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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度中篇小说卷——隐姓埋名(四)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李强

十一

电话号码是老王唯一可查的线索了,他等不及,便带着一个警察跑去电信营业厅,提取了这个电话的机主的登记信息和通话记录。经查,机主登记的身份证号码子虚乌有。老王严厉地批评了营业厅的姑娘,明明规定要实名登记的,现在这样不是给犯罪分子留下可乘之机吗?

通话记录也很奇怪,机主最近很少接听电话,也很少向外拨打电话。

回到所里,老王组织人力对这份通话记录进行了分析,发现在正月的某天晚上七点多到九点多,一个山西的手机连续拨叫了该部电话,显然有什么急事,机主却始终没接,也没有回。可过了那天晚上九点以后直到今天,这个山西手机就再也没有拨打过。

老王拨通了这个山西手机,一个女人接了,标准的山西话。山西女人听说是警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她就在县里的一家餐馆打工,对于那晚为什么拨打这个电话,她的解释是:“这个电话是俄(我)一个同乡姐妹的,过年回家时,她说她在这里挣了不少钱,也邀俄(我)一同来,说可以帮俄(我)找工作。俄(我)信了她,过了年,就坐火车从山西老家来这里,可下了火车打电话找她,她却怎么也不接电话。乡里乡亲的,这不是骗俄(我)吗?”

老王心里琢磨,她的那个同乡姐妹未必在这里挣到了钱,只不过是回到家里臭显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认了实,千里迢迢地来投奔,同乡姐妹哪有什么能力帮她,于是连电话也不敢接了。

山西女人又说:“电话漫游着,话费贵得很,俄(我)不跟你说啦!”老王忙问她在哪家餐馆打工,山西女人支支吾吾不想说,可最终还是说了。老王便开上车直奔那家餐馆去了。

他也说不准,这个山西女人跟这起案子有没有关系,可他手头上也实在没别的线索可查。起码先得搞清楚,张顺为什么会有她的同乡姐妹的电话。通过她,没准儿能找到她的同乡姐妹。

十二

刑警队已经取得了张顺的口供,但也没有马上把案子结了——他们手上还有七只女式包没有下落呢。

张顺开始说这些包是他死去的老婆的,可警察怎么会轻易就信了他的鬼话?经过调查,他家里穷得叮当响,要这么多包做什么?后来张顺又说,包也可能是他两个闺女的。他有俩闺女不假,还没等刑警队找她们,她们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但她们都说没见过这些包。

张顺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犯罪事实呢?

刑警队把这些包拍成了照片,给县电视台和县报社发了过去,登出了寻物启事。只要找到这些包的主人,就能水落石出。

十三

老王到了县城的那家餐馆。还没到饭点,餐馆里还没来人,几个伙计把椅子拼在一起,躺在上边休息。老板见是警察,忙叫正在后厨忙活的慧英停下手中的活计。

眼前的慧英二十出头,模样挺周正,虽说之前通过话,可此时见了一身警服的老王,她还是有点儿紧张。她在围裙上反反复复地擦着手,喃喃地问,是不是她的同乡姐妹出事了?又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不接电话呢,到底出了啥事?”

老王没有马上说话,他细细地揣摩着慧英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怕说出什么。到底出了啥事呢?老王也不知道。他拉过一把靠窗的椅子,坐了下来,也让慧英坐下来。慧英坐了下来,屁股却只沾着椅子的一角。

“你叫慧英?”“嗯,慧英。”“别紧张,没有什么大事。你说你下了火车就给她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嗯,没人接。”“没人接,那后来你咋办?”“还能咋办,先找个地儿住下呗。”“住下了?”“嗯,住下了。”“那住的是宾馆?”“嗯,住的宾馆。”“多少钱一晚?”“没……没多少钱,二三十块钱吧。”“二三十?”

“嗯,二三十。”慧英使劲儿地点了点头,眼睛却瞟了一眼窗外,“警察同志,俄(我)还忙着,俄(我)先忙去了哈。”不等老王答话,慧英站起身就要走。她说了假话。她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慧英,你先等会儿,我只是随口问问,那第二天呢?你找到你的同乡姐妹了吗?”

