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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精选纪实文学卷——铁笼沉湖(一)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孙侃

目录

——杭州下城“6·10”千峡湖铁笼沉湖杀人案侦破纪实 / 孙侃

天不藏奸 / 闫平

重走长征路:侗乡苗寨的“边关大将” / 欧阳伟

我在意大利当巡警 / 胡杰吴迪

女法医的无瑕人生 / 吴迪

飞行,女警的青春梦——记上海市公安局警务航空队飞行员卜佳露 / 曹国柱

洗刷灵魂的“青春组”——记天津市公安局第一强制隔离戒毒所青少年

监室 / 谢沁立

360张汇款单 / 谢沁立

看见·发现——小记上海市浦东新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八队民警黄剑辉 / 陈虹

社区民警高宝来 / 张和平

西子湖畔的温暖警营 / 马树德 

草根警察的滴水人生 / 夏晓露

 

——杭州下城“6·10”千峡湖铁笼沉湖杀人案侦破纪实

这是曾经震惊全国的沉尸案,著名企业家为何被杀?公安部门怎样破案?铁笼内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为解开这起骇人听闻的铁笼沉湖杀人案,公安机关不惜代价全力以赴侦查追寻杀人证据,先后四次大规模搜寻,耗时两年半,最终揭开了谜底。在依法治国呼声日益强烈的今天,此案无疑具有警示意义。

这是一只长宽高均不足一米的自制铁质猪笼,这只铁笼沉在百米深的水底长达840多天。为了让这只铁笼重见天日,杭州下城警方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前后实施了四次大规模搜寻行动,终于将其成功打捞出水,从而完成了全国公安史上难度最大、足以载入刑事侦查史册的深水打捞!

下城警方为何要如此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地搜寻这只铁笼?搜寻以及打捞的过程中克服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困难?铁笼对案件侦破和法院庭审有着怎样关键性的作用?而这又是一起什么样的凶案?它的来龙去脉又如何?

一、百米深水下,铁笼露踪影

2014年12月28日,浙南地区青田县,千峡湖(滩坑水库)巨大的湖面上。冬日已渐渐斜入西侧,湖面上波浪起伏,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一条钢质驳船一直在忙碌,这是杭州市下城区公安分局“6·10”专案组的工作驳船。此时,执行搜寻打捞任务的民警和专家都在紧张工作,端坐在监视仪显示屏前的专案组人员,仔细监看着水下机器人“老虎”(简称ROV)从百米水下传输回来的每一帧水下影像,不放过任何一处疑点。四周静寂,人们甚至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这是什么?大家快来看!”

下午4点多,下城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吴信炎在淤泥翻滚的水底中,发现了一个形似脚掌的物体。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疯狂”地大喊。众人从未见过一向沉稳镇定的吴大队长竟如此“失态”,便从打捞工作船的各个位置向船舱中央飞快地跑过来,围紧在显示屏前。

没错,这是一个人的脚掌,不可能是别的东西!ROV操控专家殷宏伟操控着水下机器人“老虎”,从各个不同角度一遍遍扫描这一物体——人形脚掌更清晰了,它的轮廓、形状、表皮……接着,众人又渐渐看清了类似铁笼横档的铁条。

现场的气氛紧张而兴奋,每个人的心都被提到喉咙口。一直在打捞现场指挥的下城公安分局副局长巢震宇竭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命令在场的专案组成员反复查看验证。“老虎”便绕着这目标继续缓缓转圈。专家组一致确认:显示屏上这一铁笼状器物以及笼内人形物体,确是已寻找了两年多的此案关键证据。该物体位于北山大桥8号桥墩东南方向4米处的一条深沟中,距水面深度为83米。

“找到了,找到了!”

