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六十）
西南地区最大的一个城市，马路宽阔，车辆和行人比高原的省城多多了，虽然天气非常闷热，但车里的空调调到了很舒服的温度。更登得意地说在高原上每户人家都没有空调，车里的空调也从没有开过，车里车外都是自然的凉风，接机的同志没去过高原，一听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
车开得很快，时间不长，吴新和更登已经坐在了他们的会议室里。空调开得很大，虽然坐满了人，但丝毫感觉不到热。
这边的侦查处接到通报后，相当重视这起案件。毕竟在这个市历史上还从没有这么多的黑枪偷运到这里，这边的厅领导抽调几个处的人都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查工作中。
吴新把何城的情况详细作了通报，当地侦查处的同志也把先期侦查获得的情况作了汇报。这边侦查处的力量和技术确实比吴新他们强多了，加之各级领导非常重视此案，要枪人的基本情况已经查清楚了，已在侦查处的秘密侦查中，工作预案准备得非常全面，现在只等送枪人和他联系。
开完会，吴新和更登被送到了宾馆。这时，他俩才感觉到许久未有的轻松，这边的工作不用他俩去做，只是在宾馆等情况，但他俩要求参与抓捕，这边侦查处的领导同意了，现在他俩的工作就是回到宾馆休息调整，等待行动开始。
其实这也是处长派他俩出来的意思，一方面，他俩辛苦这么久，趁这起案子让他俩放松一下;另一方面，小村子抓捕失利后，怕其他人对他俩有什么想法，所以安排他俩出去，免得有人对看似吊儿郎当的他俩有什么看法。
当地侦查处派了个同志当向导陪着他俩吃吃当地的小吃,看看附近的景点。吴新和更登知道案子上他俩插不上手，更何况人家从人力、技术、装备等各个方面都强得多。这么多年第一次当起了甩手掌柜，难得这样轻松的两个人反而有点儿不习惯，总担心突然出现情况，所以只是在市区里转悠，去远了害怕不能及时赶回来。天气热，出去就是一身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况还是没出现，两个人心思都不在风景上，转了两天后再也不想转了，天天在宾馆吹着冷风焦急地等情况。吴新想着要是磊子在就好了，那家伙会吃、会玩、能侃，日子也能过得快点儿，又想着这个地方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结婚时也没带英子去外地转转，等以后有时间一定带她再来一趟，好好玩玩。
望眼欲穿的不止他俩，这边侦查处的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所有的参战人员已经枕戈待旦苦守好几天了。从何城舍弃小村子里的制枪窝点算起，这批枪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但还迟迟没有消息。这批枪如果流失出去，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早上，监控要枪人的小组发现，要枪人出门跑了几家银行取了好几万块钱，然后回了家。
他突然取钱干什么?是不是要准备交易了?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好消息了，吴新和更登也第一时间赶到了侦查处。
一直到黄昏时，在外围守候的组发现要枪人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包出了门，神色还有些紧张。信息立即传到侦查处里，摩拳擦掌的所有侦查员分乘各种交通工具出了侦查处的门，吴新和更登也坐上车跟着大队人马出发了，但他俩只能在车里。从高原下来的人与这里白白净净的人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特别是更登满脸的络腮胡，一看就是高原上的藏族，所以他俩只能待在车里和指挥员在一起。
为以防万一，出发前，有人给他俩拿了两件防弹衣。吴新和更登穿上感觉了一下，他俩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防弹衣，只是在电视和电影里面见到过。两个人感叹着如果自己处里有几件防弹衣就好了，有的时候抓枪贩当时不怕，但等夺下上了膛的枪后还真有点儿后怕。天天和黑枪打交道，说不准哪天就会展开枪战，可是这宝贝太贵了，一件就要好几万。
试了一下，俩人把防弹衣脱了下来。作为侦查员，不可能穿着如此厚的防弹衣去开展侦查工作，在很多情况下，侦查员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拼。
天刚黄昏，太阳火辣辣地照了一天后终于落山了，温度刚低了一点儿，当地的许多人穿着拖鞋摇着扇子出门纳凉。匆匆下班的穿着短袖，住在附近的人甚至光着膀子，所有的人感受着这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要枪人脚步匆匆，绕开饭馆摆在人行道上的饭桌。虽然他几次借故停下来观察后面，但他一直没有发觉在他的前面、后面都有几个不紧不慢的行人。
他的电话响了，他拿到耳边说着什么，又抬头看看周围，确定方向后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一条商业街的街口，看到街口停着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时，他的脚步有些犹豫，再走近点儿，发现车里只有两个神态疲惫的巡逻警察，这才加快脚步拐进了商业街。
几辆贴着深色太阳膜的车随后停在了街口，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也随着人流拐进了商业街。在商业街的另一个街口，吴新和更登坐在一辆地方牌照的车里，接到通报后，他们的车立即绕到了这个街口。吴新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有好几辆车也停下来了，还有几辆车开进了商业街，路上还有一些精干的小伙子。
突然，吴新透过车窗发现路边的人流中有个人，那个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脚上的鞋满是灰尘，四处张望着，全然不像是来商业街购物的，再一看脸色黝黑，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长相应该是高原的人。吴新指了一下这个人，前面副驾驶座上的指挥员立即明白了，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目标出现，正进入商业街，背着一个包，脸色较黑，各组注意!可能就在商业街里面交易!”
