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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精选中篇小说卷——风住尘香(一)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漆雕醒
我不由得替黄德胜担心——这些情况他难道不知道吗?那为什么还要把救命钱放在一个赌徒家里?没有任何地方比一个赌徒的家更危险,这与把鲜肉放在狼窝里何异?

还有朱雅唯,我并不觉得她有同时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智商——也不知这两个男人是否知道对方的存在。作为一个失去丈夫才半年的女人来说,这朱雅唯的感情生活也未免太丰富了点儿——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她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她就和黄德胜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连一双鞋子都不值吗?你自己算算,你给我买过什么?我找你要过什么?我是你的保姆吗?连保姆也有工钱呢!这些年我吃的花的都是我自己的工资,还得伺候你吃喝拉撒睡,我容易吗?你拿我当什么,奴隶吗?”

即使是婚外情,看来她也是认了真,否则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怨气。选择并不难做出——无论从哪个方面,黄德胜都远远比不上年轻健康、英俊多金的整容医生。我也可以想象朱雅唯对黄德胜的态度,一个已经令她失望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将死的男人,一个她想要离开而且注定会离开的男人,但死亡在这里反而成为他们彻底分开的障碍——因为她并不想成为厄运的帮凶,为了确保这一点,她还得压抑住自己的痛苦,履行最后的责任——以避免日后他成为她良心上的负担。

但是另一方面,她的未来又在向她招手,那是更好的男人和更好的生活。但也许正是这“更好”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压死她的良心骆驼。如果再加上金钱作为催化剂,那么她就会变成一个魔鬼。

医生无法知道黄德胜能在什么时候等到肝源,也无法断定他会在哪一年哪一月死去,奇迹和意外都无法预言,所以等待的期限是不可知的。没有人愿意等待一个不可知的结果。所以即便朱雅唯对黄德胜仍有感情,甚至希望他活下去,但也不能排除她会亲手杀了他的可能。自相矛盾是人类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在我看来,比“会使用工具”更能把人与动物区分开来。

至于李舒东,他的杀人动机却没那么明显,虽然他似乎和朱雅唯关系暧昧。当然爱情有时也会令人头晕,男人可能会犯傻,但是要让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去杀人,只有爱情还不够。

我见过为情杀人的案子,丈夫杀死情夫,或是男友杀死情敌——多数与强烈的占有欲和脆弱的自尊心有关,绝大多数都是荷尔蒙超越了理智所致。女人们一厢情愿地把这种行为归于爱情实在是可笑而愚蠢的,那只是一种冠以爱情之名的伤害,而所有的伤害,都恰恰出自于“不爱”的那一部分。

李舒东有着旁人羡慕的职业和收入,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优质对象。当一个男人处于优势地位的时候,他有很多的选择,是很难为了一个女人去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行为的——尤其他还是一个整容医生。拿手术刀的人有一种共性:职业要求他们理智、冷静、果断,包括残忍。

更何况,他有什么理由杀死一个行将就木的癌症患者?他何必多此一举?他又不赶着跟朱雅唯结婚。倒是后者,很可能把他当作人生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呢。如果我是朱雅唯,一定会费尽心机隐瞒此事。当然,我也可能高估了李舒东,所以他依旧是一个怀疑对象。

不管怎样,凶手的作案能力不敢恭维——能成功地杀人并不值得一提,众目睽睽之下拿着一把匕首同样可以杀人,能不留破绽地杀人并能成功地逃出法律的制裁,这才是能力——幸运的是,绝大多数罪犯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当我还是警察的时候,我会认为抓住罪犯是值得骄傲的,巴不得破上一堆奇案,好让自己成为一个传奇人物。但是现在,我想要做点儿别的事情。六

我给朱雅唯打了个电话,约在她和李舒东见过面的“陌陌”咖啡馆。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人们也就失去了要保守秘密的必要性。朱雅唯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做着最后的抵抗。

“我和谁好,和谁不好,这都是我的自由,我的隐私,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你有什么权力调查我,跟踪我?”

