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四十四）
第四十四章请君入瓮
由于高利润的刺激，非法制贩枪支的嫌疑人，也在不断努力提高工艺。枪管开始用高级无缝钢管或想办法弄到制式枪的枪管，已经能制作出膛线，对枪进行烤蓝，自制枪的精准度大大提高，甚至在枪上打上中国某地制造的字样。随着工艺的提高，逐渐形成了一个“品牌”。高原的非法制贩枪支声名远扬，在国内非法枪支市场甚至流传起这样一句话：“古有汉阳造，今有木县造。”
必须加快打击，遏制住非法制贩枪支案件高发的势头，这就需要一个切入点。经过周密的准备和安排后，更登和吴新开始行动了。
在省城开往州县的长途客运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更登戴着一副新潮的墨镜，上身穿了件笔挺的西服，下身是牛仔裤，脖子上一条大金链子，手指戴着个大金戒指，手腕还缠着一串佛珠，一看就是典型暴发户的打扮。吴新也是西服墨镜。两个人腋下都夹着一个手包，手里拎着瓶饮料。
在客运站转了一圈后，两个人出门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道。在小巷道里停着不少跑州县的黑车，几个司机站在巷口往车站的方向张望着，看到有人过来就大声喊着所去的县。更登和吴新从车站里出来，显然被他们看到了，他们便叫得更殷勤了。
“木县、木县，坐满就走！”几个黑车司机围住更登和吴新。
更登没搭理他们，绕过已经坐了人的车，径直向后面的车走过去，选了一辆夏利车，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边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赶紧过来殷勤地说：“师傅稍微坐会儿，再喊两个人我们就走。”
“你开车吧，其他两个人的钱我们掏！”更登大气地说。
“那好！那好！马上就走。”小伙子见来了大老板，赶紧上车，从旁边一堆车中间和其他司机羡慕的眼光里把车开了出来。
车缓缓驶出省城，上了省道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看得出来司机对这条路非常熟悉，车技也非常好。更登嘴里哼着歌，手指随着节奏敲打着窗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时后面吴新皮带上的BP机突然响了起来，吴新掏出来看了看，头伸到前面对更登说：“阿吾（哥），你的大哥大用一下。”更登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部大哥大递给吴新，吴新接过来摆弄了一下又递给更登说，“我不会用，你给我拨个号。”
更登接过来，按照吴新说的拨了一个号又递给他，大哥大的声音很大，更登听得很清楚。吴新“喂、喂”喊了两声后和电话里一个女的说起话来，说今天去木县办事，晚上才能回去。
吴新挂掉电话对更登说：“你再帮我拨个号，我再联系一下下面。”更登接过来，吴新告诉了他一个木县的电话号码，更登拨通后又递给吴新，吴新把电话放在耳朵跟前，过了好久电话才通。
“喂、喂，你找谁？”声音很大，连前面的更登听得都很清楚，对方是个木县口音的男人。
“阿吾（哥），麻烦你给你们庄子的尕有捎个话，让他在家里等着，就说省城一个朋友下来了，或者让他给我回个传呼。”
电话那一头说：“这几天没见到他，要见了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吴新把大哥大递给更登说：“阿吾你看，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这样。”
吴新说的是省城当地的话，更登说的则是带着藏语味的普通话。司机专心开着车，好像全然没听到他俩说的话。
接过电话，更登扭过头对吴新说：“兄弟！现在这个叫大哥大的东西确实好，能随时和远处的人说话，再也不用到邮局打长途电话发电报了，联系事方便多了。最大的好处是买了这个后，我的女朋友猛地就多了。这次如果生意成了，你也买上一个，这样我俩吹牛也方便了，我随时也能抓到你了，不过，你老婆也能随时抓到你了，哈哈！”更登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吴新也是笑笑说：“我不是你这样的大老板，我挣一年的钱也买不了这玩意，你找我还是打我的BP机吧。”
“你只要好好帮我，我俩做成这笔生意，我后面的老板多得很，挣的钱别说这个，买个车都不成问题！”更登正色说。
说完，更登谨慎地看了一眼司机，打开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头靠着车窗压低声音叽里咕噜用藏语说着什么，好久才关上电话。
去木县的路很差，边上的司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全然不理他俩。车在狭窄的山路上颠簸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远远地已经看到木县县城了。
更登侧过头对司机说：“师傅，包你的车一天多少钱？”
