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浦东(二十一)
十天后。
甘婧与赵闽一同来到赵魏祺空关的别墅里。
两年多过去,这里所有的一切仍保持着赵魏祺和唐红果儿离去那一刻的状态。卫生间里,两支漱口杯亲昵地依偎着,两块同样花型、一深一浅的擦手巾也紧紧地搭在一根晾衣架上,连门口的拖鞋,也是恩恩爱爱的一大一小两对。
赵闽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挂在客厅衣架上的男式羊绒围巾,又触电般弹开。觉查到甘婧的紧张和担心,他感激地拍拍甘婧,轻声说,走,我们去阳台坐坐。
端着两杯清水,甘婧跟随赵闽来到阳台。
一轮碧青色月亮,斜斜挂在偏南夜空。
甘婧,你看月亮有多大?
嗯?甘婧不解地看着赵闽。
赵闽没有看甘婧,而是眯着眼,沉静地抬头望着夜空,我看呐,有盘子那么大。
我看,有小碗的碗口那么大吧。甘婧虽然不太理解赵闽的做法,还是顺从他,善解人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天空。
再过几年,在我眼里的月亮,肯定就会有面盆那么大了。赵闽叹了口气。
为什么?甘婧小声问。
小时候,家里请来一个安徽芜湖的娘姨照看我,这位娘姨姓何,出去前,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到美国后被大太太赶出家门,就到了我们家。那时候的她,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比我现在大不了多少。吃好晚餐后,她很喜欢带我在花园里散步看月亮,那时候,她常常说一句话,人大眼大,人小眼小。她说,她看到的月亮,有面盆那么大。
那你呢?甘婧问。
我?当时我只有四岁,我记得,我看到的月亮只有一元硬币那么大,圆圆的,小小的,还透着丝丝铁气。赵闽沉默下来。
甘婧无言地看着赵闽。半晌,赵闽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向甘婧转过头来,以从未有过的苍桑声音说,甘婧,我老了。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老了。
甘婧看着赵闽,轻轻说,人都会老的。我也会。
赵闽苦笑了一下,不对。不是每个人都会老。起码魏祺就不会。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老了。
夜露渐渐从脚下升上来。甘婧看看赵闽,再看看越来越迷蒙的夜色,突然感觉,那夜露,仿佛是从月宫中飘散而出的。它从天上一路飘呀飘呀,飘到了人的须发上,人便一下子老去了。有时是一瞬间,有时是一百年。可不管是一瞬间还是一百年,它总归会飘来,任是谁,也逃不了。甘婧有些惊恐地抱住头,仿佛这样,便能抵挡那无孔不入的夜露,和飞速流去的时光。
二十天后。
警方经过检验确定,在房莺南郊别墅挖出的尸体残骸就是失踪两年多的赵魏祺。
对于这个早已被自己默认的结果,赵闽表现得十分平静。
一个月后。
一个暮春的夜晚。甘婧在梦中见到了许久都没出现过的唐红果儿。
这一次,唐红果儿没有面色苍白、没有长发遮面、没有双肩微耸,也没有身着黑袍,而是一脸的喜气。
梦中的场景也是暮春,甘婧和唐红果儿坐在一辆豪华大巴车上,沿着一条开满鲜花的大路向前奔驰。
唐红果儿穿着一条廓型简约的小洋装,头发简单盘在头顶,小麦色的皮肤上跳跃着金色的阳光。她像在武汉时一样,紧紧挨着甘婧坐着,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指点着窗外掠过的花草景物,开心地大笑。
甘婧环顾了一下,自己的爸爸也坐在她们旁边座位上,慈爱地望着她们微笑。
这是哪里?甘婧小声问唐红果儿。
这是一个结界。唐红果儿回答。
什么结界?甘婧问。
结在你我之间的世界。唐红果儿笑着说,也有人将它喻为独立于大宇宙之外的小宇宙,这小宇宙的入口,只有特定的人或物才能看到。
甘婧摇摇头,与其说是结界,不如说是一个结。
也可以这样理解。唐红果儿点点头。
我们这是去哪里?甘婧望着窗外飞舞的五彩极光,低声问道。
我们去旅游。唐红果儿回答。
赵魏祺不去吗?甘婧问。
我们现在就是去接他呀。唐红果儿回答。
在一处小小的山谷,大巴停下来,赵魏祺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来,在唐红果儿和甘婧的前排坐好,扭过身体和两人打招呼。
甘婧仔细看了看这张她曾在脑海中无数次默诵过的面孔,她发现,赵魏祺远比照片上要阳光和年轻。
谢谢你。赵魏祺的声音与赵闽一样低沉而优雅,他向甘婧伸出右手。
甘婧也笑着伸出手去,魏祺的手指细长而柔软,有种让人安定的感觉。
大巴车继续前行。车窗外的景致,有时候是水墨画般的黑白,有时是离乱的秋夏,有时是颠倒的晨昏。就在众人已经感觉困倦之时,大巴车在一处山青水绿的风景区停了下来。
司机招呼所有人下车游玩。
甘婧拉着唐红果儿的手,跟在人群中走下车。
两人看到一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美好景致。
那是我们家乡的西塞山吗?唐红果儿指着远处一座小山问甘婧。
甘婧辨识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点头,那是西塞山呀,不过,是很久以前的山。
看,小米粒花儿。唐红果儿指着草丛中的一束小黄花开心地叫道,真的是小米粒花儿。我不是做梦吧?
