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初现端倪
景奎走后，郑铁柱看着老苏消瘦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难以从本质上宽解老苏的心。郑铁柱心里想，如果是自己的儿子，整日在龙潭虎穴里争命，自己肯定也会整日提心吊胆。他看着焦虑的老苏，说：“你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我们局里的食堂帮帮伙，工资虽然不高，但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总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好。”
老苏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点点头。
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郑铁柱拿出手机，是邓青山打来的。他下意识感觉到案件有线索了 ! 郑铁柱急匆匆地和老苏告别，出了门接通电话。正如他预料的一样，邓青山难掩兴奋，着急将这一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郑铁柱。郑铁柱打断他说：“电话里别说，一刻钟后我在安全局等你。”
邓青山对郑铁柱的意思心领神会，从刑警支队独自出了门，坐出租车往安全局赶。郑铁柱之所以把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国家安全局不同于其他地方，保密规格相当高，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陆正平主管的地方。在滨江这个地方，让郑铁柱绝对信任的，当属陆正平了。
郑铁柱和邓青山几乎同时到达，陆正平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陆正平从两人的表情看出，他们不是来自己这喝茶的。
三人急匆匆地来到陆正平办公室。都是再熟不过的兄弟，郑铁柱没等陆正平让，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邓青山问道：“凶手找到了？”
邓青山看看站在旁边的陆正平，欲言又止。郑铁柱知道老邓的顾虑，自信地说：“陆局长不是外人，说吧！”
邓青山说：“犯罪嫌疑人身份已经确定，是陆顶三的兄弟陆顶立。”
“证据可靠吗？”郑铁柱还是有点担心。“可靠，是我亲自带人比对出来的。”为了打赢这场翻身仗，邓青山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段时间以来，他要么在四处查找线索，要么在刑科所鉴定室，头发白了不少，胡子有时候也来不及刮，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有价值的线索太少了，除了死者指甲里的一根头发，再没有别的证物。既然案件发生过，还有搏斗的迹象，那就肯定还有别的线索，只是自己还没发现罢了。邓青山一次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私下里又去现场跑了好几次，一个细微的发现让他兴奋不已。那天，他坐在案发现场的草地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烟在黑夜里被风一吹忽闪忽闪的，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一只虫子顺着他的衣服爬到脖子上，对准他脖子上的肉咬了一口正准备溜，邓青山下意识地一巴掌拍了上去，虫子肚子里的血溅了邓青山一手。
“老子正烦着呢，你这个小东西也跟着捣乱。”邓青山一
边在草地上蹭手心里的血，一边自言自语。不承想，这边刚蹭完，又一只虫子不识趣地来捣乱了。
又一巴掌拍下去。“啪”的一生脆响，邓青山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有种一掌拍醒梦中人的感觉。他忽然想起证物室的一个证物上沾着的两只死蚊子。
有这种可能吗？邓青山既兴奋又疑惑地问自己。
有没有回去试了才知道。想到这，邓青山站起来拍拍屁股往证物室赶。一路上他都在想，蚊子肚子里的血会不会有犯罪嫌疑人的血呢？带着这个疑问，邓青山和刑科所的同志一头扎进了鉴定室。
经过一整夜的忙碌，几个人一个个熬成了熊猫眼。不过，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通过 DNA 分析，蚊子肚子里的血，明显是两个人的。一种和受害人吻合，那么，另一种会不会是犯罪嫌疑人的呢？
邓青山想起了从受害人手指甲里提取的一截头发。这两种物证的 DNA 若一致的话，那么基本可以断定这个 DNA 的主人就是凶手。
事情总算又有了实质性进展。这对侦办案件的任何一个民警来说，都是莫大的鼓舞。鼓舞是虚幻的，却又是最有推动力的。它让你兴奋，让你忘记疲惫，让你不肯停下脚步。
邓青山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乘胜追击。他亲自操作，将犯罪嫌疑人的 DNA 输入系统比对，期待在海量的数据中找出那个罪恶的黑手。
画面不停地跳动，邓青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突
然定住了，弹出“陆顶立”三个字。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这让邓青山将记忆拉回了五年前。当时在环球夜总会，因为一句口角，陆顶立用酒瓶把对
方脑袋砸开了，造成对方重伤。伤者家属到环球集团闹，又被陆氏兄弟纠结了一帮人打跑了。当时围观的群众很多，一个个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却敢怒不敢言。
当时的邓青山还分管刑侦工作。案情看起来很简单，实施抓捕却没那么容易，刑侦这边刚准备动手，庄义守那边电话就打来了。
“邓局，人嘛，难免冲动，陆氏兄弟是滨江的功臣，目前市里几个重大项目都是陆顶立在负责，真把他抓了可会影响项目的进度，到时候市领导要是怪罪下来…… ”
邓青山知道庄义守和陆氏兄弟的关系，但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打断庄义守说：“庄局，这起案件性质很严重，在社会上影响也很恶劣，滨江百姓是敢怒不敢言，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公安机关这里。人要是不抓，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组织上既然安排我分管刑侦，职责范围内的事我还是要做的，否则就辜负了组织的信任。你说呢，庄局？”
庄义守坚持道：“可以和受害人协商吗，不行多赔点钱，还有用钱摆不平的事吗？”
这是庄义守的态度，也反应着他内心的价值观。但邓青山可不这么认为，他有自己的原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清楚得很。
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陆顶立本来也就没打算逃，在他
眼里，这都不算事儿，在滨江没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也没有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邓青山太不“识趣”。
抓捕组找到陆顶立的时候，他正搂着美女喝着酒。警察拿警官证亮明身份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陆顶立把酒杯中的酒不偏不倚地泼了民警一脸，叫嚣道：“抓我，就凭你们？笑话！让你们局长跟我说话。”
在滨江这块土地上，陆氏兄弟垄断了各个行业，公、检、法，包括市里的一些领导，都得到过他们不少好处。在他们眼里，整个滨江都是他们的。今天两个小警察就想带自己走，太他妈可笑了，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陆顶立话音刚落，邓青山进来了。
陆顶立一脸蔑视道：“哟，邓局长也过来了。”邓青山走到陆顶立面前，眼神里透露出威严的目光，深
沉地说：“还请陆总配合我们调查。”陆顶立嘴角一歪，哼了一句：“要是不呢？”
干了这么多年刑侦工作，邓青山什么样的没见过，你软他就横，他横你只能硬。邓青山猛然上前一步，手臂穿过陆顶立的腋窝，掐着他的脖子摁在桌子上，动作那个快，让陆顶立根本来不及反应。
“铐上。”邓青山命令道。
被泼了一脸酒的警察上前一步，强行铐上陆顶立，将他带上了警车。陆顶立一边走一边大声嚷道：“姓邓的，老子跟你没完！”
人是抓到了，但结果却让邓青山很失望。这个案子连法院的门都没进，到了检察院便被摁下来了。陆顶立又开始像没事人一样逍遥自在。
更可悲的是，因为这件事，庄义守对邓青山算是结下了梁子。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庄义守是处处为难邓青山。尤其是庄义守当上了常务副局长后，更是想方设法将邓青山边缘化，直至最后美其名曰让他只分管群众工作。
不过现在看来，让邓青山庆幸的是，当初陆顶立虽然没有受到法律制裁，但在公安机关留下了案底，他的指纹、 DNA 数据资料全进了公安机关的数据系统。也正是这一次的数据采集，让邓青山在毫无头绪的案件中成功比对出了陆顶立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沉寂大半年的“3˙3”杀人案件终于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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