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七十二）
在侦查中发现，哈义斯和李海是同乡，应该互相认识，但是否在一起做毒品生意，只能靠进一步侦查了。
吴新天天关注着哈义斯的动静，这一个多月哈义斯又跑了几趟老家。更登他们跟踪了好几趟，但因为他非常狡猾，且开车极快，长途跟踪很难控制，只好放弃长途跟踪。而他回来后第二天活动就非常频繁，更登他们在条件非常恶劣的情况下发现了他每次回来见面的几个人。同样，这几个人和哈义斯见完面后活动也非常频繁，而他们接触的一看就是瘾君子。几次之后吴新他们渐渐摸清了哈义斯的活动规律，他应该是自己去老家从上家取货，每次应该是随身带货回来，不是另外雇“驮子”运过来。发现这些情况后，吴新他们觉得可以行动了，该堵他了!
吴新将哈义斯的情况向科长和李副处长做了汇报，他们也都同意吴新的想法。弋处长搭起的打毒平台也需要有点儿成果出来了。
高原的夏日太阳落得很晚，在夕阳的余晖里，在距离省城几十公里远的高速公路上，一台轿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车里的几个侦查员不时看着后视镜。突然，车的后视镜里出现了一部小轿车，车速非常快，一眨眼的时间已经从侦查员的车边疾驶过去，转眼之间车就没了踪影，一看就是哈义斯的车，车上的侦查员拿起对讲机喊了起来：“发现目标!车速非常快!”
对讲机里传来其他几个组的回答声，等待了快一个下午的几个组立即紧张起来。在打击毒品时最好的通信工具就是对讲机，一喊大家全都知道了，而手机却是老占线，你给我打、我给你打，结果谁的都打不通。
没过多久，埋伏在省城周边的组也发现了目标，车上的更登也立即把情况通报给了在收费站设伏的组，然后加大油门远远跟在哈义斯的车后面。
天快黑了，哈义斯的车已经进了省城，在还有几公里到收费站的时候，更登远远发现哈义斯的车速慢了下来，慢慢地停在了路边。车打着双闪，哈义斯下了车，朝后面望了望，伸了一下腰后跨过高速路的栏杆站在路边小便。更登的车在后面，不能也跟着停在路边，这样太扎眼，只能降低速度往前走，在错过哈义斯车的时候，更登看见哈义斯提着裤子又跨回高速路上，又从后视镜发现哈义斯的车继续跑了起来。
跑了不远就到收费站了，收费站只开了两个收费口。哈义斯的车跟着前面的车缓缓而行，嘴里骂着收费站也不多开几个口子。前面还有一个车就要过收费站了，哈义斯掏出了钱，打开了车窗伸出手等着交钱。
“不许动!”就在这时，从收费站的后面、前面的车上、后面顶着的车上突然钻出了十几个精干的小伙子，还有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手里拿着枪一下子把哈义斯的车包围住了，惊慌失措的哈义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车外，压在地上。
其他的收费口又打开了，几个警察迅速对哈义斯展开搜查，可是在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毒品，其他警察围着他的车搜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毒品之类的东西。无奈之下，侦查员只好把他押到车里，驾驶着他的车离开收费站。
在一家修理厂的车间里，更登他们几乎把哈义斯的车全拆了，车门板、备胎、底盘……车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拆开了，还是没有发现毒品，调缉毒犬过来也是没有发现。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李天才铁青着脸，弋处长也在旁边焦急地等着消息，全体侦查员的心都到了冰点。
审讯工作自然没有任何突破。哈义斯根本不承认贩毒的事，还不停地质问为什么抓他。一时间作为案件主侦的吴新压力巨大，所有的人都看着吴新，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首战失利的吴新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营了这么久却没有发现毒品，这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吴新根据各方面情况判断这次哈义斯绝对是带了毒品的，也没有反映出在路上转交别人带货过来的情况，但怎么就找不到呢?一定是在侦查中还有疏漏，还有没掌握的情况。看着哈义斯带着嘲弄的笑容开着给他恢复好的车扬长而去，吴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也切身感受到了缉毒工作的艰辛和复杂以及失利带来的失落。
