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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剑(一)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张建芳

  第一章入警培训显性情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的深秋,已近而立之年的廉忠诚从部队转业到龙海市,通过正规考试成为一名准民警,在警校军转干部培训班接受入警培训。

  从人民解放军到人民公安,身份的转变让廉忠诚明显感到了责任的不同,他要在新的岗位上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上好第一堂课就是第一步。

  课堂上,校长陈法学担任主讲,他突然用神秘的语气向学员问道:“下面有纪委的没有?”同时,他以犀利的眼光扫视全场。同学们一头雾水,但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陈法学继续说道:“那我就开始讲了,今天是入警培训的反腐教育课,我们先共同探讨一下法律的伸缩性,在这里讲一个真实案例。几年前,公安机关破获一起杀人碎尸案,已经到了法院审理阶段。案情是这样的:苏小花和孟男王同居了一年多,才发现孟男王有家室,觉得被骗就提出分手,孟男王坚决反对,并进行威胁、恐吓,声称如果分手就杀死小花。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小花用安眠药将孟男王催眠杀害,因害怕事情败露,就将尸体碎尸抛入河里。事情败露后,小花很快被公安机关抓获,入狱待审。

  “按照杀人偿命的惯例应该判处小花死刑,知道该事情的群众也同情受害者,院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孟男王父母强烈要求法院判决小花死刑并立即执行,以解心头之恨。

  “小花父亲老苏也得到消息,对女儿的选择他爱恨交加,如今掌上明珠面临被枪毙的危险,想什么法子才能救她一命呢?他很悲伤,就哭着向负责案件的申律师请教。

  “申律师听完哭诉,看着老苏镇定地说:‘我从案卷中找到减轻小花罪刑的情节,就是小花在死者逼迫的情况下,不得已才用溶解多片安眠药的红茶把孟男王催眠,害怕他醒来杀害自己才实施犯罪,这是被迫的犯罪。但是想实现判处死刑缓期执行还需要一样东西。’”

  说到这,陈法学压低声音举起右手,把大拇指放在无名指上从中指和食指指尖划过,做了一个利索的查钱动作。

  “申律师问:‘你有多少这个?’

  “老苏似乎明白了申律师手势的含义,也举起右手伸出两个手指,低声反问道:‘有二十万够吗?’

  “‘足够了,我有把握办成这件事。’申律师兴奋地说着,并向老苏指点着怎么配合。

  “一审判决书下来了,小花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第二天孟男王父母带着家人,手捧死者遗像,哭着喊着到中级人民法院门口,看到老苏领着十几个人在那里扯着条幅愤怒地和法院门卫吵架:‘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法院,我女儿判刑太重了,我不服要上诉,让我进去。’

  “其他人也在帮腔起哄,门卫一脸不高兴,但还是客气地对闹哄哄的人群说:‘等等吧!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呢,先不要急。’

  “孟男王家人看到对方闹得这么凶,那种伤感、愤怒、复仇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孟男王父亲无奈地对妻子说:‘男王已经死了,况且儿子也有错,小花已经被判刑了,我们回去吧!别再落井下石了。’孟男王家人默默地走了。

  “老苏按照申律师的安排,保住了小花的性命,可是仍然高兴不起来,还想听听申律师的高见,于是就面带难色地对申律师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不是我要得寸进尺,当爹的心里难受!小花在监狱里啥时候是个头儿呀!’”

  陈法学再次看看同学们,笑着问道:“真的没有纪委的人吗?”同学们响亮的回答在教室里再次响起:“没有。”

  陈法学再一次举起右手向右一挥,做了一个干净利索的查钱动作,接着讲道:“申律师加重语气问老苏:‘你还有这个吗?’老苏没有底气地说:‘还有五万你看行吗?’

  “‘行,等等吧!想办法把小花刑期改判成无期徒刑,让她好好表现,老老实实改造,另外你去找牛法官,他是刑庭庭长,主管这个事,我看不难实现。’

