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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五十)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刘春龙

第五十章惊险

第二天,何城大清早就给吴新打电话说出发,吴新说多杰在办事要晚一点儿,让他等着。何城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才接到吴新的传呼。

在约好的地方接上何城,何城一上车,见车里只有吴新一个人,忙问:“多杰不去吗?”

吴新边开车边说:“多杰说事办得差不多了,让我俩过去把他接上就走。”

车在车流里穿行,不一会儿吴新把车停在了一家银行门口,拿起手中的手机拨通了更登的电话。

“老大,我们到了,你的事办完没有?”

“哦,我刚办完,马上出来!”电话里传来更登带着藏族口音的普通话。

时间不长,更登从银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看见吴新的车后,过来拉开后座的车门,把编织袋扔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哎呀呀!不好意思!你们省城的银行太不好,昨天我来取钱,说没有钱!要提前约,让我今天早上来。你说这么大的银行连三十万都没有吗?我昨天也约了,你把钱给我准备好放好,我来了拿上就走,这样也不行,非得要当我的面一张一张数,我的钱我自己回去慢慢数不行吗?”一听更登的话,吴新和何城都笑了起来。

“你取了多少?”吴新问。

“三十万。”更登随意地说。

吴新一听把方向盘一打,一脚急刹车后车停在了路边,又转过身子扯过更登扔进来的编织袋打开口子一看,果真里面全部是五十元、一百元的大票子,这么多钱竟然就装在一个破旧的编织袋里!边上的何城也有些吃惊。

“我们去木县,你的钱怎么办?”吴新瞪着眼睛问更登。

“什么怎么办!放车里我看着不行吗?你不会让我再排队放回银行去吧!这钱晚上要让人带回老家去的,等我们回来银行也关门了,明天又要和他们约会,后天才能给我,你说银行那些漂亮的姑娘又不是我媳妇,我天天去看她们干什么?”更登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看起来好像倒是委屈他了。

吴新觉得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说:“这车后备厢有锁,放后备厢里锁住行不行?”

“我不管,我的钱进了你的车,你就要全部负责,少一张你都要赔给我!”更登仍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吴新只好下车,把编织袋放到后备厢里,回到座位上按下锁闭开关,这样后备厢就锁死了,这才挂上挡向木县驶去。

“省城的银行太不好,取钱不方便,这么点儿钱应该一个电话他们就派个美女送过来,来的时候礼物可以不带,陪我吃个饭就可以了。”更登仍然在后面胡说八道。

“老大你怎么成了个无赖!”吴新开着车笑骂着。

“我可不是无赖!我还是他们的什么贵宾、金卡客人!就这样子!哪天我不高兴了把钱全部拿出来,再也不和他们约会了!”更登嘟囔着。

“你穿得像个土豪,怎么就拿个编织袋去取钱,最起码得提个密码箱才配你的这身西服啊!”吴新继续逗更登。

“唉!别说这西服了,我以前去取钱穿的都是藏服,取个几十万往藏袍怀里一塞就好了。今天快走到银行门口时,突然想起穿的是西服,这钱取上怀里塞不下怎么办?正发愁时,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部就进去要了个编织袋。把钱放到编织袋里,别人一看我就是个放羊的老藏民,提的袋子里可能是风干肉、牛粪什么的,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编织袋里是钱,你俩说我是不是很聪明机智?”

吴新和何城都笑了起来,吴新又骂他:“你穿个破藏袍这一招可能有用,你看看你脖子上的金链子、手上的大戒指、身上的高档西服,就算编织袋里装的真是牛粪,抢劫的不抢了你才怪!”

“对对对!那今天我就不下车了,等会儿吃饭我就在车里吃,守着我的钱,你俩可别管我!”更登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

车跑得很快,三个人开着玩笑不知不觉就到木县的地界了。翻过一座小山坡,吴新远远看到前面有一帮交警在查车。本来遇到这种情况,前面策应的车已经打好招呼,交警不会拦他们的车,吴新油门也没松准备继续走。没想到还没到跟前,为首的一个交警就站在路中间远远举起了手,示意他们靠边停车。猝不及防的吴新只好一脚急刹车,车歪歪扭扭地停到了路边。吴新熄了火,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戴着墨镜拦车的交警走了过来,吴新一看过来的交警猛然间头皮发麻,心也扑腾扑腾快跳到嗓子眼了。