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兴奋的众人放声欢呼,因长期的辛劳而累积在身上的压力,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是的,就在这天上午,持续多日的第四次搜寻工作又经历了一次失败,原本以为希望较大的一处水底,虽经木篦梳头般反复搜索,但最终无功而止。当筋疲力尽的人们知道又白耗了不少时间精力时,难免泄气。有几名年轻民警蹙紧眉头,拉着电缆,嘴里呜呜叫着,恨不得钻入这深达百米的水底去探个究竟。人们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正午过后,太阳慢慢西斜,但天色还未转暗。趁湖面波浪稍缓,众人调整好情绪,再次鼓起勇气,准备进行新一轮搜寻。此刻,众人忽地想起有一位当地船老大说过,北山大桥8号桥墩下面,原先是一条七拐八折的盘山公路,两侧山高约为11米。水库蓄水后,这两座山之间的公路便成了一条深沟。这沟究竟有多深,沟里有没有容易缠牢“老虎”的异物,这些都不知道。没错,去那儿探寻不无风险,万一像上回那样“老虎”被杂物缠住,十天半月上不来就麻烦了。但在连日搜寻都没结果的当口,是不是应该去那儿探个险?专案组经慎重研究,决定在尽力保证人员、设备安全的前提下,让“老虎”向那个未曾探测过的疑点移动、搜索,再移动,再搜索……

谁知,数百天的期待和努力,竟然在这一天有了令人振奋的成果!

众人放声欢呼过后,巢震宇副局长等专案组成员初步分析,装有人质的铁笼是在往千峡湖推下去时,先落在了水下的山梁上,又沿着山坡,翻滚到了山间这条公路一侧,这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铁证已被找到的大好消息,在第一时间从青田传到了杭州,传到了密切关注打捞进展的下城区公安分局和上级有关部门。下城区委常委、公安分局局长郑洪彪再三叮嘱专案组:在确保万无一失的前提下,尽快把这一关键证据打捞出水!

 2015年1月6日,铁笼打捞开始。因铁笼沉在水下已有多时,铁笼门也处于半敞开状态,加之水下情况复杂,打捞存在一定难度。专程赶到现场的郑洪彪局长和巢震宇副局长等领导全程指挥,及时决策打捞过程中的诸多环节,化解难题。当晚7时许,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铁笼被起吊器渐渐吊出水面,最后稳稳落在工作船上……

由此,失踪920多天,且已在水底下沉了840多天的被害人被找回,下城区公安分局完成了全国公安史上难度最大、足以载入刑事侦查史册的深水打捞!

此时,距即将开始的第四次庭审时间只有一个月,离向检方提交关键证据的最后时限仅剩四天!

艰难曲折的铁证搜寻终告成功,这起大案的来龙去脉发人深省。让我们回到案件的起点,细细追述这篇公安民警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比拼意志的传奇故事吧。

二、巨债起纷争,老板遭绑架

“快去救救我的老板!”

2012年6月11日,天刚蒙蒙亮,一名李姓小伙子神色焦灼地走进下城公安分局武林派出所,说自己的老板张宏昨晚被一伙人带走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音讯。他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老板与一个名叫胡方权的温州人有巨额债务纠纷,很可能已被这姓胡的非法拘禁。

接警的民警仔细听完,已在细细分析报案者所讲的究竟是真是假。在民间债务纠纷案中,尽管有时会发生谈判破裂而惹出拷打、拘禁之类的歹事,但有时也会以居间调解、互相退让等方式化解僵局,握手言欢,有的还会在重新和好后,好好撮一顿乃至玩个通宵。这回会不会又是一场虚惊?

“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们老板肯定被他绑架了,这个胡方权是个敢下毒手的人!”因为心急,李姓小伙子的回忆有些语无伦次:张宏在昨晚7时20分给他发来过手机短信,但只有“温德姆酒店”这几个字,别的什么内容都没有,这说明那边的情况不允许张宏说得更详细;昨晚11时他又接到张宏妻子的短信,说那伙人向她索要5000万元巨额赎金,声称见钱放人;张宏妻子通过各种关系想与对方商量,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一点儿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一起典型的因债务纠纷引起的非法拘禁!武林派出所接警后,马上派出民警前往该酒店侦查。

下城区凤起路与环城西路交叉口,距景色怡人的西湖景区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一座富丽堂皇而又风姿绰约的高档酒店矗立着,这便是杭州温德姆至尊豪廷酒店。进入酒店,查看现场,询问证人,调取并查看酒店监控视频……民警们的侦查从该酒店开始,对于事发时的那段视频尤其关注,几乎逐个查看。

据视频显示,6月10日晚6点30分左右,一辆奥迪Q7轿车出现在酒店大门口,挺着啤酒肚的胡方权从轿车左后座内走出,张宏从右后座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通往酒店客房的电梯。57分钟后,胡方权与张宏乘坐另一辆奔驰轿车离开酒店。此时的视频里,胡方权身边又多了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子,似乎是他的马仔。

民警还清晰地发现,视频中,张宏跟随胡方权和花衬衫男子走出客房,脸上的表情似乎比进入酒店时更为放松,还主动与胡方权搭话,但胡方权没接他的话茬儿,只是摇晃着将军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但不论怎样,监控视频中没有胡方权对张宏施以暴力、控制人身自由等行为。

难道真是一场虚惊?