  “就这样,本应该被重判的苏小花得到轻判。后来,牛法官因办理此案被告发,经纪委审查把以前收受他人贿赂的案件也查实了,他因此被检察院批准逮捕,移送法院被判处有期徒刑。虽然现在已经期满释放,但是这次犯罪经历,使他深深地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每个人在法律面前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贫富之分,法官犯罪一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大家或许注意到‘贪’字和‘贫’字的区别:古人在造字时就把贪字用‘今贝’来表示,字面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今天的财富;‘贫’字就是‘分贝’,可以理解为失去财富。那么今天有钱不等于明天富有,牛法官就是因贪财造成昨天拥有大量的不义之财,徇私枉法被判刑,被没收个人财产,今天真正返贫,失去了工作,名誉扫地,成为了人民的敌人。牛法官的行为给受害人家属带来极大的精神痛苦,一念之差也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给自己和家庭带来了致命的打击,由于自己犯罪造成妻离子散,众叛亲离,得不偿失。

  “大家应从牛法官的犯罪经历中吸取教训,在工作中坚持秉公执法,学习古人铁面无私的高尚品质,使人民相信法律、依靠法律。这就要求我们在执法中不能有半点儿的瑕疵。

  “关于爱财古人也有说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广大人民群众各显其能,多劳多得,在法律的范围内工作,为社会奉献的同时获取相应的劳动报酬。我们手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切不可见财忘义,取财枉法。法律的利剑高悬,正义的利剑会斩去众多的不公和不义。”

  廉忠诚听得津津有味,在部队受过多年红色教育,如今面临社会阴暗面感觉落差太大了,心想社会是这样的吗?下课铃声打破了廉忠诚的思绪。

  “老廉,学校通知班长以上干部开会。”王全友大队长看着廉忠诚喊道。廉忠诚急匆匆地去参加班长会议,学校要求挑选一批队列动作优秀的人员,到地方队进行队列培训,在会上宣布廉忠诚和几名转业干部到地方队担任队列教官。

  廉忠诚非常愿意到地方队当教官。一来自己是郊区人,在市区认识人较少,借此机会能够接触更多新同志,多交几个朋友,为将来到基层工作多积累些人脉。二来也有一点儿私心,廉忠诚今年二十九岁了,还没有对象,地方队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儿,多好的机会呀!

  廉忠诚被分到地方队三中队担任队列教官,三中队管辖七班、八班、九班三个班,每班十二个人,七班、八班为女生班,九班是男生班。

  刘金贵在警校治安管理系读完大学,被分到龙海市公安局,现在是警校地方队九班的班长,见到廉忠诚有点儿不服气,心想队列训练有什么了不起,还派个转业干部来当队长,我们又不是没有训练过,从心里感到别扭,但是表面上还是说得过去。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看到廉忠诚为人处世那么实在、真诚,队列动作干练、标准到位,态度也变得友善了,在队列训练上对廉忠诚给予了很大支持。一来二往,廉忠诚和刘金贵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经过三个月的队列训练,学员队列动作有了明显提高,警校决定进行队列会操比赛,要求每个中队挑选优秀队员组成一个十二人的参赛班。

  廉忠诚有些紧张,这次比赛是回到地方参加的第一次比赛,决心一定要拿学员队第一名。廉忠诚挑选队员组织了赛前训练,纠正学员的不协调动作,当他看到队列中年轻漂亮的杨荷花时,眼光顿时一亮,心想:如此美女赏心悦目呀!但她的动作还是有点儿差距,便走上前去对杨荷花说:“杨荷花,不要紧张,你的队列动作很标准,不过女同志步子小了点儿,有时候队列动作还慢半拍,一定要跟上大家的动作,抱着平常训练的心态参加比赛,把我们的训练成果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我相信你能做好。”杨荷花爽快地答道:“是。”

  廉忠诚走到队列前端,用手拍了拍刘金贵的肩膀道:“刘班长,你是基准兵,队列动作是我们班的标准,大家向你看齐呢!一定要稳住,不能抢口令,步子放小一点儿,照顾小个子的动作,比赛不是拼单个队列动作,而是讲究整齐划一,这次比赛你很关键,明白吗?”刘金贵立正后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大声回答:“明白。”

  廉忠诚迈着矫健的步伐回到队列前方指挥,用刚毅的目光扫视每个人,洪亮有力地大声说:“同志们!刚才对两名关键人物的提醒,也是对大家的提醒,我们辛辛苦苦训练三个月,检验的时候到了,大家要有决心有勇气争第一拿冠军,打好入警比赛第一仗,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学员们强有力地回答道。

  廉忠诚听到大家自信的回答,信心十足。队列比赛开始了,比赛中大家发挥超常,迎来阵阵掌声,紧张的比赛终于到了尾声,评委将各班得分汇总到校长陈法学手中,陈法学郑重宣布:“本次会操比赛地方队第一名是三中队代表队。”三个月的训练,取得了来之不易的成绩,三中队学员欢呼雀跃。