吴新准备下车时,突然发现迎面走过来的交警是他和更登在警校的同班同学。这个同学以前在木县一个派出所里当所长,他什么时候当上交警了?还这么巧把这车给拦住了,吴新心里七上八下只希望他没认出自己。一旦他认出自己,叫出自己的名字,和自己打招呼,旁边狡猾的何城必定会产生疑心,那么前面苦心经营的所有工作和所有人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而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刚下车,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发生了,他发现同学已经认出了是他,嘴里已经喊:“吴……”

副驾驶上的何城也下了车,这一路上的交警他都熟悉,而这个交警他却很陌生,以前没见过。他下了车正好看到这个交警走过来,对着张老板吼着:“无……证驾驶是不?”

原来,吴新的这个同学第一眼就认出开车的是老同学吴新,正要打招呼,嘴里刚叫出“吴”字,却发现吴新的左手在胸前暗暗摆着手,再看警校里品学兼优在省厅侦查处工作的吴新却打扮得像个混社会的,看到他也没有欣喜的表情,反而是焦虑的目光。在基层一线工作了多年的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把嘴里已经叫出来的“吴”硬生生改成了“无证驾驶”,又板起了脸。

“驾驶证、行车证!”他脸上毫无表情地伸出手。

吴新为了不暴露身份啥证件都没带,就算带了也不能当着何城的面拿出来,更何况车上挂的是借来的车牌,只好装作唯唯诺诺地说:“出来时,换了件衣服啥都忘带了。”

“啥!啥都没带!那你也敢开车上路啊!边上等着去,等会儿处理!”

吴新的同学看起来很生气,不理他了,继续站在路中间查起车来。

边上的何城见这个交警不认识又黑着脸,发现不远的处理违章的桌子后面一个交警以前打过交道,便凑过去问:“这个交警没见过,是新来的吗?”

桌子后面的交警认识何城便说:“这是我们新来的队长,刚过来检查我们查车点,谁让你们不带证又正好撞到枪口上!”

何城只好回去和吴新商量怎么办。吴新蹲在路边,脑袋高速运转,考虑怎么做才能既不引起何城的疑心,又正常地离开,想了半天觉得没有妥当的办法。他见何城过来便抬起头问:“你天天跑这路,认识这个交警不?”

何城也无奈地说:“拦车的是他们新来的队长,今天亲自查车,其他的交警倒还认识,但是新队长跟前谁也说不上话!”

两个人都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吴新反复考虑着如何正常离开,又不能让狡猾的何城看出破绽。这时更登从车里探出了头,叫他俩过去。

“这是五百块钱,你把那个交警队长叫过来,就说是赞助交警队的。记住,叫到一边悄悄地给他!”更登仍然是土豪的风格。

何城赶忙接过钱捏在手里,凑到队长跟前,把队长叫到一旁说:“队长,我是木县的,今天我这个兄弟确实是出门着急没带手续。家里还有点儿急事,这点儿钱是我们赞助你们交警队的,以后我们还要天天见面,就麻烦你高抬贵手。”

看得出来,这个队长很矛盾,瞪着眼睛犹豫了好久后才接过钱装进口袋里,摆了摆手说:“以后注意点儿,出门带齐手续,这次算是个教训!”

吴新赶忙回到车上,发动车后一脚油门开了出去,这时他才感觉到后背上全是汗。

“臭队长!我一定要把我的钱拿回来!”更登在后座上骂着。

“就是!一定要让他把钱送回来!”吴新也说。

这个队长是吴新和更登的同学,自然知道他会把这钱送回来的。他俩都没有想到老同学好久没见,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见了面。还好他反应快,看出吴新在执行特殊任务,没有暴露吴新和更登,就算这样,以后见面这钱还是得要回来的。

而边上的何城却不知道这层关系,钱是他送给这个队长的,他自认为今天和这个新来的队长搭上了线,心里暗暗有些高兴。

何城还以为他俩说着狠话,便反过来劝他俩:“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这里的交警穷得很,再一个地方小,时间长了大家都认识了。我们跑车的想送还送不上,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在乎这点儿钱。做这生意时一定不要在这样的小事上惹麻烦,误了大事划不来。幸亏今天车里没有东西,也幸亏是交警查车,要是缉枪分局的,车里不翻个底朝天才怪。所以做生意的时候,我都规规矩矩的,连红灯都不闯,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影响到生意的安全,这个时候不能引起他们的任何注意。”

