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二)
第二章春光万丈驱寒意
春天来了,温暖的阳光一扫冬日的凛冽,洒照在大地上,像母亲温暖的怀抱。阳光照耀着行道树,慢慢地把冬雪融化。
夕阳西下,初春的天暗了下来,路灯初上,接替阳光照射着灯边的大叶杨树。受到路灯光和热的作用,灯旁边的树枝已开始率先萌发出新鲜芽包,与其他树枝相比这里有了一些春的气息,慢慢先绿了起来。
廉忠诚无意间发现了路灯边先绿的芽苞,不自觉地喊道:“快看杨树发芽了!”廉忠诚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用手指给梁正兴所长看。
梁正兴不以为然地说:“杨树发出花絮了,这是人工和自然的完美结合,不过只是一种现象罢了,没有什么新鲜,年年如此。”廉忠诚沐浴在春风里,看着树下背阴处没有融化的积雪喃喃自语道:“春光万丈驱寒意,残雪未尽灯边绿。枝条抽叶各不同,试问灯照何时均?”
“小廉,嘀咕什么呢?过来把警官证给你!”梁正兴从上衣兜里掏出廉忠诚的警官证递过去。廉忠诚跑过来微笑着伸出双手接过警官证说:“新办的,挺快呀!”
“是啊!警官证挺重要的,没有它就没法儿证明你的民警身份,记着随身携带呀!”梁正兴语重心长地说。
廉忠诚随手一个标准的敬礼:“好的,所长,我记住了。”
“有重要任务交给你去完成,经纬路十一号院有一个死刑犯,叫任涛,今天在河滩执行死刑,昨天他母亲扬言要到刑场见孩子最后一面,情绪失控,激动得哭了一夜。你去安慰她的情绪,不能让她去现场,否则会出乱子的,明白吧?”
廉忠诚道:“明白,梁所长,坚决完成任务!”领完任务,廉忠诚却有些为难,这是他分配到派出所后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但无论怎样也要做好。
廉忠诚先到水产市场用自己的钱买了两条两斤多重的新鲜鲤鱼,用塑料袋装好。他提着鱼敲开了任涛的家门,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应声站在门口,用手捋捋凌乱的头发,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面无表情地问:“你找谁?”
“您好,大姐!我是新上任的民警廉忠诚,今天是我第一天下社区,专门来看看您,给您带了两条新鲜的活鲤鱼。”廉忠诚说着一手递过塑料袋,一手从警服兜里掏出警官证让中年妇女看。
“知道了,进来吧!”中年妇女极不情愿地说着,伸手接过塑料袋,示意廉忠诚坐在凳子上。
鱼在塑料袋中抖动着身体,不时弄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廉忠诚看着闷不吱声的中年妇女,向前欠欠身子说:“大姐,有水吗?这鱼还是活的呢,放水里吧。”中年妇女两眼直往下淌泪,向卫生间大塑料盆努努嘴没吱声。
廉忠诚道:“大姐,您坐着歇会儿,我去放鱼。”
中年妇女用衣袖擦擦眼泪,带着哭腔说:“廉警官,你来俺家干啥?我儿子任涛今天就……”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哭得死去活来。
“我知道了,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看看大姐,大姐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廉忠诚说着从兜里掏出餐巾纸递过去。
“我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他好冤枉啊!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犯了一次法,就犯了个死罪,都怨我没有看好他,让他交了一个叫徐俊涛的小混混。出事的前几天,他和两个朋友一直在我家打地铺住着,我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孩子也不好好学习了,白天睡觉晚上不知道出去干了些什么,我看着生气就把他们撵走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也跟着跑了,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后来才听说他们三个和一个收购旧摩托车的徐新强被公安机关抓走了。”
“因为偷东西吗?”廉忠诚明知故问道。
“是的,刚开始是这么说的,后来才知道是杀人案,我的孩子也参与了。”中年妇女面带难色地说。
“能不能说说经过让我也听听?”廉忠诚试探着问,“没关系的,现在已经定案了,说说也没事儿。”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儿子和他朋友徐俊涛、张毅商量好,到事先踩好点儿的家属院偷摩托车。按照徐俊涛的分工,由他去把摩托车撬开,我儿子负责把车骑到徐新强的摩托车收购点,张毅在外面放风,发现有人来时就通知我儿子和徐俊涛离开。当徐俊涛把摩托车撬开后,儿子走到车前时,车主从楼洞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就大声喊抓贼呀,并抓住徐俊涛的肩膀,一个左摔把他按在地上。我儿子看到车主力气这么大,赶紧过来帮忙救徐俊涛,上前用胳膊从后边抱住车主的双臂向后一拉,徐俊涛从地上爬起来想逃走,车主用手抱住徐俊涛的腿就是不松手。徐俊涛害怕车主的喊声会招来更多的群众,急得眼也红了,顺手从腰里掏出匕首对车主身上捅了一刀,我儿子也松开手用脚对着车主身上乱踢,车主仍不松手。徐俊涛又捅了几刀,两人合力把车主打得松了手,我儿子一脚把车主蹬倒在地上,他们三人就逃跑了。”
中年妇女擦擦眼泪,按捺悲伤的心情继续说:“事情还没有结束。张毅胆子比较小,看到车主流了那么多血,就劝我儿子和徐俊涛到公安局投案自首。双方意见不合,徐俊涛就对张毅起了杀心,说是请我儿子和张毅到河边吃饭,把张毅骗到僻静处,趁其不注意,一脚把张毅踢到河里,尸体在下游被公安局打捞上来。听说公安局是从张毅日记中发现徐俊涛和我儿子的身份信息,才把他们抓住的。儿子有罪,但不该死呀!以后我怎么办呢?”
廉忠诚反客为主把桌子上的水递给中年妇女道:“大姐有啥委屈对我说说,心里会好受些,以后家里有啥困难多联系我,好吗?”他看看客厅角落里闷不吱声的任涛父亲。
中年妇女长出了一口气道:“嗯!”
廉忠诚试探着问:“您知道徐新强的情况吗?”
中年妇女紧绷的神经也放了下来,小声道:“知道点儿,他是收购旧摩托车的,翻新后出售赚钱。他明知道是偷来的车也收购,便宜呀,改头换面后赚得也多,听法院人说他是因为购赃被判刑的。我儿子的三个朋友,死了一个,今天他俩也完了,徐新强在监狱里也不好过。我的儿呀!你真冤枉啊!交友不慎害了自己的性命呀!”
中年妇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话好像轻松了许多,自从接到儿子被判死刑的通知后,她就没吃过一顿像样儿的饭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此时尘埃落定,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伤心和疲惫使她有点儿虚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直坐在客厅角落里的任涛父亲,狠狠地吸完最后一口烟,用力把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铁青着脸痛苦万分地对廉忠诚说:“廉警官你好!我是她爱人,别再打扰她了,这些天太难为她了,让她睡一会儿吧!”
廉忠诚满脸同情:“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廉警官,不碍事的,我能挺得住。”
“这个时候说有点儿不好开口呀!”
“说吧!说半截话才让人难受呢。”
“嗯!好吧!那我说啦!”
“我想用这件事教育其他孩子慎交朋友,在报纸上刊登一篇小文章,您看好吗?”
“好是好,但是不要写我儿子的真实姓名。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希望孩子们学好,你也是做好事,我怎么能反对呢!放心做吧!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廉忠诚离开那个充满悲伤的家时,天已近中午时分,廉忠诚构思着文章的框架,顺手写好草稿,向梁正兴请教。
“梁所长,您好!我想给《大江报》投一篇稿件,您看看是否合适。”廉忠诚诚恳地说。
“小廉,你的主动性很强嘛!可以,到内勤处盖个章就可以投稿了。”梁正兴很欣赏地说。
“谢谢所长支持!”廉忠诚兴奋不已地回话道。
“老廉,你还好这一口呀!”刘金贵从办公室出来调侃道。
“以前在部队写过几篇报道,看到好孩子交友不慎丢了性命,真可惜呀!警醒世人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吧,免得孩子犯罪时后悔。”廉忠诚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才《大江报》记者采访王惠民老师,问起这个由盗窃案演变成的系列杀人案。在学校时我们到河边勘查的男性尸体,就是这案件中的张毅,把稿子给记者带回去方便些,省得你跑腿儿了。”
“好的,谢啦!”
廉忠诚送走《大江报》记者后,考虑着张毅和盗窃案的联系,想起在学校时程燕燕、李秀丽那天晚上抬尸体时的窘态,想着心理老师用模特冒充尸体锻炼学员的教学方法,感到付老师的良苦用心,通过训练胆小的程燕燕、李秀丽应该会克服恐惧尸体的心理障碍了。接下来他想得更多的是杨荷花,分配到派出所几个月了,也没有见到杨荷花,真有点儿想得慌。他决定下午到金桥派出所户籍室看看她,想晚上约她吃个饭聊聊天,向她表达爱慕之情,自己已是大龄青年了,再不主动进攻恐怕就来不及了。
廉忠诚走进路边花店买了一支玫瑰花用纸包好,藏在外罩大衣里边,在左右大衣袖子里分别装了一个苹果,来到户籍室门口静静地等待下班时间到来。别看等待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廉忠诚心里还是很着急,在户籍室不远处踱来踱去,那种等待的烦躁被迫切见到杨荷花的甜蜜赶走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初春还有点儿刺骨的凉意了。
“忠诚,你怎么来了?”刚刚赶回所里的杨荷花看到廉忠诚站在那里,急匆匆地把自行车停好,有些歉意地说道。
“荷花!我是专程来看你的,没想到你出去办事了,我还以为你在户籍室呢!”廉忠诚腼腆地笑道。
“嗯!刚才到市局取点儿材料。”杨荷花伸出纤细的小手拉住廉忠诚伸过来的大手,握了两下想把手放开,廉忠诚却紧紧地握着荷花的手摇晃着不放,微笑着邀请道:“晚上有空儿吧,荷花!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好呀!现在该下班了!等着我去换一下衣服。”
“好的,你去吧!”廉忠诚望着杨荷花苗条的背影,浮想联翩。
“你今天真漂亮!”廉忠诚望着走过来的杨荷花夸赞道。
“奉承人吧!”
“真的!发自内心的赞美,信吧!”
“信!当然信了!你说话我能不信吗?”杨荷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回敬道。
转过一个小巷,户籍室已经被甩在身后,廉忠诚迫不及待地对杨荷花说:“我送你个东西希望你喜欢。”说着像变魔术似的左手向上一抬,又向下一甩,空空的左手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苹果。杨荷花正在惊讶时,廉忠诚的右手做了同样的动作,右手上也出现了一个苹果,诙谐地说:“来,我们一人一个平安果。”说着递给杨荷花一个苹果,杨荷花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风趣地说:“真不赖,还会变魔术!”
“雕虫小技而已,只不过是把苹果事先藏在袖子里,你看穿了吧!”
“你还会变啥让我看看?”
“这不难,看好了!”廉忠诚说着两手向空中一挥,左手向左猛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吓了杨荷花一跳赶紧躲闪,廉忠诚正好顺手从怀里把准备好的玫瑰花拿出来,呈现在她面前,笑着说,“送你一朵美丽的花,喜欢吗?”
杨荷花被这突如其来的玫瑰花惊得不知所措,惊讶之余满脸羞涩。她知道这支玫瑰花的含义,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
“脸怎么红了?脸怎么红了?……怎么又黄了?天冷涂的蜡。”
廉忠诚背诵着台词自问自答,为杨荷花的窘态掩饰着,用手拉住杨荷花的手把玫瑰花递过去说:“这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要做的事,这支玫瑰只有你才值得拥有。请你接着好吗?”
“嗯!我接着,我会珍惜的。”杨荷花低着头回避着廉忠诚的目光。
廉忠诚趁机把杨荷花拉过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廉忠诚把嘴里剩下的苹果咽下,向杨荷花的脸上亲了一下,杨荷花顺势把玫瑰花斜插在廉忠诚的棉衣领子和外套之间,用手把廉忠诚推开坏笑着向前边小吃店跑去。
廉忠诚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小吃店的人很多,他们找个空位坐下来点菜,周围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廉忠诚。廉忠诚觉得莫名其妙,问杨荷花:“他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杨荷花咬了一口苹果,把另一只手在廉忠诚面前晃了晃,顽皮地笑着说:“我也会变魔术,把花变没了,你再送我一支怎么样?”
“谁家的小姑娘学坏了吧?”廉忠诚深情地看过去,与杨荷花含情脉脉的目光相遇,两人会心一笑。杨荷花诡辩道:“现学现卖,也用得上,跟你学的呗!”
廉忠诚这才明白过来,玫瑰花消失了,在杨荷花身上轻轻地摸了摸,不见玫瑰花的踪影,坐在杨荷花身旁凳子上,猛然向后一仰,后脑碰到凉凉的玫瑰花,才知道杨荷花在捉弄他。
廉忠诚把玫瑰花从衣领处拔出来双手递给杨荷花,把嘴贴在她的耳朵上小声说:“嫁给我吧!小姑娘。”
“去去去!羞不羞这么多人!别让人看见了。”杨荷花接过玫瑰花放在桌子上,用筷子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羊肉放在廉忠诚嘴里,“饿了吧,多吃点儿,把嘴堵住。”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们两个喝点儿白酒庆祝一下好吗?”