  廉忠诚和获奖班领队在音乐和掌声中列队到主席台领取奖励证书。廉忠诚正对着陈法学立正站好,一脸严肃地向陈法学敬礼。陈法学还礼并凝视着廉忠诚,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是公安民警的希望,公安局的将来就靠你们了。”

  廉忠诚接过奖励证书,向陈法学敬礼,然后转身双手把奖励证书打开放在胸前,“咔嗒、咔嗒”,照相的声音伴随着闪光灯的光亮,把这光荣时刻记载在相片里。

  队伍解散了,三中队代表队学员还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相互拥抱着,欢呼着,互相赞赏着对方。

  刘金贵突然提议说:“老廉,我们拿了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呀?”廉忠诚高兴地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有酒吗?”杨荷花含蓄地问。

  “有是有,但警校规定不让喝酒,出问题怎么办?”廉忠诚有点儿担心。

  刘金贵很不在乎地说:“我有办法,叫上八班长张宝民和我们共同庆祝怎么样?他叔是分局长,可以帮我们,晚上我经常和他到湖对岸喝酒聊天。我有饭店‘船孩儿’的联系电话。”

  杨荷花坏笑着插嘴道:“就这么定了,耍赖是小狗。”廉忠诚点头答应着:“要保密,等到晚上熄灯了,队里查过床铺再出发。”

  刘金贵提前联系饭店服务员“船孩儿”约定时间。划船通过湖面,船体较小,一行十三人分两船划到对岸,嘻嘻哈哈地围坐在圆桌边。船孩儿很快上满了一桌子下酒菜,廉忠诚把酒分到每个人杯子里,大家在空旷的湖边表现得异常兴奋,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

  刘金贵提议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相互了解还很少,趁着酒劲说说知心话,讲讲自己的经历,好吗?”

  “当然好了。”大家七嘴八舌回应着。

  李秀丽起哄道:“刘班长你先说吧!”

  刘金贵端起酒杯向大家敬酒:“大家共同喝了这杯庆功酒,我向大家交交底,希望我们成为好朋友。来,干杯!”说着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廉忠诚为大家又倒上酒。

  刘金贵用成功者的眼光看着大家,慢慢地说起自己的过去:

  “我三年前警校毕业,被分配到龙海市公安局。当时家里穷,父亲去世早,母亲靠种地养家糊口,日子过得艰难。幸好改革开放后龙海市发展迅猛,俺村被市里列为开发对象,我通过在市里当人大代表的叔叔,在单位挂个名就下海经商了。

  “我当时没有资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两个叔叔。大叔在村南经营物流中心,二叔在村北开了个建材市场,两个叔叔在附近算得上有钱人了,叔叔们也想帮助我,我就拿定了找叔叔帮忙的主意。

  “先到物流中心对大叔说:‘大叔,我想做生意,可是手里没有钱,想找大叔帮个忙,借十万元钱用用怎么样?’

  “大叔很爽快地借了十万元给我,我谢了大叔后,拿上这十万元钱直奔二叔的建材市场。见到二叔就说:‘二叔好!我有十万元钱想投资做点儿生意,不知投到哪儿好赚钱,您能否帮我想个办法?’

  “二叔看我难为情的样子,很欣慰地对我说:‘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也该挣点儿钱孝敬你妈了。不用忙着去投资,建材市场正准备扩建,急需资金呢!你就把这十万元放在公司吧!’

  “二叔让公司员工为我办理了入股手续。这样我就成了建材市场的小股东了。

  “过了半年我觉得这样挣钱太慢,我就到二叔公司对二叔说:‘我的生意遇到困难急需点儿钱周转,能否借点儿钱让我周转一下?’

  “二叔也很想帮我的忙,一直夸我有经济头脑,二话没说就让会计取了十万元钱交给我,我拿上二叔给的十万元钱马不停蹄地到大叔那里。

  “我对大叔说:‘我借您的钱暂时还不上您了,不过我这里有十万元现金是别人暂存在我这里的,就先放在您的公司做投资吧!等我挣到钱了再还您行吗?’大叔真心帮我的忙,说道:‘你这机灵鬼算计大叔呢!好吧,我让工作人员给你办理入股手续。’

  “这样我又成了大叔公司的小股东。一年后,我得到了第一桶金,一年挣到二十万元我相当满意了。接着我考虑让这二十万元再发挥作用,我就用这二十万元做首付,贷款买了三辆后八轮汽车,专门承接工地土石运输。目前我的贷款已经还完了,已经拥有六辆后八轮汽车。经济状况还可以吧!这表面上是享了叔叔的福,其实都是老父亲在世时,对叔叔们辛勤付出的福报呀!”

