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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罪恶:第四章

来源:作者 作者:库玉祥

已判死刑的黑恶势力团伙主犯要活命

身负重案的在押人员被虐致死

个别警察沦为罪犯的帮凶

秉持正义的监管警察危机四伏……

 

第四章

                                           1

    大年三十这天,吴广新在早班会上说:“刚才刘支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10点钟翁书记到监管支队来慰问,各主管民警要把自己主管的监室安排好,第一、要把内务收拾好,号服穿戴整齐。第二、绝对不允许领导到来后,在押人员有鸣冤喊屈的……”

翁书记叫翁志勇,三年前从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长的位置,调到东林市任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东林市最大的以柯东辉为首的涉黑案件“10、12”案件,就是突破层层阻力组织侦破的。在公安民警心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出了会议室,有的民警发着牢骚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向翁书记反映下,监管支队的民警奖金取消,那每年几百万元的收入,是不是让有些人揣自己兜里了。”

另一个民警说的更直:“过年发猪肉,全支队民警分猪肉用了15头猪,而刘立国一个人就用车拉走了20头猪,不知道是他回家开肉铺卖肉,还是送给谁了。”

吴广新说:“不让在押人员鸣冤喊屈,你们也都少说些别的。”

惟有祁军有些慌乱地向自己所管的监室奔去。祁军先进了10监室,躺在铺着白床单褥子上柯东辉,见了他慵懒地坐起来。

祁军掀开碗架柜的布帘,见在塑料碗的旁边,立着自己拿给柯东辉的护肤霜,他把护肤霜揣进兜里。他转身冲着码铺的在押人员大声说:“10点钟,市局领导到监管支队检查工作,你们每个人码铺要端正姿势,号服穿戴整齐;领导进监室后,值班员带头喊领导好和报告监室内的情况,声音要洪亮,听明白没?”

在押人员齐声说:“听明白了。”

祁军临出监室,让柯东辉跟他出来。

在走廊里,祁军掏出护肤霜不满地对柯东辉说:“我让你把护肤霜放到隐秘的地方,你怎么把它放在碗架柜上了,这要是领导进监室看到护肤霜,那麻烦就大了。”

柯东辉说:“今早你给我解开定位锁洗漱完后,忘放进布包里了。

祁军又问柯东辉身上有没有别的违禁品。柯东辉从身上掏出一个打火机和支烟。祁军说领导来了我得把你的定位锁锁上。他给柯东辉送回监室锁完定位锁后,让别的在押人员把柯东辉身下的褥子撤了去。

祁军又把被柯东辉欺负过的徐克柱和雷忠庆做了一番安抚。

翁志勇在市局其他领导的陪同下来到监管支队,走进了一所的监控室。翁志勇看到监控上显示出的各监室在押人员规范、整齐的码铺画面,不由地想起了“10、12”案件的主犯柯东辉和胡晓林。他问:“‘10、12’案件的两个主犯柯东辉和胡晓林在哪个监室?”

吴广新指着屏幕说:“柯东辉在10监室,胡晓林在21监室,这两人都在规矩地码铺。”

翁志勇神情凝重地看着10监室和21监室里的两个“10、12”案件的主犯。

翁志勇之所以如此关注“10、12”案件的主犯,是有因由的,翁志勇刚来东林半年,前进派出所所长季洪波给他拿来厚厚的一沓材料,说这材料是他近几年收集到的现仍然逍遥法外的柯东辉的犯罪证言。接着翁志勇又接到了一封市政府转来的群众来信,举报在东林市火车站前的长途客运站,有人”喊站”为名,向车主强行收取保护费,打骂并且持刀伤害合法经营者举报信是十几人联名写的,提供的线索十分详实。翁志勇对这封举报信高度重视,立即组织成立专案组,他对专案组的成员给我往后面摸,是谁在后面组织他们,要把这个组织摧毁了。可专案组一到火车站进行调查,被害车主却不肯说;专案组的人一再承诺保密,才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被害车主说,一个月得缴对方400元钱,不缴的话你一个人拉不着,乘客上到我们车上,对方就给打走了,太霸道了。专案组深入调查后发现他们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于是柯东辉浮出了水面……  季洪波拿来的材料对查实柯东辉的罪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柯东辉得知翁志勇组织警力调查他时,他竟嚣张地把电话打进了翁志勇的办公室,他说出了翁志勇在省城清江市的家庭住址,及翁志勇妻子和女儿的情况,他让翁志勇注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翁志勇写下遗嘱,誓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搞“10、12”案件,是翁志勇从警20余年来,所遇到的难度比较大的案件,这么一起案件的主犯,他怎能不关注!

