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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精选中篇小说卷——绑架(五)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彭祖贻

“这好像不是问题吧?”东方晨曦说,“炒股跟炒菜不一样,炒菜倒是非得在灶台前。”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东方,我相信你只要一恢复记忆,一定是一个挺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吕医生说。“他实际上很幽默,对不对?”

“哪里还用得着恢复?现在就有人连自己的茶坊都不想开了,”雪儿说,“吕医生,你是搞心理医学的,你说我们女孩子什么时候最愚蠢?”

“我倒还没有研究过这个问题。”

“我告诉你,是恋爱的时候,爱得越深,蠢得越厉害。”

“有道理,感情容易让人的理智紊乱。”吕医生认真地说。

“去你的!”孟瑶搡了雪儿一个趔趄。

孟瑶洗完澡后,拿起毛巾擦了擦镜子上的水蒸气,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马上清晰起来,白亮的日光灯和低声轰鸣的排风扇营造的宾馆卫生间特殊的氛围,使她在面对自己裸体的这一刻,浮起了许多往事的回忆,她曾经发誓不再重新走进这种生活,不再进入这种氛围里来,然而,她却又不由自主地住进了宾馆,而且是为了一个甚至基本上不知底细的男人。

这趟旅行来得似乎有些突然。就在她去东方晨曦的别墅那天的晚上,那个有着阴森森声音的女人的电话又打到了春意茶坊,“你今天去过东方晨曦的别墅?”不知名的女人劈头盖脸地问,“看来我的话你一点儿都没往耳朵里进!”

“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监视我?”她反问。

“我这样做,当然有我的理由,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电话中的女人威胁说,“何况,他的病不一定就好得了,就是好了,你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处,孟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得到,何必非要盯着一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精神病人呢?是不是看上了他有钱?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想找个有钱人还不容易?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行啊,”孟瑶调侃地说,“什么时候见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女人嘀咕说,看来是孟瑶的调侃使对方觉得没趣。

挂上电话后,孟瑶马上给东方晨曦打电话,不一会儿工夫,东方晨曦便与吕医生一道赶到了春意茶坊,在听了她介绍的情况后,吕医生出了个主意:“干脆,你和东方一块儿失踪。”“失踪?”他的话让大家难解其意。

“对!失踪。”吕医生肯定地说,“打电话的女人肯定与东方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只要她一公开露面,东方的真实情况大概就都清楚了,看来她对孟小姐你们接触东方很紧张,这样,我们不如利用这一点逼她出来,如果你们一起突然消失,很有可能逼得她来追查你们的去向,而她能找的人,唯有我这个当医生的和雪儿小姐,这样,她是谁不就清楚了吗?”

“我们怎么个失踪法呢?”孟瑶问。

吕医生沉吟了片刻,说:“旅游,去东方曾经去旅游过的一些地方走走,这样可以一举两得,说不定还能帮助东方恢复记忆。”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留雪儿一个人我可不放心,按你的意思是我单独陪东方出去。”孟瑶说。

“这倒不用你担心,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方方面面的朋友还有一些,”吕医生说,“必要的话我还可以请公安的朋友出面帮忙。只是雪儿小姐要随时跟我保持联络。”

孟瑶被吕医生说动了,雪儿虽然有些犹豫,但见她已经动了心,也没有太多的阻止,只是在当晚送她离开湖城的时候,悄悄地让她利用这次外出的机会,将东方晨曦的底细摸清楚一些,她明白雪儿的意思,其实雪儿对东方的印象也不坏,像这样有一定经济基础又有一定品位的男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如果在他落难的时候帮助过他,说不定真是一份好姻缘。

出游的第一站是南京,第二站是安徽的黄山。两个地方似乎都没能唤起东方晨曦对往事的回忆,湖城方面也没有什么让人兴奋或者是恐惧的信息,雪儿虽然接过那个女人的电话,但那女人一时也没有公开露面,所以,吕医生的意见是让他们还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

嘟嘟,浴室墙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里面传出东方晨曦的声音:“孟瑶,你洗好了吗?我想过来坐一会儿,可以吗?”

听了这句话她竟有些慌乱,但又下意识地回答说:“我好了,你过来吧。”说完这句话她又有些后悔,本来是可以借口累而拒绝的,为什么不拒绝呢?

