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交易
“她可能是认错人了，我说过，我不认识赵紫紫。再说照片这东西，现在也不怎么可信，移花接木也未可知。”
听了这话申特心里非常气愤，死到临头了，他竟然还在狡辩。他心想，知道你不好对付，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块砍不尖旋不圆的滚刀肉。
“你既然这样说，那你说说你这位亲戚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人家跟案件无关，我无权泄露人家的信息。”
“要想解脱你自己，你必须把这位亲戚叫来对证，或是我们去把她找过来，如果她过来帮你作证，你可以立即回去。”
“……”
听了这话，万社辉眨了眨眼。他没有想到，公安局竟然掌握这么多东西。而让他找这个人，算是戳到了他的软肋。
申特见万社辉不说话，又进一步给他施加压力：“你的翻盖手机呢？”
万社辉又是一惊：“我没有翻盖手机，就一部手机，不是刚被你们拿走吗？”
“你在‘独一处’门口用的不是翻盖手机吗？”
万社辉有点沉不住气了，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的回答：“我没有用这样的手机。”
“史一岑亲自看到你用了这样的手机，你还不承认？”
“……”
万社辉这时候脑袋上渗出了汗水，他现在非常懊悔的是，他没有把赵紫紫和自己的翻盖手机及时销毁，因为他太相信自己计划的完美。现在他把最后的“宝”压在了这两部手机上，心想，他们可千万别找着手机呀，要是这最后的稻草也抓不住，他就彻底完了。
“万社辉，我可告诉你，你不要耍小聪明，不要存在什么侥幸心理，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让你低头。我现在还给你留着时间，如果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我们可以算你有自首情节，还有从轻处理的希望；如果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什么样的后果，你很清楚！”申特措辞严厉地说。
“我考虑考虑……”
十七、搜查“0101”
季林贵拿了万社辉的钥匙，把大李留下和申队长一块儿询问万社辉。他又叫来两名民警，和二张还有方大京一起去万亨公司搜查了。
他们驱车来到万亨公司门口，季林贵让二张给杜子路打个电话，看他在哪里，主要是搜查现场必须有他们公司的人在场。 二张打电话一问，巧得很，杜子路正好在公司值班。二张说有点急事，让他在公司等着。他们就进了公司大院。
他们登上二楼，敲开杜子路的门。小杜说：“二张，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时候有什么急事呀？”他话音刚落，一看后边还有五、六个警察，吓了一跳，忙问：“咋啦二张，出什么大事了？”
二张说：“小杜，你别害怕，今天是公事。”他例行公事地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又出示了搜查证，“现在我们奉命搜查万社辉的办公室，如果还有值班的你再叫来一个，在现场见证我们的搜查。”
小杜听了这话，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又找了一个公司职员，一块跟着二张他们进了万社辉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有三间房子，外边是两间办公的地方，里边是一间卧室和一个小的卫生间。季林贵让民警全程录像，他和二张、方大京就开始了搜查。他们把办公桌的所有抽屉找了个遍，又打开两组书柜，还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还有两组铁皮柜，里边一看都是各种档案，他们把每一个档案袋都打开，依然没有想要的东西。于是，他们又进了卧室，把电视橱、床头柜、被褥、床垫，甚至小冰箱和卫生间的马桶水箱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小季急得满脑袋是汗，坐在外屋的沙发上沉思了一会，他问小杜：“你们老板平时住在哪里？”
小杜说：“老板三楼还有两间卧室。他跟老婆闹离婚，就没有回家住过。这个办公室的卧室他很少住，嫌吵，所以平时休息都是在三楼。”
“好！咱们马上去三楼。”季林贵快步向三楼走去。
在三楼最东头有两间房子，这两间房子和别的房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装了防盗门。打开房门，是里外间，外间有一个小型的办公桌和一组文件柜。里间除了卫生间，还放着电视柜、双人床，此外还有一个保险柜。他们把外间的桌子、柜子仔细搜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就想搜里间的保险柜。可是，他们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季林贵说，咱们先搜别的，如果都没有，最后再打电话给申队，让万社辉说出密码。他们搜了电视柜、床头柜、卫生间，还是没有。又把床垫、被褥找了一遍，也没有。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这个时候，小季真是急得两眼通红。难道真的会把案子弄成夹生饭？那样的话，可是真的崴了泥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目光像雷达一样反复地在房间里扫射。当他看到床下边似乎有一个没有拉手的暗抽屉时，便把目光死死盯住。他蹲下身子，从下面往上一扣，往外一拉，果然是一个抽屉，抽屉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打开包一看，哦，两部手机就在里面。
