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二十六）
第二十六章剿灭
此时，在头人庄园里的客房里，唐司令和管家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们已经从逃回来的人口中听到共产党派了大部队进来，而不是以前战斗力弱的工作组。唐司令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所谓的反共救国军，完全是螳臂挡车，不堪一击。他妄想利用高原恶劣的气候，利用广袤的大草原、一些别有用心的部落首领、淳朴善良的老百姓，利用有限的物资和武器建立一个“独立王国”，此时他才知道是不可能挡住共产党挺进的步伐的，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岁月了。但他仍然不甘心失败，还在幻想继续利用这些老百姓和投奔来的残兵败勇把共产党的队伍挡住。
“我命令！由吉宝副司令带领人马在尕德寺通往这里的路上设伏阻击共产党，争取把他们消灭在路上；李副司令带领预备队在庄园戒备，万一吉宝副司令失利，我们在庄园里和他们决一死战。他们远道而来，单凭他们那点儿人马是攻不进庄园的高墙的，把所有武器全部拿出来。”
唐司令下了命令，李副司令和吉宝副司令分别带人准备去了。顿时，庄园里乱成一团。
残月如钩，尕德寺的经堂里，昏黄的酥油灯下，旦增点燃了两盏酥油灯，恭恭敬敬放在供桌上，灯焰跳动着。旦增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手掌的中间有一个长长的东西，边上的年周侧脸一看，手掌中间是一个古旧的烟杆，就是曾经让梅朵阿妈带回去的那个烟杆。
天刚蒙蒙亮，在被厚厚的积雪盖住的草原上，在通往头人家必经之路的山隘处，吉宝副司令提着手枪和几个副官检查用石头堆起来的战壕。吉宝副司令大声呵斥着，几个手下挥着皮鞭打向穿着“白板板皮袄”的老百姓。
“我们一定要把共产党消灭在这里，不能让他们把你们抓去当奴隶，我宣布杀死一个共产党奖牦牛两头、草山一座！”
慵懒的手下立即来了劲头，穿着各种衣服，拿着各式武器，有的卖力地搬起石头垒起掩体，有的检查着枪支，有的紧张地盯着前方。
突然，远处一匹马疾奔过来，马上的人惊恐地喊着：“共产党来了！共产党来了！”
吉宝和周围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幸好身旁的几个副官挥着枪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所有的人都趴进了战壕，把子弹推上膛，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吉宝副司令也举着手枪紧张地趴在战壕后面。除了一些投奔来的人，吉宝和其他人都没有打过阵地战，更何况对方是正规的解放军部队。
前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几十匹战马飞奔过来，战马的铁蹄将地上的雪甩起，马上的战士手里端着枪，头顶帽子上的红五星在雪原里格外醒目。
吉宝副司令见此慌忙喊了一声：“打！”各种枪开始噼噼啪啪打了起来。
在王营长冲锋的队伍里，不断有战士倒在马下，也有战马被子弹打中翻倒在雪地上，负伤的战士趴在雪地上仍然坚持着对敌人顽强地射击。吉宝旁边的人一个个被击中趴在地上不动了，密集的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几个胆小的转过身子拖着枪往后跑。吉宝咒骂着抬起手枪打倒了一个，其他的不敢跑了，又回到了阵地。吉宝副司令和手下的副官又挥着手枪督促着向冲锋的解放军开枪顽抗。
子弹在旦增身边呼啸，地上的雪被打起来，腾起一团团的雪雾。一时间敌人强大的火力压住了王营长他们的冲锋。见身边的战士和战马不断倒下，王营长和战士们只能跳下马，趴在地上反击。吉宝和手下一看共产党队伍的进攻被压制住了，气焰更是十分嚣张。
“别放过一个共产党，杀掉他们所有的人！冲啊！”吉宝边上的一个副官大喊着。
副官挥着枪跳了起来，骑上了旁边的战马，身边的手下也纷纷骑上马，拨转马头向王营长的阵地冲去，没有马的也从战壕里跳了出来，端着枪跟在马后向前冲去，阵地上战马的嘶鸣声、枪声、喊声响成一片。
王营长和战士们沉着反击着，敌人一个个倒在了雪地里，但剩下的敌人仍然疯狂地向前冲锋，嘴里发出怪叫。身边不断有战士被打中，王营长看着密密麻麻冲上来的敌人，把身上所有的手榴弹掏了出来，他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他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眼睛盯着冲过来的敌人对旦增说：“旦增，你快撤，你是个侦查员，打仗的事交给我们！”
