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致命炒作
郑铁柱觉得邓青山不太对劲儿，以往别说这么大的突破，即便是多少有点实质性进展，脸上都会喜形于色，今天却一反常态，满脸一片阴云。
“案子破了该高兴才是，怎么见你愁眉不展？”郑铁柱问邓青山。
邓青山眼睛里闪烁，犹豫了好几回，鼓起勇气说：“郑市长看早上的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从昨晚到现在，觉都没怎么睡，自然也没有时间看新闻，
但从邓青山的眼神里，郑铁柱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郑铁柱打开电脑，网页推送的头条新闻赫然写着：公安局长只手遮天，内定自己司机入职警队。
公安局长、只手遮天、内定，这些字眼冲击着网友的情绪，点击量瞬间便突破千万，并被疯狂转载。
这一招够狠，网络的力量真是可怕，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不管有没有得到印证，只要涉及官员，不用级别太高，即便是一个基层最普通的公务员，在网民那里，也会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浪。网民们不但要求严查郑铁柱，还要深挖，挖他的爪牙……
邓青山问郑铁柱怎么办。郑铁柱眉头紧锁，眉与眉之间聚起深深的沟壑，猛地一下转过身，对着邓青山说：“你不用理会，该忙什么忙什么，案子的事尽快查实查细，证据链条要完成，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在网络发达的社会，网络舆情绝对是一把利剑，瞬间能割断一个人的前途，甚至是生命。在邓青山看来，这件事对郑铁柱来说，无异于大敌当前。郑铁柱能在大敌面前依然保持这么镇定，这一点让邓青山很是佩服。
郑铁柱心里多少也有点坐不住，只是在邓青山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倒不是自己真有什么徇情枉法的事儿，他心里清楚，网上新闻炒得热了，组织肯定会下来调查，调查期间，自己肯定不能再主持工作。也就是说，自己一旦缺位，邓青山查案肯定是阻力重重。那样一来，很可能前功尽弃。
那样就损失太大了，案子不但破不了，自己还成了百姓心中的贪官，背负一身的骂名。
不行，得变被动为主动。他抓起电话打给了办公室主任陈义东，说：“把车给我准备好。”陈义东说：“郑市长，车子我马上给您安排，不过……不过我可能要向您请个假，家里有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陈义东支支吾吾，郑铁柱心里像明镜一样，不就是想和自己保持距离吗，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不过，这个时候他顾不上那么多，他要着急去省厅见王有坚。
郑铁柱腿还没迈出办公室，电话又响了，是陈松打过来的。电话一通，陈松激愤的声音钻进郑铁柱耳朵，说：“郑市
长，他们胡扯，我去给他们解释！”
“给谁解释？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你该干嘛干嘛，天塌不下来。”郑铁柱嘱咐陈松，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会处理好。
挂了电话，郑铁柱下楼上车直奔省公安厅。
春日渐暖，一路上花团锦簇，温度也刚刚好，郑铁柱静坐在后排座椅上，半闭着眼睛，他没有任何心思在欣赏窗外的世界。
他潜意识里感觉到，自己在局长这个位置上的日子不多了，不是他禁不起查，而是他不知道在这关键时刻，领导肯不肯给自己撑腰。如果真是实实在在查，他倒真的不怕，他怕的是，即便查不出问题，领导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为了平息网民愤怒，硬生生地免了自己的职。说到底，免职他也不怕，刚好可以休息休息，当公安局局长太累了。他唯一不甘心的是，过早免他的职，环球集团的案子办得不彻底，他心里对不住的人太多，对老苏、对叶茜、对自己瘫痪在床上的兄弟，对自己、对头顶上的国徽都交代不了。
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儿，邪怎么能压正呢？
郑铁柱的思绪如飞驰的车轮，一圈圈不停地高速运转，直到司机提醒他到省公安厅大院了，他才下意识睁开眼睛。
王有坚副省长正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听到敲门声，严厉地说了声“进来”，情绪里透露着极大的不满。看见是郑铁柱，更是显得暴躁，从桌子后面大步踱出来，眼睛瞪得像牛眼，手指着郑铁柱问：“我正说找你呢，这下刚好，你今天给我解