翁志勇的视线离开监控画面说:“谁是这两个在押人员的主管民警?”

吴广新把谢英鹏和祁军叫进监控室,对翁志勇分别介绍说:“这是谢英鹏,是主管胡晓林的民警;这是祁军,是主管柯东辉的民警。”

翁志勇看着谢英鹏说:“我是听说过你的,你原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的吧,早期你曾调查过柯东辉等人的犯罪。”

谢英鹏说:“是的,那是3年前的事。”

翁志勇赏识地对谢英鹏点下头,而后把目光移向了祁军:“干监管工作几年了?”

祁军以在部队养成的传统,来个立正,打了个标准的举手礼说:“报告领导,我是公安监管的一名新兵,去年6月份从部队专业到的监管支队。”

“监管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你要有个清醒的认识。”翁志勇叮嘱说:“你要有坚定的政治立场,不能被在押人员和其家属拉拢下水呀!”

祁军表态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坚持原则,依法、严格地管理在押人员。”

刘立国在旁边附和说:“翁书记,军转干部在监管支队,表现的都很不错。”

                                             2

春节过后,中层领导的竞聘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刘立国在办公室里看着竞聘名单上谢英鹏的名字,心里很不舒服,谢英鹏竞聘的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只有一个人竞聘,如果没有第二个人竞聘,竞聘的结果非莫属让刘立国耿耿于怀的是,谢英鹏占这么大的便宜,竟装傻充愣地没有理会自己。

刘立国考虑,既然谢英鹏没把我这个支队长当回事,我也不能让他如愿以偿。我何不再找一个人跟他竞争…… 刘立国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第一看守所内勤卢存明的电话,他让卢存明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卢存明是两年前从部队正营职转业分配到公安局监管支队的;卢存明因文笔比较好,吴广新便把他要到一所当材料内勤。

卢存明进了刘立国的办公室问:“不知刘支队找我什么事?”

刘立国说:“卢存明,你这个监管支队的中坚力量,怎么在关键时候退却了呢?”

卢存明不解其意:“刘支队,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再难的工作,我不会退却的。”

刘立国的目光带着赏识的成分看着卢存明说:“这次中层领导干部竞聘,你没有参与,难道不是退却吗?”

对中层领导干部的竞聘,卢存明是没有兴趣的,他本身就是正科级,如参加竞聘,也改变不了他的级别;莫不如仍干内勤工作,还没有工作压力。卢存明说:谢谢刘支队的看重,可是我是快50岁的人了,我是想把机会让给没有级别的年轻人。”

刘立国持批评口吻说:“你这想法不对呀,中层领导的岗位,并不一定适合于年轻人;从组织的角度讲,更看重老实、持重的人能够担任中层领导工作。你到监管支队虽然时间不长,但你在部队养成的优良的传统,和丰富的领导经验,从你踏实的工作和协调关系上,已经显现了出来。如果你不参加这次竞聘,我觉得很不应该。”

听刘立国这么一说,卢存明说着实话:“我公安业务不太熟,可能除竞聘办公室主任有点优势外,别的位置好像并不适合我。”

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刘立国已经内定了下来,他是不可能让卢存明去竞聘的。他说:“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学吗?你这样,你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吧。”

卢存明摇头说:“不行,不行,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是需要具有刑侦业务能力的人担任,我可从来没接触过刑侦工作呀。”

刘立国鼓动说:“监管支队不是专业的刑侦队伍,监管支队的深挖犯罪科,你以为真的搞侦察破案那;深挖犯罪科,主要工作就是把在押人员检举的线索转递给办案单位,办案单位破获案件后,再把相关的手续拿回来就可以了。不过这个工作得有个稳重的人去干,我看你可以……”