“没关系的!走!我请你们吃饭!”弋处长没说什么，拉着情绪失落的吴新几个人去吃饭。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以一战论成败。首战失利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是个好事，只要能从中发现嫌疑人的特点和规律，提高对打击毒品犯罪的复杂性、艰巨性的认识，这也是收获!”在饭桌上，弋处长坦诚的笑容让吴新几个人都扫去了失利的阴霾，几个人端起酒杯和弋处长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妈的，没想到让警察给盯上了!”回到家后，哈义斯立即将手机号码换了，开的车也迅速转让给了他人。生性多疑的他听别人说公安会在车里装跟踪器，自己把车速开去详细检查过，但他还是不放心，低价把没用一年的车转给了别人，自己又重新买了一辆。
对吴新来说，对哈义斯的侦查工作重新开始了，更登对他的监控也换了人和车，愈发地谨慎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吴新天天早出晚归待在办公室里，继续从大量的数据里分析哈义斯和其他毒贩的情况。每天只能半夜回去才抱抱儿子，好在几个老人对英子和儿子照顾得很好，苗苗挺着大肚子也天天过来。经过上次痛苦的经历后，现在老人们啥都不让她操心，只管保养身体，苗苗一个人在家里待不住就每天过来和宝宝玩。磊子的事业正在发展的时候，偶尔回来也是急匆匆办完事就回去了，听说吴新天天忙工作，说了他一顿让他照顾好英子娘儿俩，又委婉地提起了让吴新辞职的意思，可是吴新还是舍不得他的侦查工作。
哈义斯沉寂一段时间后，觉得公安已经不注意他了，试探着跑了几趟老家，一路上非常安全，没有任何意外情况。渐渐地，他的胆子又大起来了，他在策划一次大的买卖，当然按他的做事习惯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生性多疑的他觉得所有的人都是靠不住的，他又独自悄悄开车去了老家。
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吴新向领导做了汇报。上次失利后所有的侦查员都对哈义斯恨得牙痒痒，这次决定对哈义斯进入省城境内后全程监控。侦查处调了几台性能好的车，又抽调了技术好的侦查员驾驶，这样只要他一出现就不会脱离侦查员的视线了。
一场短兵相接的缉毒战又要打响了。
天刚擦黑，哈义斯的车进入了省城境内。他每次都在晚饭的时候进来，这样路上查车的警察刚好去吃饭了，一路上畅通无阻。可这次他没想到，虽然他把车速开到了极限，但后面还是有几台车轮换着跟在他后面。
进入省城快到收费站时，哈义斯又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跨过隔离栏方便后又开车舍近求远驶向另外的出口。后面远远尾随的车没有发现他停车时有任何的其他车辆同时停下来。
同样，在收费站里哈义斯被埋伏在周围的侦查员团团包围，吴新也在现场。当他看到哈义斯神态自若的表情，看着他被压在地上却毫不反抗，似乎知道警察在等着他时，吴新的心里立即又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感觉这次又被这个狡猾的哈义斯给耍了。
果不其然，在哈义斯的身上、车里还是没有发现毒品，所有侦查员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为啥抓我!”哈义斯被押在侦查处的审讯椅上，他对所有的问话都是不知道。他知道只要熬过这一晚，没有证据的警察就会放他回去，他现在只要计算着时间就可以。
而办公室里的吴新和更登他们在苦苦思索着，这个哈义斯怎么就这么狡猾?他的套路是什么呢?难道就让他一次次玩弄于股掌?
此时更需要冷静的分析，吴新反复思索着哈义斯活动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过程。突然一个灵感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两次快到收费站的时候哈义斯都要停车方便，真是那么巧吗?