季林贵高兴的手都有点颤抖。他仔细看，一部手机是直板的，外边有一个软胶的粉红色手机套，像个女孩子的手机。另一部是一个旧的三星翻盖手机。他把两部手机都打开，分别往自己的手机上呼了一下，显示在他手机上的号码，直板的是赵紫紫留给屈大妈的手机号，翻盖的正是尾数为“0101”的手机……
十八、铁证如山
申特的问话几乎把万社辉逼到了墙角。然而，他知道对于万社辉这样一个对手，你不拿到铁的证据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于是他走出屋门，想透透风，同时也是想让万社辉没有底数的思想再斗争一会儿，更重要的是想等一等季林贵搜查的消息。
其实，申特目前比万社辉还要紧张。万社辉的紧张，是不知道公安局还掌握哪些证据。而申特的紧张，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手机。他知道，尽管史一岑见到了万社辉和赵紫紫在一起，但是，这只能说明他们两个认识，也只能说明万社辉回避了他们之间认识的事实，但是并不能从根本上说明是他杀害了赵紫紫，只能说他有较大的犯罪嫌疑。如果真的象龚局长分析的那样，是第三种可能，那这个案件的侦破就遇到了非常大的麻烦。想到这里，他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凉意，他把敞开的衣服扣子扣上。趁着天上的月光，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午夜零时十分了。墙外的车不时嗡嗡地过去一辆，地上的一张废纸被风吹得贴到了墙根儿，树上不知是什么鸟扑棱棱飞到了房檐上，远处的一声犬吠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他望了望门口的灯光，渴盼着战友的消息……
手机的铃音把申特从思索中叫醒，打开手机一看，是季林贵来的电话。他心情忐忑地接听电话：
“小季，怎么样？”
“没有问题，两部手机全部找到。”
“是咱们要找的手机吗？”
“是的，我已经核对无误，一个是赵紫紫的，一个是0101。”
“好，抓紧回来，我等着你的铁证。”
这个消息让申特又激动地把扣子解开。他习惯性地摁了摁腰里的手枪，然后把拳头攥得嘎嘣嘎嘣响。心里想：你个狡猾的狐狸，这一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申特回到讯问室，看着万社辉正在抽烟，平静地说：“万老板，想的怎么样了？”
万社辉把烟头掐灭说：“想好了，我想把我的想法跟你交流交流。”
“好哇，说说吧。”申特坦然地坐下，想看一看他最后的表演。
“警察同志，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赚了一些钱，也跌过很大的跟头。自从跌了那次跟头，我就发誓，吃苦受累我不怕，但是，决不能再做违法犯罪的事。
“从监狱里出来，我就开始正正经经地搞我的实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就不说了，总算现在搞出了这样一个名堂。目前，我有自己的企业，我有较为雄厚的经济实力，我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我今后的唯一想法就是把企业做大做强，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还想，拿出一部分资金做慈善，做公益事业，回报社会，回报家乡。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我有什么理由害人呢？”
听到这里，申特面带嘲讽地说：“我没有告诉你谁被害了，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来是问害人的案子呢？”
万社辉尴尬地挤了挤眼，随之又平静地说：“你们叫我来还能是什么事呀，无非是一些伤人害人的案子呗！”
万社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有这么大的家业，我干什么干不了，我不会害人，也没必要害人。有福我不享，干嘛再走我以前的老路哇？”
他正说着，季林贵、二张、方大京他们来了。小季把搜来的黑色皮包放在桌子上，拉开拉锁，拿出了两部手机，放在万社辉的面前：“万社辉，你的表演该结束了吧！看看这是什么？”
万社辉看到这两部手机，脸吓得由黄变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季林贵厉声说道：“万社辉，手机里有你和赵紫紫全部的通话记录，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申特大喝一声：“把他铐起来！”
大李二张走上前去把万社辉的两手铐上。
“万社辉，原来我是在询问你，现在变了，叫讯问你。你是跟公安打过交道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两个词的不同含义。”申特两只锐利的眼睛象鹰一样直视着万社辉。
“你给我饶了半天圈子，就是不想说实话。那么好吧，现在我还不想让你马上说，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今天夜里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去好好说话。
