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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站:第十七章

来源:作 者 作者:晓 重

黑板本身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黑板上的粉笔字让常胜瞪起了眼睛。

调度室里的黑板是用来记录车次时间,序号,还有重点列车,警卫列车的级别和通过线路提示用的。出于保密的缘故,在黑板上记录的文字和阿拉伯数字都只是自己人才能看懂的,因为一天通过、停靠、保留的车次很频繁,所以黑板上的粉笔字会随写随擦。让常胜瞪起眼睛的不是黑板上的数字和外文,而是黑板上的粉笔字。

“我怎么把调度室也有粉笔这个事给忽略了?”常胜禁不住在心里暗自责备自己一句。当初赵广田家养的猪被毒死,投毒人在猪圈墙角上写的那几个粉笔字他还记着,当时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这个线索,但也把小学校,村委会这两个能接触到粉笔的地方列入怀疑范围。为此还让王冬雨悄悄地把能接触到学校的人员列了份名单,随着他的调查,发现都与赵广田家没有利害关系而被排除。因为赛驴追踪到后封台附近,他当时很自然的就把怀疑对象列在了盗窃团伙中。可是抓到了团伙的主犯土里鳖后,这家伙矢口否认没有做过此事,让这个小小的案子变成了悬疑。可现在阴错阳差的在调度室里看见粉笔,不由得把常胜在心里放下的事又勾起来。

正当常胜仔细端详墙上的黑板时,调度室的门被推开了,郑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见常胜坐在屋里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立即绽开脸上的笑容问,你怎么跑调度室里来了?是有警卫任务还是来查重点列车的。常胜摊开两手回答说什么也不是,我是来检查车站的重点部位,看看调度室里的防火设施齐全吗。郑义听罢忙让吕调度给常胜展示消防用具,就在此时蹲在门外的赛驴悄无声息地进到屋子里,紧跟在郑义的脚后嗅着。赛驴的这个举动让郑义吓了一跳,从他脸上的恐惧表情上来看,他是很害怕狗的。常胜急忙呵住赛驴,可是赛驴好像没有听见常胜的指令一下,仍就固执地跟随着郑义的脚步。

“你看你还挺招赛驴喜欢的。”常胜边说着笑话边再次呵止住跟着郑义的赛驴,“这说明你和它有缘分。”

郑义也苦笑一下说:“我从小就怕狗,见了狗无论大小都躲着走。”

常胜说:“我还是把赛驴牵走吧,别影响你们正常工作。”

常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牵着赛驴从调度室里出来,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车站办公小楼,而是牵着赛驴又挨屋转悠了一圈,还特意跑到贾站长的办公室里喝了杯茶。从车站返回驻站点的路上,他心里的疑团不仅没有解开,反倒是越来越重了。赛驴是条警犬,它不会无缘无故的纠缠一个人,除非此人与它嗅到的味道有关联。为了证明这点,常胜装作漫无目的的在车站里闲逛,有意识地观察赛驴对每个人的反应,从职工到贾站长赛驴都没有表现出类似对郑义的敏感。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常胜陷入了深深的长考之中。他回到屋里坐下,拿出纸笔在上面潦草的画着各种图案,又用直线和曲线相互串联,但画到最后总是接续不上。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画的各种线条能顺畅链接,则需要有证据的支持。停留在推测和直觉上的东西,只能是海边的砂砾,被冲上岸的海浪轻轻一推就荡然无存了。

他将画上的几个点标注上人名,又看了看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才下定决心,他拿起先给第一个标注点上的人拨出了电话,这个人是王冬雨。电话接通后王冬雨告诉他,自己正在平海市里跟医药公司商量签订合同呢。他先表示一下祝贺,然后问了几句王冬雨上大学时学习情况和学习的专业,王冬雨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简单地跟他说了几句。

他撂下王冬雨的电话,又给后封台村的杨德明打了过去,两人寒暄了几句,常胜忽然向对方问起一个事情,杨德明一时语塞,但他仔细想了一阵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常胜。

这些事情办完了,他才开车来到那对聋哑夫妇的家中。自从他答应嫌疑人周桦蓬继续资助这个孩子,就每月都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100块钱给孩子。有时候为了不让孩子和这对夫妇起疑心,他还专程跑到县城用汇款的方式寄到他们家中。这对夫妇看到常胜来了很高兴,常胜也和他们开心的用手语交流了一阵。女孩放学回家,常胜和孩子闲聊起来问了几个问题后,挥挥手与这一家人道别。

