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度中篇小说卷——隐姓埋名(六)
第十章 生死较量
北平的老胡同都是七扭八歪的,只要听听这些胡同的名“羊肠子胡同”“辘辘把胡同”就会知道胡同是什么样。桂香住在灯笼胡同里面一个又窄又破的小院里,唯一的好处是独门独院。黄驼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哥哥又输了官司坐牢,她觉得无依无靠。只好给别人洗衣服挣点零花钱,日子过得挺难。下午,她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走路有点瘸的路公剑推开院门走进来。“这是桂香家吧?”他问。“我就是啊,你……”桂香看着路公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姓路,是黄驼子的朋友。”路公剑自我介绍。听到是黄驼子的朋友,桂香知道都是些狐朋狗友,马上说:“他死了,我和他没关系了。”“啊,黄驼子说,有事可以找你帮忙,当然不会叫你白帮。”路公剑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递给桂香。“好说,好说。”桂香看到钞票眉开眼笑,“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屋里请,请啊!”桂香让路公剑进屋。
路公剑发烧,满脸涨得通红。桂香摸摸路公剑的脑门,说:“你发高烧,快上医院吧!”“我能扛过去。”路公剑说。“大哥,你的伤口是不是感染了啊?脱裤子看看!”路公剑有些犹豫,桂香一拍巴掌:“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啊,还扭扭捏捏的,快脱!”路公剑脱掉裤子,大腿已经肿胀起来,包扎伤口的布条被血水浸红。“真得去看看了,感染了不是闹着玩的!”桂香加重语气说,路公剑知道不去医院诊治怕不好办,可去医院又怕惹麻烦。解放军接收北平后,公安局给各医院下发通知:凡是治疗枪伤的患者,医院必须向公安机关报告备案。现在去医院时机不好,会耽搁自己寻找特务的计划,如果不去,高烧不退也不是办法,内心十分矛盾。桂香看出他犹豫不决,告诉他:“我有个表哥在京华医院当外科大夫,能帮你。不过……”“你是说钱吧?”路公剑说得直截了当。“咱们这也是给人家添麻烦,花钱消灾吧!”“行,走吧!”路公剑答应了,时间耽误不起。
京华医院的楼房有五层,第五层外墙的红砖颜色明显比下面的四层要新,一看就是新盖的。医院门口停着一辆汽车,几个搬运工正从汽车上往下卸一些箱子。箱子上写着“暖气片”。一个搬运工问:“还得我们给搬上去吗?”“医院五楼新装暖气,让咱们必须给搬上去。”另一个搬运工说。先前说话的搬运工有点不情愿:“也不多给钱,多累啊!”这时,司机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照着有怨气的搬运工屁股踢了一脚:“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快搬!一会儿老板来了,看没搬上去还不收拾你!”几个搬运工扛起装暖气片的箱子往医院大楼里走去。
路公剑跟随桂香来到外科诊室见到桂香的表哥,他四十多岁,秃顶,戴一副黑色眼镜。他仔细看看路公剑大腿上的伤口,说:“都化脓了,再不处理麻烦大了!”他先处理了伤口,又让路公剑到输液室输液:“打针消炎快,这样就没事了!”输液室在二楼,因为输液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路公剑叫桂香先走。他不想让桂香在自己身边待着,万一暴露说不定有危险。桂香临走时,路公剑让她顺便买几份报纸带回家。路公剑心想,不知道公安局的同志们对旅馆的排查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炮弹和迫击炮隐藏地点找到了吗,起获了吗?自己下一步怎么办?……