她拿起香水瓶往身上喷上了些香水,她很喜欢法国香水那股淡淡的幽香。穿上丝质睡衣后她走出浴室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廊灯暗淡,厚厚的红地毯仿佛吸去了一切声音,除了走廊尽头的服务台那儿有个女服务员在看书之外,整个楼层仿佛空无一人,不知怎么的,她感到害怕,马上又将房门关上。

丁零丁零,门铃响了,她起身打开房门,东方晨曦穿着整齐地站在门口。

“请进来吧。”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东方晨曦在靠近窗户的靠背椅子上落座:“你穿睡衣的模样很漂亮,”他很自然地赞美了她一句,“今天跑了一天,你一定很累吧?”

“还好,”孟瑶隔着一张单人床坐在他的对面,“你呢?”

“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他皱着眉头说。

“不对,温州你肯定来过,从我们那边去雁荡山是一定要路过温州的。”孟瑶说。

“那我怎么一点儿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呢?”

“还是记忆问题,明天咱们去了雁荡山也许会有一些收获的。”孟瑶发现自己睡衣的下摆叉开,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一下,低眉垂首地将两只手夹在两腿之间,淑女之状极具魅力。

东方晨曦挪开目光:“你一定很喜欢旅游吧?”

“喜欢,人是一个很矛盾的动物,静极思动,动极思静,”孟瑶娓娓地说,“我喜欢高山、大海、湖泊、森林,也喜欢城市,可我又不愿意老待在大山中当村姑,不愿意在海边、湖边当渔婆,也不愿意老待在城市中做一个小市民,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喜欢到处走一走,旅游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运动,感觉到生命的活力和意义。”

“那得有钱,现在可不是徐霞客的年代,骑上一匹马,背上一个小包袱就可以满世界地跑,”东方晨曦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惊奇地叫起来,“哎,我怎么突然说出了一个徐霞客?还说他骑上一匹马背着小包袱满世界跑?徐霞客是个什么人?”他又陷入苦苦的思索。

孟瑶也跟着惊喜起来:“徐霞客是中国古代著名的旅行家,差不多走遍了所有的名山大川,你随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说明出游对恢复你的记忆确实有帮助。”

“谢谢你,孟瑶,”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能帮助我恢复记忆,我一定重重地酬谢你,重重地。”他强调说。

“如果真是那样,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她目含笑意地看着他。

“给钱。”他肯定地说,“多多地给。”

“就钱吗?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的钱才想帮助你?”

“那——我还能给你什么呢?”东方晨曦似乎很迷惘,“钱,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做出承诺的东西。除了钱我还有什么呢?”

孟瑶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地隐去:“行,我就等着你的钱吧。”

“我知道我这句话大概说错了,”东方晨曦却很敏感,马上解释说,“但我除了说钱确实不敢说别的什么,我是一个没有资格谈感情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现在有病,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更不知道我是否有过女性,因此也不敢做出任何承诺。”

东方晨曦的这番话让孟瑶听了很感动,她希望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却又不敢,她害怕刺激了他,她知道他是不能受刺激的,“咱们换个话题吧,如果你不想早点睡的话。”

“说什么呢?”东方晨曦问,他皱起眉头想,好像想得很艰难,“能不能谈谈你,说真的我一点都不了解你,除了知道你漂亮,你开茶坊,别的我一无所知。”

这时房间的门铃又响了,孟瑶起身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向她行了一个举手礼,自我介绍说是当地派出所的,做例行检查的,要求看身份证,一边说一边探头看房里的东方晨曦,孟瑶嘀咕了几句什么,两位警察没有强行进门,孟瑶返身回房中取了身份证说:“你坐你的,没事儿。”接着又走到门外,跟警察嘀咕着说了一阵子,东方晨曦隐隐约约地听了几句“他是一个病人”“请不要刺激……”她重新返回时脸上挂着笑容,说:“到哪儿都会遇上扫兴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晨曦不明白警察查房的意义。

“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别打听了,”孟瑶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啦?”

“谈你,我说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呢?”