甘婧蹲下去细看,那米粒大小的黄花仿佛听懂了唐红果儿的话,不住地点头微笑。
看,那边是我和魏祺在浦东的家,唐红果儿开心地指向另一方向。一幢奶油色的房子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起来十分精妙美好。
看那边……甘婧跟着唐红果不断地四处跑动,仿佛穿行在唐红果儿二十七年的人生之中。
不知不觉,游玩时间结束,大巴司机招呼所有乘客上车。
唐红果儿站起身来,热心地帮助大巴司机一起招呼乘客。
甘婧拉着唐红果儿,果儿,我们一起走吧。
唐红果儿点点头,笑着牵起甘婧的手,缓步走到大巴车门口。
在车门口,唐红果儿用力抱住甘婧,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婧婧,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谢谢你帮我找回了魏祺。原谅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会永远记住你,还有我们的小米粒花儿。
你不走了吗?甘婧吃惊地看着唐红果儿的脸庞。
我和魏祺都喜欢旅游,一直梦想着能寻找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在那里相伴到老。现在,我们找到了。唐红果儿的微笑像花儿一样绽放。
跟我回去吧。甘婧拉着唐红果儿往车上走。
跟我回去吧。甘婧用力拉着唐红果儿,泪水凝满眼眶。
唐红果儿拖住甘婧,转到她的面前,用力抱了抱她,轻柔而坚决地将她推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关门启动。
赵魏祺慢慢走过来,将唐红果儿搂在肩膀下。
甘婧扒在车窗上,用力向外看着,柔软的阳光下,赵魏祺和唐红果儿一起缓缓举起手,挥动向她道别。
再见了。甘婧隔着车窗用力挥手。
……
从梦中醒来,甘婧看了看唐红果儿经常站立的那个位置,放声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甘婧才知道,她梦到唐红果儿和赵魏祺的日子,正是赵魏祺遗骨火化的日子。
唐红果儿和赵魏祺终于以自己的方式永远相守在一起。
结尾
一个月光清雅的暮春夜。
浦东金桥软件园红枫路口的COSTA咖啡馆,留着齐耳短发的甘婧对着电脑发呆。
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处处都在交通管制。赵闽轻轻走到甘婧对面,微微弯了弯腰,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你在看什么?
甘婧没说话,将电脑转向赵闽。
电脑屏幕上,宛若西安大雁塔还魂的上海金茂大厦如一柄周身流转着虹霓的八角利器,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众人头上急升而去。云海掀起的波涛在大厦的尖顶附近翻滚盘旋,竟然形成一个深且黑的漩涡,若隐若现的漩涡中心有一道精光划过,仿佛那里藏匿着一只巨大的海兽,在人类目力所不及的苍穹悄然睁开了眼。
这是我初到浦东时拍下的照片,那一刻的天空,极似我当时的心情,诡谲、激动,又茫然不知所措。甘婧摇头笑笑,收回涣散的思绪,小声问道,手续都办好了吗?
赵闽点点头,办理好了。父亲选了个宜于迁徙遗骨的日子,朋友帮忙安排了专机,后天,我和二弟就带魏祺回美国。
甘婧叹了口气,终于知道他人在何处了,也是一种结局。
赵闽没有说话。
你回来这段时间,去见过何其多吗?甘婧小心地问。
赵闽点点头。
他和你说了什么?甘婧问。
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如果再给他半年时间,他肯定能将纳士运作上市。纳士上市后,紧绷的资金链就会松弛并顺利运转。将纳士做大做强,是他和魏祺共同的愿望。
甘婧吃惊地说,他到现在还在想着纳士公司的发展?