“有什么特别?”
“我送花的日子呀!也是你接花的日子呀!还不值得庆祝吗?”
“值得庆祝,正合我意呢!来瓶白的吧!但是不准欺负我!”
“好的,服务员来瓶白酒吧!”
酒足饭饱后,两人醉眼蒙眬的,杨荷花提议轧马路散散步,也好欣赏城市的夜景。他们走在城市的马路上,路灯的光线从郁郁葱葱的树叶间洒落下来,形成斑斑点点的阴影,酷似斑马的斑纹,美丽而不夸张。春风不经意吹得树叶来回摇曳着,使阴影在地面上不停地晃动。路边的行人川流不息,今晚的中华街热闹喧哗。两人走在嘈杂的人群中幸福感满满的,廉忠诚一手搭在杨荷花的肩上,看着路灯和霓虹灯相互辉映下杨荷花含羞的美丽面孔,心中想着如何在这个浪漫的夜晚收获爱情。或许,爱情的春天就要来临了。廉忠诚想到这就试探着邀请道:“荷花,到我的住处坐坐吧,喝点儿茶,怎么样?”
“你租的房子呀?”杨荷花笑着问。
“也算是吧。”廉忠诚含糊其辞地答道。
“什么叫也算是!”杨荷花有点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我们边走边聊吧。”廉忠诚说。
“好的。”杨荷花答应道。
“其实,我刚分到社区时,钢厂领导正在为小区频繁丢自行车发愁呢。正好我穿着警服来熟悉辖区群众,领导问起我工作和生活情况,知道我没有住处,就把单位一个单间宿舍分给我住,按职工待遇每月交房租。一来解决我这个外来户的住宿问题,二来也可以工作方便减少辖区发案。”廉忠诚漫不经心地说出了原委。
“好事让你赶上了。”杨荷花笑道。
“那当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让我这一任民警赶上好事了。”
“请进吧,参观参观我的蜗居。”廉忠诚邀请道。
“嗯!当过兵就是不一样,干净整洁,连被子都是豆腐块一样整齐,就是面积有点儿小了。”
“在大城市里有这么个小屋就真不错了,屋子小好取暖。”说着廉忠诚拿起煤火上的烧水壶,给放好茶叶的杯子里倒了多半杯开水,让杨荷花尝尝自己从部队带回来的茶叶,慢慢细品回味无穷的清香。
其实,酒喝到这份儿上,再好的香味也品不出来了。但杨荷花接过茶杯暖暖手后仍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高兴地说:“嗯,挺香的,啥茶叶?”
“一级的茉莉花茶。”
“自己买的吗?”
“是的!”廉忠诚老实地回答道。
“本来想给领导送点儿茶叶,怕安排不到公安局,没想到如今政策好,国家招收公务员实行文化考试,鄙人考上了,这茶叶就用不上了,咱们尝尝鲜也算是有口福了。”
说着他把另一个杯子倒上开水,放下水壶坐在床上,拉着杨荷花的手示意她也坐在床上。杨荷花像触了电一样,美好的感觉从手一直传遍全身,幸福感油然而生,本来对廉忠诚的好感一下子升华到了极点。
她矜持的少女之心一下激动了,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杨荷花觉得自己一下掉入爱情旋涡难以自拔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天太眷顾自己了,难得廉忠诚对自己那么好,心里欢喜极了。
但是杨荷花嘴里还是嗲声嗲气地说:“干吗呢,不要这样好吗?”
她半推半就顺势坐在廉忠诚的大腿上,廉忠诚抱着杨荷花慢慢体味着每寸肌肤的温暖。猛然间廉忠诚翻身把杨荷花压在床上,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细品着她口液的清香。杨荷花含糊不清地说:“别别……”她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待那幸福的时刻,脑海里却不停地闪现着以前那肮脏交易的一幕。
杨荷花想起那肮脏的“成人礼”,要不是那肮脏的“成人礼”,就不会遇到眼前的白马王子,想到这心里有一些愧疚,不过她还是坚定信心要瞒过这个傻大兵,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激情过后,廉忠诚拿来卫生纸,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杨荷花知道他在找什么,他一定很失望,床上依然是一片白色。
杨荷花温柔地问:“你在找什么?”
“没事儿!我把床上东西擦干净。把被子盖好不要感冒了,快躺下吧!”
廉忠诚美梦成真,幸福地将杨荷花揽入怀中,很快进入了梦乡。没有看到那鲜艳的一朵红,廉忠诚知道杨荷花已经不是自己心里的灰姑娘了,左思右想一万个舍不得放弃,思想斗争的结果是依然站在爱情这一边。事到如今就不要想得太多了,自己也曾经在部队驻地和小学老师谈了四年恋爱,钱没少花,最后连边也没有沾着。小学老师的父母嫌女儿年龄有点儿小,结婚太早不好,人家是独生女,想留在父母身边,临转业了不愿意跟着来家乡,只好分手了。只要以后杨荷花能够一心一意过日子就行了,不要管以前的事。廉忠诚在矛盾中睡着了。
早上醒来,廉忠诚没有看到杨荷花的身影,迅速起床,发现桌子上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是杨荷花娟秀的字体:
亲爱的,我先上班了,我也很爱你!但是或许你我走到一起并不合适,昨日冒昧打扰,请你见谅。
廉忠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幸福和烦恼并存在脑海里,让他陷入迷茫之中。廉忠诚边想边向单位走去,刚到门口,李秀丽从值班室出来,调皮地说道:“老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小李,赶快说吧,还打哑谜不成?”廉忠诚调侃道。
“给,这报纸有你的文章,看看吧!我值班时邮递员送过来的。”李秀丽说着把报纸递过来,廉忠诚接过报纸翻看着那篇像小豆腐块的稿件《好孩子交友不慎丢性命》的铅字报道,心中很高兴,便笑着对李秀丽说:“谢谢你,听说所里还有奖金呢!”
“梁所长说过,把报纸复印件交到内勤就可以领奖金了,不过……别忘了请大家吃饭!”李秀丽顽皮地笑道。
“那当然,肯定请,不只一顿饭,要请就请三顿饭,并且要天天请,只不过饭店的名字叫经纬饭店。”廉忠诚狡诈地笑了笑。
“单位食堂呀!真小气,坏消息不告诉你了!”说着李秀丽噘起了小嘴。
“别啊,别这样!我请吃饭不就行了吗?”廉忠诚讨饶道。
“这还差不多,看在一顿饭的分儿上,我就告诉你吧!”李秀丽笑了笑接着说。
“昨天你辖区两辆自行车被盗,一辆永久牌的,还是新的,失主刚骑一天就被盗了,真可惜。”
“什么时间?地点在哪里?”
“两辆自行车都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在地震局对面办公楼道内被盗的。梁所长让我配合你把偷车贼抓住。我看有点儿悬,不好抓呀!”
“小李,你了解情况吗?”
“什么情况?”
“自行车被盗失主的态度,自行车的价值,贼的作案特点,是否发现嫌疑人,现场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老廉,我也说不清楚,咱们到现场把失主叫来,让他们讲讲情况好吗?”
“当然好了!一会儿该点名了,咱们点名后再去吧。”
“梁所长让我通知你,不抓住小偷就别来点名了,给咱俩特批的时间,我现在通知失主吧。我想他们也该上班到单位了,正好见见他们。”
“好的,真是好主意,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你怎么去?”
“我也骑车去。”
“你看这样行吗?你去把接处警本上两个失主的名字和单位抄下来,负责联系失主,一个小时后我们在现场见面。我去找钢厂的郭厂长,让厂里保卫科出点儿人一起抓贼,上次他们院里也被盗了好几辆自行车,这个工作我来做。”
“行呀!分头行动不耽误事!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人,干脆利索。”李秀丽说道。
廉忠诚猛蹬自行车飞快地赶到郭厂长家里,厂长没在家,幸好家里有固定电话,嫂夫人拨通了厂长电话,递给廉忠诚说:“你讲吧。”廉忠诚接过电话,里边传来郭厂长拖着长音的问候:“小廉你好呀!有事吗?”
“郭厂长您好!我们辖区自行车被盗的事,一星期丢了十多辆自行车,所里很重视,所长指示我和小李负责破案,麻烦您出几个人帮帮忙!拜托您老人家了。”
“小廉太客气了!保一方平安是我们大家的责任,你说的发案现场保卫处已经向我汇报了,我让他们派几个人过去帮忙,我把王处长的电话给你,以后需要帮忙直接找王处长就行了。”
“好的,郭厂长,谢谢领导支持。”
“呵呵,小廉,还这么客气,去吧,祝你成功!”
廉忠诚挂了电话,直奔被盗现场。李秀丽、失主文律师和王山妞、王处长,还有五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大家都穿着便衣在那里等着。
廉忠诚把大家叫到门洞里讲道:“今天麻烦大家,是为了抓获在咱们辖区作案多起的盗窃团伙,大家是否知道案情?”
王处长兴奋地说:“我们知道了,你说怎么干就行了,案情我们也分析了。”
“好吧,两位失主今天能否配合我们抓贼?”廉忠诚看着失主说道。
王山妞很不耐烦地说:“我已经丢了三辆车子,没有看到你们公安局追回一辆车,哎哟!现在还让我为你们抓贼,想得真美。我又买了一辆新的永久车,不敢往门洞里放了。”
“大姐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和你商量个事,把你新买的自行车像平常一样放在门洞里,我们好抓贼。”
“丢了你负责!我不相信你能看住车子不丢。”
“好了,交给我,丢了我负责,不过几百元嘛,相信我有这个赔偿能力,好吗?”
“好吧!就听你一回。”
“一会儿我们布置完抓捕现场,你骑车到外面转转,回来时把自行车放在门洞里就可以放心上班了。”
“好吧!”王山妞极不情愿地回答。
“王处长和文律师加一个保安在现场文艺路东北角方向,这也是小偷得逞后逃跑的主要方向,能否抓住小偷,你们很关键,明白吗?”廉忠诚开始分配任务。
“嗯,明白。”三个人爽快地回答。
“小李领两个保安在现场文艺路东南方向,是次要方向,但是小偷也有逆行逃窜的可能,切勿掉以轻心。”
接着廉忠诚看着另外两名保安轻声说道:“你俩和我在马路对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负责观察,防止小偷跨越隔离护栏从马路西边逃跑,我在马路对面地震局门卫处负责观察,大家听我的消息开展抓捕。”
“王处长带的三部电台,你留一部,给小李一部,我一部。把频率调到同一频道,暂时听我指挥一回,好吧?”
“好的!”大家答道,都认同廉忠诚的安排。
很快人员就到位了,王山妞也把车子放在门洞里,到单位上班了。
廉忠诚坐在地震局门卫值班室,把对面门洞看得清清楚楚,整整一个上午只有几个到楼上单位办事的人过来过去,也没有发现一个嫌疑人。
王山妞下班骑上新买的自行车回家了,电台里传来王处长的声音:“小廉,刚开春,还挺冷的,中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到我们单位吃工作餐吧?”
“谢了王处长,门洞里还有几辆自行车没有骑走,我们不能都撤走。这样吧,人员减半轮流吃饭,到地震局会议室来,我们准备的有方便面火腿肠,将就将就吧,委屈您了!”
“好的,我通知他们几个人,明白。”
下午一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出现了。他中等个儿,穿黑色上衣,从文艺路南边向北行走,不时地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到了门洞里面向停车的地方看看,转身就离开了,顺着文艺路向北走了。
这一小小的发现,让廉忠诚像钓鱼人发现鱼漂在动一样兴奋,心想鱼儿快上钩了。他把这一发现告诉抓捕小组的每一个人,大家顿时来了精神,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出现可疑情况,文律师冻得直跺脚,来到廉忠诚面前:“这鬼天气,气温忽冷忽热的,我冻得受不了了。廉警官,这样行吗?现在还没有效果,请允许我先回去,明天我多穿点儿衣服,不抓住小偷咱们不收兵。”
“行,文律师先回吧!辛苦你了,明天见。”
太阳快要落山了,余晖照耀在路两边的行道树上,初春竞相发芽的小树叶,到四月份已长大了不少。尽管门洞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廉忠诚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有几辆自行车在那里静静地停放着。
廉忠诚果断地拿起电台喊道:“我是廉忠诚,今天暂时撤离,明天不用点名继续蹲点儿,大家辛苦了!”