旦增对他微微一笑：“侦查员就不能打仗吗？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草原上的人敬重的是你这样的汉子，会把你当兄弟的，是兄弟就应该在一起！”说完不理王营长，沉着瞄准冲上来的敌人射击。
王营长看看旦增，知道旦增是不会撤退的，他大喊一声：“同志们，打！打那些不穿‘白板板皮袄’的！”
战士们的枪声又响起，但敌人仍然在吉宝等人的督促下往前冲过来。敌人越来越近，旦增已经能看清冲到前面的大部分是投奔唐司令来的以前国民党部队的人，这些人的战斗力异常强悍，而身边的解放军战士在敌人子弹密集的射击中不断倒下。
眼看敌人就要冲破防线，身边的这些战士都会惨死在敌人的枪下，王营长和旦增不由得暗暗担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王营长和旦增的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和呐喊声。旦增回头一看，阵地的后面腾起巨大的雪雾，许多马向这边奔来，最前面的马上是阿克尖赞和年周，还有尕德寺的僧人，更多的是穿着“白板板皮袄”的老百姓，他们有的拿着枪，有的挥着藏刀，毫无畏惧地呐喊着向前冲来。在疾驰的骏马后面还有许多老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骑着牦牛，有的在雪地上奔跑着也在往前冲，手中拿着各种武器，棍子、刀子、打狗棒等都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他们呐喊的声音震彻雪原，骏马和牦牛的蹄子踏在雪原上，扬起冲天的雪雾，大地似乎也在震颤。
旦增和王营长转回头，从地上爬起来。王营长抬起手一挥，大喊了一声：“同志们，冲啊！”
匍匐在地上的战士全都跃了起来，有的跳上旁边惊散的战马，有的端起枪边射击边往前冲，子弹打完的战士抽出了马刀也如猛虎一般往前冲，整个雪原顿时杀声震天。
吉宝副司令看到这个阵势立刻吓破了胆，他知道大势已去，嘴上却仍然喊着“给我冲”，手里胡乱向前开着枪，身体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缩到了后面，带着几个心腹悄悄骑马逃走了。
被这阵势吓得不知所措还在负隅顽抗的副官想逃，正在这时，王营长的战马已经迎面冲了过来，马上的王营长手一摆，枪声响起，副官应声落到马下。刚才还叫嚣着往前冲的敌人，有的调转马头往后跑，有的跪在地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枪。而有的穿“白板板皮袄”的看见迎面冲过来的队伍里有自己的亲人，也调转枪口加入了王营长的队伍。
战斗很快结束了，旦增和王营长问年周：“你们怎么来了？”年周喘着气说：“阿克尖赞担心你们打不过他们，我们回到尕德寺后，周围的老百姓听说我们来了，都跑来要帮助我们赶走唐司令和管家一伙，他们说还要把自己的儿子、兄弟、丈夫叫回来，不让他们给管家卖命，不再受唐司令的欺骗，要解放！所以大家都赶过来了。”
一些知道真相后投降的人在家人的带领下，纷纷来到跟前，躬身对王营长他们行礼，王营长和阿克尖赞赶忙扶起了他们。一个老人伸出手摸着王营长帽子中间的红五星，眼睛里满是泪水，颤声说：“管家他们说共产党是魔鬼，今天终于见到了共产党，没想到你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们全都被管家他们骗了，以后你们共产党来给我们当头人，我们都欢迎你们。”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营长也笑着说：“以后你们才是自己的头人！”
这时，旁边一个战士过来报告说，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王营长对大家说：“狡猾的管家已经跑了，我们现在去把管家和唐司令的老窝给端了！把枪发给那些兄弟们！”
战士们听到后，纷纷跨上战马，那些刚明白真相的人也拿起了枪，没马的老百姓又骑在了牛背上。王营长回头对阿克尖赞说：“阿克尖赞，你和老百姓就别去了，头人家的庄园易守难攻，你们在后面等着就行。”没等阿克尖赞回答，又对旁边的年周说，“保护好阿克尖赞和老百姓！”
看着王营长他们向头人家的方向疾奔而去，阿克尖赞大声问身后的老百姓：“我们去不去？”
“我们都去帮他们！”身后的老百姓齐声回答。
