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度纪实文学卷——剿赌马尼拉（七）
养羊
“老曾，养羊！”
“老曾，养羊！”李德强又喊了一遍。
可是，老曾就像块长满青苔的石头，铁灰着脸，一言不发。
李德强知道，老曾是被不幸彻底打趴下过的人，要扶他站起来看到生活的希望，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放任不管，这个家就真的毁了；靠政府的救济政策，只是杯水车薪。真正要脱贫，还得靠老曾自己。
李德强没有急于说服老曾。虽然他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对养羊的道道儿也略知一二，但要大规模养殖，那肯定是个技术活儿。如果自己都没真正搞懂，就盲目鼓动和指导老曾养羊，要是赔了怎么办？
李德强回到派出所，把老曾家的特殊困难向所长韦鹏反映，也把自己想帮助老曾发展山羊养殖的打算和韦鹏商量。韦鹏连连点头：“好事，好事。你放心干，有困难，我们支持你。”
李德强吃了定心丸，先跑到自己朋友的养殖大户家中参观取经，淘回经验后，又跑去开导老曾，还把畜牧站站长叫来，现场给老曾进行技术培训。
李德强帮老曾算了一笔账：老曾家有14亩林地，如果协调其他农户的山场林地，将近上千亩，而周边没有农户发展山羊养殖，只要技术得当，协调村里支持老曾养羊，一定是一条好路子。
老曾笑眯眯地听着李德强描绘美好蓝图，突然又神色黯然地把脑壳夹了起来。
为啥？
李德强揣摩半天，突然豁然开朗：“老曾一定是为钱的事情发愁。”
果然如此，老曾也知道，技术养羊肯定赚钱。但是，哪里拿钱买种羊？哪里拿钱修羊圈？哪里拿钱买饲料？哪里拿钱买药？哪里有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从小也是苦难家庭长大的李德强没有责怪老曾，而是马上回到镇里，找政府，找扶贫办，找村里，帮他筹集了第一笔养羊款……
圆梦
“老曾啊，你要放开胆子干。”
老曾不敢接话。他想的是小打小闹。
“养多了，卖不出去，怎么办？”老曾谨小慎微，看着已经发展起来的18只山羊，有点儿心满意足的感觉。
“销路算我的。”李德强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在老曾养羊的这段时间，李德强也没有闲着，他和新站街上的几家羊肉粉馆都协商好了，老曾养的山羊是真正原生态的正宗土山羊，已经和几家羊肉粉馆签下了销售合同。李德强还联系了几家外地的销售商，产量大的时候，可以批量销售到外地。
虽然老曾在2015年年底已经脱贫，但李德强想得更远，他想让老曾成为当地的致富带头人，让其他精准扶贫户看到希望。
老曾终于吃了放心丸，开始放开手脚发展养殖。
每天天一亮，他就早早起床，打开羊圈，把羊赶到山坡上，看着它们吃草。高兴了，放开喉咙高歌一曲；饿了，慢悠悠地回家来，烧火做饭；饭饱力足了，浇灌菜园子；天黑了，站在山冈上吆喝一声，羊群听到召唤，纷纷返回。
每天晚上，老曾都要打着电筒数一遍羊。嗯，一只不多，一只不少。这只长高了，那只长肥了。摸摸这只，抱抱那只。那几只怀孕的母羊，他更是关心体贴，专门建了单独的羊圈，重点呵护。
看着山羊一天天膘肥体壮，他常常想起李德强的苦口婆心和悉心帮助，心窝里全是温暖。
他找来红丝线，专门系在一只最肥壮的山羊的角上。他看着山羊微笑，山羊也仿佛看着他微笑。“如果没有李教导，哪有我们的今天。”老曾在山羊们面前这样咕噜，也常常在碰面的熟人面前这样咕噜。他想，过年的时候，这只山羊，任凭别人出再高的价钱他都不卖，他要把这只山羊亲自送到新站派出所，让民警们补补身子。他知道，除了李德强在直接帮他，派出所的很多人也在想方设法地间接帮助他。
那天晚上，老曾做了一个梦，梦见民警们品尝着他赠送的山羊肉……
坎坷
可是，第二天天黑，昨晚系上红丝带的那只山羊不见了。
老曾觉得蹊跷。难道是在荆棘丛中挂脱了？老曾又把山羊挨个查看一遍，没有。老曾拿来电筒，开始清点。可是，清点来清点去，都不对头。
少了七只？
是少了七只！
走丢了？不会，从来没有走丢过啊！
难道被偷了？肯定是被偷了！
快，报警！
李德强和同事很快赶了过来。说是很快，其实开车最快都要一个多小时，何况是晚上，山高路陡，泥泞曲折，一路颠簸，来一趟不容易。老曾记得以前没有通公路时，到新站街上赶场买点儿东西，全靠肩挑背驮，来回整整一天。现在通车了，人们出行方便了，可是，也有盗贼顺着公路延伸到乡村作案，可恶极了。如果像这样，一天偷七只，那不是几天就偷光了吗？
老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开始诉起自己的苦来。
李德强详细询问了老曾丢羊的经过，心想，只有一条公路进入大山，如果盗贼开车进山盗窃，调取新站街上的视频监控，也许就能破案。
李德强安慰老曾说：“如果是被盗了，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都要给你追回来。不过，会不会是迷路了呢？你明天放羊的时候，再到山上好好找一下。这么晚了，你先休息，我们先回派出所调监控。”
那个晚上，李德强和同事，把新站及周边进入新站的所有路口的视频监控都调取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第二天一早，老曾打来电话，说山羊找到了。李德强觉得怪怪的，既然山羊找到了，为什么打起了哭腔呢？李德强安慰老曾别激动，慢慢说。
老曾仍然很激动，无法慢慢说，但李德强还是听清楚了：“山羊被毒死了。”
李德强和同事们不顾一晚加班到天亮的疲劳，再次驱车赶到老曾养羊的地方。原来，老曾的山羊放养到大山顶上风力发电站项目建设工地周边时，吃了废机油污染的青草，毒死了七只。
老曾伤心欲绝，要找公司负责人拼命。
李德强制止了他，联系畜牧站的同志对死羊进行解剖，确定死因，又和畜牧站、村干部、项目办多方协调，为老曾争取到了6000多元的赔偿。
“吃一堑，长一智。”老曾吸取教训，饲养更加细心周到，除了分析研究山场的水草情况，还花200元钱从别人手中买了一台旧电视机，安装了无线接收器，每天晚上都要收看有关牲畜养殖的科普栏目。
“我养的山羊，至今没有一只生过病。”老曾逢人就说，笑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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