第二天上午,抓捕组成员如约而至,廉忠诚简单通报了昨天的情况,强调今天那名可疑男子可能会采取行动,吩咐大家各就各位,小心应对。
“小李,你可要努力呀!嫌疑人从你眼前经过,可要隐蔽好。”廉忠诚诙谐地说道。
“在马路上去哪儿隐蔽?”李秀丽有些无奈。
“你看保安多么帅气,你俩假扮谈恋爱多好,在这明媚的春天,一对恋人漫步在春日的阳光下,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多么浪漫和惬意。”
“老廉,你就会逗人,行,就依你的吧!别的方法缺陷太多了。”
期待了一个上午,一切照旧平静如水,一点儿波浪也没有。抓捕组在焦急中等待,守株待兔这种笨办法,急人。中午时分,两名嫌疑男子从李秀丽眼前经过,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和嫌疑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有注意对方。嫌疑人从门洞前从容经过,用眼睛向门洞里的自行车停放处望了望,看到的是一些旧车,就离开了。
下午王山妞停好自行车,伴随着高跟鞋咔嗒咔嗒的声音消失在办公楼里。一个嫌疑男子出现在门洞里,东张西望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心想车主也不会这么快下来骑车,他感觉机会来了。廉忠诚又一次发现了嫌疑人,心里直痒痒,替贼着急,怎么还不下手。嘿,弯腰了,看样子该下手了。他拿起电台小声说道:“各组注意,老鼠出现。准备抓捕,听到回话。”电台里传来回声:“王听到。”“李听到。”
这时嫌疑人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用三角改锥对准王山妞的自行车锁,利索地插进去用力一扭,比车主开锁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在廉忠诚看来贼只是弯了一下腰锁就开了,贼骑上自行车出了门洞顺着自行车流向北逃窜。
“向北逃,抓捕!”
廉忠诚一边在电台里喊话,一边急忙冲出门卫室向保安招手道:“快追!”
廉忠诚利索地躲闪着川流不息的汽车,跃过马路中间隔离带向北追去,边追边大声喊:“抓小偷呀!”
早已埋伏在路东边的文律师一个箭步横扑上去,将嫌疑男子和自行车扑倒在地,揽住嫌疑男子的脖子,同王处长和保安将其抓住。李秀丽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拿出手铐将嫌疑人双手铐上。
廉忠诚一手拿着警官证在偷车男子眼前晃了晃,用另一只手拍拍偷车男子肩膀神气地说:“警察,想死你了!我们已在此恭候你多时,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吧。”
偷车男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警察怎么了,凭什么抓我?”
“这自行车是谁的?”
“我骑我朋友的车不行啊?”
“哪个朋友的?”
“这个……”
“怎么语塞了?”
偷车男子答不上来了,低下高昂着的头。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23条规定,你涉嫌偷窃他人财物,现口头传唤你到公安机关接受调查。”
“嗯,我知道了。”
王山妞听到吵闹声从楼上跑下来,像母狮子一般愤怒地冲过去,嘴里骂道:“你妈的!叫你偷老娘的车。”冷不防把廉忠诚挤到一边,抬起右脚对着偷车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哟妈呀!疼死我了,警察打人了,我要告你们。”偷车男子扭过脸痛苦地用言语反击着。
“老娘不是警察,是失主,你把老娘的车偷哪去了?老娘高跟鞋也不是吃素的,叫你偷,踢死你个鳖孙。”
廉忠诚赶紧把她拉开道:“大姐,小偷也是人,违法了我们依法处罚他,别打他了。”
王山妞气晕了,不听劝阻,用手去抓偷车男子的头发。廉忠诚用手挡住,一脸严肃地说:“好了大姐,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派出所再说也不迟。”
廉忠诚又回头对王处长说:“王处长,辛苦你把他的手铐用衣服包好,免得群众围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没问题。”王处长兴奋地说。
廉忠诚向抓捕组的人摆摆手道:“两个失主、王处长和我们到派出所配合处理案件,其他保安可以回去了,辛苦大家了!改天再谢你们。”王处长和廉忠诚每人挎着小偷的一只胳膊,李秀丽推着自行车和王山妞、文律师向经纬派出所走去,刚到所门口就看见正要外出的梁正兴。
廉忠诚眉飞色舞地讲述了抓捕经过,最后有点儿惋惜地对梁正兴说:“梁所长,我们把偷车男子抓住了,现场还发现了他的同伙,不过很可惜让他跑了没抓住。”
“小廉,抓紧突审,把情况搞清楚后到他的住处搜查,记得办搜查证。我要去开会,有事向陈所请教。”
“好的,梁所。”
“小李你办搜查证,我带人突审偷车男子。”廉忠诚有点儿急切地安排道。
办案子还是头一回,拿来老民警的笔录对照着问题和答案来问,但照葫芦画瓢有点儿难问。
这也没有难倒廉忠诚和李秀丽,问完所有笔录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点名时分了。廉忠诚拿着笔录让梁正兴审阅。
刚到梁正兴办公室门口,还没有等廉忠诚开口,梁正兴就问:“小廉,一夜没睡吧!材料问得怎么样?”
“材料问完了,所里也审批过了,只是深挖方面不太理想。盗窃现行承认得很痛快,但这家伙就是不承认以前的盗窃案件。我想带人到他住处搜查,看看是否会发现新线索和赃物。”廉忠诚带着一脸倦意地回答着。
“多带些人,防范措施不能省呀!注意安全啊,你是当兵出身,应该懂得安全的重要性。”
“知道了,梁所。”廉忠诚说完回头看着李秀丽,“小李,饭后带上搜查证马上出发,搜查偷车男子冉鹏在红旗路九号院的住处。”
李秀丽对廉忠诚点着头,又给冉鹏递过馒头和咸菜关心地说:“冉鹏,你也吃点儿,别饿着了。要配合呀,你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吧!”
“明白明白!”冉鹏接过馒头说。
“王处长、文律师,你俩能撑得住吗?”廉忠诚关切地问。
“没问题,为了找回车子,这点儿苦算不了什么。”文律师抢着说。
“好吧!你俩就再和我们辛苦一趟吧!我向梁所长要了一辆办案用的面包车,司机在门口车上等我们呢。你俩先上车,我和小李把冉鹏带过来,让他带路。”廉忠诚说道。
司机郑师傅高大的身躯坐在狭小的面包车驾驶室里,显得很挤,用洪钟一般的声音问道:“老廉去哪?”
“红旗路九号院,搜查冉鹏住处。”
在冉鹏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九号院的筒子楼一楼。王处长、文律师看着冉鹏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住处的房门,廉忠诚和李秀丽一推门冲进屋里,把听见开门声正要起床的孙勇辉按在床上。“不许动,我们是警察!”廉忠诚说着把警官证让孙勇辉看了看,拿出搜查证让孙勇辉在上面签字后收回,开始对住处搜查。
“廉警官,这是我的捷安特自行车,太棒了,找到了。”文律师惊呼道。
“这几辆应该是钢厂院里丢的车子。嘿!永久牌是王山妞的吧!我以前见过这辆车子。”王处长高兴地合不拢嘴,这几天总算没有白熬,向郭厂长和失主也有一个交代了。
“证据在你面前摆着,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廉忠诚看着孙勇辉质问道。
“我在歌厅上夜班,白天困了,只是在朋友这儿睡一觉,真倒霉让你们撞着了,不知道谁的车子放在这里,不信你问问冉鹏。”孙勇辉一边说一边向冉鹏眨眨眼示意附和他的说法,冉鹏回避孙勇辉的眼神,点着头表示赞同。
“别狡辩了,这是我的警官证,好好看看,现在口头传唤你,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你会有收获的。”
“去就去,谁怕你呀!”
“慢着,让他在扣押清单上也签个字吧!”李秀丽拿着扣押清单笑盈盈地走过来,边说边把清单递给孙勇辉。
孙勇辉看了一眼扣押清单,委屈地说:“我不签,这东西又不是我的。”
“你急什么?你知道在哪儿签字吗?我让你签在见证人一栏里,明白吗?”李秀丽立马收起了笑脸瞪着杏仁眼严肃地说。
孙勇辉接过清单,苦笑道:“好吧,这个我签,何必那么凶。”孙勇辉在见证人一栏里签上名字和日期,很不耐烦地把清单还给李秀丽。
李秀丽接过清单,将它装在办公包里,对廉忠诚说:“老廉,我给赃物和现场拍过照了,已经把证据固定下来,冉鹏承认这六辆自行车是他和同伙徐新强偷的,回去再做现场勘验笔录吧。不过怎么把车子弄回所里还是个问题呢。”
“不要紧,这样吧,你在车上把冉鹏扣在铁环上,郑师傅回所路上开慢点儿,我们几个和孙勇辉每人骑一辆自行车跟在后面回所,还多一辆自行车少一个人骑,得想想办法。”廉忠诚若有所思地说。
“交给我了,这里有一根细绳,我把自行车前轮绑在另一辆自行车后货架上就可以骑回去了。”王处长拿着绳子去推车子。
孙勇辉看了一眼廉忠诚抗议道:“为什么让我骑车和你们去所里?我去不了。”
“你不想证明自己清白吗?你符合传唤条件,现场发现赃物的,你明白吗?”廉忠诚吼道。
廉忠诚在小屋里转了几圈,找到几根细铁丝递给文律师交代道:“麻烦你了,咱们把六辆自行车分成三组,像王处长那样把车绑起来,骑回去。”文律师接过铁丝说道:“中,哥,我和王处长去绑车。”
廉忠诚从桌子底下捡起一个塑料袋,扭头对孙勇辉说:“你过来看看这是啥东西?”
“散花烟盒子里的锡纸呗。”孙勇辉答道。
“上面还有烧煳的痕迹呢,干啥用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干啥用的。”
“这个卷成圆筒形状的纸筒有啥用?”
“你问我,我问谁去,真是的。”孙勇辉很不耐烦地回答。
“好吧,你不说是吧,把这袋垃圾放到车上回去再琢磨吧!”
“小廉,绑好车子了,我们回去吧!”王处长在门外大声喊道。
“好的,先把孙勇辉送到汽车上,让他和李秀丽一起回所里。”廉忠诚扭头对郑师傅说,“拜托了。”
“没问题,放心吧!扣着一个呢!安全得很,孙勇辉是证人,不要紧的。”郑师傅故意大声回答道。
王处长骑着车子跟着汽车回到所里,可难为廉忠诚和文律师了,怎么也不能像正常骑自行车一样骑着回去,只好用手推着三个轮子的自行车招摇过市。回到所里两个人已累得满头大汗,放置好自行车,把钥匙交到内勤处保管,直奔办案区。
“小廉回来了,小李和郑师傅在里面看着人呢,案件办得怎么样了?”民警王惠民兴奋地问道。
“王老师,您可回来了,我第一次办案,没有老师教真难呀!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您回来我们组就有主心骨了。”
“我刚从外地回来,接回来几个嫌疑人,梁所长让我给他们训诫后,再参加我们组的案件处理,很快的,你们先进行吧,我两个小时就会完成。”
“好的,王老师,您先忙。”
廉忠诚推门进到办案区,李秀丽正拿着笔在给孙勇辉做笔录。
“孙勇辉,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着我的名字还问我干吗?明知故问。”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
“不明白!”
“小李,你记录我问他。”看着狡猾的孙勇辉,廉忠诚沉下脸,顺手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来,用严厉而低沉的声音问,“你有前科吗?也就是以前被处理过吗?”廉忠诚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空中挥了挥。
“我没有被处理过!少拿这吓唬我。”
“咋的!你的过去还想让我替你说吗?”
“我不是那意思,提醒一下呗。”孙勇辉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廉忠诚。
“行!我告诉你关键字可以吧!”
“当然可以了!”
“轻……伤。”廉忠诚故意拉长了“轻”的长度,加重了“伤”的音调。
“啊!想起来了,你说打架的事啊!有啊!我去年在我舅的歌厅里,把一个醉鬼的鼻子打歪了,鉴定成轻伤了,他家关系比较硬,坚决不调解,强烈要求民警依法处理我,但咱也有关系,一个月就出来了,没咋地。我舅给跑的,到法院多赔对方点儿钱就行了,已经结案了,还提这干吗?”
“你老实点儿,不要我提醒了,好吗?我给你机会,看你的态度怎么样,好好配合落个好态度,明白吗?”
“明白明白!”孙勇辉连连点头,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慢慢叙述着他在冉鹏住处睡觉的经过。
笔录很快就记完了。李秀丽抬起头,如释重负地望着廉忠诚说:“你看看写得行吗?”
廉忠诚看看笔录,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把较长的两句话变成一句,既表达了他的意思,又很简练,这份笔录就是锦上添花了。你写得字迹流畅,用词恰当,不拖泥带水,不愧是科班出身呀!”
“老廉同志真会夸人,我觉着他还没有把知道的事情说完,老是藏着掖着,避重就轻。”李秀丽说着拿出印泥对孙勇辉命令道,“过来看看笔录是否有误,签字按手印。”
孙勇辉客气地说:“您做的笔录肯定没问题。”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接过李秀丽递过来的笔录,认真地从头看到尾,并指着笔录说:“我从歌厅下班到冉鹏住处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我刚才说的一点多不准确,徐新强回来取东西应该是三点多。别的都对,我签字按手印。”
李秀丽把有疑问的地方改过来,对孙勇辉交代道:“把改动的地方也按上手印。”
“明白了!我上次打架时按过手印,我会按到正经地方的,放心吧。”
这时,王惠民在外面喊道:“小廉出来一下。”
廉忠诚急忙从询问室出来问道:“有事吗,王老师?”