赵闽叹了口气,当我拒绝他后,他流着泪说,当所有人都对着他笑时,他以为攀上了人生的高峰。可是,当他收下那些笑脸并习以为常之时,发现已经跌进万丈深渊。
甘婧叹了口气,人生如逆水行舟,顺境是偶然,逆流才是常态。所以一刻也不能松懈。可是,当人恰巧处于顺境之时,有几个人会想到这些。
我也见了房莺。赵闽说。
真的?甘婧吃惊地看着赵闽。
赵闽点点头。
她——说了什么?甘婧问,向你道歉了吗?
赵闽有些疑惑地说,她没有道歉,只说了一句话,她想见屈志华。什么意思?我不懂。
甘婧愣了一下,回答,我懂。不过,我不愿意再从她的角度思考任何问题了。忘记她吧。甘婧用力挥了挥手,想挥走由这个女人所带来的所有糟糕回忆。
停了停,甘婧轻声说道,记得有一次我们聊天,我想听你说说你的事,你说,可以说,但要SAY YOU SAY ME。而不是只听你一个人说。
赵闽点点头,对呀,我记得。
那一次,你告诉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但是,我却没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赵闽看着甘婧。
我们相识一年有余。您从来也没问过,我和果儿只是儿时伙伴,为什么会为她放弃工作和熟悉的生活环境来到这里帮她寻找自杀真相。
赵闽笑了笑,回答,哦,你想说,早晚会告诉我,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愿意让你为难。
甘婧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是因为她托梦给你了。赵闽回答。
甘婧轻轻摇头。
那是为什么?赵闽哑声问。
甘婧端起面前的咖啡杯,用力喝了一口,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沉声说道,我十岁那年,经常在放学路上看到一只小黑狗,它大概只有三四个月大的样子,浑身上下脏兮兮,老是被一群男孩追打。我们离开黄石搬家去武汉那天,我又在家门口看到了它,它腿上流着血,正站在路边一处脏水洼边小心地喝着水,虚弱得仿佛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样子。
甘婧望着手中的咖啡杯,低声说,当时,我真的很想救它。于是,我不惜用撒泼打滚的方式让爸妈做出让步,让它跟我们上了搬家的车。因为它从生下来就一直被人打,我给它取了个带一点祝福意味的名字,叫LUCKY。
我和LUCKY一同生活了十三年,它一直表现出非常小心、非常感恩、非常知足的样子。
我以前脾气很坏,有一次爸爸出差前,因为恋爱问题,我和他吵了起来。在争吵时,我哭着说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第二天一早,我在床头看到爸爸留给我的字条,他说,听到我说不再认他这个爸爸,他非常难过,并为自己的态度向我道歉。其实,当时的我也认识到自己不对,还一心想着等爸爸回来,当面向他道个歉。爸爸很疼我,从小到大,只要我一撒娇,他什么都会答应我。
可是,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那天晚上,我们接到他单位的电话,说,他牺牲了……
甘婧哽咽着说不下去,我就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也没机会让爸爸听到了。
赵闽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甘婧吸了一口气,哑声说道,爸爸去世后,我感觉非常自责,常常一个人坐着流泪。LUCKY好像知道我的痛苦,常常会趴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但它知道我妈不喜欢它,从不敢在她面前蹭我的脸,也不敢在我房间过夜,总是看我进了房间后,再自己回到阳台一个小角落睡觉。
但有一个礼拜,它一直呆在我的房间,我上床睡觉后,它也走过来紧挨着床沿躺下。有天夜里,我突然惊醒,看到LUCKY竟然站我的床边默默地看着我。我吓了一跳,起身将它抱回到它睡觉的地方,可清晨醒来,它仍然睡在我的床脚下。我当时还开玩笑问它,LUCKY,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呀?