正说话间,郭铮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卢存明跟郭铮打着招呼:“郭政委好。”接着他对刘立国说:“刘支队,你说的话,我回去考虑考虑。”

刘立国说:“好,你回去考虑考虑吧。”

卢存明走后,刘立国对郭铮说:“我动员卢存明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他不太积极,你过后再找他谈谈,做做他的工作。”

郭铮明白刘立国的意图,但他在刘立国面前,因刘立国帮他运作一个副处级的位置,因而无论是刘立国说的是对,还是错,他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他点头:“好的,我会做通卢存明工作的。”

                                            3

在中层领导干部竞聘的头一天晚间,谢英鹏在饭店与中学同学莫国良吃饭的时候,他接到了单东方的电话,单东方说,因卢存明参与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下午刘立国在支队领导班子会上,已公开支持卢存明的竞聘;刘立国虽然品行不行,但他处在领导的岗位上,他的话必然会有不少人响应,所以明天竞聘的情况对你很不利。单东方告诉谢英鹏,明早上班在没竞聘前,应当看看竞聘名单,找个有希望能竞聘上的岗位竞聘。

谢英鹏接完电话,莫国良看他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

谢英鹏说:“公安局中层领导竞聘,我在单位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我们支队长刘立国,见我没给他送钱,就架拢别人跟我竞争,看来我这把是没戏了。”

莫国良是市土地局的副局长,他说:“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认识你们分管局长隋鑫峰,你要早说,我跟他打个招呼,问题不就解决了。”

谢英鹏苦笑下,端起酒杯说:“不提这事了,来,喝酒。”

第二天刚上班,谢英鹏匆忙来到支队机关办公室,他对管政工的赵祥宇说:“你把竞聘人员名单拿给我看看。”

按照竞聘相关文件的规定,竞聘人员名单是公开的,而刘立国怕名单公布,对他内定人员竞聘的岗位产生威胁,所以他不让赵祥宇把竞聘名单透漏给别人赵祥宇已是刘立国内定的办公室主任人选,当然会不打折扣地按照刘立国的指示办,他对谢英鹏撒谎说:“竞聘人员的名单不在我这,在刘支队那。”

谢英鹏正当的要求没得到满足,他愤懑地走出了赵祥宇的办公室。

两个小时后,在刘立国的直接运作下,谢英鹏和卢存明在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的群众评议票数上,卢存明胜出。

刘立国其他内定的几个中层领导人选,也都如愿以偿地谋到了自己的位置。

                                             4

谢英鹏在办公室里沉闷地抽着烟,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盒哈尔滨烟;自打监管支队取消奖金后,他抽的烟由原来10元钱一盒的红塔山,变成了4元钱一盒的哈尔滨。自从支队小卖店遵照刘立国的提议向在押人员卖烟后,在押人员都给主管民警买比较好的烟抽,而固执的谢英鹏却不抽在押人员买的烟。

小卖店的劳动号手里拿着两条玉溪烟走进办公室,劳动号把烟放在谢英鹏的办公桌上说:“谢管教,这是胡晓林给你买的烟。”

谢英鹏不满地说:“我不是曾经跟你们说过不准在押人员给我买烟吗?这烟你给退回去。”

劳动号为难地说:“谢管教,我们田管教说,给在押人员卖出的东西不能退。”

谢英鹏知道玉溪烟在市面上的价钱是20元钱一盒,监管支队卖给在押人员的价钱肯定是很高的。他不由地问:“这烟在小卖店卖是多钱一盒?”

“45元钱一盒,这两条烟900元钱。”

谢英鹏通过内线电话问管小卖店的民警田守堂,卖出的烟为什么不能退?田守堂解释说卖出的东西不能退,是刘支队规定的,目的就是给支队多创收些。

谢英鹏只得把玉溪烟留了下来。

当谢英鹏把胡晓林从监室里提出,胡晓林看见聊号桌上的两条玉溪烟时,他明白:谢英鹏拒收了自己送给他的烟。

谢英鹏仍如以往似的指着矮塑料凳说:“坐下吧。”

谢英鹏撕开一条玉溪烟抽出一盒,把打火机和烟往聊号桌上一放:“抽吧。”

