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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度中篇小说卷——隐姓埋名(五)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姜铁军

第二章  胡同命案

北平市军管会接管了北平市旧警察局内二分局,局里的重要岗位是北平市军管会派来的,同时留用了大部分国民党当政时的旧警察。路公剑通知总务科,把留用旧警察的档案拿过来。

十几分钟后,旧内二警察局局长申福抱着一大摞旧警察档案走进路公剑办公室。“路局长,鄙人申福,是原来的局长,现在留用在总务科工作,科长让我把档案送给您。”看着年龄比自己大十多岁的申福毕恭毕敬,一副很有城府的样子,路公剑想,在旧警务系统,能够坐到警察分局局长位置的人应该有一定的背景。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有时间还需要好好考察一下。路公剑不动声色,让申福把档案放到办公桌上。申福点头哈腰地放下档案,转身走了。

看着高高一摞旧警察档案,对怎么使用这些留下来的旧警察,路公剑心里也没底,希望通过查阅他们的档案,做进一步甄别。他从档案中抽出一份档案,档案袋上的编号是186,姓名“于太林”。名字好熟悉啊,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于太林呢?路公剑紧忙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警察登记表,上面贴着一张二寸照片,“果然是他!”路公剑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和于太林的姐姐于太秀是同学,还曾经恋爱过。他常到于太秀家,认识了于太林,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路公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综合科科长,叫他找于太林到办公室来一趟。综合科科长的回答叫路公剑很失望:“路局长,从你到任这好几天,他就没来上班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放下电话,路公剑想,于太林不来上班又没请假,干什么去了呢?于太秀知不知道她弟弟的行踪呢?

北平的冬天晚上黑的很快,天气冷得要死。刚解放,北平城里的治安形势不太好,深夜的时候,街道上行人稀少。浙江会馆西条黑咕隆咚的胡同里,于太林神色慌张地跑来。他一边跑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害怕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他想尽快跑到胡同口,在那里会有人接应自己,就安全了。快到胡同口了,有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进了胡同,于太林急忙喊:“是申局长派来的吗?”骑自行车过来的人是王立恒,浙江会馆的保安部部长,也是黑帮京门帮的一个小头目。来到于太林身前,停下自行车横挡在他面前。看到王立恒,于太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是你?”伸手到腰间想掏手枪。他的手被和王立恒一起来的大于死死摁住了。于太林脸色煞白,害怕了。王立恒刚要开口说话,忽听到胡同里有响动,好像是有人走过来。急忙吩咐大于:“去看看!”大于拎着手枪向小巷里走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对王立恒说:“没人。”“真没人吗?”王立恒有点儿不放心。“真没人!”大于肯定地说。王立恒把于太林按着靠在墙边上,一手扳起于太林的下巴:“说吧。”“我,我说,说什么啊?”于太林有点儿结巴了。王立恒冷笑着:“别装蒜了,老老实实招了,省得受苦!”于太林苦着脸说:“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是不是?”王立恒猛击于太林的小腹,于太林禁不住惨叫起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于太林狡辩:“真的不知道……”没等说完,王立恒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鼻梁被打塌了。于太林的惨叫掺杂着哭声。“知道还是不知道啊?”王立恒用手狠狠摁着于太林塌陷的鼻子,疼痛难忍,于太林屈服了:“我说,我说。”于太林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走私……”“妈的,这还用你说吗?不走私怎么挣钱。把你知道的最重要的说出来!”于太林想,如果把自己知道的最要紧的事情说出来,处境会更糟,咬紧牙关说:“别的我不知道。”“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我马王爷三只眼啊!”王立恒一拳把于太林门牙打掉了两颗。于太林惨叫不止,大于死死捂住他的嘴把于太林拖进胡同深处。

王立恒掐住于太林的脖子,恶狠狠地问:“你是怎么盯上我们的?”于太林知道自己不开口是过不了关的,想着避重就轻:“我开始是调查你们走私,后来才发现……”“你发现什么了,是‘西北狼’吗?”于太林想了想承认了:“是。”“知道‘西北狼’是干什么的?”王立恒追问。于太林又吞吞吐吐起来,王立恒左右开弓给他两个嘴巴:“快说!”于太林不知不觉尿裤子了:“好像是炮弹……”王立恒又问:“还知道什么?你有同伙吧?”于太林赶紧说:“别的真不知道了,饶了我吧,我没有同伙。”王立恒冷酷地说:“有种,敢和我说假话!”他握住于太林的左臂,使劲向后掰了过去,只听“咔吧”一声,手臂被掰折了。于太林疼痛难忍,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大于急忙死死捂住他的嘴,憋得于太林的双脚在地上乱蹬。“不说出同伙,你活不了!”于太林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敢再坚持了:“是周海娜和我说你们走私的……”王立恒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西北狼’是什么?”于太林哭着说:“我就知道它是炮弹,别的真不知道……”“不说是不是?叫你尝尝这个!”王立恒把于太林的右手臂也折断了,于太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什么了。一般人是抗不住你这么折腾的,早就说了!”大于踢了于太林一脚。“他真不知道就好办了!组长可以睡安稳了!”王立恒双臂扳住于太林的头猛地一拧,脖子被拧断了。

王立恒和大于骑上自行车走了。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被躲在大树后的一个小混混儿黄驼子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是京门帮的一个小喽啰,认识外号叫“王老狠”的王立恒。刚才他从胡同里一个相好的家里出来,相好叫桂香,与黄驼子认识一年多了。黄驼子知道这种场合碰到王立恒不是好事情,应该绕道走。可这是条死胡同,无路可走,只好先躲起来。王立恒听到胡同里有动静让大于过来看。黄驼子急忙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虽然黑咕隆咚的,黄驼子还是影影绰绰看到了整个过程,他们的对话也听清楚了。黄驼子心想:“这‘王老狠’到底想从人家嘴里挖出什么秘密呢?”