吴新和更登发现确实不能小觑何城这个人,他能在黑枪交易中混这么多年却没被公安机关打击,做事缜密确实有他的一套。

原来,小老张他们的车在前面当前引车时,也看到交警在查车。为保证不出意外,便找到当时带队查车的交警队教导员,告诉了吴新的车型和车号,叮嘱这辆车过来就放行,交代好后就走了。这个教导员知道这事不能跟其他交警说,可是就在吴新的车快过来时,新队长来检查工作,恰恰这时教导员因为肚子疼跑到附近上厕所去了,心想就一会儿也没跟队长说这事,结果差点儿出了大事。

车继续向木县驶去,快进木县县城时何城让吴新把车停在路边一个饭馆前,说先吃饭。更登进去后特意找了个靠窗子的包间,这样他就能看到外面的车,也能看到出入的人。

何城看起来和饭馆的人很熟悉,径自张罗了饭菜,倒上滚烫的八宝盖碗茶,三个人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是大块的羊肉端了上来。更登和吴新不时看着外面的车,吴新发现在远处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停着一辆当地车牌的车,应该是小老张他们换的车。

吃完饭,何城让吴新他俩在饭馆等着,自己骑着饭馆老板的摩托车走了。吴新再看刚才远处停着的车也不见了,知道小老张他们跟上去了。

过了很久,吴新手中的手机响了,是小老张打过来的,吴新走到外面接通电话。原来小老张他们跟着何城一直到了县城边的一个村子里,因为村子小,小老张他们跟不进去,再一个何城非常警觉,不断绕着路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几次小老张他们差点儿被发现,所以只好在远处的路边等着。现在何城骑着摩托车刚从村里出来,往县城方向来了,估计刚才是去取枪了。因为地广人稀容易暴露,他们只能远远控制,一旦有什么意外只能靠吴新和更登自己了。

早上更登在银行取钱是昨晚专案组设计的一个环节。一般情况下,枪支交易中看完货后就要放定金,卖枪的枪贩要验资,这个环节与其在后面做,还不如做在前面。侦查处自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有,这笔钱的安全也无法保证。于是在王厅长的协调下,从经济侦查处借了前不久缴获的几十万假币,再让更登假装从银行取钱,给何城演上一出戏,让何城觉得更登是个财力雄厚的土豪,打消他的顾虑。

吴新放在后备厢的虽是假币,但在何城的眼里那三十万元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在其他人无法贴靠上来的情况下,又是在何城的地盘,在黑枪交易中以前也出现过黑吃黑的情况,定金被劫、人被杀!别枪没见到,何城先找人把这三十万元假币给抢了。怎么能保证钱和自身的安全,又不能让何城临时起意抢钱破坏掉整个打击贩枪网络行动呢?吴新的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边上的更登看到吴新顾虑重重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只要我俩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可以,我们干这活儿的只能靠随机应变,变被动为主动,何城现在急欲找个大买主,抢这三十万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他也急需利用我们打通内地和这边的贩枪渠道,所以对我们下手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我们关键看看是不是那种东西,只要是那种,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吴新想想也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木县的一个固定电话,电话里何城让他俩开车往县郊走,他在桥头等着。

吴新和更登赶到桥头时,何城正跨在摩托车上等他们。吴新问:“东西拿上了?”

何城点了一下头。看来这枪就藏在那个小村子里。何城示意他们跟上他,吴新缓踩油门跟着何城沿着土路向一个山沟驶去。走了半个小时,何城停下了摩托车。吴新看这里已经远离县城,周围非常僻静,也没有人烟,便和更登下了车。何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一把崭新乌黑铮亮的手枪展现在吴新和更登的面前,何城得意地说:“就是这样的东西,怎么样?是极品吧!”