胡晓林没动烟和火,他说:“谢管教,我抽别的烟就可以,这烟是给你买的。”

谢英鹏淡笑下说:“你看我抽过在押人员的烟吗?既然你买的烟,你就抽吧。

话已至此,胡晓林不再说什么,他有些尴尬地拿起烟和火,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谢英鹏把两条玉溪烟放进聊号桌的抽屉里说:“记得点,这抽屉里有你的烟。”

胡晓林说:“知道。”

谢英鹏观察着胡晓林,胡晓林神情悒郁像有什么心事。

谢英鹏感觉胡晓林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因胡晓林刚押进自己所管的监室时,胡晓林在外边的亲朋好友,通过不少关系找过谢英鹏,以其通过打点使胡晓林在监室里能得到关照,但谢英鹏无论面对怎样的关系,他都一概谢绝了。他没有吃跟胡晓林有关系的一顿饭,更没有任何好处,这些胡晓林应当通过与律师接见而得知常理的话,他不应该再对自己动什么心思。

谢英鹏问:“你有什么事吗?”

胡晓林抬起头,眼神中流露着乞求说:“谢管教,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谢英鹏疑虑地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只要我职责范围内应当做的,谈不上帮;超出我职责以外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胡晓林说:“死刑犯马健提供我一起杀人案件线索,我想争取能有个立功表现,以便使我在二审时能有个改判。”

谢英鹏听完了胡晓林的话,一时间没说话了。

马健是因抢劫三起出租车,致三人死亡的已判死刑并等待最高法院复核的死刑犯。在胡晓林没押进21监室前,马健的情绪曾有过反复,有一段时间在监室里很不安稳,常跟别人闹矛盾,以致跟别人动过手;谢英鹏在严格管理马健的同时,为了观察和稳定马健的情绪,他在马健的身边安排了一个大学生耳目;大学生是东林师范学院的学生,叫高宪臣;高宪臣跟同学喝酒因口角,用椅子给同学的头部打伤,造成颅脑骨折重伤,被押进了看守所。高宪臣有了接触马健的机会,心中盘算着另一目的,那就是套取马健没有交待的漏罪,好使自己有个立功表现,能少判几年刑。马健家里条件差,高宪臣便时常买些好吃的给马健,马健面对送到嘴边的吃食,就冒出不吃白不吃的想法,随口编出了个杀人案,说给了高宪臣。高宪臣把从马健套取的案件说给了谢英鹏,结果当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难道是马健故伎重演,对胡晓林使起用高宪臣的那套路子来了?这又不太可能,胡晓林是混迹社会的人,他岂能被马健所忽悠?

胡晓林见谢英鹏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没底;他套近乎般地给谢英鹏拿烟,被谢英鹏摆手拒绝,他又慌不择言地说:“谢、谢管教,你若真的帮上我,你就是我的恩人。”

听胡晓林这么说,谢英鹏笑了下说:“你言重了,我在想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胡晓林不得其解。

谢英鹏说:“胡晓林,你是个聪明人,你认为马健说的话可信吗?他是一个在看守所关押两年,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如果他还有没有交待漏罪的话,还用等到现在跟你说吗?”

“谢管教,你还是看看这条线索吧。”胡晓林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稿纸递给谢英鹏说,“我把案件的大致情况记了下来。”

稿纸上写的举报线索很简单:马健于2006年8月初,伙同一个叫大海的男子,以收购大豆为由,诱骗外地一男子至郊区四道村,将其杀死,抢得三万余元现金,尸体被埋在四道村附近。

谢英鹏对这种语焉不详的线索见多了,况且这种线索大多核实不下来;他抖动着手里的稿纸说:“你这也算举报线索,马健的同案,大海的名字和住址不详;被害者是什么地方的,叫什么名,又不详。你也知道,四道村是东林市墓地集中的地方,那有龙凤公墓,至于路边的荒坟野冢更是数不清。你说,要查你这条举报线索,应从什么地方下手?”