晚上九点多钟,吊瓶里的药水滴完了。路公剑走出输液室,走廊西头是楼梯,上面三楼是住院部。挨着楼梯口有一个询诊服务处,晚上有护士值班。询诊服务处有电话,路公剑决定给乔晓阳打电话问问情况,再决定自己怎么行动。他走到询诊服务台前,看到里面有个女护士值班。“我想用电话。”路公剑对护士说。女护士把电话拿起来递给他。路公剑正要伸手拨电话号码,听到有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走下楼梯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住院服的高桥。路公剑赶紧转回头,假装打电话,听到另外一个人说:“好好待着,别的事情不要多想!”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仔细想想,是夜总会的王老板!“你回病房吧,没事不要出来!”说完,王老板下楼去了,高桥转身往楼上走。
万万没想到,高桥会伪装成病人隐藏在医院里。敌人的这招超出路公剑的想象。万幸的是竟会在这里碰上高桥,炮手是整个炮击计划里的最主要环节,没有炮手,炮弹和迫击炮就成了摆设。路公剑的脑海里像有只飞轮在飞快地转着:为了保护高桥,敌人不可能叫他自己待在医院里,应该有保镖。只有一个办法,马上向公安局报告,派人实施抓捕。看看坐在询诊台里面的女护士,路公剑心里又不确定了,医院里有高桥的同伙怎么办?如果今天晚上他逃脱,那太糟糕了!无论如何要抓住他,但是,不能当着女护士的面打电话,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高桥的同伙,要十二分的小心啊!路公剑忽然身子一歪,由手撑在前面的台子上。“先生,您怎么了?”女护士忙问。“我心脏不好,急救药忘在输液室了,能帮我取来吗?”“好好,你等着!”女护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急忙向输液室跑去。路公剑赶紧给乔晓阳打电话。电话“丁零零”地响着,“喂”,话筒里传来乔晓阳的声音,路公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四楼响起短暂的枪声,警察大概遇到特务的反抗。路公剑藏在医院一楼大厅的一根柱子后,盯着楼梯口。不一会儿,看到从楼上走下三个警察,接着带手铐的高桥被两个警察押着走下来,后面两个警察用担架抬着一具尸体,不用说肯定是高桥的保镖。乔晓阳带着一小队警察走在最后面。抓到高桥是一个大的胜利,路公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现在,他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北平市公安局,把案情全部经过详详细细向局领导汇报。
回到桂香家,已是半夜了。睡眼惺忪的桂香跟路公剑说:“我在东屋给你收拾了一张床,你让我买的报纸也放在那里了。”“谢谢啊!”路公剑一边说一边回到了东屋,今天晚上他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他太累了,太乏了……
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起床,路公剑觉得比昨天好多了,不发烧了,大腿上的伤口也不疼了。看到桌子上放着几张报纸,他顺手拿起《北平解放报》。报纸的头版刊登一条消息《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代表明天全部到京》,标题下面是副标题“何香凝、史良等民主党派人士在长庆饭店出席欢迎会”。消息说,北平饭店、长庆饭店作为这次会议的接待饭店已经做好了接待准备工作,明天上午10点,最后一批出席筹备会的代表到达长庆饭店,包括几位著名的民主人士……
路公剑心里非常安慰。报道里虽然没有提到公安机关为此做的艰苦工作,为保卫筹备会议顺利召开付出的代价,但路公剑已经很满足了,无名英雄是没有功利心的。
桂香买来豆腐脑和大饼,招呼路公剑吃饭。“谢谢你,吃完饭我就走了!”路公剑喝了一口豆腐脑说。“腿上的伤能行吗,要不再到医院找我表哥看看。”桂香还有点担心。“不用了,亏得昨天去医院处理了。”路公剑说,“你表哥在京华医院干多少年了?”“十几年了,日本人开医院的时候他就在那当大夫。那时还是个洋名字,叫灵洋医院……”桂香卷起一张大饼,一边往嘴里送一边说,“灵洋医院有一个股东是浙江会馆的王老板。”
“灵洋”!接着又有两个字在路公剑脑海里一闪:“羚羊”!是谐音,没什么关系吧?真没关系吗,高桥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个医院里住院呢?股东有浙江会馆的王老板,太巧合了吧?路公剑忽然想起昨天在医院门口的那辆汽车卸下来的暖气片箱子。
暖气片!
