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第六章
第六章 路见不平
郑铁柱虽然酒量不差，年轻的时候也和别人拼过酒，但像今天一样连干三杯是从未有过的事，何况他现在身体也不比年轻时候。但是，当他看到陆顶三眼神里透露出的那股傲慢，想想昔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至今还瘫痪在床上，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但在这个场合又不适合发作，不明是非的人还以为自己是故意找陆顶三的茬，这样一来显得自己太没有内涵。何况今天是秦天明为自己接风，弄得太尴尬了肯定会驳了秦书记的面子。郑铁柱心想，不如就地取材，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喝不死你也得喝瘫掉，至少把你的这股嚣张气焰给打下去。酒桌上刚刚经历的一场恶战，表面上看起来稳若泰山的郑铁柱，其实也只是强作镇定。
郑铁柱跟随秦天明等几人来到酒店门口，各自的驾驶员也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几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便自行上车离开。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庄义守知道郑铁柱来的时候是黄秘书接过来的，回去又不可能再坐秦书记的车回去，凑到郑铁柱面前说：“郑局，要不用我的车送你？”
郑铁柱瞄了一眼停在旁边的车子，是一辆白色的路虎，挂的是民用牌照，他看了看庄义守，说：“庄局不用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是。”庄义守说：“那
怎么行，你今天喝了这么多酒，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你刚来滨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岔子，那可不得了。”
此时，叶茜送走了秦天明，折身回到酒店门口，满脸堆笑地看着庄义守说：“庄局，要不这样，您先回去，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送郑局的车子，保证把郑局安全送到位。”
庄义守被郑铁柱婉拒，气氛略显得有点尴尬。叶茜的提议给了他台阶下，他刚好顺水推舟，也送个人情给她，说道：“既然叶总早已安排妥当，那就有劳你把郑局安顿好，我这边就先行一步了。”
庄义守说完，又看着郑铁柱说：“郑局，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电话。”他虽然表情平静，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悦，酒桌上他明显就是有意和陆总过不去啊。你郑铁柱虽然贵为局长，但你初来乍到，这样做未免有些太嚣张了吧。今天当着秦书记的面都这么猖狂，今后要是到了局里，我这常务副局长的权位估计也没以前那么稳固了。
庄义守走后，只剩下叶茜和郑铁柱两人站在门口。灯光的映衬下，皮肤白皙的叶茜因为喝了酒，脸上泛着淡淡的绯红，略显娇柔地看着郑铁柱说：“郑局，今天晚上你喝了这么多的酒，要不介意的话，先到我办公室喝杯茶，等酒醒得差不多了再走也不迟。”
郑铁柱此时觉得酒劲不断往头上涌，脑袋也开始晕了起来，不过心里还是很清醒。他看了一眼叶茜，说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叶总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叶茜以为郑铁柱说的是客套话，上前靠近了一步，说郑局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这欢迎还求之不得呢，怎么能说是打扰，再说今后我这儿的生意还指望您多照顾呢。
郑铁柱早就预料到她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热情、如此客气，还不是因为自己是滨江的公安局长，她所要的目的就是刚才她自己说的那句话，指望自己照顾她的生意。
生意人永远是生意人，只要能获得利益，用些手段是常有的事，到了万不得已，用些非常规的手段都不足为奇。郑铁柱知道，叶茜请自己上去喝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换成一般的女人，晚上谁会请一个初次谋面的男人单独喝茶，不知道的肯定会浮想联翩。但郑铁柱从叶茜的眼神里知道，真要是把她和自己扯上关系，闹出点绯闻，她不怕，换个角度来讲她或许有点期待这种结果。你想，一个和公安局长关系暧昧的女人还怕生意不红火，还怕谁过去找茬儿？
郑铁柱挥了挥手，说叶总不必客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回去看一下陆总，顺便帮我带个话给他，告诉他做人要低调行事，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完，郑铁柱强作镇定，大步离开了酒店。叶茜想继续挽留，看着郑铁柱走得那么坚决，柔嫩香艳的嘴唇动了动，刚说出“郑局”两个字，郑铁柱便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空里。
郑铁柱先后拒绝庄义守和叶茜，不是故作清高。从今天的晚宴上他就看出来了，今天在场的几个人其实早已形成了一个利益链条，整体上就是一个利益集团，今天与其说是为自己接风，不如说是向自己示威或者说是拉拢，通俗一点说
就是站队。你郑铁柱要是和我们站在一起，大家皆大欢喜，要是和我们站在对立面，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了，公安局虽是强权部门，但你毕竟身单力薄，孰轻孰重自己可要权衡好了。
郑铁柱又想起了厅长王有坚的话，他越来越觉得厅长的话意味深长，看来省里对滨江的情况并非只是一知半解，让自己来就是要搜集充分的证据。这样看来，自己此行来滨江任职任务艰巨啊，不过有上面的支持，再难自己也要挺住啊。
在男人面前，叶茜一直觉得自己是集万宠于一身，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多的是，被男人拒绝似乎永远和她无关，没想到面对如此娇人，郑铁柱竟然会无动于衷。
正在叶茜满腹狐疑之时，大堂经理来到她面前，说叶总您手机落在房间了，刚才有人给您打过电话。
叶茜接过电话，大堂经理识趣地自行离去。她没看之前就猜到是谁，正在犹豫要不要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她低头一看，来电者显示一个“秦”字，她有些心烦地看了一眼窗外，不情愿地滑动手机屏幕，电话那头传来略带醉意，又有些不正经的男人的声音：“宝贝儿，在哪呢，怎么电话刚才没接啊？”
叶茜虽然不情愿，但说话的时候，热情里带着几分娇嗔：“秦老板，我这儿刚把郑局长送上车，您到家了吧？”