释清楚，司机和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哪个女人？”郑铁柱没搞明白。“哪个女人？你自己看！”王有坚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郑铁柱拿起手机，屏幕上一张照片，是被人居高临下拍摄的，自己和叶茜面对面站着，自己手上拿着一张纸巾递给叶茜。新闻的标题刺得郑铁柱眼睛直疼：滨江公安局局长深夜约情人“野战”。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郑铁柱没想到，自己从滨江赶到省公安厅，路上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又多了这么一个无耻的诽谤。
不对啊，他忽然意识到，叶茜和自己见面怎么会被人拍到，莫非是她故意下的套？不对，她要真想害自己，不可能把那些证据资料给自己。
不好！肯定是叶茜被人跟踪了，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不管是从帮助自己来说，还是作为破案的证人来说，叶茜都是至关重要的。
郑铁柱顾不上向王有坚解释，立马拨通了邓青山的电话，嘱咐他务必找到叶茜，并把她保护起来。王有坚恨不得把手指头点到郑铁柱的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责怪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一个女人！”
郑铁柱倒显得很平静，安慰王有坚说：“王省长先消消气，容我慢慢向您汇报。”
郑铁柱说：“先说我的驾驶员陈松的事吧，我到滨江任职后，想物色一个驾驶员，说来真是巧，他的父亲是我当年的
战友，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保护我不幸牺牲。恩人的后代，我理应关心，陈松在到公安局当司机前是退伍军人，今年的招警政策对退伍军人有优惠政策，当年他的父亲又被评为烈士，这方面政策上也有明文的规定。他考上警察，是通过他的努力，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我徇情枉法，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司机而混进了公安队伍，而是他考上了警察因为是我的司机而被人恶意炒作。”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王有坚的声音震得天花板嗡嗡响。
“如果说我真的徇了私，那就是我帮他报销了他参加公务员考试培训班的费用，在他复习的那段时间，我放了他的假，照给他发了工资。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他笔试、面试，我没有做任何参与。”说了一半，郑铁柱顿了一下，接着说：“看到他，我总是想起他的父亲，心里觉得愧疚。”
王有坚的表情稍有缓和，忽然马上又阴云密布，质问道：“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对于叶茜，郑铁柱没多作解释，他从口袋里掏出叶茜给他的那个装 U 盘的小盒子，双手把他递到王有坚面前。
“这是什么？”王有坚问。
郑铁柱转过身，把门反锁了，凑近了，轻声说：“您看了就什么就明白了。”
U 盘插进电脑，画面出来的那一幕，王有坚的眼神里充满惊恐，问道：“这东西都谁看过？”
“就我和你。”郑铁柱回答得斩钉截铁。
“画面中的女人就是网络上炒作的叶茜？”王有坚问。“是的。”郑铁柱回答说。
王有坚一下子明白了，叶茜和郑铁柱原本没什么，不过是被人恶人先告状了，先在网络上占据主动权，借机炒作，想把郑铁柱赶下台。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保全了自己，还能将对自己所有的不利化在无形之中。
郑铁柱眼睛死死盯着王有坚，他的成败全在王有坚的态度上，他敢力排众议为自己撑一把，自己还有希望。相反，如果王有坚顶不住压力，只想做个老好人，自己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看完视频，王有坚沉思了很长时间，无论是职务还是背后的力量，对方都在自己之上，自己硬碰硬的话，很有可能鸡蛋碰石头，那样一来就被动了。
整个办公室氛围显得很沉闷，王有坚沉默。郑铁柱默默地注视着他，一心想等到明确的指示。
得等机会！这句话只是在王有坚内心表达出来，没有通过嘴巴发出声音。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你先回去吧，东西暂时放在我这儿。”许久之后，王有
坚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顶头上司没作任何表态，这让郑铁柱心里更加没底。凶多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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