猛然想起于太林拍的照片,于太林怀疑暖气片箱子里装的是炮弹啊!
敌人发射炮弹的地点“羚羊”指的是“灵洋”医院。路公剑只想到敌人可能在旅馆、饭店这类地方发射,万万没想到他们选定的地点是医院!它距离长庆饭店不到两公里,完全在迫击炮的射程范围内。今天10点,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的代表全部到齐,长庆饭店汇集了一大批各党派的民主人士,只要敌人把炮弹发射到长庆饭店,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
啊!
路公剑的后背全是冷汗。
炮手高桥已经被逮捕了啊,没有炮手敌人怎么打炮啊?路公剑觉得自己有一个疏忽,就是忘记了炮弹和迫击炮。敌人把炮弹和迫击炮分别放在浙江会馆和百合花夜总会,如果被破获,就会给公安机关造成错觉,以为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的保卫工作安全了。其实,敌人还有一套方案,他们把炮弹和迫击炮放在装暖气片的箱子里运进了医院。可是没有炮手,也不能发射啊?可是,如果有预备炮手呢?敌人会不会故意暴露高桥,让我们以为抓到炮手就万事大吉了,而预备炮手悄悄就位,向长庆饭店炮击!
那可是爆炸性震动世界的新闻啊!
天啊——
路公剑急忙拿起笔,在报纸上写下乔晓阳的电话号码,对桂香喊道:“快去找到电话,给这个号码打电话。说我的名字,叫他们派人到你表哥医院找我!”桂香愣愣地问:“上医院我陪你去就行了……”“快去打电话,来不及了!”路公剑吼着,脖子上青筋暴鼓有点吓人。桂香赶紧拿起报纸,跟在路公剑后面冲出屋子。
一口气跑出胡同,路公剑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轿车,像是在等人。路公剑上前拉开车门,对司机吼了一声:“下来!”司机愣住了,没明白怎么回事。路公剑一把拽住司机把他从座位上拉出来,自己坐到驾驶位置上,关上轿车车门。司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抢车啊!”轿车早就跑远了。
路公剑开车来到京华医院,停下车来,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把手枪插到后腰里。昨天看到的那辆汽车刚刚停在医院门口,从驾驶室里下来两个人,一个人向四周看了看,眼神狠毒。他们一前一后往医院大楼里走去。有个人好像见过,路公剑想起炮手合影的那张照片,赶紧从内衣口袋里把照片掏出来,其中一个炮手只照了多半张脸。
就是这个人,也是一个炮手!
另外一个人是谁呢,他特殊的眼神,让路公剑想到第一次在浙江会馆见到的那个从厕所里出来的男人。敌人的主要人物都登场了。他们准备发射,自己不能在这等乔晓阳带人来支援,必须抢在敌人前面。路公剑摸摸插在后腰的手枪,往医院大楼走去。
路公剑上二楼,来到桂香表哥的外科诊室,看到有一个患者坐在里面。患者以为路公剑也是来看病的,对他说:“大夫接电话去了,叫稍等一会儿。”“哦!”路公剑答应着,看到墙角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还有一顶医生帽。走上前把白大褂拿到手里,把医生帽戴在头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往身上穿白大褂,患者愣愣地看着他,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走出外科诊室,路公剑迅速作出判断,迫击炮一定是架在楼顶上,现在要找到去楼顶的通道,阻止敌人发射。
路公剑上五楼,楼梯口有两个男人把守。“干什么?”其中一个说,“这里正在装暖气,不许上来。”路公剑故意含糊其词地说:“院长让我上来看看!”既然敌人选定医院做发射点,医院的院长肯定与特务沆瀣一气,他决定冒下险,听说是医院院长派来的。两个人放他上楼去了。进到走廊,必须想办法到楼顶上。路公剑看到通向楼外露台的门,悄悄来到露台上。露台不大,有一架铁梯通向楼顶。走到铁梯前,看到铁梯已被人锯断了,茬儿口很新,无法从铁梯爬上楼顶了。