查看了监控视频的民警没有简单地将此事放过,而开始了对胡方权初步的案底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此人是个有案在身的人——有赌博、非法持有枪支、寻衅滋事等多次违法犯罪前科,并因流氓罪、赌博罪两次被判刑,张宏事件发生时仍处于取保候审阶段。

顿时,民警们的职业警觉性被调动起来——遇上的极有可能真是一起刑事案件!而尽快查清张宏的下落,即成为众民警最大的关注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张宏依然没有回来,胡方权及马仔却一次次对张宏妻子打电话索钱,口气越来越强硬。张宏本人也多次打来电话,起初还在电话里安慰妻子,后来几次却传来嘶哑的嗓音,甚至抽泣,说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啦,快点儿付赎金吧。强烈的担忧、巨大的恐惧让张宏妻子神志混乱,身体急剧消瘦,老是觉得长年患糖尿病的丈夫肯定熬不过残忍的虐待,说不定快要死了……

情况变得更加凶险,案情显得更加复杂!

同时,下城警方正式立案,郑洪彪局长主持专案研究,刑侦大队与武林派出所抽调精兵强将组成“6·10”专案组,并由下城公安分局副局长巢震宇担任组长,案件侦查工作全面展开。

张宏和胡方权怎么会结下这天大的梁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需要从两人的经历和习性谈起。

失踪老板张宏为内蒙古人,1968年出生,经商多年。他先以大米加工厂起家,后又涉足旅游、宾馆等多项实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老家内蒙古拥有大米加工厂、宾馆酒店等多家企业,当地方圆几百里内,几乎无人不知张宏。

但平日里的张宏除了正儿八经地从商,还偷偷流连于赌场,在赌场上手头还特别松。虽然知道这一癖好于己有害,可上了瘾的他难以彻底歇手,好不容易克制了一段时间,又忍不住朝赌场跑。

赚来的钱常常抵不过各种各样的资金需求,张宏免不了四下找钱。就这样,10多年前,他通过朋友认识了千里之外的温州民间融资圈人士胡方权。

胡方权可是一个颇有来历的人物。他1962年出生,尽管只有小学学历,但机灵、胆大、强悍,人生经历和社会背景复杂。18岁时就多次偷渡出境,上世纪90年代初又干起了出境偷渡的非法中介。这种俗称为“蛇头”的职业,使他掘得了第一桶金。那些年,他先后到过越南、印尼、泰国、马来西亚等多个东南亚国家,以及伊朗等西亚国家,甚至熟悉这些国家的社会现状和法律漏洞。2000年,胡方权利用非法积攒的资金和先前的人际关系,在温州注册成立了一家融资投资公司,以此作掩护做起了高利贷生意,还在温州、丽水等地开办了多家规模不小的地下网络赌博场所。“生意”大了,气也壮了,人也变得颐指气使。无论是他的马仔,还是与他有经济往来的朋友、商家,都尊称他为“权哥”。

可想而知,与胡方权这样的人合作,甚至企图从中获利,无异于与虎谋皮。

“没错,胡方权与张宏结识后,凡是张宏在资金上有需求,胡方权都会满足他,这让张宏获得了大笔民间借贷资金,也让张宏越来越离不开胡方权。两个人还相约一起去澳门参与洗码(为赌徒提供赌资现金并帮助其带回资金),由此可见两人交往之深。”一名知情者告诉警方,胡方权的主要目的是谋得更多的贷款利息。他敢于把钱借给张宏,一方面认为张宏有经济实力,不怕对方还不起;另一方面自己是个黑道人物,料定对方不敢赖账。

后来据胡方权本人陈述,从2010年到案发,他借贷给张宏的资金达2650万元,这还不包括其他大额赌债。

2012年后全球经济环境剧变,也让两个人遇到了资金运作上的困难。一个借钱不还,一个讨债未成,双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争利,谁的理由都很充足。就这样,先前称兄道弟的关系一落千丈,只是因为账还没结清,互相之间还没有撕破最后的脸皮。