吴新接过来,一眼看出就是图片上那种出口型制式五四式手枪,枪上的英文字母清晰规矩,枪沉甸甸的,非常精致,质量确实比自己配发的五四式手枪还好。吴新退下弹匣,拉了几下枪栓,扣动扳机,手中的枪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撞针声,再凑着阳光看膛线,同样清晰规矩,看样子这枪没打过几发子弹。

何城说的没错儿,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喜欢这制作精良的手枪。吴新把枪递给更登,更登接过去,翻过来翻过去仔细看着,同样爱不释手,眼睛都直了。

旁边的何城过来接过枪,从兜里掏出一发亮晶晶的子弹,压在弹匣里把枪递给吴新。吴新说:“多杰你是老板,枪法好,你来试!”

更登接过枪,拉了一下枪栓,随着机械部件运动清晰的声音,子弹非常顺畅地推上了膛。更登端起枪对准前面二十多米远的一棵小树,慢慢地瞄准,枪扳机第一道火和第二道火之间的感觉非常清晰。更登食指再轻轻用力,在不知不觉中子弹已经被击发,枪身轻轻往后一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前面的小树轻轻一晃,树身上一块树皮撕裂开,露出里面的木屑。

“啊扎扎,这枪就不得了!”更登的这声感叹说明这枪确实是难得的好枪,这声感叹也确实是发自内心。

一边的吴新忍不住手痒,也想试试这枪,拽着何城要子弹。何城笑着说:“这东西贵得很,一发要几十块,所以只有这一颗。”吴新无奈,只好把枪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回到车上,吴新按何城说的去吃饭的饭馆等他,何城骑摩托车又去藏手枪了。在车上,吴新把试枪的情况和确认就是出口型五四式手枪的情况向李副科长做了汇报,从电话里听得出来李副科长非常激动。能确定枪的型号,这无疑是重大的成绩。李副科长说了声“你俩注意安全”,就急急地去找处长汇报了。吴新心里对何城还有个疑团,想想没跟李副科长说,在车上把这个疑惑跟更登说了。

回到饭馆,吴新和更登知道饭馆老板和何城关系颇深,便要了茶两个人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更登还故意吹着生意上的事。

时间不久,何城骑着摩托车回来了,把车钥匙扔给饭馆老板后进了包间,倒上茶喝了起来。他看得出来更登和吴新对枪很满意,也不说话,等着更登主动提这事。

吴新借口上厕所出了包间,不一会儿何城也出来了,两个中间人需要私下把枪的价格谈好。见吴新在等他,何城过去,两个人低声商量起来。何城说这枪底价是三万元,他和吴新每人在上面再加上一万元,这样给多杰报价就是每把五万元,其实这枪运过来后人家要价是二万五千元一把,何城直接多加了五千元。吴新一听有些吃惊,这个价格确实已经远远超过本地产的黑枪价格,也快赶上当地仿制冲锋枪的价格了。虽然这个东西好,但这个价格也太高了。何城又说:“东西这么好,正规的东西值这个价!先和多杰商量商量再说。”

两个人又进了包间,更登知道他俩商量价格去了。等何城喝了口水,更登对何城说:“何老板说个数吧。”

何城放下手里的茶碗,伸出手张开了手指。

“五千!好!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何城一听,轻轻摇了一下头说:“再加个零!”

“啊扎扎!这个价格太猛了,够买十个这里的东西了,这个价格不合适,绝对不成!”更登瞪着眼睛连说价格太高,人都快跳起来了。

“这个东西是很难得的东西,你也从没见过这个东西吧?别人想要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买不上这个东西。本地的东西你也知道,拿回去也就打个几发、几十发,完了还不如你们的打狗棒好用,这东西绝不会出现退回来换货的情况,再一个这是身份的象征,别人见了绝对会羡慕死的。看起来贵,在草原上也就是几头牦牛的钱,这东西值这个价!”

“我没说这东西不好,但这个价格太高了,更何况我要得多,你的老板总要给我个批发价吧,我回去要是出手快,以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对吧?你现在就和你的老板商量一下,我们不是只做一次生意,以后这条路通了,东西就不怕没人要了,那时就不怕没钱赚了,对不?”更登和何城讲着价。

“我们是朋友,我看你这个人也不错,我们又是第一次合作,那我和老板说一下看能不能便宜一点儿,这东西运到这里老板的代价也很大,我让老板尽量给你优惠一点儿。”说完,何城背起身旁的背包出了门。

不管何城是不是真的向他的老板汇报,吴新都没有跟出去,中间人和自己的老板说买卖上的事时,外人是不能在场的,何况这也不是吴新感兴趣的。吴新现在感兴趣的是何城身上背的从不离身的包。

