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危机四伏
窗户纸捅破了，事也就不好办了。领导话里有话，谁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要是还明着干，自然是打了领导的脸，肯定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邓青山急吼吼地跑到郑铁柱办公室，看着正在思索的郑铁柱，问道：“咋办？”
郑铁柱知道邓青山所问的意思，故意反问了一句，说：“什么咋办？”
“案子……案子还查吗？”郑铁柱顿了半天，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查！”
这个字像一块石头落在地上，掷地有声。对邓青山来说，这更是让他踏实的命令，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郑铁柱告诫自己，压力再大，自己都不能认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滨江，自己不正是公安局里的将帅吗！
不能退缩，只要坚持正义，没有什么可怕。郑铁柱习惯性地走到窗户边上，北风呼啸了几天，一场雪覆盖了大地。他想起自己那个躺在床上的战友，想起滨江百姓的怨声载道，耳边回想起陆顶三嚣张的挑衅，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干！大不了马革裹尸还。
敲门声惊醒郑铁柱，他转过身，看到陈松站在门口，示意他进来。
陈松脸上写满焦虑，郑铁柱心里看出他有心事。“有事？” “家里有事，想请三天假？” “啥事？”郑铁柱追问。
陈松本不想说，郑铁柱语气强硬，不说也得说。
陈松说母亲前几天打来电话，生病住院了，想让他回去一趟。郑铁柱听了，心里掠过一丝愧疚感，心里责怪自己，早就该去看看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雪花零零碎碎从天上落下来。雪不大，天却冷得出奇。滨江靠江，江风一吹，站在风里，穿得再厚，都打哆嗦。
郑铁柱望着陈松，说：“你去备车，我陪你一起去。”陈松想说什么，见郑市长表情严肃，张张嘴，什么也没敢说，转身下楼开车去了。
北风卷着风哨声在空中展示着自己的威武，雪打在脸上针扎一样生疼。车子的雨刮器与落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作着永无休止的斗争，双方的战争很激烈。雨刮器刚将敌人横扫，后援的力量又瞬间补上继续战斗，你来我往，不知疲倦。
车子驶出滨江，往利昌方向一路狂奔。利昌是江北市下面的一个县城，郑铁柱在江北做副局长的时候经常去检查工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生生找了二十多年，硬是没找到。
郑铁柱要找的人正是陈松的母亲。当初在部队的时候，他和陈松的父亲陈大海在一个连队，两人又是同乡，脾气秉性也相投，时间长了，两人无话不谈，成了关系最铁的好兄弟。
参加前线战争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坐在营房前的草地上。陈大海一口口沉默地抽着烟，许久后，说：“要是，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出点什么意外，家里你帮我照顾着点。”
郑铁柱看看他，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说：“你可想得真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是说万一。”陈大海又强调了一次。
郑铁柱不以为然，站起来，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远处，说道：“真要有万一，啥事就包在我身上。”
不幸的是，这句话真成了永别。更重要的是，陈大海的牺牲是为了救郑铁柱。在战争的过程中，一个敌人潜伏在草丛中，郑铁柱背对着他，没有发觉身后近在咫尺的敌人。陈大海发现这一切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了郑铁柱的后背，他腾空一跃扑了过去，枪声也在这一刻“砰”的一声响起。
那一枪，成了郑铁柱心里永远的痛。
第二年，郑铁柱转业了。转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兄弟的家人。按照陈大海当初留的地址，郑铁柱一路找到了位于乡下的地址。没想到房子拆迁了，他又找到安置的地方，还是找不到人，问邻居，邻居说：“她们把房子卖了，抱着孩子走了，至于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多年，找不到陈大海的家人，成了郑铁柱的心病。没想到，自己兄弟的儿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车子路过超市的时候，郑铁柱让陈松停车，说：“你先找地方停车，我出来的时候打你电话。”陈松想陪着郑铁柱一起去，后面的车子急不可耐地按着喇叭催促着，不得已先去找车位了。等他来接郑铁柱的时候，郑铁柱手里大箱小箱拎了一大堆礼品。
见到陈松母亲的时候，郑铁柱心里隐隐一痛。他对嫂子的印象还停留在陈大海给他的那张家庭合影上，嫂子年轻漂亮，典型的贤妻良母模样。因为岁月，也因为病痛，将原本一个贤惠的女人摧残得不成个样子。他在想，若是当初牺牲的是自己，有大海撑着这个家，嫂子也不至于操劳成这个样子。
陈松一步跨到母亲病床前，泪水哗哗地流。虽然离家不远，但自己也很少有时间回来看看母亲。母亲一个人把自己带大，受了不少罪和委屈。
哭过之后，陈松忽然想起了郑市长还站在旁边，忙给母亲介绍：“这是郑市长，我平日里就给他开车。”
听说是儿子的领导，还是那么大的官，陈松母亲欠欠身要坐起来。郑铁柱上前一把阻止说：“嫂子，你就躺着，我早就该来看看你，可惜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
一句“嫂子”把陈松母亲叫懵了。郑铁柱把当初他和陈大海一起当兵的故事讲给她听。他讲，她哭。
郑铁柱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去你们老家，拆迁了，去新家，邻居说你们搬走了，也不知道你们搬哪了，找了二十年也没找到你们。”
陈松母亲叹了一口气，说：“ 那个家住不下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不好活，没办法就搬走了…… ”
一番话说得郑铁柱心里更加难受了，他上前紧紧握住陈松母亲的手，说：“这么多年让你们受委屈了，今后小松就交给我，你放心，家里再有困难就给我说…… ”
手机铃声不识趣地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邓青山焦急的声音：“郑市长，郊区发生一起命案…… ”
郑铁柱到滨江后，宣布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发生命案，必须要向自己报告。人命大于天啊！
陈松意识到领导有事，想说先把郑市长送回去，看看妈妈，自己又依依不舍。郑铁柱看出了陈松的心事，说：“局里有急事，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在这好好照顾你妈。”
郑铁柱拿了钥匙，和嫂子急匆匆道了别，走出病房门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说：“走得急，差点把正事忘了，这点钱先应应急，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陈松母亲还没来得及拒绝，郑铁柱已经转身走出了病房。陈松追出房门的时候，郑铁柱已经上了车。郑铁柱摇下窗玻璃，挥挥手示意他回去。陈松没说话，朝着郑铁柱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鞠得郑铁柱满眼泪花，该鞠躬的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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