“我并不是来指责你的。我是来建议你离开他的。”我说。

朱雅唯怔住了。

“有时候残忍比优柔寡断要好。”我说,“你并不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这绝不是自私。”我跟她讲了我的故事。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恨她。”我说,“如果她当初没有跟我说分手,而是留了下来,我想事情的结果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好。”

“你认为这叫‘好’?”她很疑惑。

“是的,现在的结果,我认为是相对更好的,不论对我,还是对她。”我说,“欺骗带来的伤害是双倍的,明明已经结束了,却还要让人怀着一丝希望,等那一线希望也被夺走的时候,人是会崩溃的。我是那种人,我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累赘,那比杀了我还难受。虽然我不想被人抛弃,可是更不想被人嫌弃,所以她将就和我在一起,我会非常恨她。而她,也会被怨气压垮。我现在都不敢去想,到最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不是她杀了我,就是我杀了她。”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见过太多被怨气附体的魔鬼,他们残忍杀死的往往是曾经最爱的人。希望常常是最后一根稻草。

朱雅唯打了个寒战。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她说,“他是一个病人,他随时可能会死,医生说了他不能受刺激。”

“那个时候的我一样不能受刺激。”我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随时死去,除了疾病,还有意外。相信我,他会挺过来,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苦衷,会知道他不应该把他的痛苦强加在你身上,他会明白的。”

朱雅唯哭了起来,她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眼角,以免弄花了她画得很漂亮的眼线。

“你真的原谅她了吗?”

“是的。”我说,“而且,我会祝福她。”

“你是个好人。”朱雅唯说,“他也是个好人,可是,他不是你。他也未必能等到原谅我的那个时候。所以,我不能冒险。”

“你提出分手,并不是要你丢下他不管,你仍然可以照顾他,你可以在经济上帮助他。”我没有提到我偷听到的内容,“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倾家荡产,而是力所能及。你还年轻,花了的钱以后还可以挣回来,关键是问心无愧,可以让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坦然舒服。我现在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再说你现在的男朋友经济能力也不错,完全可以照顾你以后的生活嘛,你完全不用担心以后的问题。这样呢,黄德胜也会感觉到你的诚意。相信我,我是为你们好,我不想看见你们最后弄得满腹怨气,搞出不可收拾的结局来。两害相权取其轻,分手的伤害比起两败俱伤的伤害来,要小得多。”

“他不提,我是不会主动分手的。”朱雅唯沉默了一会儿,停止了哭泣,“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的公司打来电话,催她回去工作,于是她匆忙地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其实我的目的也并不是劝她分手,而只是提醒她钱财乃身外之物,它救不了她的生活,也救不了她的未来;同时也要她放下良心上的重压,要她知道,她即便提出分手,也还是有人能理解她,并且认为这是正当的。

如果不必承担道德上的压力,她心里纵有杀意也会减少很多,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曾经有个判死刑的谋杀犯跟我说:“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跟我说一句话,只要他们稍微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的感受,也许就拉住我了。我一直在等有人跟我说那句话,没有人说。如果我有一个值得我做回好人的朋友,我也不会那么干,可是没有。”

人之所以会走极端是因为他看不到其他的世界,和其他的可能性。

得让他们看见。

第二个谈话对象自然是黄德胜。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才出院。第二天早晨,我带着他去他每天晨练的广场,指着一个六十来岁的正生龙活虎地舞着太极剑的老头儿让他看。

“那是老吴,六年前得了癌症,切掉了半个肺、整个胃和一截肠子。做完第一次手术,他便跟老婆离了婚,现在一个人住。”

黄德胜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了。”

“那边练扇舞的穿黄衣服的老太太就是他以前的老婆刘阿姨,她好像就快结婚了。”

黄德胜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女人!”

“对象是她前夫老吴介绍的。”

黄德胜被噎住了:“他有病吧?”

“以前没离婚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吵。老吴脾气特别坏,稍微有点儿不顺心就骂人,有一次还用杯子把刘阿姨的头给砸出血了。”我一边说一边观察黄德胜的脸色,“老吴跟我说,看见刘阿姨晕过去的时候他才忽然醒悟了,他之所以那么容易愤怒,是因为他的心上不仅扛着自己的病,还扛着对刘阿姨的不满——因为他太依赖她了。他越依赖她,她越惯着他,他就越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而他每发一次脾气,也都要内疚一次,可是又控制不住。太多的愤怒、内疚还有焦虑,所以他的病才会越来越严重,所以他一定要跟刘阿姨离婚。他要放了她,他得把她从心里放出去,这样他才有力气管自己的病。”

“这话倒是新鲜。”黄德胜若有所思。

“说也奇怪,他们离了婚,他的病就真的好起来了。”我说,“现在两个人还是朋友。老吴跟我说,通过这事他领悟出一个道理:病这种东西吧,真的得全心全意地去对它,不能分神,没有什么比安心更重要。有个老中医也这么说,这病人顶重要的就是个神,有这个神守着,病气就进不了最里面,没有这个神守着,神仙来了都没用。”

“既然病都好了,他们为什么不复婚呢?”黄德胜幽幽地说,“不是都扛过去了吗?”

