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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十三)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刘春龙

第十三章表白

几天后,当太阳刚刚在东方探出头时,旦增和他的白马又走在了茫茫草原上,白马背上的褡裢里装满了置办的小物件。蒙处长的话就在耳边,但当旦增再次独自踏进这片草原后,一切都要靠他随机应变了。

白天他和白马穿行在草原上,黄昏时就找个帐篷住下来,好在草原上的人都很好客。实在找不到就找个山崖的背风处点着一堆火,防备野兽的侵袭,自己在火边裹在藏袍里就地而卧。

高原的天一天有四季,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又风雨交加,一会儿又下起鹅毛大雪。一条条河流、一个个高原湖泊镶嵌在草原上,滋养着高原上的生命,也成了进出草原的地理标志,不然在茫茫草原,人们极易迷路。好在旦增和白马在草原闯荡多年,对这条自古以来的马道非常熟悉。

不知翻过了多少山、越过了多少河,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的旦增看到梅朵家的帐篷时,夕阳在西方的天空已经散尽,皎洁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天空。

夜色里,森格远远地叫着,像只牛犊般冲过来,等看清是旦增时,在边上撒了个欢儿,吐着长长的舌头跟在白马的边上。白马也好像知道到家了,脚下更快了,月光下,旦增远远看到帐篷里的炊烟冒了起来。

离帐篷还远,就看见梅朵往这边跑着,森格快跑到前面,到了梅朵跟前又折过头和梅朵跑向旦增。

梅朵和旦增已经很熟了,她一手挽着旦增的胳膊,一手接过白马的缰绳,嘴里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走到帐篷前,旦增把褡裢卸下放到帐篷边,坐在帐篷前的火堆边上,热滚滚的奶茶已经倒好了。阿妈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给旦增的碗里加上酥油,梅朵则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满脸是笑,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旦增喝茶吃糌粑。

等旦增吃得差不多了,梅朵睁着大眼睛故作吃惊地说:“天哪!你一顿把我和阿妈几天的都吃完了,说吧,给我带好东西了没有?”

“能不给我们的小梅朵带吗!”旦增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的东西,打开后露出一块酥油一样小小的东西。

梅朵一把抢过,看了看准备放到嘴里,旦增忙说:“不能吃!不能吃!”

梅朵停下来好奇地看着。

“这可是稀罕的东西,我这次去也是第一次见,这叫香胰子,是汉区的姑娘洗脸用的,用它洗脸,脸就会变得香喷喷的。”

梅朵把香胰子放到鼻子跟前闻了又闻:“真香啊,阿妈你也闻一下。”

阿妈闻了一下,果然香气扑鼻,梅朵又拿着让卧在旁边的森格闻,森格打了个响鼻躲开了,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为了你的好东西,我请你吃酸奶!”梅朵高兴地走进帐篷,从帐篷里拿出一盆酸奶盛了一碗,在酸奶上面放上一大把泡得软软的蕨麻果递给旦增,又凑到旦增耳朵跟前悄悄说,“阿妈猜你这几天会到,专门做的酸奶。”

旦增舀起一勺酸奶放到嘴里,发酵牦牛奶的酸爽和蕨麻果甜甜的果香混合成的独特香味刺激着味蕾,酸甜的感觉立即传到大脑、传遍全身。旦增一下子感觉周身异常清爽,身体都好像轻了许多。

玉盘一般的月亮挂在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在草原上,黑色的牛毛帐篷,不远处洁白的羊群,三张被篝火映红的脸,四周不知名的虫子轻轻鸣叫着,草原的夜是那样温馨。

旦增又从怀里掏出一条红纱巾,戴在阿妈的头上,四周的世界一下子因为这一抹红变得亮丽起来。阿妈的脸在篝火下更红润了,长长的睫毛下纯净的眼眸里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旦增看着娇羞的梅朵阿妈、脸上满是坏笑的梅朵,突然想如果可以的话,将来等草原上安定了,他就这样和她们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在草原上奔波多年的他此时此刻感觉到了疲惫,他真的想歇一歇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旦增黝黑的脸庞上时,还在熟睡中的旦增忽然感觉一个血盆大口向自己伸来,长长的獠牙、猩红的舌头就在跟前。他一激灵下意识睁开眼睛,眼前一个巨大毛茸茸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伸来。他下意识猛地一闪,再仔细一看是森格水盆般的大脑袋,在大脑袋的后面露出梅朵得意的笑脸,她推着森格的腰,撺掇森格用长长的舌头去舔旦增的脸。

看到旦增被惊醒,梅朵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得意地哈哈大笑。旦增翻起身假装去捉梅朵,梅朵笑着如一只小鹿远远地跑开了。

远处的阿妈装作生气呵斥梅朵说:“也不让阿克(叔叔)多睡一会儿!”

旦增走到阿妈跟前,在晨曦的照耀下,在红头巾的映衬下,阿妈的脸异常美丽,一股淡淡的香胰子的香味散发开来,旦增不由得呆住了。

“看啥看!洗脸去!”阿妈头都没回对旦增说,阿妈感觉到了旦增的目光,她害怕自己的目光和旦增的目光相接,她害怕自己会融化在那炙热的目光里,她还在顽固地躲避。

旦增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只有这片草原安宁了,他才可以和梅朵阿妈在这片草原上养一群自己的牛羊,宁静地过日子。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心里暗暗说:“你等着我,过段时间,我就会到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

看着旦增吃完糌粑,牵过白马往白马背上放上褡裢,梅朵和阿妈一下子很失落,梅朵惆怅地说:“就不能多待两天吗?”

不远处的阿妈没说什么,只是侧耳听梅朵和旦增说话。

“好梅朵,我还有一些事要办,等过段时间,我就回来陪你们。”旦增用余光看了看阿妈,知道阿妈会听到他所说的。

阿妈知道旦增是共产党的人,她也知道旦增身不由己,她不能强求旦增留下来。她正在抓紧时间捻毛线,她想下次旦增来就给他搭个新帐篷,再也不能让他睡牛粪堆了。

白马越过河渐行渐远,牵着缰绳的旦增一直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他知道梅朵和阿妈会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怕看到梅朵眼睛里的泪水,怕看到阿妈脸上的期望和无奈。

直到很远很远了,旦增才敢回头,他看到了帐篷跟前的那个红点,知道梅朵阿妈还在望着他的身影,红纱巾像一团火,更像一片霞。

转过头,旦增已抛开了儿女情长,目光里又满是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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