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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三十一)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刘春龙

 第三十一章土匪生活

两匹马一前一后进了村子,路旁的人不断过来向走在前面的汉子问好,汉子在马上微微点头示意。

旦增装作好奇的样子四处张望,暗暗却把周围的一切尽量记在心里:大概有多少人、多少匹马、多少长枪,有多少汉族人、多少藏族人、多少回族人,如果进攻道路如何、制高点放哪里,等等。一抬头,看见藏族汉子带住马在等他,赶忙催马过去叫了一声:“阿克!”

马上的汉子一听旦增把“阿吾”变成了“阿克”,由“大哥”升格成了“叔叔”,脸上不免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对着旦增说:“路上你幸亏没跑,不然你早死在了我的枪下,你看看我们有多少弟兄,就算你跑了,我们也会把你抓回来,那时你可后悔都来不及了。你只要听我们的话,在这里干,钱是少不了你的,有吃有喝,比你贩皮子可强多了。”

旦增现在只有点头了。

说着话就到了一个土房子门口,旁边有人过来牵住马带到旁边去了,又过来几个人把旦增身上细细搜了一遍。见没有可疑的东西,藏族汉子让旦增在外面等着,自己闪身进了房子,一会儿从门里招手让旦增进去。

旦增进了门,见里面陈设很简单,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头儿,满脸的皱纹,眼睛却露出异常犀利的光。旦增见他不像藏族,刚想拿汉语问好,对方却说话了,说的却是流利的藏语,旦增不免一惊。

“你是哪里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还有谁?”他的眼光好像要看透旦增一样,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就我一个人,我就收点儿皮子交给省城的大老板挣点儿钱,家是丹格尔那边的。”旦增哆哆嗦嗦地说。

“我看你不像个收皮子的,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干这个,我看你倒像个公家人!”老头儿目光如炬盯着旦增继续说。

旦增一听脸上好像都快要哭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以前一直给别人放羊,后来做点儿小买卖,解放军来了后不让做了,但是我听说他们大量收皮子要做皮袄,我就想收点儿皮子卖给他们挣点儿钱。又听说这边比较乱,其他人不敢来,所以这边能收上好皮子,价钱也低。你看我像是公家的人不?”

“你藏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旦增赶忙低头看身上的藏袍,左看右看好不容易在藏袍下摆的边上发现一小块血迹,应该是在看解放军战士遗体时无意中沾上去的,他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儿目光的锐利和仔细。

“噢,这可能是昨天看一张刚剥的羊皮时沾上去的,我们一年到头儿在外面跑,藏袍也没时间洗。”说完慌乱地拍打起身上的土,一时间小房子里全是拍起来的灰和臭皮子的味道。

老头儿被熏得直皱眉,藏族汉子赶忙把门打开透气。

“听说你会熟皮子?你们那里是怎么熟的?”老头儿继续问旦增。

“我们先把收来的皮子在架子上撑开,用镟刀把皮子上连着的肉和油去掉,再放在加了芒硝和燕麦面的缸里泡上十几天,等把皮子上面的油全部吸干净,再埋在白灰里七天左右,拿出来反复搓揉后用清水洗净晾干,这时皮子变得又绵软又干净漂亮,皮子就差不多熟好了。这里面硝是戈壁滩的硝最好,白灰是省城北山上挖的石膏石做的灰最好,还要注意天气不能太凉,也不能太热,天太热皮子容易烂。”

旦增知道这是老头儿在考验自己,幸亏在丹格尔时他经常去看人家熟皮子,有时也搭把手。所以他知道熟皮子的全部流程,也知道熟皮子要注意的细节要领,没想到今天用上了。再看老头儿渐渐舒缓的眼神,旦增知道顺利过关了,心里不禁暗暗舒了口气。

老头儿微微点头,转过头对藏族汉子说:“多杰,留着吧,带他去看看那些皮子,看看全部熟出来要多久,熟出来可比生皮子要多卖好几倍的钱,我现在急等着把那些皮子换成现钱。”

