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枪患凸现
第二天上班，大家还是一如平常，好像昨天的事是司空见惯的事一般，科长在联系一些善后的工作，小老张依然比画着他的太极。
打完电话，科长通知开会，科里所有的人坐了下来，等科长说话。
“昨天的案子，比较成功，全体侦查员都在关键时候冲了上去，在危急关头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分析、临场处置都非常到位、准确、及时。但我们要总结在这件案子中出现的不足和欠缺的方面。首先我们侦查员的素质需要提高，这里有观察能力、身体素质、自身的保护意识等。在对藏匿人质的院子摸排时不够仔细，导致没有发现后门，嫌疑人漏控离开了都没发现。在追赶嫌疑人时只有年轻的吴新能跑到前面，如果嫌疑人再跑一百米我们几个都会累趴下。还有从私心来说，不带枪！在危急关头只能拿板砖往上冲，如果昨天谁有个意外，今天我们可能不是坐在这里开总结会，而是在开追悼会！大家都说一下，以后遇到此类案件如何才能安全稳妥地抓获嫌疑人，又不出现伤亡等意外情况。”
科里的人都开始发言，吴新仔细听着，在记录本上尽量把所有的发言记录下来。
前面几个同志从各个方面提出了侦查中的不足，轮到小老张时，小老张清了一下嗓子，正色说：“科长，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科长脸上略显尴尬地说：“当然是真话！”
“那我说真话。第一，我和吴新跟着打电话的嫌疑人一直到小院子里，因为当时身边就我和吴新，我俩已经和嫌疑人打了一次照面，按理说我俩应该撤下来，不能再继续跟踪了。可是后面的同志没有及时赶过来，我俩也不敢再跟进院子，这样一旦暴露了，人质出现问题，这责任我俩都负不了，这是案件中的特殊情况。第二，科里除了吴新其他人都过四十岁了，就算你天天锻炼，也跑不过年轻人，更何况人家是在逃命，我看了一些材料，将来除了人力跟踪更多的是电子跟踪，当然这里面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第三，许多案子我们前期调查时，你知道只能化装侦查，身上不能带任何暴露身份的东西，大夏天的你把枪藏到哪里？而在侦查中战机随时会出现，你不可能任何案件都随时准备一帮子人在后面荷枪实弹跟着我们。还有，现在枪都是集中保管，并且是枪弹分离，有些案子我有时间回来领枪，像昨天的案子谁都不知道嫌疑人有枪，发现嫌疑人有枪，在那种情况下再回来取枪也是不现实的，当然也有我们考虑不周的原因在里面。第四，明知道危险，我们还能冲上去，这说明我们的素质还是过硬的，没有临战退缩，这还是应该肯定的！昨天幸亏没有造成群死群伤的后果，如果出现那样的后果，这个锅谁来背？我的话说完了。”
大家听完都笑了，都觉得虽然有些观点比较偏激，但也有一定道理。
科长知道小老张现在的性格，就说：“我们只是从这起案件发现工作中的不足，我们工作的特点就是稳、准、狠，一招制敌，多总结经验对将来的案件也是有好处的。
“还有个事，刚才处领导说，这起案子影响很大，特事特办，破例让我们报个立功的名单，大家都提一下。”
这回，小老张第一个发言了：“我提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自己，在这起案子中我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昨天大家都在场，事迹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也不多说了。”
大家一听都笑了，知道他现在有时候有点儿落拓不羁，笑完后在提议中都提了他，有的提到吴新。
后来，吴新向小老张请教怎么确定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嫌疑人，小老张不以为然地说：“很简单啊！只是你要注意观察，他们半夜把小红绑回去，要看住吧？你发现了没有，那个出来打电话的人穿的是很廉价的衣服，说明他的经济很窘迫，符合嫌疑人的特征。重要的是他后背的衣服皱得很，说明他昨晚是没脱衣服睡的；脸色很差，眼珠发红，说明他几乎一夜没睡。再注意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有些慌张，虽然表面看上去很镇定，但他眼睛的余光在观察周边的环境。一般的绑匪会不停变换打电话的地方，绑匪的心理中也是只有不停换电话才会感觉安全一些。还有，他急着把电话中的情况说给其他人，所以他也不会走得很远。还有一个，就是你干侦查时间长了，会有一种第六感，看到一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不正常，但又说不出来。其实人的第六感是长期练出来的，是潜移默化长期积累形成的，第六感的基础就是观察！细致入微的观察！再加上设身处地的联想！把所有的现象联系起来！这样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出现一个特殊的人，你说不抓他抓谁？”
吴新听了这些，对这位似乎有点儿玩世不恭的老侦查员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出小老张说的第六感来。