常胜再次回到驻站点时天已经擦黑了。他看着桌上自己画的图像和线条,又拿起笔重新做了标注,把笔尖戳到写有贾站长的名字上,就在他拿起电话想要拨号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刑警队大案队的张队长和训犬队的赵军走了进来。常胜见到这俩人的到来一时间愣住了,没等他开口说话,张队长先示意赵军关好门,然后才坐在他面前说:“你别惊讶,我们来就是找你的,大刘已经提前告诉过了你吧。”常胜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张队长的话。

张队长看了看他桌上的笔纸说:“看起来你们所长大刘是非常了解你呀,他跟我说过,你小子认定的事肯定没完没了,不弄出来个子午卯酉来不踏实。现在也该是你了解整个案情的时候了。”

随着张队长的对案情的叙述,在常胜眼前逐渐展示出隐匿在后封台村的一个制毒团伙。这伙人打着平海市水资源公司的旗号,利用当地丰富的药材资源进行化学合成,生产出成批量的冰毒制品。这是一伙高智商的犯罪人员,为了不给公安侦察人员留下线索,他们升级了制毒工艺,利用安装多重吸收废气的装置,使得制毒废气得到了收集,排向空气中的废气微乎其微。这就是常胜在山泉边闻到的那一丝丝腐败的气味。他们还将制毒过程中产生出的气体进行冷却过滤,大幅度的减少了废气、废水对周边环境的污染。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制毒团伙能长期盘踞在村民中,而不被发现的原因。

平海市局在打掉几个贩毒网络时,意识到在平海市周边存在着这么一个制毒窝点,经过调查把目标锁定在狼窝铺地区。恰恰在此时团伙之间发生内讧,一名嫌疑人在被同伙杀伤后逃向铁道被火车撞死,而常胜及时赶到现场,没有按照常规做出路外伤亡的处理,从中抽丝剥茧发现他携带的毒品,为整个案件的侦查定位,乃至最终端掉这个制毒窝点打下了基础。

至于为何当时没有让常胜参与进来,是考虑到他本身就是驻站民警,在铁路沿线周边活动范围广,目标大。经常身着警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过于频繁的出现在制毒窝点周围,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引起犯罪嫌疑人的注意,使他们消灭证据甚至逃之夭夭。张队长在详细的给常胜介绍完整个案情后,又开玩笑地说:“你小子去了一趟那个水资源公司,这帮人紧张了好半天。要不是我赶紧让大刘给你打电话,命令你不许再去后封台,这帮人真的就撩了。”

常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要早告诉我,我就不去了。当时是觉得可疑,再加上赛驴也有点敏感,所以才想去碰碰他。”

在一旁的赵军插话说:“幸亏赛驴不是很敏感,要换我带来的拉布拉多,估计当时就得嗅出问题来。”

张队长摆摆手说:“这次是平海市局和我们联合行动,明天统一行动分三个战场。第一是后封台水资源公司,第二是平海市里的贩毒网络,第三……”说到这他看了看全神贯注的常胜,“第三是狼窝铺火车站!制毒团伙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就在这里。”

常胜听到这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说:“我大概想到了。”

张队长露出点不相信神情说:“你能猜到?”

常胜点点头指着桌上平铺的纸张上面的一个名字说:“是他吗?”

张队长看了眼纸上的名字佩服地点点头:“是他!”

常胜站起来面向张队长说:“张队,明天的行动我要求参加,如果允许的话,请让我把他掐下来。”

张队长想了想说:“好吧,你们也算是老熟人,由你来处理会更好点,到时候我让赵军配合你。”

常胜猛然间像想起什么似得跑到里屋,转身端出一坛子像酒样的东西。他在桌上摆出三个大碗,拎起坛子分别朝碗里倒出股乳白色的液体,屋子里立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举起碗来冲着张队长和赵军说:“这是狼窝铺老乡们自酿的核桃水果汁,咱们先干一碗,预祝明天的行动成功!干!”

“干!”