看到王立恒和打手两个人骑自行车走了。黄驼子从藏身的大树后悄悄溜出来,来到于太林跟前,看到他瞪着两眼惨死的样子。黄驼子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感到毛骨悚然。他战战兢兢地走出胡同,想到王立恒和于太林的对话,不知王立恒想干什么?

于太林被杀的第二天,路公剑见到了来办公室找他的于太秀。风采依旧,鹅蛋脸,眉清目秀,高挑的身子着一件蓝旗袍,脚上穿一双白色高跟鞋。当年念书时同学都送她外号“林黛玉”,总是多愁善感的样子。两个人互相看着,不禁百感交集。于太秀作为死者的姐姐来见路公剑,让他不知道话从哪里说起。于太秀同样欲言又止,竟僵在那里,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路公剑开口说:“太秀,你还好吧?”于太秀苦笑:“没想到我们会在公安局见面。”路公剑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八九年没见你了。”“是九年零三个月……”于太秀肯定地说。路公剑想不到于太秀对两个人分别的时间会记得这样清楚,只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十分放在心上的时候,才会对时间记得这样准确。“你记得这么清楚啊!”路公剑说。“有的事情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于太秀叹口气说,“当初如果不是我父亲激烈反对,我们怎么会孔雀东南飞?真后悔没有和你一起走……”于太秀后来嫁给一个银行家,当了阔太太。他们之间的恋爱已经成为了往事。“事情过去了,就别怨你父亲了。”路公剑安慰道,“你是为了你弟弟的事吧?”于太秀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他虽然在旧警察局当警察,可还是个厚道人,没听说他有什么仇家啊,怎么会这样惨啊……”路公剑急忙端来一杯水递给她,让她平复一下情绪。“他才二十多岁啊!当初我就反对他当警察,他不听。还说什么除暴安良,维护一方安定,结果没帮了别人,自己却落得……”于太秀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路公剑的眼睛也禁不住湿润了,说:“从杀人手法上看,是行家干的。他是旧警察,被新政府接受了,就是我们的人。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侦破这个案子!”于太秀看看路公剑说:“我这次来,还想传达一下我父亲的意思。他说自己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是一时糊涂。事情过去了,给你赔礼道歉也没用了。你就原谅他吧。”路公剑说:“我原谅了,你父亲站在他的立场上,本意还是想让你生活得更幸福,也不能说他不对。”“我弟弟对你一直很好。你不能叫他就这样白白死了啊!”于太秀看着路公剑,泪水又涌了出来。路公剑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于太秀,嘱咐她说:“你回家后,把于太林生前用的东西整理一下,整理好了告诉我,我去取。”于太秀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于太秀给路公剑打电话,已经把弟弟生前用的东西收拾好了,让路公剑到家里去取。路公剑没有开车去。他只告诉副局长乔晓阳自己去于太秀家里取东西。

于太秀家的客厅里放了一只箱子,里面放着于太林平日里用的一些东西。都是于太秀从父亲家收拾出来的,装到箱子里一起带了回来。路公剑仔细翻检纸箱子里的东西,一边翻检一边问:“我到分局上班,你弟弟就一直没有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于太秀说:“我平日对弟弟的事情过问的也不多,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到局里上班。”路公剑翻检纸箱子里的东西,看到有一个笔记本。拿出来翻看时,从笔记本里掉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于太林和一个时髦的女郎照的,还有一张是照了几只木头箱子,箱子上印着“暖气片”。照片的背面写了两个字“炮弹”,接着是一个“?”。箱子上明明写的暖气片,为什么要再写成“炮弹”,还要打一个问号呢?路公剑再拿起于太林和那个女子的照片,问于太秀:“认识照片上的女子吗?”于太秀看看,说:“她叫周海娜,是百合花夜总会的歌手,也算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吧。因为我父亲反对他与这样的女人交往,所以,他也不敢把周海娜带回家。我只见过周海娜两次,印象一般。他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路公剑把两张照片揣进口袋。于太秀拿了一张《京华报》放到箱子里:“这上面登了一篇关于我弟弟的报道,尽胡编乱造,你看看有没有点参考价值。”离开于太秀的时候,路公剑嘱咐她一定不要和外人说起于太林的事情,发现新情况、新的证据及时与自己联系。

路公剑拎着箱子离开于太秀家,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内二分局。看着放在脚下的纸箱子,路公剑的心里沉甸甸的。刚上任就发生如此恶劣的凶杀案,感觉压力像山一样大。必须尽快找到破案线索,找出凶手,这不仅是给于太秀一个交代,也是显示北平公安的强大力量,叫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低头看到了放在箱子里的《京华报》,把报纸拿起来。报纸第二版刊登通讯《警察之死的背后》,署名是记者刘亚波。这篇通讯把于太林的死因说成是因为争抢夜总会的女歌手引起的争风吃醋,纯属是八卦新闻。路公剑心里还是禁不住一动:“这个记者是怎么得来的消息呢?会不会给破案提供另外一个途径呢?”报纸的报头上有主编的名字,路公剑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是自己燕京大学的一个学友,不知道会不会帮忙。路公剑决定打电话试试,他叫黄包车车夫在一个电话亭前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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