多杰答应一声后带着旦增出了门,来到一间小土房子里,打开了门。旦增一看里面堆的是各种皮子,不但有牛羊皮,还有一些狐狸皮、猞猁皮、雪豹皮等,有新有旧,看样子都是从老百姓家里抢来的。

“阿克多杰,这些皮子拿到省城确实能卖不少钱,特别是猞猁皮和雪豹皮,能卖个好价钱!猞猁皮和雪豹皮做的大衣,雪都不往上面落!省城的有钱人最喜欢了!”旦增摸着雪豹皮说。

多杰看着旦增眼睛里露出的嫉妒和贪婪,脸上露出不屑,心想买卖人就是买卖人,看见好东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个老阿克是谁啊?是你的东家吗?”旦增好奇地问。

“他可是我们的大东家,我们都要听他的!”

“他也是藏族吗?藏语说得那么好,人看着又不像藏族,看起来年龄也很大了。”旦增看多杰也是藏族,想套套近乎,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多杰叹了口气说:“旦增,你不知道,海东家别看他是个老头儿,杀人可是不眨眼睛,他刚才说留着你,意思是不杀你,让你待在这里。我可告诉你,不要想着逃跑,被抓住你的小命可就没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已经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如果他觉得你是个公家人,你这会儿已经在沟里躺着了!”

旦增的小聪明似乎起了作用,多杰跟他说话好像客气了许多。旦增没想到刚进到土匪窝里,就见到了匪首海大胡子,更庆幸自己通过了他的考验。

旦增不知道他的话说到了多杰的心坎里,多杰一直不甘心让一个老头儿给他当首领。可老头儿的残忍、诡诈无人能及,虽是土匪,但与原国民党政府和军队的大小官员都有交往,把手下各族各地的土匪都能笼络在一起。他数次带领土匪逃脱部队的打击,不断壮大土匪队伍,所以土匪们都信服他,自知还没这个实力的多杰也只能屈服于他。

看完皮子,多杰叫过来一个满脸横肉脸上有个刀疤的中年人说:“这是皮匠旦增,你们住一起,他归你管,先在伙房里干活儿,等天气热了还要他给我们熟皮子,你可别让他跑了!”说完转身走了。

刀疤瞥了一眼旦增,没作声径自往前走,旦增赶忙跟在后面,来到一个小土房。那个人指着土炕说:“我姓哈,你叫我哈老大就行了,我们大家就睡这里。”又捂着鼻子说,“你身上咋这么臭,先到下面河里洗一下,不然晚上你到外面睡去!”

旦增也想早点儿洗干净,自己也受不了身上发出来的挥之不去的阵阵臭味。正要答应,突然脑子一转,觉得不能洗,洗干净了就要和他们睡在一间屋子里,对自己来说很不方便,便声音低低怯怯地说:“怕水凉,再一个我也习惯了。”

哈老大嘴里骂着:“怪不得是臭皮匠,我们虽然臭但受不了你的臭,拿上那个去后面草棚子睡去!”他手指着一床烂被子没好气地对旦增说。

旦增眨巴着眼睛,缩着脖子,委屈地夹着被子出去了。

远处的海大胡子和多杰看着旦增在草棚子里放下烂被子。海大胡子对多杰说:“这个皮匠先留着,将来可能还有用,在我们行动之前不能让任何这样的外人离开,绝不能走漏风声!”

旦增在草堆里面放好被子,又把自己的马牵到边上放开吃草,自己躺在草堆里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考虑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他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怀疑,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臭又懒的东西!找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旦增身上挨了几棍子后醒了。见哈老大站在身边,嘴里骂着,手中的棍子向身上打下来,旦增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连声说:“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起来干活儿去!”哈老大嘴里骂着从草堆上下来,旦增赶紧跟在后面。

在土匪里面,大部分是附近的老百姓,一些是死心塌地当土匪,一些是被逼无奈当了土匪,这些土匪的家都在周边,所以匪首对这些人相对好一些,也不怕他们捣乱和逃跑,你要跑了家人可能就会遭到土匪的报复。而对于旦增这样新来的外来人就可以随意呵斥、欺凌,你敢反抗就会遭到毒打甚至灭口。

旦增跟着哈老大一直走到几间土房子前,看起来是厨房。哈老大指着房子边的一头小毛驴说:“以后你就赶着毛驴到下面河里驮水去,把水驮满,再去捡烧柴。每天不把水驮满、烧柴捡够,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说完进到里面拿了两个已经凉了的烤土豆扔给旦增恶狠狠地说,“把水桶架上驮水去!”