几乎和绑架案同时，在外省一个大城市，也发生了一起涉枪恶性案件，当地公安机关抓获嫌疑人后缴获了一把仿六四式手枪，经审讯嫌疑人交代枪是从高原古城买的。随着案件的报道，一时间在高原非法制贩的枪支在全国造成了巨大影响，一些不法分子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寻购枪支。古城周边的非法制贩枪支案件，引起了公安部及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其实高原警方早已经意识到涉枪案件的高发状况，也充分认识到非法制贩枪支对社会的严重危害性。请示公安部后专门在枪患严重的地区成立了缉枪分局，加大对涉枪案件的打击力度，查根堵源、适时打击，侦查处又一次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分析科承担了前期研判工作，通过对已经侦破的案件进行详细周密分析后梳理出线索，寻找枪患严重的原因、案件中的特点、人员的构成等。外勤科则同缉枪分局的同志一起对线索落地、对重点人进行摸排，掌握证据后坚决进行打击。
分析科由更登承担具体的分析工作，凭借其懂藏语的优势，也参与到一些调查工作中。外勤科也抽调吴新专门参与到枪案的侦查工作，两个警校的同窗开始并肩作战。
更登和吴新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已有数年，经过这些年的学习和磨砺，两个人都成了业务上的尖子。更登的特点是分析能力强、考虑问题周密、看问题看得深、做事稳重。吴新的特点是综合业务能力强、反应快、临场经验丰富。两个人对涉枪案件从各自不同的侦查角度提出了建议和侦查思路，都感觉能互相补充，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几次交流后，两个人都感到打击非法制贩枪支案件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要有长远谋划、长期经营的意识。两个人主动找到处领导谈了自己的想法。处领导也非常赞同他们的思路，同意他俩不参加公开的会议，准许更登开始留长发、蓄胡须。渐渐地，更登变成了一个留着长发络腮胡的典型藏族汉子，吴新也有些流里流气混社会的青年的样子了。
更登和吴新梳理了掌握的所有案件和线索，渐渐地，发现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到省城周边的两个地区。一个地区以非法制贩仿五四式手枪和仿六四式手枪为主，非法制贩活动比较猖獗，流出的枪支较多。另一处以非法制贩长枪为主，甚至能仿制出冲锋枪，相比之下，参与非法制贩枪支的嫌疑人较少，非法制贩出来的枪支也较少。这些仿制枪使用的都是制式子弹，若流失到社会上危害极大，这两个地方俨然变成了地下兵工厂。
这两个地区非法制贩枪支问题严重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情况。两个地区都极度贫困，老百姓都是靠几亩地靠天吃饭，无其他收入来源，并且历史上都是原国民党部队军械修理所驻地。一些解放后在当地务农的原军械修理人员的后代在改革开放后，敏锐地发现非法仿制枪支带来的巨大利润，便铤而走险开始利用简单的工具手工仿制枪支。
一把构造简单的仿制手枪，毫无文化的人三天就可以做出来，成本不到百元，而贩卖到内地可以卖到数千甚至上万元，其中的利润甚至比贩毒还高。
省城周边都是草原，草原上的人崇尚的就是快马好枪，每个男人都以能拥有一把好枪为荣，这也是非法仿制枪支的一个大市场。更登发现这个特点后，凭借超前的意识，知道将来侦查工作必定会延伸到草原，所以为了将来的工作，留起了长发蓄起了胡须，这是一个侦查员未雨绸缪的优秀素质。
近期在省内省外一些案件中都出现了产自高原的非法仿制枪支，在高原一些藏区发生草场纠纷、械斗等事件时也有此类枪支出现。非法制贩枪支猖獗带来的深层次危害不容忽视，如果这些枪支流入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从公安部到高原警方，乃至地方政府，开始对涉枪案件重拳进行打击整治。
这几天，更登和吴新天天耗在办公室里，从纷杂的线索中，列出重点，梳理脉络。做了大量工作后，思路逐渐清晰，几个制贩枪支犯罪团伙逐渐进入侦查视线。
下一步就是对这些嫌疑人进行逐个摸排。由于前期分析是更登和吴新做的，为了准确发现嫌疑人，他俩也参与到对嫌疑人的摸排及侦查的全过程，但与其他组不同，他俩所在的这个组以秘密调查为主。
这天，小老张刚进办公室，见吴新他们几个人围在桌子边，便凑过去一看，科长手里拿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见他过来，科长把手里的枪递给他：“你看看这是哪里的工艺？”
小老张接过来反反复复看着，又拉开枪栓看看里面的膛线，拉了几下枪栓后轻轻扣动扳机，手中的枪发出撞针清晰的声音。小老张惊诧地说：“这是最新款的仿制枪吗？”
“这就是其他组刚缴获的仿制枪！你看看人家的工艺提高有多快！性能已经快赶上我们的制式枪了。”
小老张连声说：“幸亏绑架案时他们的造枪工艺水平不高，要是现在这样的枪，可能在座的我们几个人都装到匣子里了！看这枪多精致，科长给你提个建议，以后我们出去都带火力大的五四式手枪，不然遇上枪战，我们的火力都打不过他们了！”
科长听了说：“记着以后执行任务，都把五四式手枪带上，再拿几把微冲，每个人都多领点儿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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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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