  刘金贵说到这,用手拉着廉忠诚的手义气地说:“老廉,今天你请客我付钱,不要和我抢着付钱呀。”

  廉忠诚刚才还纳闷呢,我说呢!我去付钱时船孩儿说:“钱已经付过了,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呀!这样不带劲啊!”

  “咱兄弟客气什么,你又不做生意,每月就一千多元的工资,请吃饭生活就紧张了。”

  这句话戳到了廉忠诚的痛处,廉忠诚的经济状况实在太差了,和刘金贵没法儿相提并论,简直是天壤之别呀!但廉忠诚仍坚持着说:“下次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表表心意行吗?”

  张宝民半开玩笑地说:“等你发迹了不请我们还不行呢!”转身看着大家坏笑道,“别光顾着唠嗑了,欢迎老廉交交底好吗?”

  廉忠诚只好站了起来,微笑道:“我先喝酒再说话。”他向大家晃晃杯中酒,示意看清楚了,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说,“我喝酒痛快吧?大家也得痛快点儿,每个人倒满酒,大家共同干杯好吗?”

  “好!”廉忠诚再次举杯同大家一饮而尽。廉忠诚顿了顿有点儿发直的舌头慢慢地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现在我就向大家交交底,希望我们友谊天长地久。我是应届高中生,上学期间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在部队考上军校,被龙海市军校录取,毕业分回原单位任基层连队军官,在指导员的职务上转业到龙海市,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龙海市公安局。”

  廉忠诚喝了口水继续说:“现在和大家在一起培训,我也没有特殊事情向大家汇报,在部队因抗洪时表现突出立过一次三等功,在军校两千多人五公里越野比赛中得过全校第二名,参加过两次炮兵实弹射击,手枪、步枪射击在全营得过第一名,其他方面,大家也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我,走到哪儿都是真打实干。目前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在龙海市没有住房,靠工资勉强糊口。现在还是单身呢,希望兄弟姐妹们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将感激不尽。”说着向大家拱拱手。

  张宝民插嘴道:“你看哪个好看,抱走一个就行了,还用介绍吗?”说着用手推推身边的杨荷花,大家把目光投向杨荷花。

  杨荷花含羞道:“廉忠诚还没有说完呢!插什么嘴。让廉队长接着说。”

  廉忠诚看了一眼杨荷花对大家说:“我的座右铭是平安是福,在我当兵时老父亲恋恋不舍地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平安是福呀!’‘平安是福’是指导我努力向前的动力,就说到这吧!献丑了。”

  廉忠诚说着向大家拱拱手慢慢坐在凳子上,把目光投向张宝民:“老弟你也说两句,让大家了解了解你的过去,再畅谈一下未来怎么样?”

  张宝民醉眼蒙眬地看看周围黑乎乎的夜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廉哥,我也说说自己吧!我是刚从学校毕业应招入警的,年轻,没有社会阅历,不过我的社会关系还可以,需要协调点儿事情时您说话。”

  “荷花醒醒!怎么睡着了?”李秀丽用手使劲晃着趴在桌子上的杨荷花,温柔地叫着。

  “我喝多了酒,想吐,咱们回去吧!”杨荷花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廉忠诚有气无力地说着,并用手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廉忠诚和李秀丽急忙将杨荷花拉起来。

  “船孩儿,我们该走了,快准备船去。”张宝民大声喊道。

  船孩儿放下手中水壶应声道:“好嘞!”快步走向湖边,借着昏暗的灯光解开小船的绳索。

  廉忠诚和李秀丽搀扶着杨荷花坐在船上,张宝民不满道:“这么小的船,还得再跑一趟,走吧,我们几个先过去。”船孩儿不吱声,划动小船向学校划去。廉忠诚借着酒劲问杨荷花:“你没事儿吧?”杨荷花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嗯!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头晕。”

  一阵秋风吹来,小船摇晃得更厉害了,杨荷花顺势趴在廉忠诚的肩头上,廉忠诚怕她掉下水去,用胳膊搂着她的腰。杨荷花在摇晃的小船上有了点儿依靠,心里热乎乎的,暖意顿时升起。小船到了岸边,大家下了船,船孩儿划向对岸接人。夜巡的付正直老师听到吵闹声走了过来,将他们逮个正着,通知了值班的王全友大队长。

  张宝民见状赶紧上前讨好,给王全友和付正直递烟道:“领导抽根烟,我们今天庆祝比赛胜利喝了点儿酒,麻烦高抬贵手吧!”