旦增赶忙把土豆揣到怀里,过去把门口的两个大木桶提到毛驴跟前,一边架上一个,拿着舀水的马勺,看了看下山的路,准备赶毛驴下山。谁知毛驴也欺生,怎么拉也不动弹。旦增捡起一根木棍对着毛驴屁股就是一棍子,毛驴疼得一跳。站在门口的哈老大过来对旦增狠狠踹了一脚,嘴里骂着:“你打啥呀!毛驴打坏了你天天给我背水去!你也别想着跑,这里到处是我们的人,抓住你你就死定了!”

旦增赶忙牵紧缰绳,半推半搡地和毛驴下了坡。

哈老大看着旦增下了山,嘴里骂着:“又臭又懒的东西,不打还治不了你!”

毛驴走了一阵子后,渐渐习惯了旦增,也不用旦增赶,径自沿着熟悉的路走着。旦增跟在后面,从怀里掏出凉土豆,拍拍上面的土,边吃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快到山下时被两个持枪的土匪拦住了,旦增赶忙咽下嘴里的土豆,然后说:“哈老大让我去驮水。”

两个土匪看了看又脏又臭的旦增,又看看是伙房的毛驴,摆手让旦增过去,嘴里还幸灾乐祸地说:“新来的,你遇到哈老大,你可过上好日子了!”

在这些土匪里,哈老大也是个非常狠毒的角色,但因为会做饭,海大胡子就让他管伙房。哈老大脾气很坏,动不动就对下面的人又打又骂,好多人都不愿意在伙房干活儿。新来的旦增被放到他的手下,海大胡子也想整治整治旦增,让旦增死心塌地在土匪窝里干。其他的土匪见谁被分到哈老大手下,都是幸灾乐祸。

旦增虽然被安排驮水和捡烧柴,心里却是暗暗高兴。这活儿虽然苦,但可以在四周随意走动,更何况看伙房的情况应该是全部土匪都在伙房吃饭,他能通过每天吃饭的情况观察出土匪的人数、携带的武器等情况,还可以在他们吃饭聊天时听到他们的活动情况。每个人在吃饭时是戒备心最松弛的时候,这对于目前无法接触到核心情况的旦增来说,无疑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

旦增随着毛驴到了河边,舀了半桶水,慢慢往回走,走到伙房跟前,哈老大出来往水桶里一看,抬起脚又对旦增狠狠踹了一脚,把旦增踹倒在地上。哈老大嘴里骂着:“你驮半桶水,啥时候才能驮完!等会儿就要做饭,你还舒舒服服地光驮水啊!”

旦增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把水倒在水缸里,赶着毛驴小跑着驮水去了。

驮满水,旦增抱了一捆烧柴,坐在炉膛前烧火。看旦增又脏又臭,哈老大不让他干其他的,只管烧火就可以,这也正合旦增之意。

饭快好了,在家的土匪陆陆续续来吃饭,谁也没有注意到烧火的旦增。旦增也不说话,一边烧火,一边仔细听他们说什么,借着到房后抱烧柴的机会仔细观察着土匪们身上的武器和特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大清早旦增就起来把水驮满,然后到山上、河边捡烧柴,下午再把水驮满。看着旦增干活儿越来越麻利,哈老大骂旦增也少了。海大胡子和多杰到伙房来了几次,哈老大说旦增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再也不敢以买卖人自居,也不敢说要回去什么的了,海大胡子和多杰才放心回去了。

而旦增也把土匪窝子摸得差不多了,所有的人、武器、地势、四周道路、匪首的情况等都已经暗暗记在了心里。

这一天,几个土匪拉过来几只羊,伙房里也来了好几个帮忙的土匪。哈老大嘴里叼住刀子,挽起袖子,不一会儿就把几只羊全部宰好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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