在头人庄园的客房里，唐司令听了管家的报告后，手中的龙碗掉在地下，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老僧人在一边吓得不敢说话，身体哆嗦着。唐司令掏出腰间的手枪吼着：“召集所有能打枪的人，共产党来了给我狠狠打！一定要把这里守住！”听到命令后，李副司令和吉宝副司令匆匆跑出了门。
院子里已乱作一团，有的人已经上了墙头，有的在往墙头送弹药，仆人们急着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几只流浪狗在人们脚底下乱跑着，被慌乱的人踢到了，嗷嗷叫着躲到了墙角。
墙头上，看着远远散开包围过来的解放军，亲自督战的唐司令喊了一声“打”。一时间，各种长短武器都向王营长和旦增他们打去，解放军战士手中的枪也喷出了怒火，四下里枪声响成一片。子弹打在庄园的墙上，扬起一团团的尘土，墙上投下的手榴弹在王营长阵地前炸出一团团的雪雾。
唐司令脸上已经扭曲，挥着手枪不停地开着枪，投奔来的顽固分子拼命反抗着，旁边的一些被蒙骗来的人也胡乱地开着枪。
虽然王营长组织战士重点攻击庄园的大门，但由于庄园墙高门厚，敌人凭借有利地形拼命顽抗，战士们一时无法击退敌人。
见敌人疯了般地抵抗，子弹雨点般打在四周，已经打了一次遭遇战的战士弹药很快就要打完，旦增急忙摸到王营长跟前说：“这里我熟悉，我知道还有个侧门，派些人和我去侧门。”
王营长手一摆，身后的几个战士立即弯着腰跟上旦增向侧门奔去。
旦增在庄园时，利用卖东西的机会仔细观察了庄园的地形。虽然后院他一直没有进去过，但在庄园外面靠近后院的大墙边，他发现了一个小侧门。虽然小侧门看起来很少用，但没有封死，看来是紧急时候走的门，他忽然想起了这个门。
旦增带着几个战士绕过庄园的正门还没到侧门时，远远看见从侧门里跑出了几匹马，仔细一看，跑在前面的正是管家吉宝，后面是他的几个心腹和老僧人。旦增抬枪就打，却没有打中，战士们也举枪射击，只打下一个人。吉宝和其他人却缩着头在马上越跑越远，旦增他们没有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在侧门门口，旦增和身后的战士挥枪打倒几个还想顽抗的。刚冲到院子里，院里的几个敌人一看旦增和几个战士冲了过来，立即调转枪口，对着旦增他们扣动了扳机，子弹雨点一般打过来。旦增和战士迅速躲在了柱子后面，但旦增还是被扫过来的子弹打中了肩头，鲜血立即流了下来。敌人的子弹很密集，旦增和其他战士躲在柱子后面动弹不得。就在旦增考虑如何反击时，听见几声枪响后，前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慢慢探出头，发现刚才开枪的那几个敌人都倒在了地上，不远处一个藏族汉子，端着枪在检查那几个敌人死了没有。旦增一看有些脸熟，突然想起是在路上卡子里放走的一个人。看到旦增看见了他，他等旦增到了跟前后用不熟练的汉语说了声“解放”，然后挥手示意旦增他们跟着他。旦增和战士迅速跟了上去。
在墙头上，李副司令蹲在唐司令的边上，不时对着外面胡乱开上几枪。看着唐司令的心腹不断倒在解放军的枪口下，李副司令觉得时机已成熟，他突然转过枪口将手中的枪顶在唐司令的腰间，慌乱中的唐司令大吃一惊，瞪圆眼睛惊愕地问：“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李副司令问道。
“你是党国的人！想要干什么！想造反投降共军吗？”唐司令还想以司令的身份喝住这位副司令。
“告诉你唐司令，其实我加入共产党很久了，我当你的副司令，就是想摸清你们想做什么！”李副司令凛然地说。
唐司令一听，全身发软瘫在了地上：“后院的小房子里埋着金条，全部给你，只要你放我走。”
“你们认输吧！别再做梦了！”
气急败坏的唐司令见李副司令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刚想抬枪反抗，李副司令手中的枪响了，唐司令瞪着眼睛慢慢倒在了地上。
看着唐司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副司令朝四周喊了起来：“唐司令被打死了，兄弟们投降吧！”本来就无心打仗的老百姓纷纷停止射击。李副司令下了墙，把庄园的大门打开，双手把手枪高高举起立在门边。见李副司令已经投降了，其他投奔唐司令的顽固分子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枪。
枪声渐渐停歇，庄园外的王营长和战士们纷纷跃起，迅速冲进了庄园。
在庄园的一个小屋子里，战士把李副司令押进来后退了出去。现在屋子里只有王营长、旦增，还有李副司令，三个男人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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