“都获得新生了呀!”我说,“大概,都想着过一过新的生活吧?走,带你去个地方。”

我带他去了我常去的南郊小河,将一块石头用力扔进去。

“你想着这石头就是从你心里长出来的,现在拿出来,扔出去了,跟着水流走了,沉到河底去了,整个人就轻松了。那段时间我一觉得想不开,就到这里来。”

黄德胜沉默了一会儿:“你心真大。”

“我心可不大。”我乐了,“就是因为不大,所以才要经常腾空,才能装得下好东西。”

我将一块石头递给他:“试试?”

他把它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用力扔出。

“感觉怎么样?”

黄德胜看着那块石头入水的地方,嘴角抽了两下,似乎想要笑,但他把它忍住了。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外面下着大雨,但凡这种天气,我都不想起来开店。

我很有成就感地敲着邻居的门,想蹭一顿饭。敲了有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十二点——那家伙从不耽误自己的午饭。我拨打他的手机——语音提示关机。我到门卫处询问,值班的保安小杨说看见他一大早出去了。

“ 我还问他下这么大雨也出门啊! 他说‘嗯’。”

他对黄德胜撑着的那把大黑伞印象颇深:“很久没见过那种伞了,人怪,用的东西也怪!”

整整一天,我都有一种不太舒服的预感。我打开门,心神不宁地关注着对门的情况——黄德胜一直没有回来。

半夜四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队长:“姜卫华,你马上到公安局来一趟!有事找你!”

到了久违的局办公室,队长劈头盖脸就问:“我说你跟这朱雅唯到底什么关系啊?!啊,她的手机里怎么会有你的号码?她家里人说她前天下午回来就不太对劲儿,她前天下午是跟你在一起吧?”朱雅唯现在躺在法医的刀下。死亡时间:晚上十点;死亡原因:煤气中毒;死亡地点:家中。尸体的发现人是她的弟弟朱重山。她的父母还在外地旅游。朱重山是凌晨零点一刻回到家中的,一进门便闻见煤气味。朱雅唯和衣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他连忙将姐姐送到医院,但没有医生能够救活一个死人。

“是谋杀?”我连声音都在发抖。如果只是单纯的自杀案,队长不会去查她的手机,更不会大半夜的把我叫到局里来。

队长没有否认我的猜测。

“怎么看出是谋杀的?”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深切地感觉到我正是这不祥的始作俑者——那是潘多拉式的罪恶感。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队长很专业,在程序上绝不徇私。

我只能和盘托出。

“你他妈脑子进水啦?!你以为自己是神父啊?你那十年警察白干啦?这种情况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队长大发雷霆,他卸下了内疚,现在可以酣畅淋漓地骂我,“以后别跟人说你做过我手下,我不想跟着你丢人!”

他是真的气坏了。是的,现在出事了,所以他是对的,这本来是一个可以被阻止的谋杀——假如我在第一时间就把我看到的疑点汇报给他,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凶手的作案手法与谋杀黄德胜的手法如出一辙,连破绽都是一样的。看上去,很像是如法炮制,以牙还牙。

“我以为,我已经说服他们了。”我的腿在颤抖,不论是好腿还是义肢。

“你以为你以为!”队长则是气得发抖,“要是靠张嘴就能说服人不犯法,还要警察干吗?你说还要警察干吗?”

黄德胜失踪了。屋子依旧凌乱着,像是主人随时可能回来。我真希望他回来,然后我能证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与我的参与无关。他的衣物依旧留在衣柜里,行李箱是空着的,抽屉里还有五千元现金,一切都在表明这是一次不在计划中的离开。

“哪有带着行李去杀人的?”队长不以为然,“他连身份证都是假的,这些东西要来干吗?有钱什么买不到?”