王惠民将廉忠诚拉到一边小声道:“我已找局长把冉鹏的材料审批过了,对冉鹏拘留十四日。”
“为啥不顶格处理呢?为啥是十四日呢?他参与偷了六辆车子!”廉忠诚有点儿疑惑地问王惠民。
“你是新民警,不知道其中含义。拘留十四日是公安机关常年形成的不成文习惯,到拘留所关人的时候,看到拘留十四日的违法人员,就会在快到期时提前通知你改变措施,一般情况下拘留十四日违法人员都有前科,按照规定下一步要劳动教养。冉鹏在三个月前因盗窃被南开派出所拘留十日,符合劳动教养条件,这个案件我们可以‘一虾两吃’,明白吗?既拘留又劳教,一举两得。”
“下一步需要做些啥工作呀?”廉忠诚虚心请教道。
“你需要准备赃物照片和估价单,到市物价局价格认证中心进行估价,把估价表填好,等到估完价格,办理劳动教养法律手续,到时候我教你。”
“另外,冉鹏同伙徐新强要追查到底,这个案件看上去已结案,其实才刚刚开始。你和小李辛苦了,再外出侦查时叫着我一块儿去。”
“中,王老师多多指教,我是有年龄没经验,论实际经验我是一片空白,部队那一套在这儿不管用,只好重打锣鼓另开张了,从头儿学习,拜托了。”廉忠诚真诚地说道。
“眼前就有一件事向您请教:今天带回来的孙勇辉很狡猾,曾被处理过,防范心理强,在他和冉鹏住处的垃圾袋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您看看对案件是否有用。”廉忠诚说着把王老师让进询问室,打开垃圾袋,用手指着说,“就是这个东西。”
王惠民不紧不慢地接过垃圾袋,拿出锡纸说:“这个是用来吸食毒品的,上边烧煳的黑色东西是吸食黄皮毒品留下的痕迹,这个像吸管的纸筒,是用来吸食毒品烟雾的工具。”
“好小子,你吸食毒品,还不如实招来。”廉忠诚走进讯问室有点儿不耐烦地对孙勇辉说。
“就凭这你说我吸食毒品,太武断了吧!民警要都像你这样岂不把人冤枉死了?”孙勇辉不忿地还嘴道。
“王老师,吸毒人应该和正常人有不一样的表现,比如犯瘾时流眼泪打哈欠,据说骨头里像蚂蚁在啃,痒得难受,孙勇辉好像没有这个症状。不过在学校培训时见到过尿检板,您有没有这东西?今天让我见识见识。”廉忠诚向王惠民求救道。
“有,尿检板在楼上办公室,我去拿一个,你先找个一次性杯子取他的尿样,我马上下来检验他的尿液。”
过了一会儿,王惠民拿着尿检板下来,廉忠诚带着孙勇辉已经在楼道里等候了。王惠民拿出吸管用手把空气挤出去,将有吸口的一头放在尿液里松开手指,尿液就被吸到管子里,再把管子里的尿液挤到尿检板上,等了一会儿尿检板上显示一道红线。王惠民对廉忠诚说:“尿液呈阴性,他很正常,没有吸毒。吸过毒的是两道红线,这是专门检测吸食黄皮毒品用的尿检板,很准确。”
看起来孙勇辉是清白的,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冉鹏的住处?廉忠诚若有所思。
“王老师,我要查清楚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我和小李先去把冉鹏送到拘留所,再回来审问孙勇辉,行吗?”
王惠民答道:“好吧,我先讯问孙勇辉,给他批过延长手续了。另外告诉你一声,文律师和王处长先走了,我让他们通知失主,明天下午带上自行车证件或者发票领取自行车。”
“谢谢王老师!”
“不客气,小廉,我们在一起工作,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以后就别客气了,也别叫我王老师了,叫我王哥多好听。”
“是,王哥。我现在就出发去拘留所送人。”
“郑师傅知道拘留所的地方,我已经让他把汽车开到所门口等你们了。”王惠民说。
李秀丽把冉鹏带到门口郑师傅的车上,廉忠诚把拘留用的手续检查了一遍,心想第一次拘留人忘带手续就麻烦了。
“放心吧!老廉同志,这是治安拘留裁决书、审批表、回执、自残告知书,这就齐了。把人看好,回来时一定要在拘留回执上盖拘留所接收章。明白吧?”郑师傅用手指着手续对廉忠诚说。
“明白!明白!”
汽车行驶在柏油路上,半个小时光景就到拘留所了,廉忠诚匆忙地从车上下来,一手提着档案袋一手敲响了拘留所大门。咚、咚、咚,里面立即传来了几条大狗的汪汪吼声,伴随着狗叫声,一个粗壮有力的男声问道:“谁呀!干什么的?”
“您好!我是廉忠诚,来送人的,麻烦您把门打开。”拘留所大门上方观察窗口打开了,在拇指般粗细竖立着的钢筋护栏后面,有一张严肃的瘦长脸。长脸民警关切地问:“哪个单位的?在吃晚饭时送人。”
“啊!老师好!我是经纬派出所新入警的民警廉忠诚。”说着从档案袋里把拘留手续和警官证交给长脸民警验证。
“人带来没有?进来说吧!”说着打开小门,李秀丽和郑师傅押着冉鹏从车上下来,一起进到拘留所里面。一只藏獒见到生人进来,噌地从地上蹿起来汪汪叫着冲过来,把狗链子拉得哗哗作响,张着的大口流着哈喇子,露出一脸凶相。“别叫了,自己人。”长脸民警命令道,大狗立即停止吼叫,退回原处安详地卧下,露出圆鼓鼓的乳房任由一群可爱的小狗吸食奶汁。
“小廉同志,前面亮灯的是值班室,里边有民警值班,你去那里办手续吧!然后去二道门把手续交给民警,就可以把人关进拘留所了。”长脸民警交代道。
“好的,老师,谢谢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民警看见廉忠诚走进值班室,兴奋地问:“同志,关几个人?”然后向里屋喊道,“老吕、小仲,有生意了。”
“关一个人,老师。”廉忠诚看着陌生环境微笑着应道。
“过来把手续给我,我先填写相关内容,小姑娘把人带过来,让老吕检查身体。”
小仲拿着虎头钳子应声走过来说:“老吕还忙着给上一个人体检呢,我先来吧。”小仲走到冉鹏面前问,“你叫冉鹏吗?跟我来。”
冉鹏点点头说:“是我。”
“过来,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在地上,快点儿,别磨蹭。把手举起来趴在墙上,依法对你搜身进行安全检查。”冉鹏被动地配合着小仲的口令。“转过来。”小仲伸手从桌子上拿起安检器在冉鹏身上慢慢搜索着,冉鹏身上不时发出嘟嘟嘟的响声,“这是金属制品,需要去掉,不准带到拘留所里。”小仲边说边用钳子把衣服上的金属扣子拽掉,也不管冉鹏同意不同意。“把腰带抽出来放在地上,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快点儿!想啥呢!”小仲大声说道。
冉鹏真想哭,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心里想着第二次来到拘留所会是啥结果。
小仲放下钳子让冉鹏站在身高计量器墙边,熟练地拿起相机给冉鹏照了正面、左侧面、右侧面三张照片,填好入所笔录,把冉鹏领到警医老吕办公桌前说:“我已经做好安全检查,可以体检了。”老吕边整理着体检档案边问:“你叫冉鹏,以前有过病没,身上是否有伤疤、胎记?”一边问询一边打开血压计给冉鹏测量血压,检查心跳是否正常。冉鹏紧张地回答:“我没病,只是有点儿害怕。”
“害怕啥?害怕就别做坏事,我看你有点儿眼熟,你是不是来过一次?”
“是,上回也是你给我体检的。”
“年轻人呀,干点儿啥不好,非要去偷东西。”冉鹏低头不语,体检完跟着小仲、廉忠诚、李秀丽来拿入所手续。
小仲一行人来到二道门口,小仲利索地打开二道门,里边传来狗低沉有力的嗷嗷叫声,着实把廉忠诚和李秀丽吓了一跳,大铁笼子里一只硕大的藏獒怒视着进来的生人,发出急促的警告声。小仲说:“别靠近笼子,这狗可凶了,一口能把人咬死,把它圈起来安全些。”他对藏獒吼道,“别叫了!没看到穿着警服吗?”藏獒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在笼子里迈着安稳的步子来回走着。
第一次到拘留所,廉忠诚也有些好奇,环视四周发现,所谓拘留所的关押场所,其实就是四周安装了大拇指粗细的钢筋网大院,院内每间房子都有大铁门并且上着铁锁,大铁门中间有一个和犯人沟通、送饭的小窗口,铁门对面有个通风用的小窗户,上面有同样的钢筋防护网。这看上去就是大铁笼子里的小铁笼子,违法人员就是小铁笼子里的小鸟,想飞也无从飞起,何况门口那两只凶猛的藏獒把守,一有动静藏獒就会向值班民警报警,这里坚固得像铜墙铁壁,给人一种压抑感。
小仲问:“冉鹏有同案犯吗?”
“有,还没有到案。”李秀丽回答道。
“明白了,进到十四号吧。”
廉忠诚明白把冉鹏关进十四号的含义,猜想这个号子里应该是有进一步处理可能的人员。
小仲从二道门出来,笑嘻嘻地对廉忠诚说:“关十四日有说法吧!记住提前来提人,否则成绩就流失了。”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再见!”廉忠诚感激地回答。
刚到门口,长脸民警提着装了几个热乎乎的白馒头的塑料袋,递给廉忠诚说:“老弟,辛苦呀!现在回单位已经过饭点了,你们先垫垫肚子,尝尝拘留所手工馒头好吃不。新民警呀,不差这一会儿,以后关人看好时间再来,对自己好点儿,要是病倒了谁也替不了你,以后日子还长着哩。”
廉忠诚心里一阵热乎乎的,感到这个长脸民警的特别和无奈。
在车上,李秀丽吃着馒头不停地夸奖馒头劲道、好吃、有嚼头,边吃边问道:“郑师傅,这个民警叫啥,好像有点儿特别。”郑师傅边开车边说:“他叫周忠,马烈士是他同事,抓捕犯罪嫌疑人李武时牺牲了,我们所里胡烈士也是五二六案件牺牲的。马烈士牺牲后,周警官感到自己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发现,他已经是胃癌晚期,医生告诉他是经常熬夜不按时吃饭造成的。过度疲劳呀!事业未成人先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或许看到你的拼劲像他刚入警时一样,深有感触吧!”
“工作要干好,还要劳逸结合才行。这样才能长久,干更多的工作。”廉忠诚说。
“说得好听!每个案件都有时间限制,真到案件中就身不由己了,你很快就能深有体会了。”
回到派出所,饭堂黑洞洞的,楼上还有值班民警办公室亮着灯。王惠民在值班室门口看见廉忠诚和李秀丽从门口进来,关切地问:“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烩面怎么样?”
“不了哥,一会儿回家吃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回家休息了。孙勇辉的情况怎么样?”廉忠诚看着王惠民问道。
“还是没有进展,不过刚才刘金贵来过,说孙勇辉是他朋友冯聚财的外甥,想把孙勇辉担保走,审查时间快到了,我等你回来再说。”
“我说孙勇辉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他和冯聚财到警校看过刘金贵。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孙勇辉有违法犯罪行为,也不能留置时间太长,就让他担保走吧,咱们有充足时间调查他。还要抓捕冉鹏的同案犯徐新强。这样也好,让孙勇辉先回去,保证随叫随到。”
“我们派人暗中盯着孙勇辉,他可能和徐新强有来往。”
“你们先走吧,我已经吃过饭了,我来办吧。”
“好的,哥,辛苦你了!”
廉忠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打开火做了一碗鸡蛋西红柿面,美美地吃着,想着几天来的成果,心里有一种成就感。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刚吃完饭困意来袭,就上床睡去了,脑海里不时出现杨荷花的身影和那缠绵的场面,在幸福中廉忠诚昏昏地睡熟了。
第二天上午,廉忠诚拿着估价单,带上估价需用的照片,骑上自行车向西郊市价格认证中心奔去。认证中心门庭若市,三个估价用的办公桌前人满为患,一个男估价员很不耐烦地说:“把你们的估价表放在这里排好队就行了,人可以先回去,等一个星期再来取结果。”
廉忠诚第一次来估价,不甘心就这么白白耽误时间,等到大部分人离去,看到男估价员空闲下来就上前问道:“你好老师!我着急用估价结果,麻烦你尽快估价好吗?”