“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想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跟你在一起我感到愉快,一点都不紧张,吕医生说我现在的症状是多疑,可我怎么对你一点儿疑心都没有呢?我们是不是有过过去?”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确是萍水相逢,”孟瑶说,“可以肯定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以前也从未见过你,因此我们之间也不会存在任何感情纠葛。”

“怎么会是这样呢?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对你一见面就产生亲近感?不对,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一个茶客与茶坊老板娘之间能够产生的,在此期间,你在我的心灵中一定有着某种无法磨灭的深刻,你一定占据了我心灵中的某个重要位置,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而已,我相信这不会是错觉。孟瑶,请相信我的这种感觉,我也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即使你从来不认识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也请你回忆一下,你有可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留下过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想过,而且从认识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孟瑶坦诚地说,“但实在是没有你所希望的那种记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东方,你看,我从一见你开始就有好感,就认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如果我们真的有历史,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所以,事实是,在你走进春意茶坊之前,我们真的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否则,不利于你恢复记忆。”

“你跟别的男人有过我对你这样强烈的感觉吗?你这么漂亮、这么完美,肯定有很多男人追你,你也应该拥有属于你的刻骨铭心。”

“你的思维并不乱,除了记不起往事之外,你一切好像都正常。”孟瑶好像是有意回避他提出的问题。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东方晨曦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回避,顺着她的话说,“我甚至认为所有人跟我都是一样的,第一次吕医生说我患了失忆症我都不相信,人为什么要有过去呢?”

孟瑶笑了,她发现他又乱了,“人都有过去,昨天是今天的过去,今天是明天的过去,”她不想让他在这个问题上再发生混乱,“我也有,每个人的过去都不一样,有的好,有的不好,不好的就不愿提起,我是一个不愿提起过去的人。”

“这么说你以前过得不好?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我想,如果有哪个男人有幸得到你,一定会宠你、爱你、珍惜你,以你的条件,一般的男人你肯定看不上,你看得上的男人一定是好男人,所以,你的生活、你的过去,一定是很幸福的,你怎么会有不愿提起的过去呢?如果有人伤害你,那人一定有病,比我的病还要重。”

听了他的一番话,孟瑶竟流下了眼泪,她从内心深处体会到了感动。

“你怎么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东方晨曦惶惑起来。

“没,没有,你说得很好,说得真好,”她抽泣地说,“我是感动,东方,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认识你有多么的好。男人,我没想到男人也有你这样的。”

“怎么,还有跟我不一样的男人?”

“太有了,我一直认为男人很坏,我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失去了信任,你知道吗?认识你我才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所以我愿意帮助你。”

“可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啊,难道正常的男人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的肯定有,但不属于我,我只能说,在遇上你之前,我没能遇上属于我的好。”她取出一片纸巾轻轻拭了一下眼睛,“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就是……我很难表达清楚,东方,在你的面前,我真的想做一个透明的玻璃人,将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地向你展示,但是,这需要勇气,我一时还鼓不起这种勇气,我害怕提及过去……今天就谈到这儿吧,明天咱们还要早起,我想睡了。”

“那……睡就睡吧,再见。”东方晨曦离开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孟瑶觉得自己太狠心了。看着东方晨曦踟蹰地走到房门口,她忍不住又喊了一声:“东方——”东方晨曦回头看她时,她再也顾及不了矜持,起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东方晨曦像触电似的猛然颤抖了一下,她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但马上又发现他并未作进一步的反应,而是像一棵由她抱着的树,随着她的推搡、她的摇撼而晃动,他的躯干、他的枝叶、他的根,都承受了她的力量,但只是被动的承受,没有回应。

“你怎么啦?”她抬头看着他,轻轻地问。

他没有回答,他的眼镜在房灯的照射下幽幽地闪着冷光。

她不甘心,“东方,你——”

他总算有了回应,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你不是说要休息吗?时候是不早了。”

咔嚓,门锁在他的身后轻声地碰上了,在那金属碰磕声传出的一刹那,孟瑶感觉自己刚刚开启的心扉又重新关闭了,那本来是一个关闭得非常严实的地方。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她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晨曦和孟瑶的房门就被旅行社的人敲响了。旅游团坐着一辆依维柯中巴车开往雁荡山,导游小姐是一个看上去很清纯的姑娘,自称叫小丽,声音和笑容都很好,手上拿着一面写有“雁荡山”字样的小三角旗,她对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亲和能力,一上车就跟大家很自然地熟悉了,她让大家都叫她小丽,而且后面不要加小姐两个字,还说一加上小姐两个字马上会让人产生很不好的联想,将大家都惹笑了。游客中有人很认真地跟她提意见,说小丽你那旗子上的字错了一个,小丽牵着旗子认真地看了看:“没有哇。”

“雁字错了,”提意见的人明显是在恶作剧,“不是大雁的雁,应该改成艳丽的艳,艳荡山,艳遇,放荡,多好?”

满车的人都笑起来,小丽很老练,这种玩笑对她是司空见惯,“我回来就改,下次你再请我当导游你看到的一定是艳荡山。就不知道先生您的身体如何?”