“这条线索的内容,马健确实知道的有限,他的那个叫大海的同案,是他在娱乐城赌博时认识的;那个被害的男子,兜里有身份证,如果把那个被害的男子尸体挖到,不就知道被害者是哪的了吗?”胡晓林思虑着,又愁楚地说,“就是坟太多,埋尸的地方不好找。”

“这线索先放我这,你先回去吧。”谢英鹏把稿纸揣进衣兜里,打开了监室的门。

胡晓林见谢英鹏没有在意自己举报的线索,悻悻地进了监室。

 

                                            5

时春武当上第一看守所所长后,踌躇满志地很想把工作干好,他把自己的办公室从前楼支队机关搬到了监区附近;他也想为大家做点事,以便树立自己的威望。为此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总是尽力地帮忙。所里每月都有在押人员劳动和高间的提成钱,他把这笔钱用在了民警的工作补贴和给家里没人管的在押人员买洗漱用品上了。

一所民警对这个新任所长感觉不错,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愿跟他沟通。时春武有他的优点,也有他的缺点,他欠缺的涵养和内心的狭隘,会使他对跟自己的工作思路不合拍的人产生嫉恨,他跟副所长梁志远便因工作上的一些小摩擦,弄很不愉快。当然他更大的缺点是,由于自己花钱买的官,他不可能客观公正地看待问题。只不过他的缺点,还没有在更多的人面前显露出来而已。

这天时春武在监区里听到10监室那边传来吵骂声,时春武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他见祁军正对一个在押人员训斥着:“你他妈的没事找事,在监室里尽给我起刺,听说你还要打人?”

在押人员说:“祁管教,你得了解完情况再说我。我进来一个星期了,没睡过一夜的好觉,柯东辉说我睡觉打呼噜,指使别人一见我睡觉,就扒拉我,你说我能受得了吗?今早我实在挺不住了,才跟扒拉我的人吵了起来。”

祁军说:“我了解怎么不是这码事呢?”

在押人员脸上透着焦虑,双手无奈地摊开,摇着头说:“哎呀祁管教,他们说的话你信,我说的话你怎么不信呢?”

时春武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原由,他近前对在押人员说:“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叫苏世纪。”在押人员低下头嗫嚅地说:“因为经济问题进来的。”

时春武观察了下苏世纪,见有些学者的气质,就说:“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谈谈。”

祁军知道自己所管的监室有问题,可时春武介入了解情况,他无法阻拦,只得向苏世纪介绍着时春武:“这是所长,你有什么话,跟所长唠唠吧。”

时春武把苏世纪领进了一间民警办公室,两人坐在椅子上唠了起来。苏世纪介绍自己说是东林师范学院教授,谈起他批捕后的情况,他不仅说了自己在监室了挨欺负的事,还说了柯东辉在监室里其它违反监规的事。

时春武问:“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苏世纪举起右手说:“我发誓,我要说谎,不得好死。”

时春武认定苏世纪说的是实话,他说:“给你调个监室吧?”

苏世纪觉得祁军难以公正地对待自己,就说:“我感谢所长对我的照顾,但我有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

“我不想在祁管教管的监室里待,你能不能给我调到别的管教所管的监室去?”

时春武心里说:你毛病还挺多。但他还是答应了苏世纪:“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要告诉你,在新的监室,要跟其他在押人员处好关系;看守所的在押人员说白了,都是社会的渣滓,既然是社会的渣滓,身上的毛病肯定不少;所以你在监室里,跟别人要多些迁就和宽容,你日后改造的路还长,如果你在看守所里能与别人处理好关系的话,那对你将来到监狱的改造也是有益处的。行啊,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

苏世纪显然还有话说,他说:“收拾东西不忙。”

时春武诧异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世纪冒出了这么一句:“时所长,我想帮你。”

在时春武眼里,苏世纪说的话不着边际,一个因贪污进来的在押人员,虽是个知识分子,他能帮自己什么?时春武不想听他啰嗦,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笑了下说:“你还是考虑你的官司怎么打吧。”

苏世纪没有理会时春武的话,他稳坐在椅子上说:“我是搞计算机专业的,我想用我的专业知识,改进你们看守所的管理模式。你们不是要科技强警,向科技要警力吗?最起码在你们看守所里,我能帮助你们做到这一点。”

苏世纪的话,引起了时春武的兴趣,他坐回椅子上问:“说说你的设想。”