“我想，这几个小时你大概很紧张，好吧，咱聊会儿天，让你放松一下。有一部英国的电影，像你这个岁数，我估计你看过，叫《尼罗河上的惨案》。这里边有一个比利时的大侦探叫波罗，他善于用推理的方法去还原一个案件，让他的对手在严密的逻辑推理下不得不认罪低头。现在对于你来说，已经不存在认不认罪的问题了，因为铁证如山，你难逃法网。只不过我想把你的作案过程给你复原一下，也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正如你说的那样，你是一个聪明人。你从一个穷孩子做到现在有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确实费了不少的心血，这也体现了你的聪明才智。然而，你的聪明并没有全部用在事业上，比如原来你倒卖假种子，就是觉得正常做生意来钱太慢，才把小聪明用到了邪路上。你进了监狱，但是这没有彻底让你有足够的警醒，出来后你把和公安打交道的经历作为你今后作案的财富，牢牢地记在心中。
“你的妻子在你坐监的时候，没有嫌弃你，没有跟你离婚。可你事业做大以后却嫌弃你的妻子。你现在有巨额的财富，只管自己挥霍享受，很少想一想你的妻子和孩子。你的冷血，造就了你的傲慢和自负，你的自负助长了你的自私和狭隘。你用尽了手段追到了年轻漂亮的史一岑，可是这里边究竟有多少真情，只有你自己知道。对他家人的阻挠你不是用感情去化解，而是用仇恨去报复。特别是知道了史一教打了史一岑以后，你怒火中烧。因为你认为，这个时候史一岑已经是你的人了，任何一个人动他，都是对你尊严的侵犯。于是你设计了一个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复仇计划。你用重金收买了赵紫紫，也就是为你多次提供服务的苏兰兰。你利用她对金钱的贪婪，设计让她去勾引史一教。当史一教上钩后，你煞费苦心制造陷阱。你让赵紫紫买闹钟是为了最后指向史一教从出租屋离开的时间，你让赵紫紫把使用过的胶带和尼龙绳放在史一教车上，也是为了今后的作案让史一教无法摆脱杀人的事实。你让赵紫紫提前在台历上写上史一教的姓氏、住址和手机号，是为了给公安人员指示史一教是作案者。你还让赵紫紫留下了两个保险套的遗留物，作为史一教强奸的证据。你以为这些个证据就足以把史一教置于死地。
“1月6日下午，赵紫紫告诉你史一教走了以后，你带上自己早已留下的胶带和那半截尼龙绳，开车到了赵紫紫住的出租屋。你敲开门，赵紫紫毫无防备地在前头走，你随后跟。你悄悄地戴上手套，等她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你从背后捂住赵紫紫的口鼻，使其窒息死亡。然后你用拿来的胶带把她缠住，用尼龙绳把她绑上，脱下她的裤子，把她放到床上。你从卫生间里拿出一个保险套，把精液倒在赵紫紫的大腿上和身子下边的床单上。然后，你怕另一只保险套的证据丢失，又画蛇添足地把套口系住。你把闹钟的指针指向史一教走时的时间，然后把它放到地下，还抠出那一节电池，制造搏斗摔落的假象。随后又看了看台历上的字迹。然后你把房间里的东西弄乱，制造了一个抢劫强奸杀人的现场。走时，你没忘了拿走最有力的证据——赵紫紫的手机。最后你还用拖把把脚印从里到外，包括卫生间都打扫了一遍。当你确信做得天衣无缝的时候，你出门回去，静等着史一教锒铛入狱，你好和史一岑花好月圆。
“在两个月的等待中，你的心情十分焦急。你焦急的不是盼着没人发现赵紫紫被杀，而是盼着公安局赶紧发现这个案件。你多次打听史一岑，问她的哥哥有事没有，你急需听到史一教被抓的消息。你就像一个人格分裂的赌徒一样，期待着一副好牌的完美呈现。
“可以说，你导演的这部杀人并嫁祸于人的拙劣大戏，表面上看是天衣无缝。可是，你长了一个复杂的脑子，却有着一个简单的智商。你自以为很聪明，有和公安打交道的反侦察能力，可是仔细推敲起来，你漏洞百出。
“你可能至如今也在迷惑，我究竟哪一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为自己的幼稚而懊悔不已。你想一想，强奸者有戴保险套的吗？闹钟如果是搏斗掉在地上的，它的电池和后盖能在抽屉里吗？如果有搏斗，被害人的身上能没有一点搏斗痕迹吗？你尽管绞尽脑汁导演了这出戏，你生怕有些细节不够真实可信，然而，狐狸再狡猾也毕竟是狐狸。禽兽在欣赏自己聪明的过程中，总会利令智昏。可惜的是，赵紫紫在和你达成交易的时候，丝毫不知在你为她编写的剧目之初，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到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杀死她的人竟然是你！
“不过，应该庆幸的是，你的罪恶之手到此斩断了。如果这次你如愿得逞了，那下一个受害者，就有可能是你的结发妻子。”
万社辉仔细聆听着申特的推理，他瘦瘦的脸在申特缜密的叙述中变得毫无血色。他那曾经高傲的头颅，慢慢地垂下。他那一度挺起的胸脯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象一个瓮中之鳖无奈地嘟囔道：“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就这样吧，我也该谢幕啦！”
随着月亮的西落，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申特披衣走出办公室。案件侦破的激动使他毫无睡意，他拉开车门，驱车向盘龙河驶去。
盘龙河的水哗哗地向北流着。脚下苏醒的土地聆听着春的脚步，河边的青青嫩芽拥抱着迟来的春风，岸边垂柳洋溢着暖暖的鹅黄，空气中浪漫着青草花香的气息。申特登上坡堤，体味着春曲温馨的旋律，感悟着大地青春的力量。他深情地注视着面前这座年轻的城市，那春水一样的目光，随着河流激越的鸣响，追着浪花奔涌的方向，飘向远方…… 【完】
作者简介：吴东林，现任邢台市公安局食药支队支队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作协会员，河北省作协会员，河北省公安作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邢台市作协副主席。出版散文集《阳光灿烂的日子》，小说集《推开最后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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