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驾风而去
管家和手下谁也没想到，梅朵和阿妈会纵身跳进后面深深的噶曲河里。赶到河边时，河水里已看不到梅朵和阿妈了，她们跳河的地方是噶曲河最深的河岸。
管家对草原上他看上的稍有姿色的女人会让手下骗到他的家里，或者来硬的直接抢走，草原上习惯逆来顺受的百姓慑于他的淫威也只能忍气吞声。但他唯独对心目中的女神梅朵阿妈不敢来硬的，他魂牵梦绕地想让梅朵阿妈死心塌地跟上他，让倔强的她知道吉宝才是这片草原上的王者！吉宝等这一刻的到来很久了，而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梅朵阿妈宁可跳进深深的噶曲河，也不顺从他。无可奈何的他把手下臭骂了一顿，打发他们把值钱的东西全部驮到牛背上，把所有的牛羊赶过来让两个手下先赶回自己家，自己则懊丧地骑着马往尕德寺走去。
一路上，管家谁也不理，手下也不敢和他说话。快到尕德寺时，管家才恢复了正常，打起了精神。
到了尕德寺，管家到给唐司令搭的帐篷里汇报，把在梅朵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唐司令沉思好久后说：“旦增这小子已经逃走了，通知各路口巡逻的注意，发现他立即杀死。明天再宣布旦增是凶手的消息，让老百姓堵他，这样他怎么也走不出这草原的。现在年周那小子也跳崖自尽了，老百姓更不会怀疑我们的说法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四面八方得到消息的老百姓已经聚集在尕德寺里。路途远的人还在不断赶来，不大的尕德寺里挤满了得到消息后来送尊敬的阿爸索南最后一程的人。
管家代表头人、唐司令代表官家、老僧人代表尕德寺迎接着其他寺院和部落前来祭拜的客人，持枪的警卫在四周警戒。
时间已近中午，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老僧人亲自来官帐请唐司令、管家等人。唐司令等人在老僧人的引领下来到经堂门口，在经堂周围挤满了前来祭拜的老百姓。阿爸索南在这片草原上威望非常高，人们争先恐后地给阿爸索南磕头，阿爸索南的遗体已经被敬献的哈达埋住了。
一个僧人出来站在经堂门口，拿起手中巨大的法螺并吹响。法螺短促的声音立即传遍尕德寺，响彻方圆几公里。
火化仪式正式开始，经堂里的僧人继续诵经送阿爸索南最后一程，各种法器的声音不时响起，为葬礼更添了几分悲伤和肃穆。人们聚集在经堂四周，老人和妇女一边转动着转经筒一边用手抹着眼泪。听到法螺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老僧人首先走到了前面，他对前来祭拜阿爸索南的所有人表示感谢，特别感谢了代表头人的管家和官方的唐司令，对阿爸索南的突然离去表示悲痛后掩面退到了一边。
管家吉宝满脸悲伤地走到前面，虽然许多老百姓都讨厌他，但这时也都静静地听管家要说什么。
“尊敬的阿爸索南突然离我们而去了，阿爸索南像我们的阿爸一样关心着草原上的每个人，在病中的头人听到阿爸索南离去的消息后也非常悲痛，几次都昏了过去。阿爸索南离开了我们，我们感觉天好像都塌了，我们感觉草原上就像再也没有了阳光一样。阿爸索南在世时，他和我们尊敬的头人天天操心着这片草原的安宁、每一个人、每一只牛羊，可是我们尊敬的阿爸索南还是突然离开了我们。”管家说完停了停，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所有人在为阿爸索南的离去悲伤的同时，都想知道我们尊敬的阿爸索南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们。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阿爸索南是被人害死的！”
静静地听管家说话的所有人都惊愕了片刻，随后如同滚烫的油锅里加了一盆水，如同晴天霹雳在人群里炸响，人们立即嘈杂起来，交头接耳都不敢相信，一些人又开始为尊敬的阿爸索南流泪，一些人已经愤怒地吼了起来。
管家看人们的情绪非常激愤，摆了摆手说：“阿爸索南出事时，我和唐司令当时刚离开阿爸索南不久。我们返回后立即去抓害死阿爸索南的凶手，可是还是让他跑了，但我们已经查清楚凶手就是……”
嘈杂的人群立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管家说出凶手的名字。
“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杀害阿爸索南的凶手就是做买卖的外族人旦增和阿爸索南养大带大最疼爱却变成了魔鬼的年周！”
人群又沸腾了，人们又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人们不敢相信他俩就是杀害阿爸索南的凶手。
管家显然看到了人们脸上的疑惑。
