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精选短篇小说卷——神算（九）
解剖尸体也是法医的一项重要工作，你真不想去看看？林毅没再追问，接着往下说。
张琮的心又动了，这次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
放心，这次的尸体是新鲜的。
说新鲜其实也并不是很新鲜了，至少在冰柜里已经冻了好几天。但解剖那天，张琮还是去了。这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死因不详，所以需要解剖来查找死因。他进解剖室时，人已经被抬到了解剖台上，还好，没有什么异味。几个法医已在磨刀霍霍。当尸体被切开时，张琮的心里还是一阵恶心，他强忍住了。接下来就是很血腥的场面，不过都还好，张琮认为自己的神经还是坚强的。肚子打开后，那个人的肚子里像装了个气球，鼓鼓囊囊的，突然不知谁不小心，把那个气球刺破了，一下子，就像海水倒灌一样，解剖室立刻被尸臭味湮没了。又是那天那种味道。张琮忍耐了一下，还是受不了了，不顾狼狈，当即逃窜。
跑出室外，张琮感到有点羞愧。这次他没再等马先进，直接走了。他回到家，因为是白天，莉莉不在家，他心里安稳很多，主动把衣服脱掉洗好，用沐浴露把全身洗干净。谁知晚上莉莉回家，还是发现了。莉莉用奇怪的眼神一遍又一遍打量着他，打量得他实在受不了了，问，你看什么呢？
看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没有。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不做亏心事，干吗一天换两套衣服？
原来是这个。这点他倒忘了，平时他一套衣服可以连着穿好几天，今天早上出门一套，回到家又一套，脱下的又已洗好晾在阳台上，难怪莉莉起疑心。
说吧，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真没干什么。张琮还想抵赖，脑筋快速转动想借口。
是不是跟哪个女人约会去了？说！莉莉已变了脸色，明显是看出了张琮的心虚。
真没有。我你还不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现在的男人有几个值得信任的。
我告诉你，不要一棍子抡倒一片……
就抡了，你想怎么样？莉莉倒发起飙来。
张琮的手已经举起来了，想了想，还是垂了下来。思来想去，老实交代是唯一的出路。谁知他刚说出来，莉莉竟然跳了起来。你去看解剖尸体了？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刺激你个头。张琮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忘了，我大学时差一点学医，一直想看看怎么解剖尸体呢，下次带我去看好不好？
张琮想起曾在纪录片里看到过的解剖尸体画面，尸体都是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他不知道泡过福尔马林溶液的尸体解剖起来会不会有臭味，透过电视屏幕，他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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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张琮准备开始写，但一写才发现对马先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难道就写尸体臭？写马先进不怕臭？死人现场有几具尸体是不臭的，除了那些一死就被发现的？哪个法医怕臭？这点远远不足以说明马先进的先进性、典型性。
马先进平时加班吗？张琮问林毅。
怎么不加班，一个分局就一个法医，所有的现场都要他去看，不管是三更还是半夜，电话一响就要起床，不分平时和周末。跟家人、朋友吃个饭，都恨不得把出现场的工具箱带在身边，方便随时起身。
有没有这么夸张？
你跑这么多年政法口这点你还不信？
说得也是。张琮无语了。其实不只是法医，就他了解公安有不少岗位都是这么紧张，比如派出所，经常两三天就一个班，一个班就是二十四小时，碰到大案要案，不值班也要赶过来。很多民警多少年没有休过公休假了，虽然上级文件要求必须休，但是就像一个所长跟他掏心掏肺说的，谁不想休呀？关键是一个所就那么多人，还经常这个出差那个培训，你休了，班都没法排了。
法医还不同，林毅补充，其他岗位实在没办法，大家还可以顶一顶，法医这种岗位没人可以顶。
那碰到什么事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只好请市局的法医或者其他分局的法医帮忙顶一下，不过，那样其他法医的任务就太重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叫。
不会多招几个法医？
哪里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整个市局都缺警力，一直没有编制。再说了，法医也不好招。一般医学院的学生不愿来，嫌脏嫌累。一些警官学校法医专业的毕业生供不应求，大都去沿海发达城市或大城市了，谁愿意来我们这种三线城市？
看来还真是没办法了。要我说，人家既然这么累，你们应该给人家双倍工资……
谁给？你给呀？大家都是公务员，钱都是上面统一发的，你就是想给都没办法。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张琮投降，还是谈谈马先进吧。他还有哪里可写的？总不能上来还是老三篇，不怕苦、不怕累、带病坚持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吧？
呵，除了你说的这三点，还真想不出其他的了。林毅笑。
这样会让人家感觉俗套，不管什么先进典型，说来说去都是这三点。还有没有其他的，再想想。
林毅端着茶壶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想出来，他一边把泡得已经没有味道的茶叶换掉，一边说要不你再找马先进谈谈，看看他能不能提供点什么新的东西。你们记者不是最敏感吗？就用你那敏锐的触角去感觉一下。说实话，是局领导布置的这个任务，我对马先进也不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