“同志,你没有看到这么多人在排队吗?一个星期以后再来取结果吧!”男估价员说完只顾埋头工作,不再搭理廉忠诚的其他问话。
廉忠诚发现有人在领取估价结果,上前小声问:“兄弟,你叫啥名呀?是哪个单位的?你的估价表是什么时候报过来的?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兄弟,小点儿声,到外面说。”一边用手拉着廉忠诚的手到办公室外面,很神秘地说,“我叫刘宝,是希望派出所的民警,前些天有一个估价的人把估价所给告了,说他们违反规定乱收费,还徇私舞弊,这些天估价所的人都很小心,估价就慢了许多。原来估价交二十元钱就能当天出结果,一次就办好了,现在需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出结果。如果是着急的案件等结果出来,黄瓜菜也凉了。不过还好,以前我经常来估价,有熟人,交二十元钱就可以先出估价结果,就当是来回的车费吧,少跑一趟。”
“有人告他们,怎么回事?”廉忠诚好奇地问。
“还不是小三惹的祸!小三的汽车被砸了,这年月汽车多贵呀!夫妻闹离婚,丈夫用十万元钱给小三买了一辆汽车,被原配发现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用钢管把汽车玻璃和大灯全部砸坏了。民警调解多次无效,小三强烈要求民警依法处理原配,估价结果是案件性质的主要依据。估价所没有到市场进行充分调查,轻信汽修所脱离实际的报价,按照报价得出的估价结果明显高于市场价格,正好是六千八百元,在五千元这个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的关键分界点上。
“原配面临被刑拘的危险,心中十分害怕,就到市场上调查论证估价结果,证明了估价结果偏高,脱离实际价格,申请估价所重新作出认定。没有被批准,原配就到上级部门把市价格认证中心给告了。上级部门很重视此事,就停止了估价收费的规定,这样当日出结果也变成现在的一周了。你要着急就走快速通道吧,我帮你说说,打个招呼。”
“行啊,刘宝同志!麻烦了,我是经纬所的民警,叫廉忠诚,以后多联系,今天我估的是一案七辆自行车。”廉忠诚急切地说。
刘宝到刚才离开的一号桌前,和估价员说了几句悄悄话,转身对廉忠诚说:“去吧,廉忠诚同志!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廉忠诚按照刘宝的意思交了二十元钱,当日就拿到估价结果返回派出所。
李秀丽把自行车已经发还给失主,正在室内和王惠民给失主做笔录,一见到廉忠诚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就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向外走。
“老廉,你回来了,一共估了多少钱?”李秀丽关切地问。
“一千五百元。”廉忠诚兴奋地回答道。
王惠民也走了过来:“一千五百元,够刑事拘留了,八百元就可以转刑拘了,八百元以下转劳教,可以呀!这两个得分都一样,刑拘更省事。”
“这几天我先把失主笔录做好,并把各方面证据取到手,社区工作我也耽误了,赶紧补上来,明天又该我们值班,这样下来一星期时间就安排满了。不过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把冉鹏从拘留所里提出来指认现场,制作新笔录,然后把冉鹏转到刑事拘留所,再把案卷送到检察院,我们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王惠民漫不经心地说着。
“王哥,现在分局‘两严一创’考核的是起诉数还是刑拘数?”廉忠诚请教道。
“考核起诉数,下一步检察院起诉科把案件起诉到法院,我们就可以算成绩了。”王惠民说道。
“好像我们无法掌控起诉的标准,也无能力办理起诉内容,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考核刑拘数多好呀!谁定的规矩?”李秀丽不满地问道。
“咱也不知道谁这么定的,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可能是为了提高起诉率才出台这样的规定,一个标准,管它呢!等结果吧!这个案件起诉没问题,数量价格都没有争议。”王惠民胸有成竹地说。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快落山了,廉忠诚忙完手头儿工作,真想立刻飞到杨荷花身边。他拿起值班室固定电话拨打杨荷花的手机,里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廉忠诚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杨荷花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是自己这些天忙于工作冷落她了,还是她的手机没电了。廉忠诚在想着各种理由为杨荷花开脱。廉忠诚还是放心不下,骑上自行车赶到杨荷花所在的户籍室。走到户籍室门口,一个女警官正在锁门,微笑着问道:“你好同志,需要办理什么?明天再来吧,现在下班了。”
“我不是来办事的,我是经纬路的廉忠诚,想问问杨荷花去哪了。”
“荷花呀,她去南方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谢谢了!她回来了麻烦你告诉她给我回传呼。”
廉忠诚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之中。
廉忠诚吃过晚饭觉得无聊,想起所长传达的分局严打精神,要打防结合,严打中穿插了打击吸贩毒专项行动,社区民警添加了降发案任务。廉忠诚想着降发案的有效方法,可依靠的单位保卫科、门卫室已经宣传到位了,但是有的小区无人看管,吃晚饭后巡逻队有空隙,这个时间段还有案件发生,何不把离退休职工积极分子组织起来进行巡逻呢!想到这廉忠诚发挥了住在辖区的优势,来到居委会主任王大妈家中。廉忠诚说明来意,王大妈关心地问:“小廉,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别累坏身体了。你的想法我都赞同,不过巡逻需要红袖标,所里能制作吗?”
“红袖标所里制作,梁所长在会上讲过,对治安防范有作用,所里全力支持,这个事您老人家放心吧!我来完成。”廉忠诚肯定地回答。
“不过,小廉,考虑过没有,老年巡逻队以前从来没有过,能行吗?”王大妈疑惑重重地问。
“就凭您在辖区的威信还不是一呼百应吗?肯定能行,以前没有的事情,现在有不就行了吗?我想在工作上有所创新,让大爷大妈们吃过晚饭带上红袖标,在十八点到二十点这个时间段,像散步一样到小区周围转转就行了,既锻炼身体又震慑违法犯罪,一举两得。”廉忠诚回答道。
“退休人员那么大年龄了,即使发现坏人,能抓住吗?”王大妈接着说。
“这支老年巡逻队有两个作用,一是震慑违法犯罪,二是通过巡逻发现收集违法犯罪线索。其他的事我们专业人员负责,不能超能力发挥,那样会出问题的。”廉忠诚强调道。
“恐怕有人积极性不高,怎么办?”
“好办!我家在郊区,离这儿有三十多公里,那里的青菜二十元能装一面包车,到时候我给大家分点儿菜鼓鼓劲。您看行吗?”
“当然行了,看上去你很直爽,没想到还知道变通,想得很周到,我看这样能做好。”
三天后,廉忠诚辖区里出现了一支老年巡逻队,五人一组,对十五个家属院和单位轮流巡逻,每组每月巡逻两次,效果还真不错,案件降下来了。
其他社区民警看到效果,纷纷效仿,可没过几天,新来的民警赵石立辖区巡逻队员老吕头儿,在追小偷时把脚扭伤了。赵石立对廉忠诚抱怨道:“老廉,你想的损招,这回我摊上事儿了。”
“不能这样说,你没有取到真经呀!你那是照猫画虎,有其形而无其魂呀!”廉忠诚风趣地还击道。
“玩文的是吧!魂在哪里说说看。”
“大龄队员起到发现问题的作用,当个眼线还行,不能去追坏人,更不能参与抓捕,你把大爷大妈当成战士用,不出问题才怪呢!那不是以我们的弱势对坏人的强势吗?”
“说得好听,你辖区巡逻队发现啥线索了?讲给我听听,也好向你学习,取取真经。”赵石立没好气地说。
“这个问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保密,过几天你就会看到成果了。小赵,你比我入警还晚吧,新民警呀,看着啊!有消息我让你也尝尝鲜。”廉忠诚毫不客气地看着赵石立邀请道。
其实廉忠诚已经从义务巡逻队得到消息,辖区里有一个出租屋比较可疑,巡逻队员发现有人经常到小区小卖部买带锡纸的香烟,这些人昼伏夜出,很少与外人接触,形迹可疑。
廉忠诚在出租屋周围转了转,发现丁字路口处的小卖部正好可以看到出租屋里的情况。廉忠诚来到小卖部外边,发现这是一家新开张的小卖部,与其说是小卖部,还不如说是售货窗口,在临街路面窗户上开了一个窗门,客人从窗口买各种生活用品。
廉忠诚走到窗口前,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女的吵骂声:“你个死鬼,大男人家的,下岗了也不知道找点儿事做,开个小卖部就进这么点儿货,你也想个法子呀!借点儿钱也行,我们把生意做起来,你看这生意半死不活的,只够我们的生活钱,想发展是不可能了。”一个男的结结巴巴叹气道:“谁让咱遇到下岗了呢?”
廉忠诚敲了一下窗户礼貌地问:“大姐,有面条吗?来两包。”
“要宽的要细的?”
“要宽的一斤装的吧!”
买过面条,廉忠诚亮明了警察身份:“大哥大姐你们不用急,我有五百元现金先借给你们用着,等你们有钱了再还我,不过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廉忠诚用手一指前面五楼亮灯的房子小声说:“你们如果发现那家来人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如果我运气好抓住了坏人,能处理成功,这五百元就是你们的奖金了。”
“这合适吗?”大哥有点儿难为情地问。
“合适,大哥大姐放心吧!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会替你们保密的,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这是传呼机号码,有情况给我打传呼,拜托了!”廉忠诚说着递过一张纸条和五百元现金。
大姐笑着对廉忠诚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种为大家好的事我们能帮忙肯定帮,不能要你的钱,钱你拿着!”然后大姐把传呼号留下,认真地把钱递出来。
“嗯!大姐别争了,拿着吧!”廉忠诚又把大姐的手推了回去,微笑道,“刚才您和大哥说话我都听见了,拿着好吧!”