“哈义斯有没有出去闲逛、散步的习惯，特别是去高速路后面活动的习惯?他快到省城停车方便的地方和他家的距离远不远?上次停车的地方和这次是不是同一个地方?”吴新一把猛地拽过更登问道。
边上心情也很低落的更登回忆了一下说：“偶尔会有，吃完晚饭后有时就晃到高速路后面的荒山那里。那里很少有人去，我们也没办法跟，只能放弃!他在高速路上方便的地方离他家也不算远，两次停车的地方好像也都差不多。”
“走!赶紧走!”吴新拉起更登急匆匆出了门，科里的几个小伙子也赶紧跟上了。
吴新开着车，汽车疾驶在城市的街道上，路灯一盏盏向后掠去。此时已是深夜，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哈义斯的饭馆，再往里走，穿过高速路下面的一个桥洞，走不远就是没人的荒地了。
吴新和更登几个人下了车，拿出手电筒，沿着高速路边的隔离栏找了起来，发现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满地都是齐腰高的荒草。一直走了一公里多，在一处茂盛的荒草后面的公路隔离网上发现有个不起眼的洞，人可以钻进去到高速路的边上，仔细看这个洞是被人剪开的。吴新的心里似乎有底了，而现在已经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高速路上的车灯偶尔掠过。
“弋处，我和更登几个人在高速路边上。有个情况，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哈义斯这个人绝对不能先放!”吴新给还在办公室的弋处长打了个电话，让审讯组的绝不能放哈义斯，等天亮后再作决定。
“我刚才去你们办公室发现你们几个都不在，还想着跑啥地方去了，回家休息也不跟我说一声，你们注意安全!”
电话那边的弋处长知道吴新他们不会没缘由地深夜跑到高速路边上去的。
为避免再出意外，吴新和更登把车开到隔离栏洞口附近，几个人望着隔离栏上的洞在车里守了一夜。
天刚亮，也是一夜未好好休息的弋处长带着十几个人拐到高速路上了。吴新和更登反复判断昨天哈义斯停车的位置后，所有的侦查员下车沿着高速路找了起来。高速路上经过的司机都很奇怪这些警察大清早在高速路边上找什么东西。
想起来很简单，但找起来很困难。侦查员们手里拿着棍子，拨开齐腰高的荒草，按照吴新的判断在草丛里寻找可疑的东西。来来回回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一个侦查员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看似非常破旧的塑料袋，这个破旧的袋子好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前面谁也没注意到这个袋子。这个侦查员无意中拿棍子一拨拉，发现还很沉，里面好像有东西，赶紧俯下身体，用棍子拨开塑料袋的口子，发现里面还有个包装严密的塑料袋，而里面的塑料袋是新的，全然不是外面那样破旧的袋子。听到喊声，处长几个人全都围了过来，大家围着这个破袋子兴奋异常。
弋处长让负责现场勘查的人拍了照，又轻轻用棍子把塑料袋挑出草丛。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塑料袋，发现里面是差不多五百多克重的白色粉末，看起来和平常缴获的海洛因别无二致。大家兴奋得跳了起来。
搞技术检验的侦查员带着塑料袋先回去做分析了，弋处长和吴新几个人又沿路找了一阵，再没啥发现后才撤了回去。
有了这个塑料袋，审讯的侦查员心里有底了，吴新也是难得的兴奋，终于摸清楚哈义斯的套路了，这次再也不会被他当猴耍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哈义斯不承认这个塑料袋是他的怎么办?