“这个旦增你们不知道，他是省城那边共产党派来的奸细，他是来威胁阿爸索南投降共产党的。阿爸索南坚决不同意，因为共产党来了就会把所有的男人抓去当奴隶，女人会被他们抢走，他们还会抢走草原上所有的牛羊和你们家里值钱的东西。阿爸索南为了草原上的你们每一个人几次痛斥旦增。旦增见阿爸索南不同意就起了杀心，他买通了年周，让年周把他藏在阿爸索南修行的后山。前天我和唐司令见了阿爸索南离开后，藏起来的旦增跳出来打伤了老僧人，又残忍地杀害阿爸索南后逃走了。老僧人看到心虚的年周也突然逃走后，派人把年周抓了回来。年周向老僧人承认把旦增藏到后山等我们离开后杀害阿爸索南的事，后来年周害怕受到大家的惩罚，就跳崖自尽了。”
管家说完，边上的老僧人站了出来，抹了一把眼泪后，颤声对大家说：“那天，管家他们走后，阿爸索南把我叫到跟前说事。正说着，从旁边跳出来一个人，我一看是旦增，就问他怎么闯到阿爸索南修行的地方来了，他啥话没说，把我一棍子打翻，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尊敬的阿爸索南害死了，呜呜……”老僧人说着说着又声泪俱下。
旁边的管家劝了劝老僧人，让他继续说。老僧人擦了擦眼泪接着说：“管家和唐司令他们还有寺里的其他僧人听到动静后立即去追旦增，可是没有追到。后来我发现年周莫名其妙也跑了，就派人去找，直到第二天才把他抓回来。回来后他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被旦增收买和旦增害死阿爸索南的事，后来他知道大家饶不了他，就跳崖摔死了。”
说完，老僧人抹着泪站到了一边，唐司令站了出来：“各位，首先我代表党国对尊敬的阿爸索南的突然离世表示悲哀。阿爸索南和党国为了草原的安宁可以说是操碎了心，我每次看到他消瘦了都很伤心，对他的圆寂我更是心如刀割。刚才管家说了，共产党就要打到草原来了，他们会抢走所有的牛羊，抓走所有人去当奴隶，阿爸索南不愿意看到大家去受苦，几次和我商量对策，甚至说宁肯我俩死，也不要你们受到伤害。阿爸索南还说，为了你们的安全、为了草原的安宁他要闭关修行，祈愿共产党不要到草原来。
“那天，我和阿爸索南商量怎么应对共产党打进来的事，阿爸索南说他已经考虑好了，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共产党打来了，我们不能像牛羊一样任他们宰割，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为了我们的部落、为了我们的草原出兵，把他们赶出草原，把他们赶出省城，让他们回到他们的地方去。因为他在闭关，所以他把他心爱的佛珠，就是那串我们谁都认识的佛珠，交给了老僧人，让老僧人代表他去告诉你们，阿爸索南要求你们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草原出兵!”
站在旁边的老僧人从怀里掏出佛珠，高高地举起，下面的人都看到了就是阿爸索南的黑色佛珠。
唐司令又说：“听到阿爸索南圆寂的消息后，头人在病榻上也下了命令，从今日起本部落出兵！他把部落的印鉴交给了管家，让管家全权负责本部落的大事。大家回去后准备马匹、枪支，没有枪的就把腰里的藏刀磨得快快的，然后在头人家里集合，我们和共产党决一死战。”
边上的管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大印，高高举过头顶。
听到出兵，下面的人都沸腾了，一些人拔出腰里的藏刀挥了起来，一些人高声喊了起来：“杀死旦增！为阿爸索南报仇！”
“大家先安静一下！”唐司令看着群情激奋的人们说，“我们要保护我们的牛羊，保护我们的草原，要杀掉每一个胆敢踏进我们草原的共产党，更要杀死旦增，为阿爸索南报仇！现在让我们先把尊敬的阿爸索南火化，让他到天上保佑我们！保佑草原上所有的人！保佑我们打败共产党！”
说完，法螺声起，其他的法器也响了起来，刚才听唐司令讲话的所有人又都跪在地上磕起长头来。唐司令在一旁肃立着，管家和老僧人带了些人把阿爸索南的遗体请了出来。
人们簇拥着阿爸索南的遗体来到炉前，又跪成一片磕起长头。几个僧人抬起阿爸索南的遗体，瘦小的遗体很容易就放进了砌好的炉膛里……
绵绵的秋雨似乎想洗净草原上的污秽，又像在为屈死的阿爸索南、梅朵和阿妈流泪。在飕飕的秋风里，在茫茫的高原上，在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草原上，旦增和年周牵着白马艰难地走着，为了躲开管家的卡子，他们只能选最难走的路。两个人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年周怀里抱着森格，脸上露出刚毅的神情，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热门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