然而,张宏万万没想到的是,比撕破脸皮更为可怕的事情,在2012年6月10日晚上猝然发生。

这天晚上6时多,几辆豪车忽然驶抵杭州某酒店,下来挺着将军肚的胡方权及几名马仔。他们径自上楼,找到了才到杭州不久刚刚在此住下的张宏一行。张宏这回从内蒙古前来上海洽谈生意,应胡方权“对账”的要求又专程来到杭州,与他见面。

“怎么样?晚上一起去外面洗个桑拿?”胡方权像个地主似的发出邀请。

“就坐在这里聊吧,外面还不如这里安静呢。”张宏明显不想跟他走。

“不,跟我去外面,一边洗桑拿一边聊天会让你更舒服,你的几个兄弟也不用跟着。”胡方权的口气显得强硬起来,不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张宏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几名下属。下属都已看出,老板是碍于面子,被迫无奈,才跟在胡方权的身后走的。毕竟欠着对方的钱,而且对方今天的态度十分固执,不可能拒绝他。下属们虽然猜到老板这次去“洗桑拿”肯定不轻松,却没法儿把他留住,又不允许跟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债主带走。

跟着胡方权出门的张宏,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竭力装出来的,因为一旦流露出惊慌失措,对方更会鄙视自己。这真有点儿单刀赴一场“鸿门宴”的感觉。

的确是一场“鸿门宴”。为了彻底了结所谓的债务问题,胡方权这回特意从温州带来了一群马仔,分乘两辆车赶到杭州,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意味。

载着张宏的奔驰轿车消失在夜色中。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宏的下属们没有接到老板的任何音讯。

越来越不安的小李忍不住给张宏发了条手机短信。7点20分左右,张宏回了,却是真正的短信,因为只有“温德姆酒店”几个字。小李稍觉宽心,可又觉得这样的回短信方式不是老板一贯的风格,为什么不说得更清楚一些?难道正忙着?或者已经争吵起来?也许正在把酒言欢?

深夜11时,情况突变!小李接到了远在内蒙古的张宏妻子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首先听到的是她的哭泣声:“大麻烦来了,张宏被那姓胡的关起来了……刚才来过电话,说必须马上把2650万债务和另外的赌债还掉,不能讨价还价,一共5000万!”

“不要急,不要急……”小李赶紧劝慰,心里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主意。

张宏妻子又说,虽然她已通过各种关系跟胡方权交涉,但对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来说去只有一句凶言:如果不把这笔赎金拿来,那就看着办。

此时已接近子夜。窗外黑沉沉的,寒风拂过,发出瑟瑟杂响,仿佛四周还埋伏着某种危险。跟着张宏来杭的所有随从都蜷缩在房间里,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不知此事深浅,不敢贸然去找自己的老板,更不敢去找胡方权,甚至不敢出门,只等天亮后寻求警方帮助。小李回忆,那晚他们几个基本上没怎么睡着,默默地等待消息。深夜的恍惚中,他还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每个噩梦都是血淋淋的老板在拼命呼救。从梦中惊醒,他大汗淋漓。

8月9日,张宏妻子再次接到丈夫打来的电话,但听不见对方的说话声,只听见一声声粗重、急促的喘气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丈夫拼足力气,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哭求:“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救夫心切,赶紧还钱!张宏妻子开始想方设法、上天入地般筹款找钱,所有的亲戚朋友那儿,所有的合作伙伴那儿,所有能借到钱的地方,她甚至停掉了张宏在内蒙古经营的所有产业,折价抵押贷款……就这样,按照胡方权的指令,张宏妻子通过银行转账陆续汇去赎金620万元人民币(另有300多万元汇款未能查实)。可她苦苦筹来的这些钱,与对方所催逼的5000万元相比,仍相差太远,太远。

张宏啊张宏,你现在究竟被关在哪里?何时才会重新出现?

三、不惧千般苦,万里擒凶顽

全面出击,全力追踪!