在审讯椅上的哈义斯正在盘算着时间快到了，在硬邦邦的铁凳上坐了一夜后等会儿就可以回家了，只是这帮警察绝对又把刚买的车给拆了，回去又得换一部车了。这些警察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在高速路口堵我，他们也就这点儿本事。在高速路上舍近求远从别的出口出，也只是一个幌子，让这些警察觉得他还有专门放毒品的地方。其实在高速路上发现收费口开得不多时，他就已经感觉有警察冲着自己来了，但自己啥都不怕，只要在自己身上、车里发现不了东西，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自己，出去照样挣自己的钱。
哈义斯活动了一下身体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前面铁栅栏后面的警察。熬了一夜，这几个警察已经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所有的人脸上都是疲惫，眼睛里都是血丝。这些警察工资就那么点儿，又这么辛苦，犯得着这么拼命吗?自己跑一趟挣的差不多是他们几年的工资。
想着想着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了好几个人，哈义斯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看见了一样东西!他不相信警察会发现他的秘密，会找到他的东西!哈义斯一下子慌了。
进来的人提着个塑料袋，把塑料袋放到了前面的审讯桌上，哈义斯透过张开的口子，看到里面的塑料袋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也是张着口，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色粉末。哈义斯如同五雷轰顶，知道这次是彻底完了。前面桌子上坐下的人脸上虽然也满是疲惫，但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闪着胜利的光芒。这个人啥都没说，但哈义斯心里更慌了。
“看到这东西很熟悉吧?还有这个!”终于，坐下来的人举起了一张纸，上面是几个指纹的照片，哈义斯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指纹会留在塑料袋上面。
“能不能给我一根烟?”这个时候和政府对抗再也没啥意义了，现在就是考虑怎么争取宽大处理，在监狱里少待一天是一天，那种失去自由的痛苦谁也受不了。哈义斯知道怎么争取主动了，连自己这么隐秘的运毒方法都能被这帮警察发现，还有什么是这帮警察发现不了的呢?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哈义斯放弃了顽抗，对警察一五一十交代了运输毒品的犯罪经过。
原来，哈义斯一直在从事贩毒。他从老家低价买到毒品后，想方设法运到省城来，在里面掺入添加物后批发给下家，从中牟取暴利。他知道零卖虽然更挣钱但很快就会被警察盯上，所以他只做批发。下家也只是固定信任的几个人，他从不和陌生人做生意，平时他非常谨慎，所以警察一直没有找到他贩毒的证据。他开饭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怎样才能不被警察发现?多疑的他又不信任其他人，直到有一次他带着毒品回来在高速路上发现经过他家的地段是荒山，很少有人去时，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哈义斯知道从他老家到省城这一路上警察都不好设卡，只有到省城下高速时收费站里才可能有警察埋伏起来。在其他路段如果远远看到警察设卡，他就会从窗子里把毒品扔掉，或迅速拐到其他路上。
当他看到路边的荒草时，他想到了这个绝妙的办法：他从老家带毒品回来时，等到靠近他家的路段就把车停在路边，假装方便，观察四周没有异常时暗暗把兜里的毒品藏在荒草丛里。包裹毒品的塑料袋是他特意捡的破袋子，扔在草丛里面再踩上一脚谁也不会注意，捡破烂儿的人都懒得动。然后上车继续走，从前面的收费站出来回到家里，感觉没啥问题时，才晃悠悠装作散步穿过桥洞走到后面的荒山。从那里走不远，高速路边上的隔离网上有一个他剪出的不易被人发现的洞。他确定后面没有可疑的人后就从洞里钻到高速路边上，找到藏在草丛里的毒品带回家，这时如果警察发现了他，他会迅速把毒品扔掉或以刚在路边捡的为由蒙骗警察。他觉得他的这个办法天衣无缝，谁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一招。几次他藏好毒品后就放心大胆地开着车过收费站，警察确实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这个手段，就连吴新他们也栽了一次跟头，上次把整个车都拆了也没有发现毒品，这次也差点儿让他混过去。
哈义斯在交代时，急于立功的他谈到了另一个毒贩，那就是瘸子李海。李海也是个异常狡猾的人，也是只做毒品批发。瘸子以前和哈义斯合作过，但哈义斯渐渐甩开了他，两个人都开始单干，他俩都觉得两个人合伙做生意容易被警察发现。他听说现在瘸子每次贩运的量也很大，具体怎么运毒、下家是谁他现在也不清楚。
拿下哈义斯，吴新的眼睛盯住了这个贩毒圈子里名声很大的瘸子。从以前的资料上看这个瘸子是块更难啃的骨头，对他的侦查又该从哪里入手呢?这个问题摆在了吴新和其他侦查员的面前。
热门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