开车的小伙子笑着说：“最少两百元！”
“行！今天你的车我们包了，等我们办完事，你再把我俩送回省城。”更登爽快地答应了司机的要价，又扭过头问吴新，“你说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吴新说了一个地方，更登对司机说去那个地方。
“好！”开车的小伙子踩了一下油门向另一条路开去。
去乡下的路明显差了很多，走了不远一路上不说话的司机却把速度慢了下来，侧过脸问更登：“师傅你们去那里有啥事哩？”
“哦，去看看那里的牛羊怎么样？”更登答道。
“我看，你俩不是去看牛羊吧？”司机转过头意味深长地说。
“就是！就是！谈点儿牛羊的买卖。”更登继续说。
“不对！你们不是去谈牛羊的生意，再一个你们要找的这个尕有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前几天被公安抓了！”司机不动声色地说。
“啥！抓了！为啥？”更登和吴新大吃一惊，吴新从后面都把脖子伸到了前面。
“因为动了这个！”小伙子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个枪的样子。
“掉头！掉头！”更登和吴新看到手势后，更登赶紧喊着让小伙子掉头。司机把方向往路边一打将车停在了路边，侧过身子对更登正色说：“你俩别骗我了，你俩就是去找尕有买枪的对不对？”
“买枪！我俩买那个东西干什么？走、走，送我俩回省城！”
小伙子狡黠地嘿嘿一笑说：“其实你俩一上车我就觉得你俩是去买这个的。我一直在观察你俩，怕你俩是公安，更何况我懂藏语，你打电话说枪的事我也全部听见了。”
吴新大吃一惊，更登更是吃惊，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恼怒。
小伙子接着说：“我是木县人，但我是在省城长大的，一般说的是省城的话。我说我是木县人，很多人不相信，更何况省城人的打扮和木县人不一样，我的车牌也是省城的，但我和家里人都说的是藏语。”说完他流利地说了一句藏语，随后又说，“你们找的这个尕有我也知道，他上周刚被公安抓走我就知道了。”
“怪不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后面的吴新恍然大悟地说。
“不说这些了，送我们回去，今天车上说的我啥都不知道！”更登在旁边催着。
小伙子没有动，接着说：“我在路上一直观察你俩，你俩确实是来找这个的，从你的电话里我也听见了，你们要的货还多。这样吧，我认识个人，他的手里也有这个东西，货色比尕有的还好，只是价格高些。如果有兴趣，我想办法去拿一个给你们看看。”吴新歪着头看更登的意思。
更登沉思片刻后说：“你我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把公安叫来，我还害怕你叫几个人把我黑吃黑了。这样吧，今天我们先回去，下次我们约个地方，先看东西，再谈生意。只要你这个人稳当，价格好说，你也听见了，我要的数量也大！”
快回到省城时，开车的小伙子把自己的BP机号码留给了吴新，吴新也把自己的号给了他。小伙子说自己叫何城，说拿上样品后与吴新联系再商量看货地点。
车到省城，天已经黑了，更登和吴新看着何城驾车离开，在路上转了一大圈，见周围没有异常情况后，才钻进了后边僻静处小老张的桑塔纳车里，回到了单位。
处长和一大帮人都在办公室等着。
其实，尕有被公安机关抓获，正是更登和吴新大量的分析和当地缉枪分局努力的结果。在尕有的家里警察搜出了几把仿制手枪，但顽固异常的尕有拒不交代枪的来源，也不交代以前的贩枪事实，侦查部门很难发现和打击其背后的制贩枪网络。
在缉枪工作陷入僵局后，专案组报请上级同意，决定由外勤工作较少的更登和实战经验丰富的吴新凭借年轻的优势进行化装侦查，以此打开一个口子，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而这个黑车司机也是已经进入侦查视线的，在前期的线索排查中，许多贩枪线索都指向一个从省城往木县跑黑车的人，这个人利用来回跑车的便利，往省城贩卖了好多枪。但只掌握其所开的车型、车号和大致体貌特征，其他情况均未掌握。所以更登和吴新扮成老板，故意租何城的车去找已经被抓的尕有，假装不知道何城懂藏语，故意在车里联系枪的事。如果何城是枪贩，消息灵通的他绝对会知道尕有被抓，他也不会放弃这两个找枪的“老板”。在路上他们知道何城也在暗暗观察自己，也在怀疑他俩的身份。直到最后，狡猾多疑的何城才确定更登两个人不是公安便衣，主动搭上线，更登和吴新演的这出戏这才算是成功了。
在办公室里，侦查处和缉枪分局的侦查员们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吴新发现李天才也在，以为他是陪处长来的，也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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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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