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线人遇害
郑铁柱赶到现场的时候，邓青山正在指挥勘查现场。现场位于郊区的一条臭水沟边上，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已经开始腐烂。法医和技术部门正在紧锣密鼓地取证。
郑铁柱环顾了一下案发现场，问邓青山道：“有什么重大发现？”
邓青山说：“从目前现场情况分析，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定死者身份。”荒郊野外，四周没有一丝遮挡，风裹着雪一阵阵袭来，取证、拍照的警察冻得手直抖。郑铁柱望着现场，表情凝重，对邓青山说：“侦查方向不能错，一定要抓住破案的黄金时间。”
自从陆省长到滨江调研之后，郑铁柱就感觉压力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心口上，多么难的一场博弈啊！他经常在想，自己要是识时务，不争那口气，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但这样真的好吗？自己是公安局长，被黑恶势力吓破了胆儿，是不是太滑稽了点？滨江的百姓会怎么评价自己？退一步讲，别说滨江的百姓，自己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关！
更何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一起命案虽然犯罪嫌疑人身份已经确定，但只有郑铁柱和邓青山两个人知道。犯
罪嫌疑人没到案，没对社会公布，在别人看来，那等于没破。现在又来一起，要是再破不了，自己该如何在局里立威？上一起命案发生后，自己还信誓旦旦向市委董书记表态，还强行调整了局党委任务分工，如果案件破不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成了别人的笑料？
郑铁柱在风雪里站了很久，猛吹过来的一阵冷风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似乎让他忽然间清醒过来。对，要想破解这所有的难题，只有一个办法——破案。顶住一切压力破案，只要自己有证据，就谁也不怕，就能主持正义。
郑铁柱嘱咐邓青山，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很多时候，细节决定了案子最后能不能破。临上车的时候，郑铁柱下意识问了一句：“尸体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邓青山说：“受害人就一只胳膊，从疤痕来看，不像是近期才没有。”
“缺哪只胳膊？”郑铁柱追问。“左胳膊。”邓青山回答道。
郑铁柱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转过身，大步朝尸体走去。邓青山不知何故，紧跟着也追过来了。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郑铁柱身体晃了一下，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跟老苏的儿子景奎很像。如果真是景奎，自己该如何向老苏交代？
但愿不是！
郑铁柱在心里祈祷，但到底是不是，他心里也没底。必须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从案发现场离开，郑铁柱直奔老苏家里。事情没调查清
楚之前，不能让老苏知道。为了不让老苏起疑心，郑铁柱调整好情绪，像往常一样拎了些东西敲开了老苏的家门。
看到郑铁柱，老苏满心欢喜，说好久没人陪自己说话了，景奎很长时间都没回家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自己在家闷得慌。老苏一句一句的话，郑铁柱听得心里难受得厉害，但表面上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安慰老苏说景奎可能最近比较忙，说不定明天就来看你了。”
老苏让郑铁柱坐下，自己去厨房给郑铁柱倒水。郑铁柱目光在地上找了半天，终于在地板上发现几根头发，伸手捡起来，用纸包好，放在口袋里。
老苏把水端过来，郑铁柱象征性地喝了两口，谎称局里还有事要告辞。老苏知道郑铁柱事多，也不好强留，嘱咐他注意安全。郑铁柱不敢正视老苏的眼睛，心里酸酸的，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郑铁柱走进刑警支队化验室的时候，邓青山正在和同志们并肩战斗。看到郑铁柱进来，有点吃惊，问：“郑市长，您怎么来了？”
郑铁柱从口袋里掏出用纸包裹的头发，说：“化验一下 DNA 和死者的关系？”
邓青山不敢怠慢，接过东西，又一头扎进了化验室。
等待结果的时间过得很慢，郑铁柱回到自己办公室，从东边走到西边，再从西边踱到东边，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办公室笼罩在烟雾中。虽然说都是一条人命，但他不希望死的这个人是景奎，否则他该如何向老苏交代？景奎是自己安