“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我们一定盯好出租屋。”大姐感激地说道。
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廉忠诚已经把冉鹏卷宗交到检察院起诉科了,还不见小卖部一点儿信息。郑师傅走过来看着发呆的廉忠诚逗道:“老廉想媳妇了吧?发什么呆?我告诉你个信息,我最近发现孙勇辉去过两趟你辖区的小卖部,在那一片活动过。”
“真的,太好了!我到辖区看看情况,有情况通知你,感谢郑师傅帮忙。”廉忠诚抬头看着郑师傅说道,心里却想着原因,可能大哥大姐心里有顾虑,不想管这种闲事。于是他换上便服又一次拜访小卖部。
大哥结结巴巴地说:“前些天一直没有动静,也不见他们到我这买烟和吃的,我想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昨天他们家又来人了,到凌晨三点才熄灯。”
“你口吃,别说了,结结巴巴耽误事,民警同志听我说,我估计这几天会有更多人来他们家。上午一个比较瘦的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在我这儿买了许多吃的,估计会来更多人,要不他们买那么多吃的干吗?你们派人守着就更好了。”大姐抢过大哥话头儿兴奋地说。
“好吧,今天不行了,有其他任务必须完成,明天我带人来,在这儿等你消息,有消息给我发传呼,发个数字代表几个人就行了。”廉忠诚笑笑道。
第二天,廉忠诚和王惠民特意向领导请示,每人领了一把五四式手枪、子弹、电台和手铐等装备,由郑师傅开着地方牌面包车到辖区守候。
廉忠诚与小卖部大哥沟通后,在隐蔽的面包车上等候消息。从上午到下午,到晚上八时许竟没有人出入出租屋,廉忠诚和王惠民有点儿按捺不住了,正在商议撤退时,廉忠诚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大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情绪立即高涨起来。廉忠诚笑眯眯地把传呼机递过去让王惠民看,王惠民利索地伸出左手中间的三根指头:“好的,鱼儿终于出现了,先不急,再等等。”
凌晨一时许,传呼机又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上面显示数字“2”。廉忠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出两个手指,看着王惠民说:“王哥,该收网了,我先到出租屋门口守着,听听里边的动静,估摸估摸这网有多少鱼,回去也好做笔录。”
“现在我们就三个人,屋里人多抓捕有困难呀!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一加一抓捕原则,目前这样去抓捕,我们与嫌疑人数量相差悬殊,民警的危险系数增高,太危险了。”
“没事儿,哥,半夜了也不好叫人,我们有装备,又是正义之师,有备而来,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攻其不备,以少胜多有把握。”
“老弟,你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不打无把握之仗,胡烈士的经验教训我们要吸取,我们只有抓捕五个人的装备,其他人员还没有到位,我们三个侦查员成主力了。不过你的说法也可以,我最起码先向梁所长汇报一下情况,让值班组知道我们的行动,随时能增援我们,减少我们抓捕的危险。”王惠民郑重其事道。
廉忠诚、郑师傅和王惠民互相嘀咕了几句。廉忠诚带着电台小心地向出租屋靠近。他来到五楼,出租屋房门关得很严,一点儿光也不透,走廊的声控灯,有声音就亮了起来,无声音时一片漆黑。廉忠诚用耳朵贴近房门缝隙,听到里边似乎有人在走动,还不时传来打火机打火时发出的咔嗒咔嗒的声音。
王惠民走了过来,把嘴附在廉忠诚的另一个耳朵上说:“这是正在吸黄皮呢!这熟悉的声音我听过多少次了。”
廉忠诚用手轻轻拍拍王惠民肩膀,表示明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像渔民收网时听到鱼儿拍打船舱的喜悦心情。
廉忠诚拉着王惠民,左手伸出“6”的手势,并询问怎么办。
等待时机,王惠民用手示意。
王惠民和廉忠诚下了一层楼和郑师傅会合,廉忠诚小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能强攻,否则会前功尽弃,里边的人在我们进去之前,会把证据全部销毁掉,这样会给后续处理带来麻烦,所以等他们开门时冲进去是最好的时机。”
王惠民说:“这样有一个缺点,就是我们增援人员不能及时赶到。目前我们只能这样了,我们不仅要斗勇还要斗智,才能以少胜多实施抓捕。”
“看我的吧!”廉忠诚信心十足地说。
“廉老弟,如果有人出来你负责控制这个人,我冲进去控制里边的人。我们有枪和手铐,人少也有把握控制他们。郑师傅在门外守着,防止出现其他嫌疑人。”王惠民吩咐道。
兴奋中的等待,一直到天亮,眼看到上午八点了,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好像人还没有睡醒一样。
“有动静,王哥准备,有人要出来。”廉忠诚打着手势并小声说着,一边把耳朵从门缝上移开,身子向旁边退了一步隐蔽在墙边。
门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手里拿着钢制的空锅,看样子想去外面买吃的。廉忠诚一个箭步上前,趁其不备用右胳膊掐住男子的脖子,迅速向后撤步将男子拉到胸前,左手上前抓住男子左手向其身后一背,再向上一提,顺势将其按趴在地上,一连串的动作,男子疼得直叫唤。廉忠诚大声严厉地命令道:“趴在地上别动。”右腿跪在男子背上,右手撤回来,顺手从腰里掏出手铐,将男子双手打成背铐从地上拉起来,命令道,“进屋。”
与此同时,王惠民还没等屋门关上,右手提着枪噌地蹿进屋里,左右手配合子弹上膛,顺手打开屋里的电灯,大喊一声:“不许动,警察,把双手放在头上,低头蹲下,否则就开枪了。”屋里七个人被突如其来的警察吓得不知所措,这时廉忠诚押着男子从外面进屋,回头对外面大声喊道:“郑所长,让同志们在外面守着,屋里地方小,别进来了。”
郑师傅在外面喊道:“知道了,别进去,在外面等着,说你呢。”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廉忠诚对着电台喊道:“李所、李所,把车开过来,让那十个人在外面待命。”电台里立即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明白,明白,马上到。”
廉忠诚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命令男子面对墙角低头蹲下,用手指着一个大胖子说:“嘿,你不是孙勇辉吗?双手抱头站起来趴在墙上接受检查。”廉忠诚说着从腰里掏出一副手铐,命令孙勇辉把左手从头上慢慢背在身后边,戴上手铐后,再把右手背过来,廉忠诚把孙勇辉的双手铐上,命令道,“走到墙角低头背对警察蹲下。”
廉忠诚对一个大个子命令道:“大个子双手抱头趴在墙上,接受检查。”大个子在王惠民枪口下,瞄了一眼王惠民,战战兢兢地被戴上手铐。
“去墙角,背对着警察低头蹲下,老实点儿,不要乱看,否则收拾你。”
“王哥,把你的两副手铐扔过来。”
“好的,接好了。”王惠民说着从腰间拔出手铐向廉忠诚扔了过去。
廉忠诚老练地接过手铐,把小瘦子双手铐在前面说:“你身上没东西吧?我查查看。”
“没有东西。”小瘦子斜视了廉忠诚一下。
“把鞋带解下来。”廉忠诚命令道。
“解鞋带干吗?”小瘦子不服地问道。
“让你解你就解,别那么多废话。”廉忠诚呵斥道。
小瘦子解下鞋带交给廉忠诚,廉忠诚用鞋带把小瘦子的大拇指绑了“猪蹄扣”,把双手腕也绑好,打开手铐,吩咐道:“照他们的样子蹲那儿。”
郑师傅喊道:“老廉呀!让我过过瘾,给他们上铐吧!”
“还是我来吧!你歇一会儿,一会儿还得辛苦你。”廉忠诚回敬道。
“鸭蛋脸站起来,把手背到后面。”廉忠诚命令道,并把手铐戴上去,把手铐另一端从其后腰带中穿过,红上衣站起来背对着她,把右手背在后边戴上手铐。
“至于吗?我又没犯法,铐我干吗?”
“闭嘴!有你说话的时候,现在保持沉默,明白吗?”
“这两个女的还算老实,把她俩左右手铐在一起就行了。”王惠民交代道。
李秀丽和赵石立带着几个协警赶了过来,李秀丽一边拍照固定现场物品一边说:“这么多吸毒用的工具,这回我可开眼界长见识了。”
“分别把他们带到刚才他们待的地方拍照,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登记好,再带走,明白吧,要仔细些。”王惠民收了枪,一边关保险一边交代道。
廉忠诚高兴地对李秀丽、赵石立吩咐道:“将他们带上车送回派出所。”又回头对王惠民说,“王哥,这地方不会有更多人来了,咱们先处理这个案件,再深挖吧!”
“好吧,把证据带走,门锁好了,撤!”王惠民果断地命令道。
廉忠诚和大家这次出击大获全胜,一次抓获了八个嫌疑人,分别把他们放在办案区看管起来。
“咱们开个碰头会,研究一下审讯方案,互相交流掌握的信息。让小李和郑师傅落实八个人的身份信息吧。”廉忠诚对王惠民说。
“一起把尿检也先做了!我们在这边开会,他们那边工作不停,看嫌疑人尿液是否呈阳性。”王惠民说道。
很快李秀丽拿着八个人的身份信息走到办公室,廉忠诚接过信息表看着说:“这个孙勇辉我认识,打过两次交道了,这次难逃法网了。徐新强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不是和冉鹏一起偷车的同伙呀!好像是他,看看是否能串并案,如果是冉鹏的同案犯就好办了,以徐新强为突破口好问一些。”
“小廉,这是冉鹏盗窃案件留下的资料,上次徐新强的身份没有落实清楚,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体貌特征,就从这儿开始问吧!大家对其他人也分析一下。”王惠民说道。
“徐新强、孙勇辉、高个子、先开门的那个黄毛,这四个人,我和赵石立询问,其余的王哥带带小李吧,让她学习您的询问技巧。”廉忠诚建议道。
“王惠民老师本身就不爱多说话,在询问技巧上却经验丰富。我向王哥学习,听王哥的安排。”李秀丽赞同地说。
询问室里,廉忠诚板着脸坐在凳子上,赵石立把询问时用的笔、纸张和印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生硬地说:“徐新强,蹲下。”他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徐新强。
徐新强吓了一跳,被这雷鸣般的吼声镇住了,赶忙蹲在墙角,抬头无助地看着两位民警喃喃自语道:“我又没违法,干吗这样对我?”
“徐新强,别扯没用的,讲一下为什么到那个出租屋,在那里干什么?”廉忠诚严厉地呵斥道。
“我去找孙勇辉玩,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你坐的凳子边上,吸大烟用的工具是怎么回事?”廉忠诚说着从一个贴着徐新强名字的塑料袋中,把烟枪、烟板和打火机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严肃地看着徐新强。
徐新强的脸上有些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有些怯懦地回答:“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徐新强,老实点儿,你以为不承认就意味着自己没有违法了,这么多人,你不说有人会说,自己说落个好态度,坦白从宽明白吧!”
“你也别套我的话,我没有违法,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住嘴,在证据面前还不老实,好吧,先把这事放一放。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廉忠诚把冉鹏的照片拿过来让徐新强看,徐新强先是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吗?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抛砖引玉’呀?你们在一起住过,冉鹏已经被公安机关处理了,他把你们如何作案的经过说得很清楚,你还想抵赖吗?”
“我……我……”
廉忠诚又加重语气说:“这些照片上的自行车和床铺衣物你认识吗?看仔细了,不要说不认识,主动承认比被动招供处理起来轻得多,你的历史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摆在你面前的选择题自己看着办。”
“干部,能否给我一支烟吸吸?”
“只要你如实交代,没问题。”
赵石立从兜里掏出烟给徐新强点上,自己也点燃一根烟抽着,眯着眼笑着说:“说吧!”
徐新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咽下去,脸上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又慢慢地把烟从嘴里吐出来,说:“好吧!你们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吗?”
“好小子,你敢耍我们!老油子了!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这照片上的东西怎么回事?”廉忠诚突然拍案而起,用手指着徐新强的脸,愤怒地吼道,“说你呢!”
徐新强看到廉忠诚真的急了,收起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怯懦地说:“我说不就是了吗?这些衣物和床铺是我和冉鹏合租时用的,这些自行车是我和冉鹏共同偷的,本来偷一辆自行车当天就卖了,没想到那几天收车人没来,我们就把自行车暂放在出租屋里等收车人来了再卖给他,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廉忠诚小声道:“这还差不多。”又转身问赵石立,“小赵,先记录上次徐新强和冉鹏偷车的事,然后再记录吸毒的事,你看怎么样?”
“好的!你问我写,问得稍慢点儿,我记录。”赵石立兴奋地说。
“说吧!还等什么呢?”廉忠诚催促地说道。
徐新强慢慢地说:“我和冉鹏一起偷自行车的事,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上次因为收赃被判刑后,当时那两个伙计被枪毙了,我胆子也吓破了,可是还得生活。我做的修车生意来钱太慢,过惯了高消费的生活一时间也降不下来。在监狱里学会了偷车技巧,出狱后认识了老乡冉鹏,我俩就合伙偷自行车维持生活。”
“你们为什么老在这个地方偷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赵石立笑道。
“这里的人防范意识差些,出入方便,路上时间也少,成功的概率大。”
“你详细按照时间顺序,把那天和冉鹏在地震局对面门洞里偷自行车的经过讲一遍,要讲事实。”廉忠诚命令道。
“嗯,我讲。”
“在偷车之前我俩已经在那里踩过点儿,偷车那天中午我负责望风,冉鹏负责偷车。我远远看着也没发现你们在蹲守,后来冉鹏偷车出来时被你们抓住了。我看见你们那么多人,也不敢上前救冉鹏,就赶紧跑了。想回出租屋拿点儿东西,但看见小院里人来人往,也没敢回去拿东西。到了夜深人静时,大概凌晨三点多,我回去拿了点儿生活用品,同孙勇辉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不对呀!我在搜查出租屋时发现了烟枪烟板,怎么回事?”
“反正是这样了,我就告诉你们吧,那是我吸黄皮毒品用的工具。”
“毒品哪里来的?”
“这个嘛……”徐新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说,“干部,你们可要给我保密呀,否则我就很难在这一片混下去了。”
“放心吧!这事只有我们知道!不会告诉别人的。”
“是孙勇辉卖给我的黄皮,他挺黑的,五十元一克,还掺了很多假底子以次充好,这次也是他卖给大家的黄皮。”
“好了!偷车的事告一段落了。”赵石立把笔录整理一下让他签字。
“我找王哥交流信息,核对询问情况。”
“嗯,你去吧。”赵石立说道。
“小廉,我正要找你呢,问得怎么样?”王惠民从另一间询问室走出来,伸了伸腰。
“王哥,我们问过徐新强偷车的事了,正在整理笔录让他签字呢,我想和你交流掌握的信息。徐新强承认是孙勇辉卖给这些人的黄皮毒品,你那里啥情况?”廉忠诚急切地问道。
“我俩刚把红上衣谢红霞的笔录做完,谢红霞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谢红霞是新增吸毒人员。这些人都是孙勇辉的朋友,是孙勇辉租的房子,也是孙勇辉组织这些人来这里吸毒的。这几个女的还算老实,没遇到抵抗,徐新强还可以吧?”
“还可以,总算招了,在大量证据面前不招能行吗?”廉忠诚自夸道。
“小廉,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中,以后你就跟我一组吧,咱们抓紧时间把材料完成,我好到领导那里报批案件。我大体上审了这个案子,徐新强和孙勇辉刑拘没问题,一个盗窃加吸毒,一个贩毒加容留吸毒。谢红霞和李艳婷是新增人员,治安拘留,其余的马媛、大个子桑宏伟、黄毛、牛晨晨报强制戒毒,这一网捞的鱼可不少呀,还有两条大的呢,蛮让人欢喜的。我们分头行动吧!”王惠民意犹未尽地说。
廉忠诚回到询问室,赵石立拿着做好的笔录交给廉忠诚说:“老廉同志把把关。”
廉忠诚看过笔录,表扬道:“小赵同志特长挺多的,这个材料法制室肯定喜欢,字迹工整,句子流畅,事实清楚。只要事实与同案犯口供对得上,就不用修改了。开始做他们今天吸毒的笔录吧!”
“我已经问了个大概,老规矩,我记你问,好吧?这样重点突出些。”赵石立谦虚地说。
廉忠诚点头表示赞同,扭头看着徐新强柔和地说:“你很配合,讲讲这次吸毒经过吧。要如实说,不要耍花招。”
“干部,我不耍花招,我知道交代经过后,就会被关起来了。我有事求你们,通知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担心我,行吗?”