怎么才能到楼顶呢?路公剑抬头望铁梯的时候,后脑勺被王立恒用枪顶住:“老实点,走!”他后腰的手枪被收走了。路公剑被王立恒押进四楼一个房间。房间里有把椅子,方建平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炮手老袁。路公剑没想到,昨天乔晓阳带着警察在医院里抓捕了高桥,打死一个特务,按常规,敌人是不会在这里继续执行他们的行动计划的。可是,方建平没有改变发射地点,杀了一个回马枪,这种反常规的做法确实太出乎预料了,敌人的阴险狡诈超出路公剑预期。方建平冷笑着:“想不到我们还敢待在这里是不是?”方建平非常得意,跷起了二郎腿,“算你有本事。本来以为你们抓了高桥,在百合花夜总会和浙江会馆起获了炮弹和迫击炮,这件案子就算结了,没想到你竟这么难缠,还能追到这里,我太低估你了。你是怎么发现我们还会继续在医院活动的?”路公剑冷冷一笑:“你们总是过高估计自己,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你们暗杀民主人士,破坏新中国成立,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啧啧啧……”方建平摇头,“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事情成功后,我就回台湾了,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你会有什么呢?只是一个失败者,一具尸体而已。”路公剑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待乔晓阳带着警察到来。他冲向方建平,被王立恒一脚踢在大腿的伤口上,路公剑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方建平站起来:“不要冲动。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他看看了手表,“民主人士的车队马上就到长庆饭店了。可惜啊,他们的车队到了长庆饭店院子大门前时,会有一辆大卡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堵在门口,他们只好把轿车停在院子门口了。想想吧,欢迎他们的不是鲜花,是炮弹!”方建平的行动计划真的是太精细了。路公剑愤怒地看着方建平:“你想把我怎么样?”“你知道的太多,对我们威胁也太大,只好叫你永远闭嘴!”方建平狠狠地踹了路公剑一脚:“想想你自己的下场吧。‘王老狠’,一会儿听到炮响,就把他扔下楼!”王立恒拿出绳子,反绑路公剑的双手。方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信封递给王立恒:“这是这次行动计划,还有一笔钱。把这个放进他的口袋,叫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没想到敌人还有如此毒辣的一招,路公剑气得发抖,大喊:“你们太无耻了!”方建平看看手表:“晚了,都是你的错!”一边说一边朝老袁摆手,两个人开门走了,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路公剑大骂王立恒:“你们这群混蛋!杀害民主人士是没有好下场的!”王立恒对着路公剑的脸就是一拳,鲜血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冒出来。王立恒一边骂一边打路公剑:“炮声马上就响了,你的战友会在楼下找到你的尸体,在你身上找到行动计划和钞票,你是参与暗杀民主人士的特务。”王立恒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信封放进路公剑的口袋,路公剑憋足力气,用没有受伤的右腿猛地踹向王立恒的小腹。王立恒没想路公剑会突然袭击,向后一个趔趄摔倒了。路公剑冲到他身边,猛踹一脚,王立恒一个横滚闪过去,伸手从腰间掏出手枪。路公剑一个飞脚踢中王立恒握枪的手,手枪掉在地上。同时,王立恒一个左手摆拳击中路公剑受伤的左大腿,路公剑半跪到地上。王立恒从腰间拔出匕首,对准路公剑的胸口刺下去!
突然,王立恒身子一歪,趴到路公剑身上,鲜血从头上顺着脸流下来。路公剑看到王立恒的身后站着桂香的表哥,手里拎着一支暖气管。
太意外了!