排过去做线人的，自己还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的安全，人要是死了，自己有什么脸面再见老苏。再者说，若死者是景奎，有一点可以认定，那就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付出不但前功尽弃，对方肯定会更加提防，自己将处于更加被动的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邓青山推开了郑铁柱办公室的门，郑铁柱正一脸疲惫地站在窗户边上。待郑铁柱转过身来，邓青山冲着他点点头，说：“死者和头发的主人是父子关系。”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结果真正来的时候，郑铁柱心里还是接受不了。他总觉得景奎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要是当初不让景奎参与，也不至于让他丧了命，老苏也不至于孤老无依。他心里又悔又恨，牙齿咬得咯吱响，于公于私他都要把这案子破了。
“有别的线索吗？”郑铁柱问。“刚确定死者身份，线索正在追查。”邓青山回答说。
郑铁柱一拳砸在办公室的墙上，瞪大眼睛看着邓青山，义正言辞地说：“动员所有警力和技术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破案。”
邓青山比郑铁柱压力还大，他是具体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而且这是郑铁柱硬给他争取过来的。被庄义守压了那么久，终于有机会有平台施展自己的才华了。没想到上半年的命案还没了结，下半年又来了一起，都是棘手的案子啊！与其说是在考验郑铁柱，倒不如说是在考验他邓青山。
一句“不惜一切代价”，让邓青山看到了郑铁柱破案的决
心，也增加了他自身的信心。
汇报完案件情况，邓青山走了。郑铁柱刚坐在办公桌前，手机便响了起来。郑铁柱一看是老苏，心里就慌了起来。老苏不会知道了吧？不应该啊，莫非有别的事？
不管怎样，电话还是要接的。
电话里老苏显得很焦急，说家里昨夜被盗了，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郑铁柱安慰他说：“你别急，我马上派人过去。”郑铁柱先是想打电话给分局的局长，刚准备拨号，又觉得不对劲儿，整栋楼里，就老苏家里最穷，怎么会偏偏偷他家。这景奎刚死，家中又被人光顾，莫非是有什么东西在景奎手里？
这个想法让郑铁柱坐不住了，他立马派人先保护好现场，自己紧跟着到了老苏家。
郑铁柱把老苏拉到一边，问有没有丢什么东西。老苏说：“东西倒没发现丢什么，早上起来一看，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自己心里害怕，就给你打了电话，你咋这么兴师动众的，还专门派人过来。”
没事就好。郑铁柱安慰完老苏，问景奎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往家放什么东西？
老苏一听吓坏了，惊恐地望着郑铁柱，说：“柱子，是不是景奎又在外面惹是生非欠别人钱了，夜里的贼是不是冲着景奎来的？”
郑铁柱说：“你先别激动，我也就随便一问，看你紧张的。”老苏说：“你不知道，欠人钱的日子过怕了，整日提心吊
胆的，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到死都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郑铁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景奎房间床脚与墙缝里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腰从缝隙里抠出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团卫生纸，剥开纸团，一张手机内存卡暴露在郑铁柱面前。
老苏用的是老人手机，很显然这张卡是景奎的。如果这是一张普通的内存卡，不至于放得这么隐蔽。
莫非这些人就是为了这张卡而来？卡里一定有内容！
郑铁柱悄悄把卡装进了口袋，和老苏道了别，直奔自己的办公室。他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住，把卡连接到自己的电脑上，画面很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的，视频是透过门缝偷拍的，几个人围坐在包房的桌子旁，贪婪地在桌子上吸食着什么东西。郑铁柱认得出来，是毒品。
到底是谁呢？郑铁柱狐疑之时，房间里的几个人像是发现了有人偷拍，抬起头大步朝门口走来，视频随着拍摄者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疯狂逃窜。幸运的是，视频里拍清楚了那张追过来的脸。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这张脸让郑铁柱既惊喜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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