“可以。”
“今天是孙勇辉叫我来吸毒的,孙勇辉在这里租的房子,上次我和冉鹏的出租屋被查以后,我就经常到孙勇辉这儿来,一般是来吸黄皮的。那几个小女孩儿谢红霞、李艳婷、马媛我认识,那个大个子我不太熟悉,应该是孙勇辉的朋友,其他的几个人可能是孙勇辉歌厅里上班的人,也来这里吸过毒。”
做好徐新强笔录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廉忠诚向食堂走去,今天晚上有执勤任务,大家在食堂里欢声笑语边吃边聊:“梁所长真幽默,把我们派出所变成动物园了,朱马牛羊毛侯郎,还有不是动物姓的民警分别起代号叫什么来着?你不是叫丹顶鹤吗?她叫白天鹅,长得不白吧非得叫白天鹅。你看这么多羊怎么分?梁所长真有办法,根据每个人的性格爱好分别叫山羊、绵羊、寒羊、大尾巴羊。老虎、熊猫、凤凰、袋鼠都用上了,有人反对也没用,过了些天都各自领了自己的封号,笑个不停。梁所长个头儿大,自作聪明给自己封了个大象的称号,不过所里没有大象的天敌。”
“算了吧猩猩,你说的是狮子吧,这个真没有。”大尾巴羊嘲笑道。
“老廉,梁所长给你起了个狼羊的外号,你觉得怎么样?唯一的双动物。”牛清华笑道。
廉忠诚笑笑道:“牛牛呀,你们看着办,反正谁也跑不了,就这么叫着吧!”
“你分析一下,你来到这里有半年了吧,你的风格我们都知道:对辖区群众和同志那么温柔可爱,甘愿吃亏奉献;对违法分子像恶狼一样奋不顾身向前冲,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将其绳之以法。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猩猩,你是表扬忠诚呢,还是逗他呢?我是新来的也起外号呀!你们不是有一个猩猩了吗?我就算了吧。”
廉忠诚插嘴道:“哎哟,你看你们,人家新来的照顾一下嘛,怎么能叫猩猩呢?叫名字多好听。”
小猩猩说:“还是忠诚哥好!”
袋鼠说:“老廉又想当好人,那么兄弟就不合群了,我看今天就让老廉说了算吧。”
“哎呀!吃个饭也得罪人,好了。”廉忠诚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怎么能叫猩猩呢!这不是欺负人吗?得有个区分不是吗?从今天起你个子大就叫大猩猩,”又把眼光转向小个子,“你个子小叫小猩猩。我起得名副其实吧。”两猩猩脸更红了:“哎哟!老廉,你更坏。”食堂里哄堂大笑,梁正兴听见笑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笑啥呢?士气蛮高的嘛。”
“梁所长,他们欺负我。”小猩猩不服地诉苦道。
“我都听见了,我叫大象,在非正规场合你们可以这么叫我,我会欣然接受的。在生活中我们就是兄弟姐妹亲如一家人,平等对待,没有职务高低,没有贫富之分,互相尊重爱护。在工作中我们要各尽职责,干好本职工作,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小兄弟能理解吧?”
“能理解,所长。”
梁正兴来到廉忠诚面前关切地问:“时间够用吧?用不用再派几个人帮忙?”
廉忠诚受宠若惊地说:“放心吧,所长,一定完成任务,这几个人就够了。”
梁正兴很高兴,不客气地说:“吃完了吧?走,我也看看你审案子,听王惠民说你遇到了个硬骨头,有办法对付他吗?”
“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不知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
廉忠诚走进带套间的询问室,安排好审问的步骤和人员,对赵石立说:“把孙勇辉带过来,开始审问。”
“好的,明白了。”赵石立答道。
赵石立带着孙勇辉走进询问室,看到廉忠诚和梁正兴坐在那里,孙勇辉一眼就认出廉忠诚,对廉忠诚不急不慢地说:“廉警官,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违法犯罪,干吗老与我过不去?”
“别废话,问你了吗?”
“你就行行好吧!就把我当成屁放了吧!”孙勇辉用哀求并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
“放屁呢你?把你放走了,警察不就进去了吗?”郑师傅从外面进来走到廉忠诚面前说道,并看着梁正兴递过去一张纸说,“所长好!这是孙勇辉的尿检报告,”他用手指着尿检结果,“你看看,奇怪吧,是阴性。”
“知道了,意料之中的事,你先去忙吧。”梁正兴笑着对郑师傅说。
廉忠诚严肃地说:“孙勇辉,你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我问你,你为什么被带到派出所?”
“我不知道,我又没吸毒,只是叫了几个朋友来家里玩。”
“他们吸毒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们几个吸毒,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孙勇辉反问道。
“在你的出租屋里吸毒,和你没有关系吗?你容留他们吸毒。”廉忠诚自问自答道。
“这个我承认,房子是我租的,都是我的朋友来这里玩,我也不好阻止。”
“毒品哪里来的?是谁提供的?”
廉忠诚顺手从包里掏出十多包小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塑料袋里是一克装的黄皮毒品,看着孙勇辉说:“这是从你的床头柜里搜出来的,你也在场,还想抵赖吗?”
“去了那么多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
“好吧,你既然不想承认,就是对抗法律,害怕法律制裁你,对吗?如果你这样下去会让你更难受,我们没有充足把握不会问你的。”廉忠诚强调道,“小赵,实施第二套方案,换人吧!我把孙勇辉带到里屋,你把徐新强带过来坐在孙勇辉的位子上。”
“孙勇辉,现在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们把你的嘴用毛巾勒住,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里屋听我们的询问,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们掌握的情况了,现在你如实交代就不用麻烦了。”廉忠诚对孙勇辉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赵,我们已经做好了,把人带进来。”
赵石立把徐新强带进询问室,看到里屋的门开着,知道廉忠诚和孙勇辉在里边,就问徐新强:“刚才问你,你只承认吸毒的事情,有人反映你贩毒,还不如实招来?”
“我真的没有贩毒呀!毒品是孙勇辉提供给我们的,昨天上午是他打传呼说新到了一批货,质量非常好,让我来尝尝鲜,我就去了。不信你看传呼上边的内容。”
“什么货?”
“就是黄皮呗!人都是孙勇辉组织的,真和我没有关系,我可没有贩毒,那是犯罪,我哪有那么大的胆,是孙勇辉,不是我,请你们相信我吧。”
孙勇辉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急得乱晃脑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让民警把嘴上毛巾解开。
“小赵,你可以把徐新强带走了。”廉忠诚说着把孙勇辉嘴上的毛巾解开,“怎么样,信了吧?”
“你这是诱供!贩毒是吧?那些毒品是我给他们的,但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是他们犯毒瘾了要求我给他们买的。”
“懂得挺多的?这叫诱供吗?这叫引鸡下蛋工作法,少扯淡,说你自己的事,你贩毒的事我们已经掌握清楚了,一会儿做笔录时你详细说就行了,我最关心的是你在哪里购买的毒品。”
“这个嘛……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他们经常神出鬼没的,也没有固定住处。”
“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从来不说自己的真名字,我只知道一个男子外号叫‘晕子’,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们是怎么接头的?”
“打传呼联系,然后再见面,一手给钱一手交货,他们可狡猾了,很难抓的。如果抓住他们,会对我从轻处理吗?”
“会的,只要有立功表现,向公安机关提供没有掌握的线索破案,就是立功表现,按照法律规定,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明白了,我把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争取立功减轻处罚。”
廉忠诚用一次性杯子倒上开水递给孙勇辉说:“渴了吧,喝点儿水。”
孙勇辉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说:“我会把这次吸毒的经过一五一十说清楚。”
孙勇辉慢慢地把组织吸毒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和其他人供述的情况基本吻合。
“孙勇辉,你很配合我们的工作,有立功的可能,其余就看你的运气了。”
廉忠诚和王惠民亲力亲为,一刻也不离开嫌疑人,第二天凌晨把所有手续审批完毕。他们分别把这些人送到治安拘留所、刑事拘留所和戒毒所,廉忠诚到家时已经天黑了。
廉忠诚虽然疲惫不堪,但是心里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感到轻松快乐,心里筹划着下一个抓捕计划。他带着疲倦,夹杂着兴奋和对杨荷花的思念,进入了梦乡。连日来的废寝忘食使廉忠诚沉睡到了次日中午。一串传呼声惊醒了廉忠诚的美梦,廉忠诚睁开蒙眬的眼睛,懒洋洋地拿过传呼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杨荷花的手机号码和“速回电”三个字。他迅速从床上弹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冲下楼去,在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杨荷花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杨荷花温柔的声音:“是忠诚吗?这些天我出差了,你那里忙吗?也把你冷落了,想我吗?”廉忠诚激动地说:“非常想,咋能不想你这个大美女呢?”然后转变态度风趣地说,“朝思暮想,想得我快想不起来你是谁了,我急死了,去你单位找你,同事说你出差了,你也不用电话通知我一声。”
“我的手机坏了,没来得及修,没有及时通知你,别介意呀!”
“没事儿,我才不计较呢。这些天忙案件忙得天昏地暗,哪有时间去记恨你呢?我抓了一窝八个嫌疑人,昨天已经处理完毕了,成绩不错,所长特意放了我两天假。”
“你办案很辛苦,成功了,又很快乐,对吗?”
“那当然了,这叫痛苦并快乐着。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嘛!晚上一起吃饭吧?”廉忠诚试探着问。
“很抱歉,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改天吧。”
廉忠诚隐隐约约感觉到杨荷花的变化和疏远,也就不再强求,顺水推舟地说:“好吧,改天再联系。”
当廉忠诚走进单位时,王惠民已经把徐新强和孙勇辉的逮捕证办好了。
“嘿嘿!小廉休息过来了吧,今天是第四天了,咱俩去一趟看守所,向徐新强和孙勇辉宣布逮捕吧,顺便了解一下‘晕子’的实际情况,好开展下一步抓捕工作。”
这次宣捕,徐新强没有多大变化,孙勇辉有点儿良心发现,也许是看到了立功减刑的希望,表现很积极,主动交给廉忠诚一张纸条,交代道:“干部,我把‘晕子’的地址给你们写清楚了,你们尽快调查吧。”
廉忠诚如获至宝,与王惠民商量抓捕“晕子”的对策:先派人盯着“晕子”的行动,观察他的交往人员,摸清楚“晕子”的具体情况再做决定,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经过对“晕子”的侦查,发现“晕子”已经是肺癌晚期,行动不便,其他兄弟单位已经抓捕过“晕子”,但是看守所拒绝收押这样的犯人。
王惠民惊喜地说:“这样也好,抓不住大鱼就搂草打兔子,没有白忙活。我们发现鱼窝子了。”
赵石立不解地问:“没听明白啥意思,什么是鱼窝子?”
廉忠诚笑道:“王哥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慢慢地钓鱼了,就像钓鱼的人一样,先把鱼食撒在水里,让野鱼群尽情地吃食,等到鱼群尝到了甜头儿时,就会认为这里的环境是安全的,鱼群就会放松警惕蜂拥而上抢食鱼饵,这时钓鱼的人把带钩鱼饵放进鱼窝子里,鱼儿不知有诈就会纷纷上钩,渔翁得利哟!”
“明白了!我们连鱼饵也省了,只是费点儿工夫而已,只要有耐心等待机会就够了,慢慢地,一条一条悄悄地抓回去,高,高,实在是高!”赵石立夸奖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廉忠诚和王惠民四人小组,神不知鬼不觉蹲守在鱼窝子旁边,分工明确,劳逸结合,源源不断地抓获前来购买毒品的吸毒人员。
经过几个月的蹲守,“晕子”下线被抓了十几个人,分别被强制戒毒或治安拘留,毒贩也发现“晕子”被公安机关盯梢的问题,停止了对“晕子”的供货。通过对“晕子”下线的抓捕和侦查,廉忠诚和王惠民掌握了一些“晕子”上线的线索。
谢红霞戒毒后生活困难,经不住吸毒的诱惑,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不得已到经纬洗浴中心卖淫挣钱,维持吸毒所需要的经济来源。洗浴中心专门在三楼划分了一个“红灯区”,有一个叫赖头的中年男子负责管理小姐。赖头对新来的谢红霞以谈恋爱为名进行了奸淫,并掌管谢红霞的经济收入。谢红霞对赖头的控制产生了强烈不满,趁外出购物时逃离了洗浴中心,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揭发赖头的种种恶行。
廉忠诚对案件进行了分析,并向梁正兴汇报,得到梁正兴大力支持。梁正兴明确表示:“谁的线索谁办理,宁可得罪人也不能放过赖头这样的坏人。尽管放心大胆办案,再大的后台也不用怕,有我呢!”