它温柔地望着我,摇尾巴。那天晚上,它就安静地死去了。
LUCKY走后,我一直非常非常难过。因为它一直在和我说,甘婧,再见了。而我却一直没听懂,也没理过它。
甘婧捂住双眼,说不下去。
过了半天,她才接着说,六年前,果儿回国来找我甚至在上海定居,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十几年前的儿时伙伴,那时的友谊,早已被十几年的时光冲得很淡了。所以,她开始劝我一起去上海工作时,我敷衍她,后来又求我去上海看看她,我还是敷衍她。最后那次见面,她已经明显有了心事,在后面的短信息中暗示过她现在遇到了麻烦,可我仍然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追问一下的举动都没有。
直到那天,我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说她突然从住处跳下去了……
其实,不管是LUCKY,还是果儿,还是我爸,他们一直在用行动表达着爱我,可是,我却在能听到的时候,选择了回避。在梦中见到的果儿,可能是果儿的灵魂,也可能,是我的良心。
甘婧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被世博会开幕式烟火渲染得橙绿淡红的夜空,缓声说道,从小到大,我都是个非常平凡的人。上天对我不好也不坏。虽然资质普通,但有一份安定平淡的生活,让我25岁时就可以看到52岁、62岁、72岁时的生活状态和样子。
这样不好吗?赵闽问。
不是不好。甘婧想了想,只是不甘心。从小到大,我都是按照大家规划出的最佳人生轨迹前进,从没有偏离。有很多时候,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被风拂动的纱帘,突然会感觉恐惧。我感觉我被窒息在时间的沙漠里,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人烟,只有灰尘不断落下,被我擦洗干净后,再落下,我再擦,它再落下……甘婧眼神转为执着,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一直想逃离那种空洞而又无力的感觉。但一直缺乏勇气。
听到这里,赵闽转向甘婧,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为了寻找一个儿时的小伙伴,会放弃一切来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城市重头开始。现在,听你说了原因后,我倒有了新的发现。
哦?甘婧直视着赵闽,是什么?
是你的年轻。你的年轻,给了你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勇气和魄力。赵闽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如果再过十年,别说是责任和良心,就算是有人重金聘请你,你都会仔细衡量,放弃与得到之间,到底哪一个更加值得。
甘婧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我要谢谢你的责任感、你的勇气,还有你的年轻。赵闽轻轻捉住甘婧的双手,沉声说道,真的谢谢你,你找到了唐红果儿的死因,也帮我找到了魏祺。
希望您和您的家人不要恨果儿。甘婧苦涩地说,她已经用生命为自己的错误做了偿还。
赵闽点点头,放开甘婧,抬头望向天空。
又一批烟花在空中绽放,远远的,有如梦幻。
赵闽低声说道,烟火真美。
甘婧点头,是呀。这是只属于生者的狂欢。有人说,我们所虚度的每一个今天,都是无数昨天故去的人无比渴望而不及的明天。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
赵闽深思了一下,将椅子轻轻拖到甘婧的对面,认真问道,甘婧,你很喜欢浦东是吗?
甘婧点点头。
你喜欢它什么呢?赵闽问。
喜欢这里每天都有无数怀揣梦想的人从世界各处飞奔而来,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这过程也许艰辛,也许痛苦,但奋斗着的每一天,都充满希望和生机。
那你留在浦东好吗?我准备让纳士重新营业,那里需要你帮忙料理。我会选一名经验稍稍丰富一些的员工助理你。我也会尽力协助你。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去美国留学也可以。
甘婧愣了愣,旋及摇头,从一开始踏上这片土地,我就告诉自己,只是名过客,现在,我很想回家。
赵闽坐得更近一些,小声说道,婧儿,你所说的回家,其实是回到你人生中的某一阶段,或者说是某一种状态,而并非真正意义的家。其实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的家也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你无法再回到你曾经熟悉和喜爱的生活环境中去了。我说的对吗?
甘婧感觉心中刺了一下。她没有回应赵闽,而是抬起头望向天空。
在激光灯束的配合下,如史诗般宏大的烟花阵仗接管了整片天空。浦江两岸,为世博而亮的灯光如一曲情绪饱满的交响乐,响彻上海近空。从比烟花更高的空中看下来,浦东就像一颗光彩夺目的巨大夜明珠,镶嵌在黄浦江东岸。
好美。美的像一个传奇。甘婧轻声说。
从行政区划而言,浦东吏属于上海,但在文化传承与历史发展过程中,又有别于上海。这里没有小白领们津津乐道的红宝石掼奶油、凯司令栗子蛋糕和新天地的时尚。也没有旗袍、阴谋和张爱玲。浦东,与游转在文人画匠笔下的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华丽传奇没有关系。
和中国近二十年发展起来的城市一样,二十年来,这里总是处处弥漫着灰尘,到处是竞相开工的工地,看得到米兰品味、香谢里舍格调、伦敦建筑、曼哈顿情怀,却看不到古中国历史,也没有让人留恋的回忆。
但是,如果再给它一些时日,也许,它会形成自己的新的传奇。
在无数仰望天空的笑脸中,赵闽微微低下头来,小声说道,婧婧,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管它是什么,说到这里,赵闽满怀期待地望向甘婧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就留在这里,让我照顾你,好吗?
(全文完)
作者简介:郑晗,曾在中学、大学、杂志社、政府机关、报社及企业工作,现为上海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追踪死亡货车》,中篇小说集《金色晚装鞋》,短篇作品集《诡道》等。其它作品发表于国内各类期刊、书报中,逾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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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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