“到家了，还能给你打电话吗，真是的，我在滨江国际酒店呢，你忙完赶紧过来哟。”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叶茜口中的秦老板正是秦天明，刚才在饭桌上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转眼变成了老不正经的好色之徒。她知道他此刻喊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她对他除了肉体上的诱惑，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她从心里并不想过去，只得推托说：“哎哟，秦老板，我这边正忙着呢，这么晚了，要不您先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你不来我怎么能睡得着呢，亲爱的，别耍小性子了，快点过来。”对方不依不饶。
叶茜推托了几次也没能拒绝掉秦天明，无奈地挂掉电话，驾车直奔滨江国际酒店。
郑铁柱出了酒店大门，迎头吹了一阵冷风，顿时觉得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他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叶茜看到，出门转了一个弯，扶着电线杆子“哇哇”一阵狂吐。
晚上十点多的滨江城，路上看不到几个行人，郑铁柱吐过之后觉得舒服了许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远处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处卖馄饨的小摊位。刚才只顾和陆顶三拼酒了，没怎么吃东西，加上刚才的一阵狂吐，胃里基本上是空的，得吃点东西垫垫才行。
郑铁柱径直来到馄饨摊前，摊位后面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店面，摆了四张桌子，外面一张桌子坐着三个年轻人，胳膊上纹龙雕凤的，里里外外忙碌的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郑铁柱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对老板说来一碗馄饨。老先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便张罗着下馄饨去了。
没几分钟的工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到了郑铁柱面前。看着面前撒着香菜小葱的馄饨，闻着麻油的浓郁香味，郑铁柱顿时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喝进嘴里的感觉让他很满足，这种感觉是在九州环球永远吃不出来的。
郑铁柱转过头去，准备夸赞老板手艺好的时候，发现老板正在和刚才坐在外面吃馄饨的几个年轻人争执着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此时，一个年轻人开始冲老板骂道：“老不死的，老子在这儿吃饭是看得起你，再在这儿纠缠，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摊子。”
老头被年轻人一阵狠骂，吓得退了回去，眼睛里透露出痛恨又无奈的可怜。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真要再纠缠下去，他们真会砸了自己的摊子。他想，算了，就当是喂狗了，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几碗馄饨钱和他们计较划不来。
三个年轻人正欲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看来今天真是不顺，出来吃碗馄饨都能遇到恶心的事。” “哎，我说，你谁啊，谁他妈的拉链没拉，把你给露出来了。”刚才冲老人大骂的年轻人转身冲郑铁柱骂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饭给钱天经地义。”郑铁柱这种场合见得多了，表现得很镇定。
“我给不给钱碍着你什么事了，怎么，你是故意找茬，还是想干嘛。”年轻人显得很激动，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
郑铁柱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他从对方怒目圆睁的眼神里看出了十二分的愤怒，同时也看出了几分外强中干的
胆怯。
馄饨摊老板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上来劝和道：“二位可别因为我这点小事闹得不开心，几碗馄饨才几个钱，算我请你们吃了，大家都冷静一下。”
年轻人把老人一把推开，说老东西滚开点，这儿没你啥事儿。老头被推了一个趔趄。郑铁柱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三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郑铁柱扶稳老人，不由得怒火中烧，眼神里透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年轻人被对方的眼神看得心里不由得退却了，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要不肯定被人笑话，自己在滨江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被一个比自己大一轮还多的老头给吓怕了，传出去以后自己这脸往哪搁。
“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本事。”年轻人说着，冲着郑铁柱就是一拳。
郑铁柱也不是吃素的，他之所以打抱不平，不单是因为自己是名警察，他一向看不惯这种欺软怕硬的地痞，更何况对付这几个小混混，他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想当年自己在部队当兵时，可是侦察营的散打冠军，虽然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论体能肯定不如从前，但基本功可一直没丢掉。见对方拳势凶猛，他灵巧地一个闪身，顺势抓着对方的胳膊向前一拉，脚下紧跟着一个绊腿，只见对方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
其他两个同伴顿时傻了眼，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是如此结
果。在他们三人当中，刚才那位可是他们中间身手最好的，没想到被一个半百老头轻而易举地就收拾了。此时，他们虽然心里害怕，但兄弟被打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啊，那就太没哥们义气了。两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准备一前一后同时攻击郑铁柱。
没见过如此场面的馄饨摊老板被吓坏了，这要是闹出人命可就了不得了。想到这儿，老先生加紧脚步跑到两百米开外的电话亭，哆嗦着拿起电话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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