三人各自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今天狼窝铺的天气很好,蓝天上点缀着白云伴随着轻微的风。如果从远处望去,扎住在群山里的车站,就像整幅画里的那一点灵动的神奇,带动着周围的村落生机盎然。

郑义收拾好东西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走出房间,他要离开这个车站了。调令是前两天就已经下达的,在边远的山区里工作这么久也该换换环境了,更何况他还动用了准岳父,那个铁路上的副局长的关系。他最后回头看看自己工作过的环境,眼神里露出一丝说不清的东西。“走了……”他嘴里轻轻念叨出一句,又重重地关上门,仿佛要切断所有的离愁别绪。

他走出车站办公小楼的门口,正在琢磨为何没有人们来送行呢?猛然间看见常胜牵着他那条叫赛驴的警犬站在门口,正朝着他笑呢。

“常警官,你怎么在这呀?不是专程来送我的吧。”郑义笑着说。

“我是来送你的,同时还想问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常胜也笑着回答他。

郑义想了想说:“工作都交接完了,上面也会派新的书记来狼窝铺。这段时间能和你认识相处,并在一起工作我很高兴呀。”

常胜摇摇头说:“不是交待这个,是你对自己所犯下的罪错有交代吗!”

“你说什么?”郑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的常胜说,“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有什么罪错?”

“你是制毒团伙的主要成员,用现在新潮点的话说,你为制毒团伙提供技术支持,而且还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打掩护,携带毒品。”

“胡说八道!常胜,我告诉你,我可不跟你开玩笑!”郑义厉声说道。

“郑义,我也不跟你开玩笑!身为一名代表国家执行法律的警察,我说话是负责任的。”常胜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冷峻的气息。“如果你有兴趣,听完我这段分析叙述,你也许就没这么大的脾气了。”

郑义摆摆手说:“我没时间跟你纠缠,我还要坐火车回平海呢。”

他的话刚一说完,忽然看见赛驴已经瞪着眼睛站到他脚边,像个警卫一样堵住了他要离开的通道。

常胜抬手看看腕子上的手表说:“时间来得及,旅客列车还没到呢。我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这个制毒团伙的主犯是你的老乡兼同学。你别看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可搞化学研究却是一门灵,他研制出化学配方生产冰毒,可解决不了废气、废水污染的问题,于是他就找到你。哦,你在大学的时候学的恰恰是环保工程专业,你懂得怎么处理这些污染源,而且能把对环境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这点我说的没错吧?”

“你一派胡言……信口雌黄。”郑义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急眼了,这就说明我捅到你的痛处了。”常胜依旧不急不慢地说,“我没来到狼窝铺驻站点之前,你们研发工程进行的很顺利,也有了合理的职业掩护,但自从我来到狼窝铺以后,你忽然觉得危险临近了。这也许是出于你恐惧的本能吧,也可能是我触动了你那根敏感的神经了吧。说实话,刚开始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个制毒窝点,我的精力都集中在打击防范货盗上面了。说起来这个货盗团伙和你们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盗窃来的物品,绝大部分是你们这个团伙包销的。其实你们这么做并不是贪图这点小钱,而是养着这帮歹徒,让他们能牵制警方的视线,不会把目光投到你们所在的地方。这点我说的对吧?”

郑义阴沉着脸盯着常胜,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你让人毒死赵广田家里的猪,然后留下字迹嫁祸盗窃团伙,这一招挺聪明的。可是你忽略了一点,投毒的人没有听你的话,他本来应该跑向别的地方,哪怕他跑回平海市里都行。可他偏偏自作聪明的跑回你们的制毒窝点,因为担心我的赛驴跟踪到,他还故意在山溪边上扰乱了嗅源,可就是这样我也跟到了后封台。你知道这个情况后更慌了,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出难题,有时候恨不得把我置于死地。我在顺便说一句,那个投毒的人就是被火车撞死的吧,他应该是你们的合伙人,因为分赃不均内讧了,然后想杀人灭口,结果他带着刀伤却被火车撞死了。这一段你没什么异议吧?”

郑义的脸色变得煞白,手脚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就很奇怪,每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总会一波三折。我抓携带炸药的犯罪嫌疑人周桦鹏时,已经把候车室里的人全疏散了,就在快要得手的时候那对聋哑夫妇和孩子突然跑进来,差点酿成了大祸。我问过他们,当时是你守在外面,也是你放他们进来的!你真够狠的,为了把我除掉不惜搭上另外几条无辜的性命。救灾物资的货车排列,是你在一天前做表安排的,将药品的医疗器械安排在外道也是你干的,然后你请假回平海把责任推给贾站长,以至于我好长时间都怀疑是他和盗窃团伙内外勾结。”

常胜越说越气语速明显的加快了:“狼窝铺和后封台之间村民的纠纷,本来我已经说服王喜柱带人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德明却带人冲过来了,如果不是当时处理及时两村村民形成械斗,局面就不可收拾。给杨德明报信的是水资源公司的人,也是你递的招吧?郑义,你太损了!这是要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郑义长长的呼出口气说:“常胜,你说了半天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请你躲开,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常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你要证据吗,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就在我和你说话的同时,平海市局和平海铁路公安处联合行动已经开始,不出意料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抓获了制毒和贩毒的犯罪嫌疑人,而且马上会用微信把照片发过来。同时还会配有指正你的视频。假如这些还不够,那请你把总是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打开,里面的冰毒成品还不够治你得罪吗!”

