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精选中篇小说卷——风住尘香(六)
屋门是敞开的,他闪身走了进去。
灯泡悬得很低。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在灯下整理着什么。他的背部遮蔽了大部分的光亮,使那件穿在身上的雨披显得更加宽大。听到响动,那人扭过头来,面对忽然闯进来的马兵,愣住了。
马兵也愣住了,仓促间从嘴里吐出一句,果然是你!
那人的脸抽搐了一下,从嘴角撇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马兵的神色有些慌乱,扫视着屋子里的情况。
那人却显得异常镇定,说,刚才我在街上,看见出租车司机和人吵架,觉得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马兵咬着嘴唇不说话。
坐嘛。我们虽是仇人,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打断了我一条腿,让我变成了跛子,你也付出了代价,坐了八年牢。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在这里相遇,我们毕竟还是老乡嘛……
别废话!马兵克制着自己说。冯善文,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到这儿。你也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快告诉我马小丁在哪儿!
冯善文翻翻眼睛,说,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我租住在这儿,是做生意的。
马兵侧着身子,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语文书,盯着冯善文的一举一动。翻到扉页,指着一行字说,你看清楚,这个叫彭帅的,是不是这家房东的孩子?
冯善文接过那本语文书,随便翻了一下,等翻到那篇叫作《万卡》的课文时,愣住了。
不清楚……他说,我没见过房东家的孩子,只见过房东。就是一本普通的语文书嘛,怎么了?
你撒谎,马兵说,语文书出现在米童手里,说明米童和马小丁到这里来过。米童寄给爷爷的那封信,就是仿照万卡的语气写的。是不是你叫他这么做的?说我家马小丁是杀人凶手,其实是你杀了人,你杀了王新莲。杀了王新莲之后,你带米童和马小丁来这里。米童又从这里离开了,离开时带走了这本语文书……
冯善文惊诧地问:米童回去了?
马兵怒视着他。
冯善文低下头,机械地翻看着那册语文书,借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嘴里念道:亲爱的爷爷,康斯坦丁·玛卡里奇……他忽然抬头瞄了马兵一眼,笑一下,说,马兵,你还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也学过这篇课文。就是讲到这一课时,我们两个人开始逃学……
马兵愤怒地看着他,说,你还有脸提当年的事。我和你到同学家里去玩,那同学家刚卖了猪崽儿,你偷了人家的钱,却怪罪在我头上。
冯善文哈哈大笑,说,钱不是由你保存嘛,那可是一百多块啊!钱你花了,东西你也吃了,你怎么能说自己没偷呢?只是钱还没花完,那家人就找到学校,告发了我们。钱在你手里,那个盛钱的布兜也是从你家搜出来的。你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马兵阴沉地笑了一下,说,就像现在,你杀了人,却想嫁祸到两个孩子身上,故意让米童给他爷爷写了那样一封信,说我家马小丁是杀人犯……说到这儿,马兵心如刀绞。他说,你小时候嫁祸过我一次,这次又想嫁祸我的儿子,你让我们父子俩都成了罪人,你他妈的这辈子就打算和我作对?可你是不是太过聪明了?你不写那封信,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你杀了王新莲。王新莲的尸体到现在也没找到。尸体找不到,警察就不会过问这件事。你让米童写那封信,等于贼不打自招。警察早晚会找到你的!
冯善文愣了愣,一副沮丧的样子。
马兵问,你杀了王新莲,为何把两个傻孩子给卷进来?
冯善文看了看他,仍是在沮丧中不能自拔,随后,又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马兵被他的表情激怒,头昏脑涨。他又听到来自体内那架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他挥起手中伞柄,劈头朝冯善文打去。
冯善文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一把椅子上。他的脸在灯光下肿胀得厉害。马兵坐在他对面,脸上是疲惫而焦灼的表情。他不停地吸着烟,屋子里烟气缭绕。屋外雨声淅沥。马兵身后的电视开着,发出轰隆隆的噪声。
告诉我,我儿子马小丁在哪?马兵焦躁地问。
冯善文扯了扯嘴角。嘴角的牵扯引起整个脸部疼痛。他抬起肿胀的眼皮,瞄了马兵一眼,说,你真聪明啊,凭一本语文书,就找到这里来了。
马兵阴郁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冯善文叹息一声。你怎么没告诉警察啊?你一个人就想破了这案子?
马兵说,警察很快就会来捉你的。等天一亮,我就去报案。我还要带警察去指认王新莲的尸体。她的尸体就被你埋在拒马河岸边,已经被我发现了。你早晚是一死。我只是不清楚,你杀了人就是了,怎么还会拖累两个无辜的孩子。莫非他们无意中看到了你行凶的过程,这才被你带到这里?