“明白”、“已发现”，对讲机里只传来几声答复。大部分的人已经跟了上去，他们没办法拿出对讲机回复了，吴新也发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人明显加快了脚步。
送枪人在这个大城市繁华的商业街里，眼睛里既有对繁华的惊叹，更有一些紧张和慌乱。那天晚上何城让他背上枪又给了他一些路费和吃的喝的，他看着何城开车离去后，与同样背着一个包的制枪师傅趁着夜色进了山，他知道只要顺着羊走的路翻过这座大山就会到邻县的地界，到了那里就可以搭上车赶到停大货车的地方。在星光下，他俩天快亮时才走出了山，在山口两个人分手继续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天亮后，路上的车多了，他拦住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将他带到了大货车的地方，顺利地找到了等他的司机，将包里的枪藏好后，大货车向西南方向出发了。
由于路途遥远，加之车里藏着东西，为了安全两个人绕开沿路的卡子，走的都是山路，并且昼伏夜行，所以几天后才赶到西南这个繁华的城市。送货人按照何城的吩咐，路上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直到在这个城市的郊区住下来后他才找了个公用电话和要货的人取得了联系，用黑话约好了交易时间和大概的交易地点，让要货人准备好钱。
送货人在宾馆反复考虑着交易地点，在他的心里，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当地人都白白净净的，不像他这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地人，最后他选择了繁华并且人流如潮的商业街，这里外地人比较多，被别人注意到的可能性比较小，一旦发生问题也便于逃脱。
此时此刻他在寻找商业街中心的一个喷泉，他和要货人说好在喷泉那里见面交易，然后各走各的。
前面就是喷泉，他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远远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也怕这个要货人给他设套。尽管何城对他说这个要货人特别稳妥，完全可以放心，但他还是观察了许久，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后才慢慢走近喷泉，假装欣赏喷泉，暗暗寻找着接货的人。
周围都是看喷泉的人，随着水柱喷出来，一些孩子兴奋地喊叫着，跑过去故意让水打湿自己的身体，边上的大人笑着呵斥着，一些过路的人也停下脚步看着，老人在远处的椅子上摇着扇子，还有一些旅游的年轻人拿出相机拍着照片，一切似乎很正常。
送货人围着喷泉慢慢转着，好像也是一个游客，但他的心思不在喷泉上，他暗暗观察着周围的人。终于，他发现在远处树荫下坐着一个人，也背着一个包，和何城说的年龄体貌差不多，而那个人也观察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交接在一起，两个人都明白了，正是互相寻找的人。
那个人慢慢走了过来低声问：“你是何老板的朋友吗?”
送货人答应了一声，两个人向远处的树荫下走去，喷泉周围的人谁也没发现这两个人走到了树荫下，就连匆匆过路的人都张望着喷泉，全然没注意到他们。
在树荫下，没有寒暄，两个人心领神会地换过各自的包，要货人把包打开个小缝将手塞到包里，清点了一下数目，瞄了一下做工，又把另外一只手也塞进去，拉开一把枪的枪栓，扣动扳机，包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击发声，又试了几把也是如此。他满意地拉上包的拉链，心中暗自高兴，这个何老板还是挺讲信用的，货的数量和做工还是一如既往没有问题。
这边的送货人也打开包，看到里面是一摞摞整齐的钞票，他点了数目也没错儿，随便摸了一摞抽出一张，里面的钱也没问题，这才合上包。
俩人这才将手伸向对方，紧紧握在一起。对这次交易，两个人都很满意，俩人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是没有多余的话，两个人将包背到身上，起身分头向两个方向走去。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交易已经顺利完成。
送货人将从千里之外运来的枪换成了一摞摞的钞票，这时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包里的钱也有他的一份，虽然辛苦了好几天，但他挣的比在家里一年挣的还多，这时他的心思才放在身边的风景和四周的俊男美女身上。
还没走出多远，也还没看清几个美女，突然他的身边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几个精干的男子，他心里刚感觉不妙，不知道怎么就已经被压在了地上，手被拧到了后面戴上了手铐，刚背到身上装钱的包也到了别人的手里。他在地上根本不能动弹，当感觉到几只手很专业地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后，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警察。但他还不相信，这些警察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他刚才观察了那么久，没有发现一个像警察的人啊!转瞬间他又被塞进了开过来的一辆车里。
那边走出不远的要货人也同样被摁在了地上，侦查员打开包，一看里面都是乌黑的手枪，心里踏实了，赶忙拉上拉链，这些枪等会儿会有专业的技术人员进行检查，提取相关的证据。
吴新和更登坐的车没到抓捕现场跟前，车里的对讲机传出“行动顺利”、“发现枪支”后，他俩的车才开到里面，掉头的地方正是喷泉附近刚才的抓捕现场。车窗外，小孩子仍然在喷泉里跑进跑出，边上的大人看着笑骂着，熙熙攘攘的人在路上穿梭，一群群的美女帅哥从这个店里出来，嘻嘻哈哈又进了另一个店，好像刚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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