郑义彻底崩溃了。他拿着公文包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终于一松手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常胜看了看手表上去抓住郑义的衣袖说:“列车快进站了,我送你回平海。”

郑义狼狈地跟着常胜来到站台上,他看看变换着颜色的信号灯,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又转眼看了看常胜,嘴里轻声的嘟囔道:“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会这么缜密的心思,这么出奇的判断。”

常胜摇摇头说:“看来你真不了解我们这个行当,铁路公安有句老话,叫学时一大片,用时一条线。意思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个大概,多学多积累到用的时候就能手到擒来。虽然你一直在我面前扮演着支持我工作,还煞有介事的在各种场合同意我观点的角色,但掩盖不了你露出来的痕迹。我再加上一句,你偷偷地给我写匿名信,发电子邮件举报这件事办得挺不成功的!虽然你刻意用新老两种形式来代表和区分举报人群,但现在的高科技还是能还原你的本来面目。”

郑义听完这番话身子晃动了一下说:“我真没想到啊……”

常胜紧紧抓住他的手问了一句:“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郑义低下头喃喃地说道:“钱,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钱吗。有了钱我能过上好日子,有了钱我不会让别人看不起,有了钱我能给上面的人行贿送礼,我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才能有更大的空间!”

常胜鄙夷的看着郑义摇摇头说:“看来王冬雨真是把你看透了。”

郑义忽然抬起头说道:“你别跟我提她,别提她。这个傻女人她懂什么?她宁可喜欢你也不喜欢我这个同窗同学。我哪点不比你优秀,我哪点比不上你。你就是最低级别的警察,我哪点比不上你……让你抓住我,真是耻辱。你敢放开我吗?你放开我就去卧轨!”

常胜看了看接近站台的列车,忽然松开了紧抓住郑义的手,指着缓缓开来的列车说道:“我给你这个雪耻的机会。既然你想用自己的血来洗刷罪恶,我不阻拦你。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列车进站前缓速行驶,你在跳下去是时候机车前档会把你卷在车里,你会被机车拖拽出很远还不能断气。运气好的话你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这也是对你这种人的报应!车来了,你跳吧!”

随着常胜的喊声列车慢慢开进站了,郑义则像泥一样瘫软在站台上。

常胜看着畏缩在地上的郑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郑义,可惜了你爹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了!”

狼窝铺驻站点成了铁路公安局,公安处的先进典型,铁路公安局还在这里召开了声势浩大的现场会。把常胜披红挂彩的饬一通推倒了前台演讲,常胜虽然不擅长当众做报告,好在有李教导员的文字担当,他照本宣科也算勉强过关了。所长大刘借着这个东风,在派出所里宣布,所有人员都要去狼窝铺轮值,少则一周多则十天半个月。在掌握沿线驻站的本领的同时积极向常胜同志学习,学习他这样那样,总之是好多样的各种精神。

常胜的驻站点也热闹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的迎来送往,让他充分体会到了当老师的感觉。这天小于带着铺盖卷和洗漱用具来到车站,常胜依旧热情地迎接着他,为他安排好睡觉的地方,带着他熟悉车站的各个部位。晚上巡视回来,两人围坐在一起畅聊着以前的事情,常胜尤其对小于抓获拐卖人口的女嫌疑人赞叹不已,说到兴头上他还拍着小于的肩膀说,不愧是我徒弟反应就是快!弄得小于兴奋得不行,一个劲地点头说师傅,我就是您徒弟呀,现在是以后也是。

临回平海前一天的晚上,小于独自辗转反侧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羞愧地向常胜道出了一个秘密。