近年来,开始流行男人背个挎包或者电脑包,这似乎是身份的象征。在以前吴新第一次和何城接触时,就注意过这个包,当时是随意放在车后挡风玻璃处的,估计里面没啥重要的东西,而今天从见到他起,脖子上挎着的这个包就一直没有离身。当时吴新就怀疑里面是不是枪,后来想不应该是,做事谨慎的何城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是钱?也不应该,他没必要带大量的钱,这些人在和买主见面谈价格的时候也绝不会带其他任何违法的东西。吴新一直在琢磨这包里是啥东西。思索再三,他觉得里面应该是通信工具,在省城则可以找僻静的IC卡电话,而在落后的木县还没有IC卡公用电话。因为天气热,何城脱下了外套,外套就放在包间的沙发上,而包却是随身背出去了,这包里有啥?这个疑问一直缠绕在吴新的心间。

透过玻璃窗看着何城走向旁边的商铺。吴新和更登在刚才等何城的时候对附近的每个铺子和饭馆都暗暗看了一遍,还特意看了有没有公用电话。有的没有,有的电话放在显眼的地方,何城是不会用这样的电话的!果然,何城绕过了有电话的铺子闪进铺子边上的小路,那后面很少有人过去,非常僻静,无疑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吴新和更登看着何城消失在拐弯处,低头暗暗商量了一番,他俩都想解开这个缠绕在心头的谜。

过了一会儿,何城回来了,低声对更登说:“多杰老板,我的老板说,因为你全部要,每个东西给你再低两千,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这个价格还是太高,我在上面挣不了多少,第一次合作便宜点儿,等我那里的老乡喜欢上这个东西,知道是好东西后,下次哪怕高点儿,也会有人要。你再跟你老板说说,只要价格合适,东西我全要,你让他再考虑一下。如果可以,你通知我怎么样?”

更登看起来也是非常精明,完全不是那种啥都不懂的土豪。更登知道如果一口答应下来,何城反而会起疑心,更登也知道何城他们在找一口能吃下所有货的大买家,这种买家也是很难遇上的。

吴新喊饭馆的老板上面片,这家饭馆的面片确实非常好吃。把新鲜的羊肉切成碎末,加入青椒、红椒丁、蒜末,大火上炒出味,放上当地的土豆粉条和菜瓜片,浇上大锅里肥而不腻的羊肉汤,再把旁边大锅里上下翻滚的一片一片手工揪成的如同指甲盖大小滑爽的面片烩进去,最后放上青翠的蒜苗出锅,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片就成了。再放上油泼的辣椒和香醋,羊肉的香味、粉条的丝滑、小麦面独特的麦香无不刺激着每一处味蕾。这是高原人最喜欢吃的主食,三个人抱着碗呼噜呼噜吃得非常过瘾。

吃完面片,三个人打着饱嗝上了车,吴新驶向回省城的路。路过上午查车的地方,交警都不见了。想起中午的五百元钱,更登在后面又骂了几句。

过了查车的地方,坐在后面的多杰老板似乎高兴了很多,又是哼着小曲,又是和吴新开玩笑。他对何城正色地说:“哎呀呀,何老板,今天这个东西确实好,你一定要跟你们老板说一下,价钱一定要好好地给一个,到时候除了你挣的我好好感谢你怎么样?”

何城从心里确实想促成这笔买卖。在饭馆和多杰老板谈完,他也确实从包里取出藏着的手机给他的老板打了个电话,把和多杰谈的情况说了一下,电话那边老板为了尽快出手答应每把再便宜五千元,而他回来给吴新他们说便宜两千元,这里面的三千元又能赚进自己的口袋,中间人就是两头儿都挣钱,生意成了还少不了他的一份钱。

“那是绝对的,我一定再说说!”何城看到多杰老板看上了这枪,感觉这笔生意要成,心里也是非常高兴。价格问题无非是再吊吊这个“多杰”老板的胃口,到时候让这个中间人“张老板”把自己挣的让出来点儿,这生意自然会成,何城似乎已经觉得车后备厢编织袋里的那些钱都是自己的了。

“何老板,今天忙了一下午,还让那个臭交警队长黑了我的钱,回去我们去洗个桑拿,按摩按摩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更登笑着对何城说。