  付正直把张宝民递过来的烟推掉在地上说:“张宝民,你太不像话了,多次违反学校纪律,晚上到学校外面喝酒,你知道怎么处罚吧?”

  张宝民看到付正直没有给面子的意思,有点儿恼羞成怒,借着酒胆用手指着付正直狠狠地说:“当个老师有得罪我们的必要吗?老子不吃这一套!”说着向大家摆摆手一起向宿舍走去。

  付正直望着他们的背影怒目圆睁,两手拳头紧握,转身看着王全友怒道:“真想上去揍他一顿,这样的学生成何体统,我要求严肃处理他们。”

  王全友一脸无奈道:“先回去吧,醉酒的人皇帝见了还避让呢!现在先不要计较,明天他们醒酒了,再研究处理意见,你看行吗?”付正直叹息道:“暂时这样吧!”

  第二天上午,王全友通知相关人员到大队部了解情况,同时要求付正直上报处理意见。按照学校惯例,私自离校喝酒,学校可以延期毕业处理。

  王全友正在汇总大家的意见,突然手机响了,看到电话是市公安局靳富来副局长打来的就赶紧接通电话:“喂!局长好!是……是……我们正在研究上报处理意见,原因是几个学员私自外出喝酒,有一个还顶撞管理老师……好的……明白……明白……领导放心!按您的意思办!好!再见!”

  王全友用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放松了紧张心情,思考着突如其来的电话:奇怪了,我还没有上报呢,领导怎么知道的?

  廉忠诚没想到王全友会网开一面,只是让他们每个人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错误。即便王全友是带自己的大队长,和自己有点儿交情,也不会这么草草了事。他对这件事处理得这么快这么轻感到意外。

  “是谁有这么大能量改变大队研究的处理意见呢?”廉忠诚迷惑不解地问。

  张宝民说道:“反正不是我做的好事,不能往自己身上揽,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中队只有我、荷花和金贵三个人有手机,也没发现别人到大队部打过固定电话,领导这么快就知道此事了。”廉忠诚说:“金贵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没有同外界联系呀!”张宝民若有所思地说:“啊!我明白了!有可能是荷花。”廉忠诚不解地问:“她有什么背景呢?”

  张宝民向周围看看,就压低声音对廉忠诚说:“你不知道吧?她是警用宾馆服务员,也不知是什么关系,听说只有初中文凭就入警了,我也觉得很神秘,我问过她,她只是笑而不答。”

  杨荷花在廉忠诚心中又增加了一份神秘色彩。

  “老廉、宝民,你俩在议论什么呢?今天是陈校长的课,我把你俩新发的教材带来了,快拿上书,该集合了。”杨荷花急匆匆的,一边说一边把教材塞给廉忠诚和张宝民。两人连忙向杨荷花道谢,廉忠诚集合队伍一起到教室上课。

  陈法学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说:“今天我们讲‘黑白学’,然后参观公安烈士陵园和警示教育基地。

  “首先讲讲黑白学说,‘黑’指的是黑社会性质组织。《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94条规定,我国黑社会性质组织是指以暴力、威胁或其他手段,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称霸一方、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百姓,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的组织。在这里请允许我把黑社会性质组织简称为‘黑’。

  “现行的社会也叫‘白社会’,就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现行社会制度,形成有效管理和服务社会的组织,老百姓称作‘官场’,主要成员组成是各级政府官员及服务管理机构的工作人员,请允许我把白社会简称为‘白’。

  “这样就出现了周易中的黑白图案,代表社会的两种现象,黑白两个社会相辅相成,从现行社会发展形势看,有些地方官员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将用法律、法规、道德规范、村规民约解决不了的问题,利用暗箱操作,用违法犯罪的方法来解决,久而久之形成黑恶势力。用黑恶势力来解决官场解决不了的问题,形成官商勾结,使既得利益者不愿意放弃利益,把经济利益分流到不法分子手里,使这些不法商人和不法分子在不法官员照顾下,发展壮大起来,形成盘根错节的黑恶势力。