队长所指的钱是那笔神秘的“救命钱”。毫无疑问,这是谋杀的导火索,而黄德胜也不大可能在没拿到钱以前就杀死朱雅唯。朱雅唯或许爱钱,但应该还没爱到可以视死如归的地步。她的死并非暴力致死,也说明杀人者不是因为达不到目的而恼羞成怒。但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来路不正。”队长分析道,“这个黄德胜隐姓埋名,用假身份证就说明他的真实身份不能曝光。假身份证就不能存钱进银行,但是带一大笔钱在身边又不安全,所以他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寄存,这个人就是朱雅唯。这个女人很明显跟黄德胜的关系很深,否则不会替他担风险。还有一种可能,她和这钱一样都不干净,有把柄在黄德胜手里,所以不得不为他做事。”

这倒是我从没想过的。可是黄德胜一个死期将至的癌症患者,他能犯什么案子?贪污?携款潜逃?诈骗?盗窃?抢劫?

“坏人就不得病啦?”队长说,“可能正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铤而走险啊。”

但朱重山并没有申报财产损失。朱雅唯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异动,这说明朱雅唯很可能将那笔钱以现金的方式保管着,连她的家人都不知晓。

在朱雅唯的体液里检测出了镇静剂的成分——同样的药物在她的茶杯里也被发现。这是对黄德胜不利的另一个证据,因为这说明下药者是朱雅唯认识并且没有防备的人,否则没有机会得手。

李舒东已经被排除——他整个晚上都在一个并不那么正规的手术室里——那是为了赚外快,他背着老板接了个私活儿。虽然为了这个不在场证明他弄丢了工作,但能摆脱谋杀嫌疑,也算是值得了。

除此之外,警察们还查到他有另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于蕾,后者声称他们年底便要结婚。这个结果让我十分恼怒,因为这说明我给朱雅唯描述的美好未来其实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于是最大的嫌疑人仍然是黄德胜。我的怀疑是:假如朱雅唯曾经企图谋杀黄德胜,那么她怎么可能不对后者设防?

在朱家并没有发现黄德胜的指纹,煤气炉开关上也只有朱重山的指纹——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是戴手套的。

左邻右舍都没有听到异动。也就是说,整个谋杀过程都很安静。但恰恰这一点不合逻辑:难道黄德胜没有使用任何逼迫手段就让朱雅唯把钱吐出来了?两人仅仅通过谈判就达成了一致?如果是这样,黄德胜为什么还要杀人?队长显然也想不通这一点:“或许是他杀了人之后很轻易就找到了钱,或许,你的话起了作用,朱雅唯本就打算把钱还给黄德胜,以后要过干净日子,所以谈判过程很顺利。只是黄德胜不相信她会守口如瓶,所以杀人灭口。”

我实在不愿意相信黄德胜竟如此丧心病狂。

我见过很多亡命徒,他们不重视别人的性命是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命也没放在眼里。可黄德胜是一个那样热爱生命的人,他的眼里依然有真诚的关心和感动。在我告诉他那样一个故事之后,却反而让他的良知泯灭了吗?

“希特勒也会为一只鸟儿的死亡而流泪呢!”队长提醒我,“但这并不妨碍他杀死那么多的犹太人。”

我没有办法反驳。

“希望他有良心吧。”队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如果他真的还有良心,那他会让自己付出代价的,我也巴不得他能来自首呢!”

是的,如果他有良心,他应该会来自首的。我相信杀人的罪恶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即便有一千个杀人的理由。我有一个同事,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杀死了一个歹徒。那家伙入室抢劫杀死了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在逃避追捕时又杀死了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警察——我们都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我的同事依旧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他跟我说:“当那家伙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好像我倒成了一个受审判的人,我想要在他面前跪下去——我没那么做是因为我一再提醒自己他是个该死的罪犯。我一直跟自己说,如果我不杀死他,他就要杀死我。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还是会梦见他。”

一条命就是一条命,好与坏只是一个评判,它们与生命的价值永远不能相提并论。

黄德胜有一张“干净”的脸,所谓“干净”就是他确实不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在电脑数据库里没有他的资料和照片。不过,他不再“干净”了。消息都发出去了,我们等着从大海里捞出针来——他可能会用别的假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可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可以说他是自由的,但同时他也已经在监狱中,他不能进银行,不能买社保,他无法落户,无法获得一份正经的工作,和过去的生活及亲友要断掉联系,时时刻刻都会提心吊胆——当然,还有他的良心,那是一个永不退休的法官。

“还不算太难,至少他总得进医院,找到肝源也就找到他了。”我说。

“但愿他等得到那时候。”队长叹了口气。九

人去屋空。虽然并没成为凶宅,但警察来来去去地查案和取证,这房子怕是也要空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我在空屋子里转了几圈。如果他不是租了我的房子,事情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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