“我还是算了,你们去吧!”何城不想去。

“那可不行!今天我高兴,你俩都要陪我,要是我老婆知道我一个人去洗桑拿了,非得好好审问我,你俩要给我做证!再一个我们洗掉霉气,这买卖绝对能成!我们藏族有个习惯,做大事前要沐浴上香,这样生意也会很顺利的!”更登的口气不容他俩拒绝。

“那好吧!”何城只能答应了,今天骑摩托车在土路上跑,身上确实也满是土。

快到省城时,更登打电话用藏语通知一个人到洗浴中心门口把钱拿走。

当吴新把车开到洗浴中心时,更登叫的那个人已经到了,一看就是和更登一样的藏族汉子。那个人提着装钱的袋子打车走了,更登三人进了洗浴中心。

换了鞋,领了手牌,三个人进了更衣室。打开更衣柜时,何城有些犹豫,而旁边的更登却是把身上的衣服、手机、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毫不在乎地扔进柜子。何城看更登这样,也把自己的背包、衣服全都放进柜子锁好,跟着更登进了浴室。

看起来更登对这里很熟悉,三个人大池子里泡、桑拿房里蒸,又到按摩房叫了三个技师按摩,等一套全部下来,三个人走出洗浴中心时,夜已经很深了。何城自己打车走了,临走多杰老板又跟他说了价格的事,让何城帮忙。

看着何城离开,吴新两个人把车放好后,回到了单位。

办公室里处长几个人都在,他们下午听到吴新的汇报后非常兴奋,终于确认何城所说的枪支就是那种出口型五四式手枪。王厅长知道后也立即指示要全方位对何城展开侦查,既不能让何城有丝毫怀疑,又不漏过任何细节。

本来,知道吴新怀疑何城背包的想法后,处长刚开始想在吴新他们回省城的路上设个卡子,以查危险物品的名义检查何城的背包,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考虑再三后觉得不可行,便放弃了这个方案。一方面容易引起何城的警觉,也达不到目的;另一方面吴新两个人的身份也不好掩护。在吴新的建议下,决定由土豪多杰提议去洗桑拿,这既符合土豪多杰的风格,又能合情合理地让何城把身上所有的东西取下来,你何城再谨慎也不会洗澡时把包背在身上吧?

就在三个人脱了衣服进去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享受的时候,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几名民警把管理更衣室的人叫到一边问话,而侦查处的几个人闪进了更衣室,用洗浴中心更衣柜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何城的更衣柜,迅速取出并打开何城的包。果不其然,在包里面的夹层里发现了一部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吴新的感觉没错儿!何城也有一部手机并且没有告诉吴新他俩,说明这手机是联系重要事情时才用的。侦查员没敢打开手机,在打开后盖取下电池后对手机卡和手机编码拍照后又原样放回包里,锁上了更衣柜。这个工作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完成了,而这几分钟的工作却给整个专案侦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在办公室里,处长看着完全不像警察的吴新和更登,眼睛里满是赞赏的目光。这两个年轻人平时都很低调,话虽不多,可是工作起来能考虑到所有的细节,心思缜密,可以把侦查工作考虑得很远。让这样的同志出去工作,他非常放心。

而此时的吴新和更登却完全没有享受完桑拿后的轻松,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差点儿被同学认出来、担心何城做局黑吃黑、担心在洗浴中心里面何城不听摆布。现在回想起来,他俩甚至有些后怕,虽然后哨车发现吴新的车被拦后,也及时采取了弥补措施。除了队长外所有的交警都不知道当时里面的名堂,当队长的同学也背上了收黑钱的骂名,但这样的教训一定要吸取,随时要应对意想之外的情况,侦查工作不允许发生一丝一毫的失误。

虽然已是深夜,但整个工作仍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明早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开展,这时的吴新和更登出了单位。处长让他俩回去休息,其他工作由单位各部门的人分头去干。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他俩的影子,缩短又拉长……夜空里的星星格外清晰明亮,喧嚣的城市此刻安静了下来,高原古城进入了梦乡,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为了守护这宁静的夜晚,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此时此刻两个人感觉到很久没有的轻松,而他俩也知道明天对于他俩和这一群守护安宁的人来说,必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吴新突然想英子和磊子他们了,拿出手机刚输上号码,想了想又压断了,已是后半夜了,就让他们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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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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