冯善文叹了口气,说,给来支烟行吗?
马兵拿了支烟,栽在冯善文嘴唇上,又给他点了火。冯善文吐了口烟雾,闭着眼睛说,老子混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马兵说,去你妈的!
冯善文说,当年他们那帮人操了你老婆,并没我什么事。无论如何我们同学一场,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来。江老大带我们去你家收高利贷,看你老婆长得漂亮,才动了心思。他半开玩笑地对你老婆说,你要是陪我睡觉,睡一觉抵五千块。你老婆信以为真,她就跟他睡了……
马兵的脸一阵抽搐。他怒视着冯善文说,没你什么事?当初设局拉我下水,总有你的事吧?!
冯善文说,当初我劝过你,你赌昏了头,听不进我的劝……听到你老婆喝农药自杀的消息,我也怕了。但没想到你冲我发难,砍断我的腿,从此让我废了身子,也臭了名声。乡里混不下去,这才来麻城混。年前做假证、贴小广告警察查得紧,这才回家躲一躲。招惹上王新莲那个骚货也真是麻烦。那女人身子贱却处处讲派头,让我替她拉皮条,居然说我是她的经纪人,也真是可笑。那天我用摩托车驮着她,跑了三十多里路,做了一个老头的生意。回来的路上她竟和我吵起来,说我私下里克扣她的收入。你想我一个大男人,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放她的水吧。老头们的生意不好做,出价低,有的还赊欠。她坐在后座上,挠我的脖颈,骂我是瘸子,瘸腿的男人最没出息……我恼了。老子平生最恨别人骂我瘸子,骂我没出息。老子也曾是好汉一条,当年跺跺脚,米镇的街面四角乱颤,老子也曾玉树临风、威风八面。我停了摩托车,和她厮打起来。没想到那臭婆娘这么不经打,我只掐了她的脖子,她就断了气……
我在拒马河的河床上挖了个坑,将她埋了。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在河边坐了会儿,想去投案自首,或是一头扎进河里淹死算了。可想来想去,还是心有不甘。这就骑了摩托车准备来麻城躲一躲。可骑出没多远,一摸裤兜,发现手机不见了,一想准是丢在和王新莲打斗的现场……
马兵接话说,你返回去找,看见米童和马小丁在那儿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俩傻孩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我赶到时,一个个子高一点儿的孩子手里正拿着我的手机。我要过来,他还傻乎乎地问,叔叔,刚才看见你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啊,你自己骑摩托走了,你把那个女人藏哪儿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一想,坏了!我刚才杀人的情景一定被他们看到了。我耐下心来,跟他们聊天,这才知道那个个子高的是你马兵的儿子,另外一个长得漂亮的男孩儿叫米童。我对你儿子说,我和你爸是朋友。你儿子很高兴,问我,你是和我爸在一块儿挣钱吗?我说,是啊。你儿子问,叔叔你能带我去城里挣钱吗?我想挣钱,给我爸娶个老婆,给自己找个妈。你儿子还真是一个孝顺孩子。我说可以啊。你儿子指着另一个孩子说,叔叔,你能不能也带他去呀,他想去城里找他妈妈。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想了想,说可以呀!但有个条件,无论遇到谁,都不能说是我带你们出去的……
就这样,我把他们带到了城里。本想带他们贴贴小广告,过段时间说不定他们就把看在眼里的事给忘掉了……可思来想去,仍觉不妥。想到王新莲的尸体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即使不被发现,她家人报了警,警察顺藤摸瓜,也会找到我。这才叫米童写了那封信。那封信我就是仿照课本上的那篇课文叫他写的。我先草拟了一份。没想到米童那傻孩子还会写信,字写得那么好。我还没想到他喜欢课本,总想着有一天能去学校里读书,课本被他藏起来了。唉,真想不到啊……
马兵听得愣神,忽然听见冯善文说,你闪开,让我看一眼电视……
马兵闪了闪身子,也扭头朝身后的电视看去。
电视里,播音员正在播报当地新闻。由于暴雨迅疾,导致省内多地发生泥石流;××县××乡灾情严重,滑落的山体直接冲进当地的拒马河,导致河水暴涨,引发汛情。
两人愣愣地看着。
电视画面中,泥石流冲毁的山坡一片狼藉,粗大的树木像横陈的尸体。洪水流泻。穿橘红色衣服的消防员背着一位老人正在下山,镜头扫过奔涌的洪水,摇到对岸,对岸高耸的电塔隐约可见。
冯善文说,是不是我们那个地方?那个老人是不是住在山坡上的刘小五他爸?
