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精选短篇小说卷——神算（九）
怎么回事？老马，说来听听。一个民警说。
这个人可真够受罪的，不过也可以看出他自杀的决心有多么大，先是用锤子击头，可能力气不够大，没击死，又割腕，割得也不够深，有好几刀，最后就用塑料袋包住了头，缠住了脖子，窒息而死。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才会膨胀、流尸水，身上已生满了蛆虫。检查过门窗，都是从里面关上的，门窗还专门用胶布封住了，似乎怕臭味传出去。
几个人听得啧啧感叹。
直到这时，张琮才问了一句，老马，你真不觉得臭？
马先进憨憨地笑笑，咋会不觉得臭，不臭我会戴口罩？不臭我会在房间里洒白酒？
你就别提洒白酒了，小技术员突然插话，就是那白酒，让味道更加难闻，我死的心都有了。
6
回到家进门时，张琮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头在身上闻了闻，感觉似乎有点臭味，再闻，又没有了，不知到底有还是没有。迟疑间他已进了家门，脱了鞋子。老婆莉莉正歪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了，瞅了他一眼，问，回来了，去哪里了，这么晚？说完继续看电视上的宫女后妃。
张琮不知该如何回答，嗯嗯地胡乱应着。他正准备从妻子身边走过进书房，莉莉突然吸了吸鼻子，狐疑地看着他，问，什么味？
什么味？张琮心里有点虚。
莉莉不看电视了，站起来，鼻子对准空中又吸了两下，说，有点臭臭的，刚才还没有。是不是你带回来的？她说着要往张琮身上凑。张琮急忙倒退回避，说，就你鼻子尖，有什么味？
你别动。莉莉拉住他，鼻子贴在他身上闻，闻了一下就跳开了。就是你身上的味。你去哪里了？怎么有一股死老鼠味？
张琮俯下身，也在自己身上闻，闻完了，装出无辜的样子，哪里有？没有呀。
就是有。莉莉抽着鼻子，似乎在躲避着他。你赶快去脱了衣服洗澡，衣服给我泡好，不要用洗衣机洗，免得把其他衣服也沾上这种味道。
你不要给我大惊小怪！张琮有点气愤，想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气话。
谁大惊小怪了？就是有气味嘛。你说说你到底去哪里了？
张琮不理她，进了卫生间，把衣服脱掉，泡在脸盆里，然后把淋浴打开，开始洗澡。在洗澡的过程中，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开始理解马先进说的他老婆看不起他了。
自己这才刚进去一下就出来了，味道就被老婆发现了，他在里面待那么长时间，难怪他老婆会那样。
他洗完澡出来，换上新衣服，莉莉已经关掉电视进了卧室，正坐在床头看书。他靠上去，刚要说句温存的话，莉莉突然低头在他身上一顿猛嗅，嗅得他一下子没了感觉。莉莉嗅完，露出了满意的笑，说，还好，现在没味了，你不知道刚才那味多恶心。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唉，你晚上还是别挨着我睡了，我有心理障碍。
张琮听了一下子抱着枕头出去了。
莉莉在背后叫，也不用到次卧，你别挨着我就行。
张琮仍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进了次卧，嘭地把门关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谁知他还没躺下，门却被打开了，莉莉站在门口。张琮以为莉莉回心转意了，要过来道歉，邀请他回去，谁知莉莉并不进来，身子靠在门框上，笑着说，怎么了，生气了？
张琮不理她。
莉莉又说，我是来问你，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跑到哪里去了，身上带回那么难闻的臭味？
张琮终于忍无可忍，骂出了一声，滚！
7
林毅给张琮打电话，怎么样，听说那天你吐了？说完嘿嘿地笑。
张琮轻骂了他一声，说，要是你去你也会吐。谁告诉你的？
林毅不说。张琮知道应该不是马先进，最有可能就是那几个闲聊的民警。
林毅说，怎么样，知道我们法医的不容易了吧？
确实。张琮心悦诚服。
还想不想再看看？林毅又打趣。
算了，还是放过我吧。张琮说。
这次不是看现场——林毅卖了个关子。
那是？
看解剖。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看死人。张琮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不知道那天回去……张琮本想把回家后跟老婆发生的矛盾告诉他，想了想，还是打住了。
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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