苏世纪来了精神,他直了下身子说:“我看管教找在押人员聊号把聊号内容是用笔记在本子上的,这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难以体现聊号当时的真实情况。我可以设计个软件,让管教通过局域网,使用手提电脑进行聊号,把当时聊号的画面和声音通过摄像头和麦克风记录下来,这样就可以随时还原聊号时的情景;还有的是,管教可以在聊号的过程中,通过电脑屏幕,看到自己所管监室的监控画面,包括看到看守所里的所有监控画面。

时春武知道,苏世纪说的这些,如找相关的软件设计单位是可以办到的,但那样会花费很大,为此没有几个公安监管部门能得以全面实施,至多设立个监控室而已。苏世纪身在看守所的环境中,说的还有一些新颖的地方,这是别的软件设计师难以顾及的,如果苏世纪能够解决他所说的这些问题,将会是用投入少量的钱,换来最大的收益。最根本的是,这是自己在任一所所长后,在信息化建设方面的一个突出的成绩,这将给自己的仕途带来益处。

时春武有些兴奋:“你的想法不错,待我请示领导后,再跟你细谈。”

“时所长,我年龄大了,眼睛还近视;像监室里干的糊纸盒、缝雨伞等活,我赶不上趟,能不能让我少干些?”在往办公室外走时,苏世纪又提出了要求。

其实这后一个要求,说明了苏世纪为看守所效力的意图。苏世纪干些粗活确实勉为其难;他的年龄和职业给他带来的迟钝的双手和近视的双眼,及他作为知识分子所特有的个性,在劳动和处事上,都难以跟其他在押人员融洽在一起,所以他萌出了为看守所效力的想法。他认为或许这样,才能改变自己在看守所里的状况。

时春武说:“没问题。”

苏世纪双手作揖地说:“那多谢!那多谢!”

时春武处理完苏世纪的事情,来到了刘立国的办公室,他转述了苏世纪的话后说:“如果把苏世纪的想法付诸于实施的话,那么咱们监管支队在信息化建设方面,在全国来讲也将会独树一帜,明年申报国家一级看守所,这方面将是个亮点。”

刘立国也觉得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一个契机,若是搞软件开发的话,还可以把监管支队钱财的去处做个掩饰;省得个别的人认为,我不给民警发奖金,以为我把钱揣兜里了。不过此时的刘立国已把监管支队的钱财当做自己的钱财,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不由吝啬地问:“搞软件开发得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没有问,不过我想得买几台内存比较大的电脑,加上再把监控室的老电视换成大屏幕液晶电视的话,怎么也得10多万元钱吧。”

刘立国说:“这个价码还可以,你回去把所购物品列个清单,把清单交给赵祥宇,让他负责采购。”

时春武直言“赵祥宇懂得电脑吗?应当让懂行的人买好一些。”

“那玩意懂不懂能怎么的,买啥你让苏世纪写明白就行。”其实刘立国指派赵祥宇买物品有他的想法,赵祥宇对刘立国始终是耿耿忠心,刘立国刚到监管支队任支队长时,刘立国不愿坐轿车,监管支队又没有充足的资金使他换车,是赵祥宇把自家的两个门市房抵押贷款,给刘立国买了辆丰田大吉普。赵祥宇竞聘办公室主任时,又送给刘立国不少钱,刘立国让赵祥宇在办公室大权独揽,既是办公室主任又兼会计。刘立国让赵祥宇采购物品,也是回报的一种方式,这样可以使赵祥宇从中牟利。

时春武说:“那好,我回去列出清单交给赵祥宇。”

时春武走后,刘立国走到窗前,他见监区门卫老孙拿着扫帚和撮子在打扫着门口的卫生。刘立国见到老孙就反感,他心里说:你老孙虽是市政府关心的下岗工人安排到监管支队的,但我到任后还是有恩于你的,在支队的临时工当中惟独把你留下了,可你连起码的表示都没有,你也太不识时务了。

刘立国在不满之中,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赵祥宇的办公室,他对赵祥宇说:“门卫的老孙年龄大了,不适合在监区当门卫,你给他开一个月的工资,给他辞掉。”

赵祥宇在电话里说:“刘支队,我马上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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