“你……”路公剑不知说什么了。“刚才表妹打电话给我,”桂香表哥说,“说你来医院要阻止一个大阴谋,让我帮帮你!”路公剑急忙举起自己被捆住的双手:“快解开!”桂香表哥弯腰拿下王立恒手里的匕首,把捆路公剑双手的绳子割断。路公剑从地上捡起王立恒的手枪,问:“从哪里能上楼顶?”“我带你去!”桂香表哥说,“医院把去楼顶的入口设在西边的一个杂物间里,外人不好找。”路公剑想,大概医院在加盖楼层的时候,就已经为炮击计划做设计了,准备时间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去楼顶的入口设计在四楼西边杂物间里,房间里堆满杂物,有很多装暖气片的箱子,有两个箱子已经打开,里面的迫击炮和炮弹被拿走了。去楼顶的入口很高,没有梯子,方建平带人上楼顶后把梯子从入口抽上去了。路公剑给桂香表哥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把暖气片箱子一个一个叠到一起。路公剑踏上暖气片箱,先听听楼顶有什么动静,没敢贸然上去。
“过来,搬炮弹!”楼顶上方建平招呼守卫在楼顶入口的特务。楼顶已经架设好了一门迫击炮。旁边站着老袁,为了能够进行速射,迅速炮击目标,方建平把特务叫来给老袁递炮弹。
方建平看看手表,在他身边的一只暖气片箱子上放着一部电话,保密局北平特别行动组安插在长庆饭店的卧底通过这部电话向方建平报告饭店院子门口的情况。方建平此时也很紧张,他在等着电话响起,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行动信号,更是胜利的号角。老袁手里拿着一发炮弹,紧张得手有点哆嗦。眼睛同样盯着暖气片箱子上的电话。
“丁零零”,电话铃响了。
旁边的人猛地一震。
“丁零零”,方建平伸手去拿话筒。
电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刹那,路公剑猛然一下推开楼顶入口处的盖板门,冲上楼顶。第一眼看见老袁手拿着炮弹做好了发射准备。路公剑抬手扣动扳机,随着枪响,老袁倒下了。
方建平惊恐地转回头,向路公剑开枪,大骂:“你这个混蛋!”电话里,卧底特务在喊:“马上开炮!马上开炮!”路公剑又朝拿着炮弹的特务开枪,不能叫他把炮弹放进迫击炮炮筒,一发炮弹也不能让敌人发射出去!
击中拿炮弹特务的同时,路公剑也被方建平射出的子弹击中右臂摔倒在楼顶上,手枪甩了出去。方建平气急败坏,看到被特务扔到楼顶上的炮弹,弯腰把炮弹捡起来,他要亲自发射炮弹。只要把炮弹放进炮筒,就会飞向长庆饭店院门口,此刻,那里堵着十几辆轿车,许多民主人士在轿车里……
方建平拿着炮弹走向迫击炮。
“不要——”
身后传来路公剑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刹那间把方建平镇住了!这声吼叫争取了两秒宝贵时间,乔晓阳从楼顶入口处猛地蹿出来,举起手枪“啪啪啪”连着枪响,方建平被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向楼顶外面倒栽葱般跌落下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炮弹……
推开办公室的门,路公剑进来,走到办公桌前坐到椅子上。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北平解放报》,头版横贯整个版面的大字标题是《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在北平胜利召开》。近两千字的新闻,配发了两幅会议照片,其中一幅是参加会议的民主党派代表神采奕奕,热烈讨论……
昨天,北平所有的报纸都用大篇幅报道了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在北平胜利召开的消息,但没有报纸报道公安机关破获国民党保密局特别行动组的消息。只有路公剑和他的战友知道,为了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胜利召开,他们与敌人进行了生死较量。为了新中国,这些无名英雄情愿流血牺牲,默默付出。
路公剑把《北平解放报》放进了抽屉,这张报纸他会永远珍藏……
(原载《收获》2017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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