车上的人笑得更厉害了,东方晨曦却皱起了眉头:“怎么能跟女孩子开这样的玩笑?”

孟瑶小声地说:“现在的人都喜欢说痞话,导游小姐都厉害得很,什么人都见过,那人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你对雁荡山这个地名就没有什么记忆?”

“没有,”东方晨曦摇摇头,“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昨晚没睡好?”

“失眠,没关系,待会儿打个瞌睡就过去了。你注意听小丽的介绍,注意从她的介绍中寻找回忆,我们去雁荡山的目的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去旅游,我们是寻找你的过去。”

“昨晚你没生我的气吧?”他悄悄地抓住她放在座位中间的那只手。

“我——”他想解释,但又不好意思将解释的内容说出口。

孟瑶明白了他的意思,贴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我喜欢稳重的男人。”

他盯了她一眼,她的脸红了,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在行进的旅行车上,导游小丽用她那带着江南方言的声音介绍雁荡山的情况。

雁荡山的开发,始于南北朝,兴于唐,盛于宋,一口气说了诸多历代名人掌故,又说了雁荡山之得名的来历,可一点都提不起东方晨曦的兴致,听了不多大一会儿便打起瞌睡来,看样子他晚上也没睡好觉,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晃动,孟瑶看着他的脸,感觉他像是一个大小孩,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怜惜之情。

车子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行驶抵达雁荡山,在住宿的宾馆稍事停留后便开始了游览,雁荡山的风光似乎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激动,就连在游览大龙湫、小龙湫、中折瀑等著名景点时,他都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致,也没有出现任何回忆起往事的迹象,就连当地山民开辟的独特的旅游项目——高空飞车表演他都无动于衷,那些围着他们兜售茶叶和山货的山民、小孩甚至惹得他不高兴,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孟瑶还是有些失望。

令人意外的惊喜是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出现的。他们在山道上遇到了专程到雁荡山写生的美术学校的学生,这群姑娘、小伙子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全都在山道边上架着画架聚精会神地画着山景,不知不觉间,东方晨曦走近了他们,停步在一个姑娘的画架边不想走了,眉宇间出现了少见的回忆神情,目光落在夕阳余晖洒落的山野,看样子好像是记起了一些什么,孟瑶不敢惊动他,悄悄地站在一旁。

她不仅仅是在等他,她也有她的回忆,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眼前的景物是她所熟悉的,也与她脑海中的许多记忆重叠,包括那些正在写生的少男少女。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男人。东方晨曦也不是第一个陪她游览雁荡山的男人,第一次陪她游览雁荡山的是一个叫楚江的男人。

当她清晰地想起楚江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了自己之所以选择雁荡山作为出游目标的理由。楚江与东方晨曦不同,楚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士,洒脱不羁,而东方晨曦在女性面前的拘谨则与他截然不同,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这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男子身上有着某种相通的东西,虽然她说不清相通的内容,但她却排斥不了那种感觉。也许是因为楚江才使自己从一开始就对东方晨曦发生兴趣?这个念头一出现,她马上又否定了,但同时又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不安。

楚江陪她来雁荡山是一个早春的天气,那天游览大龙湫的时候天正下着雨并伴有雷电,大龙湫像一条发怒的银龙从190余米的高岩上直泻而下,轰雷喷雪,撼天动地,气势磅礴,楚江面对飞瀑吟着前人的诗句:“东瓯夙称山水窟,西谷龙湫最奇绝。”今天却是一个晴朗的秋日,高岩上的大龙湫像一斛散开的珍珠,洒洒飘舞,雾色迷蒙,竟现出了五彩缤纷的长虹奇景,当时孟瑶又一次有了想流泪的感觉。她看着表情木然的东方晨曦,心想,他如果不是生病,他念出的诗句大概比楚江更动人。

这个念头不免使她又生发了造化弄人的感慨。楚江属于昨天,属于往事,属于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属于深刻得不可抹杀,但又不得不遮掩的隐私,她乜斜了东方晨曦一眼,心想,他对于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伴他出游是伴随着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追梦人一样不可思议,但又无法排除感觉对于她的吸引,她因此而兴奋,也因此而不安。

“你在想什么?”她走到他的身边悄声地问。

陷入沉思之中的他如梦方醒地惊了一下,回头看她的时候表情有些遗憾,“画画儿,”他说,“这些画画儿的女孩子好像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瑶暗惊,她第一次来雁荡山也带有画架,也在山道上支过画架写生,难道他是在那一次无意中见过自己而留下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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