廉忠诚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对王惠民说:“梁所长同意我们组办理赖头案件。”
“你准备怎么下手?”王惠民故意问道。
“也容易办理,现在我们在暗处,赖头他们在明处,根据实地侦查和谢红霞反映的现场情况,我想这次咱们给他‘下药’,怎么样?”廉忠诚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画的“鸡窝草图”,用手指着说,“这是现场详细结构图,大门是坚固的防盗门,楼下还有一个放哨的人,里边有八间‘炮房’。我们只要及时把楼下放哨的人控制住,不让他通风报信,就可以直接上楼抓捕嫌疑人。谢红霞就是我们下的药,做我们的内应。我约定好时间给谢红霞发传呼,她会及时打开防盗门,我们一拥而上,四个民警和五个实习生分别控制小姐房和炮房,炮房一般不会满员,空闲的人员和小赵一起拍照固定证据。我们去两辆车足够用了,如果人多,车可以跑两趟拉人。两个民警分成一组,材料由发现嫌疑人的民警负责。你看怎么样?”
王惠民笑了笑说:“好,计划不错,让同志们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要注意嫌疑人的安全。今天是星期六,晚上去洗浴中心的人多,好机会呀!”
廉忠诚抢过话头儿说:“我看十点钟准时开始行动怎样?”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王惠民道。
谢红霞发来传呼显示:“已经按约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现在屋里等待时机呢!”
廉忠诚带领十几个人在夜幕掩护下,把两辆地方牌照的面包车,悄悄停放在经纬洗浴停车场里。廉忠诚和赵石立下了车,不慌不忙向正在东张西望的年轻男子走去。男子好像发现了危险,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向一边躲闪。廉忠诚和赵石立一个箭步上前夺过手机,将其控制带到车上,亮明身份并用手铐铐住其双手。
廉忠诚向谢红霞传呼机发出信息:“我们已到位。”
廉忠诚命令道:“留两个人看住他,其他人跟我上三楼。”
民警们冲到三楼,被防盗门拦住去路,廉忠诚用手背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谢红霞在里边听到“咚、咚、咚”的暗号声,赶紧打开防盗门闪到一边,民警鱼贯而入,分别到达各自预定的位置。廉忠诚冲在最前面,迅速到达使用率最高的房间门口,听到房间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叫床声。廉忠诚用手轻轻地一推房门,房门竟然没有上锁,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里边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兴奋中。廉忠诚手持警官证放到男子眼前:“嘿,嘿,警察,停下来别做了。”昏暗的霓虹灯下,嫖客没有看清,很惊讶地问:“你怎么进来的?”看样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廉忠诚迅速按下墙壁上的白炽灯开关,赤男裸女暴露在白炽灯下,一下子从激情中回到现实,惊恐之余,羞愧难当,赶紧用手抓住自己的衣服往身上胡乱套。
廉忠诚大声喝问:“别动,知道害羞了吗?”
赵石立出现在门口,拿起相机咔嗒咔嗒拍了几张照片,把证据固定下来,并对这对男女扬了一下头,命令道:“可以穿衣服了。”
“小赵,这几个屋都拍照了吗?”廉忠诚问道。
“嗯!都拍了!共四对现行违法人员,赖头和六个小姐都在小姐房内。大丰收呀!”赵石立答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小心点儿,按计划行事,明白吗?”
“明白,我已经安排人去洗浴中心大门拍照了,把涉案物品和吧台登记本提取了。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好的,小李已经把人员名字登记好了,把嫌疑人分别押上车带回所里看管,再回来一趟把小姐房的人全部带回所里询问。”
廉忠诚和王惠民正在研究对案件的处理方法,赵石立兴冲冲地进来说:“又一件大喜事呀!你们知道吗?咱们所的刘金贵今年提拔为园区派出所的副所长了,就干了一年民警能提拔为副所长,真的了不起呀,他叔是郊区村里的书记呢,与局长关系好着呢。”
“嗯!是好消息!别眼气呀!功到自然成,人家干得也不错嘛!”
“杨荷花你们认识吗?她也被提起来了,到园区派出所任户籍副所长,张局长的弟弟张宝民也被提起来了,还有某市长侄子到市局任副科长……”
王惠民说:“这么保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参加了所里干部考核,听说这几天就会公布结果了。”赵石立肯定地说。
“这个很正常,我们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了,不要议论对咱们没有意义的事。”
案件很顺利地进行着,这次把赖头犯罪团伙一网打尽,赖头和两名打工仔因组织、介绍卖淫被刑事拘留,其他八人被治安拘留。洗浴中心老板把红灯区单独承包给赖头经营,民警没有掌握洗浴中心老板的犯罪证据。
洗浴中心受到了严重打击,没有了特殊服务,生意一落千丈,到了关门的境地。
在冯聚财的协调下,孙勇辉已经从监狱里释放出来。冯聚财让其在经纬洗浴中心当经理,因为效益不好,孙勇辉在冯聚财的授意下找到廉忠诚帮忙。
孙勇辉对廉忠诚说:“我舅准备在洗浴中心的地下室开一个电子游戏厅,这生意非常挣钱,如果你能够提供一些相关的信息,利润给你一成,如果……”
“别说了。”廉忠诚不以为然轻声道。
“你看改建成一条龙服务场所肯定挣钱更多,你有了钱,就不用发愁提职的事了,到时候我舅会帮……”
“别说了,没听见。”廉忠诚厉声吼道。
廉忠诚断然拒绝了孙勇辉的劝说,高声说:“我是有底线的人,违法的事再挣钱也不干,平安是福呀!转告你舅,希望你们也别干违法的事,你也看到赖头的结果了。”
孙勇辉无趣地说:“那是那是,没有您同意,我们哪敢那样做呢!麻烦您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请多多关照呀!”
孙勇辉想办的事没有办成,就想到刘金贵办公室碰碰运气,看到刘金贵正拿着签字笔在手上转着,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上前说道:“你好领导!我舅让我来找你说点儿事。”
“啥事?说吧。”刘金贵爽快问道并示意孙勇辉坐在对面椅子上。
“我舅准备在洗浴中心地下室开个电子游戏厅,分局市局已经打过招呼了,所里还没有可靠的人,我舅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就让我来找你,希望你能照顾照顾。小本生意不容易,趁这个机会把洗浴中心改造一下,也好挣点儿钱,舅承诺给你提成两个点,你看怎么样?”
刘金贵若有所思地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廉忠诚整理好案卷,终于把这个案子办结了。他想到杨荷花升职的消息,很想趁此机会向杨荷花表示祝贺,确定两人的关系。
廉忠诚拿出新买的西门子手机拨通了杨荷花的电话:“喂,荷花你好!今天下班有时间见面吗?”
“有时间。”
“我接你吧!”
“好的好的,我还忙着呢!下班单位门口见。”杨荷花说着挂断了电话。
廉忠诚听着电话里嘀嘀嘀的忙音,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廉忠诚骑着二手摩托车带着杨荷花,两人买了点儿小吃,来到人民公园僻静的假山石桌边,在石凳上坐下。廉忠诚把小吃放在桌子上,两人边吃边聊。廉忠诚深情地望着杨荷花说:“这段时间我特别想你,是思念,是牵挂,是幸福,还是寂寞,我也说不清楚,斩不断理还乱的感觉,睁眼闭眼都是你的音容笑貌。”
杨荷花淡淡一笑说:“思念是幸福中的痛苦,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廉忠诚伸出手想拥抱杨荷花却被轻轻推开。“这么多人,万一被熟人看见了,多难为情呀!”杨荷花温柔地说道。
廉忠诚柔情似水道:“我很寂寞,也很想你。不是寂寞的时候才想你,而是想你的时候才寂寞。我不想寂寞下去了。我觉着咱们已是大龄青年了,咱们结婚好吗?我在商场里看到一对漂亮的金戒指,明天咱们去选选吧!这段时间我领了不少奖金,只要你看上的东西我就买给你。”
“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想干事业,功成名就再结婚。”杨荷花反对道。
廉忠诚有点儿不耐烦地说:“外面疯传有关你的桃色新闻,我不相信是真的,也许有人嫉妒你才这样宣传的。我们感情一点一滴建立起来不容易,但是一旦被破坏是一会儿的事,真心希望我们能走到一起。”
杨荷花把脸一拉收起笑容低下头说:“你猜疑我?”她带点儿哭腔继续说,“我也感觉很痛苦。”
廉忠诚轻声安慰道:“别哭,猜疑你,我会更痛苦,我真心想和你结婚,让你幸福一辈子,我们结婚吧!尽快把以前的信任重新建立起来!再说了,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杨荷花委屈地说:“你听到了哪些风言风语?看把你急成什么样子了。”
廉忠诚郑重其事地说:“嗯,有传言对你非常不利,我也不想对你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不可能做那些事。”
杨荷花抬头看着廉忠诚,面无表情地说:“你听说什么了,这么生气面带难色?”
廉忠诚气愤地说:“有人说你工作时间不长就被提升,是因为上边有人,一个身为领导干部的男人给你献殷勤,真是胡说八道。”
杨荷花诚实地说:“无风不起浪,不过我不一定接受他的好处。”
廉忠诚用讽刺的口气说:“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女人无故接受好处不是爱就是欺呀!小心为上呢!”
杨荷花无奈地说:“我也很难抉择。这个时候我真不想让你伤心难过,我的外表看起来确实让很多男人心动,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一个农村女孩儿,家里没有可依靠的人,没有人能帮我,现在你能吗?你也不能,我只有寻求靠山了,或许会考虑接受人家的好处,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廉忠诚诚心诚意地说:“我对你是真心的,也向家里父母说过我想和你结婚的想法,不知你是否愿意。用不了多久,我们村就会被市里开发成住宅小区,到那时咱们就有很多钱了,过我们的小日子多好啊!”
杨荷花眼睛放出光芒,看着远方充满希望地说:“我的目标是这样的,我要在短时间内步入单位中层,然后走出去,光宗耀祖,我要摆脱贫困,让那些在我小时候瞧不起我们家的小人们看看,我比他们强多了。”
廉忠诚无奈地说:“你的目标定得太高了,不切合实际,走捷径成功的概率很高,但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会吃亏的,你明白吗?”
杨荷花难过地擦着泪说:“我从小就过惯了穷日子,也过怕了,爹妈给了我这么好的容颜和身材,为什么不用呢?我对不起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关照,我们不是同一种人,志不同,道不合,更走不到一起了,分手吧!”
廉忠诚伤心地流下了眼泪,看着杨荷花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用手擦着泪说:“不要这样好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杨荷花苦着脸用略带几分坚定的语气说:“忠诚,放手吧!放手也是一种爱。现在我们分手,这事别向外人说,对你我都有好处,看透别说透还是好朋友,要不然我们会形同陌路互不相识,连个朋友都做不成,那该多难过。”
廉忠诚沉默不语,陷入深深的煎熬之中,心里叹息道:“荷花,从此将与自己擦肩而过,有缘无分了!”
杨荷花默默地流着眼泪,想着自己的心事,为了实现目标,放弃自己的真爱,违心应付那份不该有的感情,为此她也征求过父亲的意见。母亲早年去世,父亲一人拉扯弟弟妹妹三人,在温饱线上挣扎着,那年月生活太难了,就那么几块钱的学费也没有着落!那真是平常人家的一块钱,只是一块钱而已,而贫穷人家的一块钱就是一个月的油盐钱呀!
高中一年级时,家里实在供不起三个学生上学,父亲拖着带病的身子到外面做小生意贴补家用,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把她送到了省城警用宾馆做服务员,挣点儿工资供弟弟妹妹上学。幸好时来运转,杨荷花俊俏的模样被一个领导记在心里,从此离开家乡随领导落户到龙海市,暂时被安排在警用宾馆从事服务工作。自从杨荷花到宾馆以后,这位领导出现在宾馆的次数增多了。经过多次接触,杨荷花也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被人掠走。她也疑惑过、动摇过,问过父亲,父亲临终关切的话语里透着无奈:“孩子,如果他能帮你,帮你实现愿望,女人嘛,这辈子跟谁过日子都一样,只要对你升迁有帮助,为何不利用自身条件呢?爹老了,也无法帮你了,自己的事自己把握吧!”
杨荷花想着爹的话,感觉苦涩中还带着幸福,做了几年小生意的爹想开了,杨荷花也想开了。
两人相对无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对恋人相对而泣。
廉忠诚一手把纸巾递给杨荷花,一手拿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打破沉默嫉妒地说:“听说这次你提拔是他帮的忙?”
杨荷花犹豫了一下说:“是的,要不然会轮到我?保密呀!还没有宣布结果呢,别让我前功尽弃啊。”
廉忠诚点点头岔开话题说:“你俩会有结果吗?”
杨荷花面无表情地说:“我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又能怎样呢?”
廉忠诚忍痛地说:“我明白其中道理,不付出怎么能有收获,我只有忍痛割爱了,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杨荷花默默点着头,和廉忠诚从假山上下来向公园门口走去。
杨荷花和廉忠诚离开了那伤心的公园。杨荷花向着她的仕途目标不顾一切地走了。廉忠诚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地目送杨荷花离去的背影,无精打采地回到冰冷的家里,心情一落千丈。
经过痛苦的思索后,他决定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干出一番事业来。他默默地想:只有拼命工作才能让时间过得快点儿,忘掉失去杨荷花带来的伤痛,早日抚平心灵的创伤,从失恋的旋涡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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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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