慧英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嗯,没找到。”

“你是没找,还是没找到?”“嗯,没找——没找到。”“到底是没找,还是没找到?”“嗯,这有啥不一样吗?都是没找到嘛!俄(我)该去忙了哈。”

怪啊,她怎么会这么介意?“慧英,我们查过了,你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她,为什么呢?”

慧英背对着老王,低下了头,说:“也没啥为什么,第二天,俄(我)就找着工作了,就在这儿,洗碗工,没有再找她的必要了。对,俄(我)就没再找她了。”

“可是,她不是说要帮你找工作吗?她不是说她在这里挣了不少钱吗?”“嗯,她是这么说的。”“那你找个洗碗工就满意了?就不想再找她了?”

慧英低着头使劲儿地摇了摇,显然,她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不满意。“俄(我)是生她的气呢,明明说好了过年要来找她,可俄(我)大老远地来了,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老王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可仔细一想,还是说不通,也许她那天晚上出门正好忘了带手机,谁都有忘带手机的时候,你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吧?就算生气,也该再拨一遍试试啊。”

“嗯,俄(我)是么(没)想到。”“你看,你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其实没准儿是白生这个闷气。”“嗯,是白生。”“想明白了就好,那你现在就给她拨个电话试试。”

“嗯。”慧英答应了,却并没有要拨电话的意思,头却埋得更低了。

老王盯着慧英一动不动的后背,问:“怎么不打啊?”他心里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很笃定,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一定也是受害者。但他不急,过去不查案子的时候,自己不就是在辖区里摸情况吗?既然是摸情况,那就急不得也缓不得,火候得掌握好。

慧英在围裙上再次擦了擦手,摸摸索索地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噢,警察同志,她的电话俄(我)记在一张纸条上了,俄(我)身上没带着。”

老王笑了笑,说:“姑娘啊,你把纸条搁哪儿了?”老王知道,她是拿不出来的——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就在刑警队那里,老王的手机里倒是有一张照片。

慧英这会儿才转过身来:“警察同志,俄(我)把那张纸条搞丢了,所以想打也没法儿打。”

老王的视线被慧英手里的手机吸引住了,这是一部最便宜的手机,也就一百来块钱,但是这部手机却是崭新的。老王现在心里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了,看来,根本不用找她的同乡姐妹了。

“丢了呀?那天晚上就丢了?”“嗯,那天晚上就丢了。”“噢,丢了,丢了也不要紧,你不是打过她的电话吗?总有电话记录,你翻翻看。”

慧英使劲儿地捏着自己的新手机,原来的手机和包都被抢了,这个新手机里哪有什么电话记录。可她不想这么说,如果警察问起来,为什么被抢了却不报警,自己怎么回答?“警察同志,通话记录俄(我)都删了,您要没别的事,俄(我)就先去干活啦。”慧英这次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老王把老板叫了过来。老板担心地问:“这个慧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如果她犯了事,我就赶紧辞了她。”老王摆了摆手,说:“事倒没什么事,我只想打听一下她的来历。”老板压低了声音,说:“她是正月十五之后过来的,当时刚过完年,店里正好缺人手,就把她留了下来,包吃包住,一个月六百块,这就算不少了。”老王又问:“她来的时候带了什么行李?”

老板说:“什么行李都没带,也没交保证金,她说她被抢了,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看她挺可怜的,也就没让她交保证金。看上去她还是个老实人。”

老王会心地笑了笑,又觉得这时候自己不应该笑啊。“那我看她那手机还挺新的。”老板叹了口气:“她不是说被抢了吗,我就先给她支了一百块工钱,让她买个手机,也好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出门在外,一个女子,不容易。”老王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这样的老板还真不赖。又问:“她来店里的时候穿得咋样?”老板又是长叹一声:“就是现在穿的这身。不过当时脏兮兮的,扣子还缺着两颗。要不说可怜呢!我看啊……唉!”老王说:“你看怎么了?”老板摆了摆手,说:“唉,莫瞎猜,许是被抢的时候拉扯的。莫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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