此时,下城警方已在温州鹿城、永嘉及台州等几处疑似关押张宏的地点进行了摸底排查,初步搞清了胡方权妻子、儿子、情人等重要关系人的相关情况,对胡方权催款电话的时间段、号码、来电显示等进行核查分析,还在重点监控地点安装监控探头,对相关车辆予以悄悄跟踪,可以说已是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专案组专门抽调精锐警力,展开实地蹲守。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协助下,下城警方在胡方权有可能出现的多个地点日夜蹲守。

“大热曝万物,万物不可逃。燥者欲出火,液者欲流膏。”(宋朝诗人梅尧臣)如同古人描述,那个夏季的浙南地区特别炎热,户外温度常常在40摄氏度以上。火辣辣的太阳能把人晒脱几层皮,说能把人烤焦也绝非夸张。但参与蹲守行动以及负责跟踪、调查任务的每个民警,劲头一直很足,从早到晚从不松懈,时间长达45天。“记忆中这是我经受的最热的夏天!而且往往没有起码的避暑条件,最多用毛巾蘸水擦把脸。但我们经常互相鼓励,说哪怕被晒得随时有可能倒下,也要坚持下去。”时任下城公安分局副局长、现为分局调研员的孙惠康回忆道。

胡方权毕竟是个老手,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知道警方已盯住自己之后,行踪飘忽不定,一会儿在温州,一会儿去了丽水,一会儿又在杭州出现了,还不断地更换居所,更换身边的人,好像与警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好几回,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行踪,等专案组扑过去,却已踪迹全无。

狡猾的狐狸一次次从猎人的手下逃过,便变得胆大起来,甚至挑衅猎人。比如8月9日,他逼迫张宏打的最后一个催款电话,来电显示地竟然是杭州!也就是说,他故意在警方的眼皮底下晃了一下。而自此以后,张宏再也没有打电话给妻子催款,与胡方权一样仿佛人间蒸发。

“找不到线索,破不了案,我们就不回杭州!”

狐狸的极端狡猾更激起了猎人的必胜之心。专案组民警顺着犯罪嫌疑人的生活和活动线索,凭着丰富的侦查经验和高度的责任心,沉着而细致地梳理疑点,一点点寻找漏洞和软肋,草蛇灰线中寻查对方的踪迹。经过数十天的蹲守和越来越深入的研析,侦破此案的思路已进一步成熟。

专案组决定从胡方权以往的马仔及主要社会关系入手,采取内紧外松的侦查策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比如他长期经营地下赌场、放高利贷,只要与他有过接触就有可能留下有用的“雪泥鸿爪”;比如他有那么多马仔,每个马仔都是一条藤蔓,顺此藤蔓可以探摸下去;比如他总要充当老大,身边总要有女人陪伴……

首先是他的儿子。暑期,胡方权还在读大学的儿子放假回家。通过对他的跟踪,警方发现了胡方权的又一处居所——因为户主的名字不是他,起初没有发现。侦查表明,该居所除了胡的儿子,他本人并未在附近出现过。连儿子都回避着不见,这一反常现象说明他正在竭力逃避警方的追踪,不太可能在温州一带。

其次是他的妻子黎娟。专案组发现张宏妻子汇给胡方权的620万元赎金中,有一笔汇入了黎娟姐姐的账号。8月10日,专案组民警控制了黎娟,黎娟却向警方提供了离婚证。警方查实,两人离婚是在张宏被拘禁之前,离婚时胡方权还特意把一套价值千万的豪宅和两套普通民宅划到了妻子名下,自己基本上是净身出户。可见他已对家人作了妥善安排,准备事发后逃之夭夭的意图由此显露。

再次是他的马仔。8月16日,专案组控制了曾给胡方权开车的马仔李国成。在杭州温德姆酒店非法拘禁张宏时,胡方权动用了奥迪Q7和奔驰两辆轿车,其中奔驰轿车还故意使用了假牌照,这辆车就是李国成驾驶的。李国成告诉警方,胡方权此前也向他借过钱,至今未还。有一次胡方权对他说,张宏欠他2650万元巨款,李国成若能帮他把钱讨回,之前他的欠款可以直接从张宏的还款中拿。这又明显地流露出胡方权的内心急切,那就是张宏这笔欠款于他十分重要,他太想拿到这笔钱了。

当然还有他的情人。胡方权固定的、半公开的情人戴某居住在温州市区一个偏僻的住所内,专案组遂对她的行踪和电话进行24小时严密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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