马兵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了,背在消防员背上的,正是自己见过的那位患了脑出血的老头。电视画面中泥石流倾泻的地方,正是他发现王新莲尸体的那段河岸。
冯善文笑了,说,你刚才说的,发现了王新莲的尸体,可现在那里被埋掉了,别说是尸体,就是一辆坦克也找不到了。找不到尸体,警察也拿我没办法!
马兵愤怒地看着他,抬手抽了他一记耳光,说,你想得美!别废话,还是快说我儿子马小丁在哪?
冯善文呻吟一声,痛苦地晃了晃头,说,你看,你把我捆在这儿,我都忘了给马小丁去送吃的了。你儿子马小丁,被我藏起来了,现在我带你去找他。
城市的下半夜,雨声遮蔽了一切。除了雨声,一切好像都已死去。
冯善文被反剪两手,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马兵握着一只手电筒,走在后面。两个人淋着雨。那电筒的光照越来越弱,电量快要耗尽的样子。雨水在光照之下划出苍白的印痕。凭直觉,马兵意识到冯善文正带他朝废弃的工厂走。他压低嗓音,警告他,你别耍什么花招!
冯善文也不作答。借助手电筒的微光,马兵看到雨水顺着冯善文反剪的手指朝下滴落。走到一处围墙下,又顺围墙向前走了一段,冯善文艰难地弯下身子,半跪着,从围墙的一个豁口处爬了进去。马兵紧随其后。他抬起手电筒朝四周照看一下,见钢铁构架的厂房锈迹斑斑,雨声在幽闭的空间激起巨大回声。高低错落的烟囱像破败的丛林,仿佛在雨夜里正暗自生长。冯善文抬腿向一架铁梯爬去,或许是为了打消马兵的疑虑,扭头对马兵解释道:最近警察不是查得紧嘛,我平时就让马小丁和米童躲在这里,每天给他们送饭。他们没有身份证,警察问起来,我怕坏了事……谁知道米童偷偷跑了。这里安全得很,有两张床,他们待够了,也可以在四周转转……
马兵跺跺脚。他急于见到儿子马小丁。
梯子是用厚重钢材焊起来的,坡度不大,旋转向上,铁质扶手触上去暴起一层锈蚀的铁屑。马兵抬起手电筒,想看清楼梯通达的所在,但电筒的光照黯淡了一下,旋即熄灭。
天或许快亮了。曙色在雨幕里挣出一抹虚白,建筑物黑沉沉的,压在头顶。他已错开冯善文两米的距离,急忙迈开步子,磕磕绊绊向上跨去。
冯善文被铁梯绊了一跤,由于没有双手的支撑,人从上面滚落下来。马兵伸手拉他一把,险些被撞倒。冯善文痛苦地呻吟着。马兵自上而下注视着他。他抬着下巴,朝上面努了努嘴,说,就在里面。
是一扇铁门。楼梯在终止之处有一个宽余的回旋。这是悬在空中的一间屋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马兵推开那道铁门时,很费了一番力气。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冯善文已爬了起来,背剪两手,悄悄立到他身后。在他推开铁门之际,“马小丁”的名字还未喊出口,冯善文已扑上来。撞击的惯性使锈蚀的铁门洞开,马兵一个踉跄,朝门内扑倒下去。他叫了一声,伸手去抵挡,却扑了个空,身体坠落的过程容不得他多想。他的头撞在铁壁上,发出沉闷回声。接纳他身体的不知是污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一股刺鼻的气味险些令他窒息。他憋着气,扑腾了两下,这才站稳身子。感觉脚下的铁板是椭圆形的,有着略微的弧度。四周黑得不见五指,他张开手臂,去四下触摸。发臭的液体淹到他的肩膀处,身体移动起来很是艰难。他的手触到铁壁,猜想能容纳他的空间或许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这或许是一个密闭的回收或处理污水的铁罐。他忽地想到儿子马小丁,会不会在这里遇害了?他嘶哑着嗓子,痛楚地喊叫起来,马小丁,马小丁……
冯善文疲惫地坐在铁罐顶部,腿朝下悬垂,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冷笑一声说,马兵,别喊了,你儿子已经死了。
黑暗中的喊声同污水搅动的声音听不到了,那种渐渐疏落的回声让整个空间寂静得可怕。冯善文内心很是不适,他忽然恐惧起来。想到马兵会在暗无天日的铁罐中慢慢耗尽生命,那未免是一个过分残忍的过程,他觉得有必要来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人。
你别想逃出去了,他说,这个铁罐深五米,是工厂原来沉淀原料用的。是我把米童和马小丁他们藏在附近时,偶然发现的。当时我真想把这两个孩子推到里面淹死,但想了想,还是下不去手……你喊也没用,只有鬼才能听到。你最好别太消耗自己的精力,在里面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马兵的声音若隐若现,呈扩张的形式从铁罐底部冒上来。