  “现在为了让大家更好理解和记忆这种现象,不妨引进一种自然现象,叫‘灯边绿’,分析对比看看是否形象。

  “黑恶势力、不法商人和不法官员就像城市道路两边的行道树一样。深秋初冬时节,你会惊奇地发现路灯边的大叶杨树依然翠绿生长旺盛,而正常生长的树叶已经枯黄随风而去。灯边绿着的树叶和正常枯黄的树叶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正常的人们和官商勾结的人们一样,多接受照顾的人升官就能够更快,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这样就产生了腐败,助长不公平,形成合法与非法的斗争,在现行社会里就产生了黑吃黑、白吃白、白吃黑、黑吃白的丑恶现象。

  “在强有力的法律利剑面前,那些违法者纷纷被依法严惩。我们的队伍里出现了许多英雄模范和壮烈牺牲的烈士,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害群之马。前者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后者永远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关于黑白学说今天在这里就不展开讲了,留给大家在今后的实际生活和工作中体会。

  “下面组织大家到烈士陵园参观,学习烈士的先进事迹。之后到反腐教育基地参加警示教育,看看队伍中违法乱纪的害群之马,希望大家引以为戒,用别人的教训来警醒自己遵纪守法。

  “通过正反两方面的学习和教育,要求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正确用权,全心全意服务人民,远离黄赌毒,远离权钱交易、权色交易、权权交易,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忠于社会主义,牢记入警誓言……希望你们在不久的将来走向公安战线时,能成为一名人民的忠诚卫士。

  “廉忠诚,今天是你值班吗?按要求依次到烈士陵园和警示教育基地,参观学习,接受警示教育。”陈法学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廉忠诚说。

  “是。”廉忠诚坚定地回答,并对大家喊口令道,“全体起立,按中队顺序到教室门前广场集合,依次参观学习。”廉忠诚和同学们看着烈士的墓碑,缅怀烈士先进事迹,心中肃然起敬,为烈士捍卫法律的尊严、献出年轻宝贵的生命感到自豪和骄傲,同时也为他们的牺牲而惋惜。

  离开烈士陵园走进反腐教育警示基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图文并茂鲜活的案例,有滥用公共权力违法犯罪锒铛入狱的,有因感情变故杀害情敌故意犯罪的,有为黄赌毒充当保护伞的,有买官卖官行贿受贿以权谋私走上犯罪道路的……

  廉忠诚离开反腐教育警示基地,回到宿舍后心情极为沉重,一脸真诚地看着张宝民叹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宜将平安遵法度,不可猖狂学故人。”

  “老廉,你想当诗人吗?你是老实人,吃不开的,烈士和被警示的是少数人,不要叹息,我们还要过我们的生活,我最喜欢的是红顶商人胡雪岩。”刘金贵坐在床上不以为然地说。

  张宝民插话说:“我想当英雄,不想当烈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官多好呀!咱们比比看谁干得最出色,进步最快!”

  廉忠诚拿起杯子一边倒水一边回答:“嗯,想当英雄就要练好本领,遇到紧急危险情况才能保全自己消灭敌人,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你觉得自己掌握的本领可以吗?”

  “想当官也要看个人的综合情况和家庭背景,否则困难重重。”刘金贵接过廉忠诚递过来的水杯附和着。

  廉忠诚用手拍了拍张宝民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说:“兄弟渴了吧,喝点儿水。我们快毕业了,你俩的成绩怎么样?”

  张宝民接过廉忠诚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微笑着说:“成绩还行,我的理论课平均在九十分以上,警用技能差了些,实弹射击时过于紧张,经常出现子弹脱靶的失误,不过经过补考总算及格了。”

  “老廉,很羡慕你啊!射击成绩那么好,有部队的底子垫着,把经验传授给我们好吗?”刘金贵站起来,一脸虚心的样子。

  廉忠诚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用手捋一捋短发,把大脑门全部露出来道:“人的天赋都差不多,像卖油翁一样手熟罢了,成绩是子弹喂出来的,动作要领和老师讲的一样‘三点一线’,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打得多了命中率就会升高,打枪就像吃饭一样兴奋自然,根本不会紧张。”

  张宝民笑道:“看来我要珍惜每次射击的机会了,再不能因害怕出问题让同学代替射击了。”

  刘金贵调侃道:“看你那熊样还谦虚起来了,赶明儿个找个嫂子可别害怕!让同学替你……”

  张宝民愠怒道:“装孬吧!看我咋收拾你!”还想继续说下去,门外传来值班员李秀丽甜美的声音:“刘班长,有人来看你了,快出来迎接一下。”

  刘金贵应声走出宿舍楼,与迎面走来的冯聚财边握手边笑着说:“冯老板,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真的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怎么从校门进来的?”

