痛处,就发狠撕扯自己的头发,打自己耳光,骂自己不是人,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在看守所时,薛凡听新进去的人说,依然然家本不打算报警,就担心这事给她带来新的伤害。但薛凡的自首,让依然然被强暴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不堪其扰导致神经衰弱,而高考落榜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颗稻草,依然然精神崩溃,住进了医院。

薛凡恨不得杀了自己,她用指甲一下一下在手臂上刻下了依然然的名字,还把水笔里的黑墨挤在伤口上,看着黑色的血丝侵染着皮肉,她不觉得疼,却尝到一种轻松的快感。

服刑以来,她没有机会再残害自己的身体,而心中的淤堵却越发沉重。以前她还知道自己恨谁怨谁,爱谁喜欢谁,而现在,她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她绝望了。

薛凡哭得精疲力竭,不知不觉中扑倒在床上,楚雪松始终没有劝慰,任由薛凡彻底宣泄,她耐心的等待着,直到薛凡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楚雪松就亲手喂她喝了半碗温热的稀粥。

在这个过程中,任萧萧的情感杂陈难述,她脸色难看的和同事交接班,默默走出病房,甚至没和楚雪松打招呼。楚雪松望着任萧萧的背影,真希望她能回过头来和自己笑着挥挥手,她喜欢任萧萧无碍无挂的笑容,但任萧萧没有回头。楚雪松知道,任萧萧会慢慢变得和其他老警一样,出了单位这个门,就再也不愿回头,哪怕只是一眼,这些年轻美好的女孩儿太需要监狱外面清爽干净的微风了。

看到薛凡睡着了,楚雪松这才放松了自己,返回了临时休息室。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沉很沉。

楚雪松在梦中看到了夏彩阳,她问彩阳,你不是牺牲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放心走吧,我会努力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彩阳还是那样俊朗的笑着,他说,我要帮你追踪徐玉娟,她可是有余罪的嫌疑啊。楚雪松猛地睁开眼睛,再没有了睡意。想着初六就是彩阳牺牲的周年忌日,她的心紧紧缩在一起,疼痛的感觉让楚雪松仿佛触碰到了彩阳的伤口,她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慢慢蜷曲起来。

当楚雪松她们在医院里为徐玉娟和薛凡忙碌的时候,何璇的家访却也并不轻松。

“六道车间”是艺术街区,很多画廊、创意公司、摄影工作室、音乐制作室等等都压缩在这里,好像偌大的城市容不下艺术和艺术家,他们一定要挤在这样一座废弃的旧工厂里,年轻人对此地情有独钟,不知是想感受艺术的熏陶还是喜欢那里苦咖啡的味道。

当何璇站定在画室大厅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喧宾夺主的成为了一幅最动人的作品。这不仅仅因为何璇的明媚与俊朗,也并不完全因为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贴心和好意,而是在她的身后,被作为历史遗迹保留下来的一块儿斑驳粗糙的黑板报,脱落的部分好像是用粉笔随便的描过,还有被锈蚀的楼梯,露着红色砖块儿的墙体,这些元素凑在一起的神奇力量激起了画家的灵感。

薛凡的继父就是这画室的主人。

在当今出名要趁早的时速下,面前的画家俨然不再年轻。何璇由衷的赞叹每幅作品的精彩,她诚意满满,让画家几乎自惭形秽,甚至突然感觉自己那些虚无的作品,不仅显得矫情,甚至被眼前这位撞进画框中的女警完全冲淡了。

他们在画室外的藤椅上对坐下来,接过助理送来的红茶,何璇礼貌起身谢过,看到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雪花融化在杯子里,何璇把脸凑在杯沿儿上,仿佛想让自己也融化其中。

她很小心的说明了来意,并且非常诚恳的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她说:“真是万不得已来叨扰您,因为薛凡的生父已经出国,实在联系不上。而且,我还在薛凡的外婆家吃了闭门羹。所以,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画家抿了口茶,沉吟片刻,说:“老太太昨晚突发心脏病,住院了。”

看到何璇愧疚的惊诧,他挥挥手,笑了下,说:“不过没关系,经常的事,老太太每到冬天总会发病,这次也许是凑巧。”

何璇问:“看来,您和薛凡家还保持着联系?”话一出口,又赶紧缀上句:“对不起,这应当是您的私事,不好意思。”

画家讪讪的笑了:“没事儿,您是个好警察,敏锐却不尖锐,您可以尝试着学画画儿”。

何璇放松下来,笑道:“画家的眼里都是画儿,我们的眼里都是事儿,不一样啊。”

画家深望着何璇若有所思:“您这么年轻却这么冷静,我们在您这个年龄,还都找不到自己呢。可您已经能帮助那些无助的人了。”

何璇的笑意更浓了:“哪有,您过奖了。不过,没有人不喜欢赞美。您给了我此行的自信。”

“如果方便的话,您能介绍下薛凡母亲的情况吗?”

画家摸索出打火机,目光却飘向远方,他的故事从“啪”的一声开始了。

“我是老太太的弟子。您可能不知道,薛凡的外婆是美院有名的老师,她的外公是真正的画家,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书画界大师级的人物了。和他比我们这些人只能算是画匠。。。。。。”

透过他吐出的烟雾,何璇仿佛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美院。

当年老师和画家丈夫相差二十岁的忘年恋曾经是风靡书画界的一段风流佳话。时光的漂移永远带有岁月中特定的痕迹,才华横溢的丈夫在七二年的秋天跳楼自杀了,那年老师只有三十三岁,而他们的小女儿,也就是薛凡的母亲当时才七八岁。

何璇朦胧觉得,如果画家能够勇敢的坚持活到四年后,也许她今天就不必坐在这里了。

画家的思绪仍漫游在故往。

很长一个时期,老师都生活在深深的自责和哀伤中,怪自己没有照看好丈夫,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不正常的沉寂。几年后,当她振作精神再次登上讲台时,才赫然发现女儿自顾自的冷漠着、美丽着、成长着,已和她渐行渐远。

老师也曾试图接近女儿,但女儿却紧闭心门。当她惊喜于女儿在绘画方面的天赋时,女儿却因此丢开了画笔。她指着丈夫的遗作告诉女儿这是真正的艺术,女儿却冷冷的问她:艺术等于父亲吗?!

就这样女儿选择了地质勘探专业,毕业时主动申请到野外作业的工作岗位,老师偷偷找到学校,希望领导出面协调帮她调回女儿。组织的能力不可估量,老师果然如愿,但母女间的嫌隙却因此越发深重。

这之后,女儿很快就答应了一个男同事的求爱,并且悄悄登记结了婚。老师被深深的伤害了,她不仅没有见证到女儿嫁为人妇的神圣时刻,女儿还拒绝了作为嫁妆的父亲留下的价值不菲的画作。

六年后婚姻解体,薛凡刚满五岁。

这个变故对画家来说却是喜讯,他喜欢师妹,从师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深深的迷恋。所以,当师妹对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我答应了,你娶我吧”,他高兴得像是收获了天上的彩虹 。

虽然他们相差12岁的年龄,但老师对这桩婚事却非常赞同。    

何璇想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如此专情的男人对那样一个性格古怪的女性如此着魔,尽管她的确美丽。

画家仿佛看透何璇的心思,自嘲道:“神秘感是画画儿人的催命符。薛凡母亲身上流淌着我们崇拜的大师级画家的血,她的母亲是我们最敬爱的老师,关键是她本人,冷傲、忧伤、美丽,还有孤寂,所有这些聚合起了她特有的神秘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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