冯善文说,我干脆告诉你吧,免得你死了心里也不安生……我最初想用离间计,来使自己脱身,现在想来,整个计划都是失败的……我对你儿子说,咱村里王新莲被人杀了,米童说是你杀死的,米童的爷爷在老家报了警,警察说要把你爸爸、你爷爷都给抓起来。你儿子到底是个傻孩子,他信了。他说米童是我朋友,这家伙怎么乱说。他当着我的面,去质问米童。你知道,米童那傻孩子从来不会跟人争执,只会仰着一张脸,没事人似的笑……那孩子的笑容真是灿烂。我为了使他相信,也为了混淆视听,特意让米童写了那封信。信发出去之前,我把那封信给马小丁看。在我的撺掇之下,你儿子马小丁真的对米童恨之入骨,那几天他老是欺负米童,喊米童是杀人犯、栽赃犯。在我的授意之下,那天晚上,我让马小丁带米童去工厂后面的山上,说既然米童说你是杀人犯,你不把他弄死,那警察就会把你弄死,不但把你弄死,还把你爸爸、你爷爷都关到监狱里。我们带了铁锹,马小丁和我两个人,在夜色下轮番挖坑。米童背了书包,在附近玩耍。马小丁问我,挖坑做什么呀?我告诉他,挖了坑,把米童埋在这里。那为什么要挖两个?马小丁这样问我,真的让我无言以对。我是想等马小丁把米童弄死之后,我再弄死马小丁,埋在另一个坑里。我敷衍他说,埋两个坑,别人才不会找到啊。他竟然对我说,那就挖得距离远一点儿,这样不就更不容易找到了?那天我闹肚子,要到坑洼里去屙屎,并且我还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是从前的一个朋友打给我的。我一边方便一边接电话,等回去时,看见先前挖好的坑已经填好。我问米童呢?马小丁指指掩上的那个土坑,对我说,埋在里面啦。现在想起来,你儿子马小丁并不傻,还他妈的挺聪明。他或许早就感知到了危险,始终在跟我演戏。趁我屙屎、接电话的时候,让米童跑了。之所以他没和他一块跑,或许是怕被我发现,两个人谁也跑不掉。两个傻子的世界真是奇妙。正常人根本无法和米童交流,但你儿子就能和他交流。米童对他言听计从,像一对患难兄弟……
你听清楚了吗?
冯善文探头冲脚下说,我过失杀人,却没想到会连带上你们父子,真是对不起了。
黑暗中忽然传来马兵痛苦的喊叫。
他由自己的被囚禁,忽地想起被自己囚禁在木箱中的米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由于愤怒的冲动,他把那孩子彻底忘了。
此刻他痛苦地喊叫起来,求冯善文替他把那孩子给解救出来。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把米童给放出来,不要让我也成为罪人。马兵这样说。
冯善文哼了一声,说,别把老子当傻子耍。你们一块死,这才是天意。
警察老王再次坐在出山的路口,朝坡下的河滩凝望。
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河滩上一片狼藉,泥石流已经彻底改变了那里的地貌。
他呆坐了一个上午,莫名失踪的人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马兵开过的那辆桑塔纳轿车在麻城一家旅馆的停车场找到了,人却不知去向。老王断定米童的失踪跟马兵有着扯不清的关系。老王清楚马兵或许会使用暴力让米童开口,但他把米童弄到哪里去了呢?
老王睃着眼,瞄了一眼背后的太阳,雨后的日光更加毒辣。老王的视线再次停驻在对面山坡黑色的屋宇之上。
他慢慢攀爬上去。山坡上有些许微风。一个老头坐在屋檐下,抖着手,指了一张板凳让老王坐。
从这个视角看下去,出村的山口以及拒马河宽阔的河滩尽收眼底。对岸高耸的电塔若隐若现。老王沉默不语,他想,任何出山的人,在走出去之前,都不会逃过这老头的凝视。
他们会去哪里呢?他自言自语着。
老头仍旧抖着手,指着河滩的方向,嘴里呜里呜噜,像对老王讲述着他的所见。
但老王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的手机响了。
是所里一名民警打来的。告诉他麻城的一家出租屋户主给分局打了电话,说前天有一个男人拿了一本语文课本去找她的儿子,问了一些蹊跷问题,后来又给她打电话,引起她的怀疑。到出租屋去看,见出租屋内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部手机,经查,是马兵丢在那里的。分局觉得事情重大,刚才打电话叫我们马上过去。
(原载《民治·新城市文学》2015年夏季号,转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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