  “在公安系统我认识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冯聚财风趣地说。

  “那是那是,你是谁呀,神通广大!”刘金贵奉承道。

  “不敢这么说!今天专程来看你,带了点儿土特产尝尝鲜,也好给新产品提提意见。”冯聚财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打开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后备厢。

  “拿这么多呀!”刘金贵笑道。

  “三种产品,每种一小箱样品,乡巴佬鸡蛋,乡巴佬鸡腿、鸡翅,还有烧鸡和水果。”冯聚财不以为然地说。

  “谢谢了!屋里坐坐喝杯水!”刘金贵邀请道。

  “勇辉把东西搬到屋里来。”冯聚财回头对刚下车的胖子司机说。孙勇辉搬起东西跟着刘金贵和冯聚财来到宿舍,用讨好的语气问:“把东西放哪?”

  “放在地上吧,请坐!”刘金贵笑着用手指着靠桌子旁边的床对他俩说。

  “好嘞!”两人坐在床上笑着说。

  廉忠诚打开一包信阳毛尖给冯聚财和孙勇辉泡上茶水递过去,看着刘金贵一脸疑惑地问:“这两位是……”

  “冯老板是我的生意伙伴,在龙海市生意做得挺大,很有名气,慢慢你就了解了,我跟着他赚点儿小钱。”刘金贵说着朝廉忠诚看了一眼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学廉忠诚。”又向张宝民努努嘴道,“那位是张宝民同学,都是自己人,有啥尽管说吧!”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就带着外甥孙勇辉来看看你,有些事当面向你讲明白。工地土石方工程快结束了,你有何打算?不能让车队闲着。”冯聚财担心地说。

  “放心,我已经联系好另一个工地的土石方运输,活儿有的是,咱们一起干吧!”刘金贵信心十足地说。

  “这就好!金贵,学习生意两不误,前途无量呀!另外我看龙海市的娱乐市场前景广阔,想把原来的生意扩大点儿范围,你看怎么样?”

  刘金贵说:“当然好了!我相信冯老板的眼光,有好的投资项目可不要忘了我呀!让老弟也跟着你发点儿小财。”

  冯聚财说:“我选好了地点再和你商量具体的投资方法,日后也不会少麻烦你。就这样吧,今天看看你就放心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毕业了我给你接风。”

  “好吧,后会有期。”刘金贵与冯聚财握手道。

  廉忠诚、张宝民、刘金贵看着远去的桑塔纳,心生羡慕。尽管和冯聚财见面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廉忠诚还是隐隐约约觉得冯聚财来头不小,否则显示不出这种无所畏惧的气质来。

  廉忠诚伸了个懒腰朝他俩笑笑说:“我该归队了,临走前向大家告别,今晚我在宿舍请好朋友喝酒吧!把船孩儿电话给我,让他把菜送到宿舍来,这样就不用外出了。”

  刘金贵把电话号码给了廉忠诚。

  张宝民笑着摇摇头担心道:“上次的教训,我还心有余悸呢!不会有事吧?”

  刘金贵平静地说:“放心吧,马上就毕业了,学校在纪律方面管得也松了些,熄灯后在宿舍喝酒没有人会发现的。”

  廉忠诚微笑道:“叫着荷花、秀丽一起吧!”

  刘金贵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道:“好的,我负责通知她们,老廉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熄灯号终于响了,宿舍里的灯光齐刷刷地熄灭了。杨荷花、李秀丽穿着睡衣悄悄来到刘金贵的宿舍,廉忠诚借着烛光看着坐在桌子旁的杨荷花,她那美丽的鹅蛋脸既白净又水嫩,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有那宽大睡衣下微微凸起的胸部,宛如出水芙蓉动人心扉。廉忠诚真想对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但看看周围其他几个同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廉忠诚在杨荷花身旁坐下,端起斟满酒的杯子,小声说:“我们朝夕相处将近四个月了,我很快就要回到军转干部培训队了,今晚就算喝辞行酒了。感谢弟弟妹妹的支持,来日有用到哥的地方多联系。这杯酒给这段友谊画了圆满的句号,也标志着我们的新生活即将开始,我们几个都有了,一起干杯!”碰杯声音很微弱,几乎听不到,有一种敬畏感在心里,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问题。