原来,致使常胜发配到狼窝铺的那个事件,关键的两点他都清楚。一个是值班记录的丢失,一个是常胜比划着长刀被发在网上的照片,这些都是张彦斌干的。因为张彦斌当时早就知道竞聘副所长的消息,他认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常胜。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撕掉了当天的值班记录,并且把偷拍到的照片传到了网上。小于当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张彦斌却对他说,常胜是老警长出点事不会影响太大,而你是年轻民警还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于是在利弊权衡下,小于选择了沉默,并且在得到张彦斌的帮助当上警长之后,又在台湾同胞的事情上为张彦斌打了马虎眼。

常胜听完这件事情的原委后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像以前似得骂张彦斌不是个东西,指责小于没有立场像个墙头草随风倒,而是沉默了一会对小于说:“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也不要再和别人提这个事。”

看着小于不解的神情他又说道:“以前我是和彦斌有过争执,也总看不起他的做派。但到狼窝铺这一年多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最要紧的是让我懂得了咱们的价值。咱们铁路公安其实就像铁道上的道钉,迎着风霜顶着雨雪千磨万轧的钉在路基上,看着不起眼,可少了它就不行。别人不给咱给养护,不给咱添油咱不怕,咱自己别松了扣就成。”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流逝,转眼又是秋天了。秋天在很多人眼里是充斥着凉意且寒风肃杀的季节,但在常胜的眼里倒是满地金黄喜悦收获的时候。因为狼窝铺要通高铁了。

今天常胜刚与贾站长接洽完,正要准备去沿线宣传的时候,派出所来了通知,让他做好交接准备,明天返程回所里报到。常胜被这个消息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急忙追问调自己回去的原因,大刘在电话里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平海市要再建设一个高铁站,急需要抽调骨干去参加前期准备工作,公安处点名让你去负责。同时,从中央到地方的反腐倡廉工作已经深入到了基层,你也要在上任前做一次组织教育,了解和掌握一下现在的形势,坚定宗旨意识。常胜又问道是谁来接替他,大刘含糊其辞的告诉他说,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转天,常胜早早地在站台上等待着来人,当列车停稳,他看见从车厢里走出来背着背包的张彦斌时也不禁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迎上去热情地帮着张彦斌拿行李。“彦斌啊,来接班的怎么是你呀?”

张彦斌略显尴尬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跟你以前一样,发配沧州呗。”

常胜没有被张彦斌失落的情绪感染,而是呵呵地笑着说:“我以前来是发配,现在来狼窝铺可是好地方,没听说马上要通高铁了吗。”

说完话他拉着张彦斌的手来到了驻站点,先帮着张彦斌收拾好行李,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就说,正好赶上饭口,你等着我去车站食堂端饭去,咱俩就在驻站点里吃吧。看着常胜走远的身影,张彦斌悄悄地叹出口气,他实在无法面对常胜,也无法向常胜言明自己因为违纪被撤职,受到处分来狼窝铺驻站点的。他担心常胜会耻笑他,也担心常胜不给他好脸色看。

常胜端着一盘子饭菜回来了。他在桌上摆好碗筷,又捧出了一坛子果汁说:“彦斌,你来了我得有个欢迎仪式,这坛子里虽说不是酒,但也够咱两人喝的了。来,我给你倒上。”

张彦斌急忙伸手去接,但常胜还是满满地给他倒了一碗。两个人边喝常胜边向他介绍着车站的环境,说个大概后话题又转到驻站点的屋子里。常胜指着屋里的东西说:“我置的家当都给你留下,台账也是齐全的,警械装备都是最好的,汽车也给你加满油了,等你以后有时间开出去转转……”

常胜的话让张彦斌心里升出一份愧疚。其实在他的心思里,常胜看见自己来接班,肯定会出一些难题,甚至不会把驻站点的资料和物品完整的交给他。谁知道常胜不仅没有这么做,还详细地给他介绍了驻站点的全部,连汽车里的油都给他加好了。他再抬眼看着常胜憨厚的笑容,听着他诚恳的话语时,他的心颤动了,他猛然间萌生出一种冲动,他举起大碗冲着常胜说:“常胜,我想跟你说……”

“你别说了,你肯定是担心管界内的村庄情况吧,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和村两委的王喜柱说完了,他们保证对待来驻站的民警和我一样,绝对不会出现盗窃铁路物资的情况。”常胜端起大碗说。

“不是,我想告诉你……”张彦斌打断了常胜的话。

“我知道,你是想了解车站环境。”常胜继续说道,“车站的贾站长我也提前说过了,他知道所里会派人来接班,也表示了一定大力支持咱们的工作。还有,村里小学的张校长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在村里威望挺高的,你没事多找他聊聊,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一下。”

“我是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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