  李秀丽长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飘逸的长发散发着淡淡清香。她紧挨刘金贵坐着,在和刘金贵说着悄悄话,眉目传情。

  张宝民也看出来了他俩的关系,在这里没有他的戏,他有点儿尴尬,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不过正因为有他的存在,才使得这堆干柴不至于燃烧起来。

  第二天早上,杨荷花一觉醒来看到自己床前的乡巴佬食品,才想起昨晚回来时刘金贵给每人分了一兜零食,就给寝室同学分了一些。同学程燕燕诙谐地说:“以后少喝点儿酒,你吐了一地,满屋的酒气。和男朋友喝酒了吧?要不怎么喝这么多!看在这些零食的分儿上就不告发你了。”

  “少贫嘴!先谢谢你的帮忙,后打你的贫嘴。”杨荷花说着就做出要打的姿势,吓得程燕燕笑着向门外躲闪,和正要进门的廉忠诚撞了个满怀。程燕燕故意装作震怒道:“你俩真坏,合伙欺负我。”

  廉忠诚一脸正色道:“我是来通知你们今天上心理课,河边发现一具男尸,学校安排我们到案发现场学习,磨砺同学们的心智,让你们早点儿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害怕。”程燕燕有点儿歉意地说:“我不跟你们闹着玩了,谢谢你的提醒。”

  上午十点,心理学老师付正直和同学们已经站在河岸边,等待着专家到来后再进入现场。

  经过刑侦专家勘查现场初步断定,该人是溺水身亡的,从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上看年龄才十七岁,已经通知家人认领尸体。

  付正直温和地说:“同学们都过来,我用剪刀将尸体衣服剪开,大家进行观摩。”

  杨荷花站在前排无所畏惧地观看老师的动作,李秀丽和程燕燕躲在后排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直视。老师用剪刀剪开了尸体的衣服,一具裸体男尸呈现在眼前。程燕燕把双手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两只眼睛偷窥尸体,初次看到尸体惊恐不已,感到肚子里的东西直往上顶,差点儿吐出来使自己难堪。她强忍着不良反应仔细地看着尸体,当看到尸体安详的面孔像睡着了一样时,又胆大了许多,慢慢适应着现场的环境,配合老师的教学。

  阳光照耀着岸边,亮堂堂的。众目睽睽之下,同学们依次从尸体前经过看个仔细,这就是心理培训的过程。

  杨荷花对李秀丽和程燕燕安慰道:“没什么可怕的,你俩胆子要大一些。”

  廉忠诚凝视着杨荷花她们,放低声音说:“害怕的还在后面呢!付老师安排今天晚上在学校训练,两个学员为一组,把这具尸体从训练场抬到解剖室,再抬回训练场,轮番作业,你们害怕吗?”

  程燕燕、李秀丽深深地感到恐惧,李秀丽胆怯地问道:“当然害怕了!有鬼怎么办?”

  廉忠诚坚定地说:“世界上哪有鬼呀!如果每个人死后都变成鬼,那么地球早就盛不下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当警察就应该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只要心中没鬼一切照旧,放心吧!”

  太阳收起了光芒,夜幕悄悄地降临了。天空也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道路上湿漉漉的,气温也下降了许多。两位女生浑身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而学校却特意关闭了路灯,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微风吹得树叶嗖嗖作响,路边行道树影在手电的照耀下晃动起来,训练场周围黑洞洞的,阴森恐怖,树林中不时传来野鸟惊恐的叫声,使人更加心神不宁。程燕燕和李秀丽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老师很可恶,怎么会安排在这样的鬼天气训练。她俩从来没有对训练场这样恐惧过,生怕突然从黑影中蹿出一个鬼来把她俩抓走。她俩硬着头皮抬起担架,打着手电胆战心惊地出发了,两腿颤悠悠地向解剖室走去。
 

  作者简介:张建芳,供职于郑州市公安局文化路分局,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公安部第二届签约作家。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市第七次文代会代表。长篇小说《利剑》获得河南省金盾文学奖和郑州市第二十三届"五个一工程奖‘’。创作的歌曲有《母子情深》、《人生的路》、《腾飞的翅膀》、《绿城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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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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