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第三章(二)
二、邂逅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在我就要被马东骥抓到的时候,林晓玲出现了!她完全是有准备的,她好像知道我会从后门逃跑,也好像知道会有警察从这里追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她的宝蓝柜挡住了马东骥的去路,更确切地说是她用宝蓝柜撞倒了马东骥,为我争取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看上去一切都好像是偶然,实际上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我突然感到了震惊,感到了空前的内疚。当初,我嫌她年纪比我大,又觉得我们的相识很荒唐,我千方百计地把她抛弃,亲手践踏了那份美好的爱情,亲手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爱的火种。我想她绝对恨死我了,杀我的心都有,可她没有找我半点儿麻烦,不仅没有,还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当她突然在酒店的后门出现的时候,当她为了让我逃出重围不惜用自己的宝蓝柜撞倒马东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暗中保护我。可以肯定,她一直在关注我,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正式见面。哦,对了,其实已经见过,在酒店后门时,那个女人盯着我看了几眼,那就是她,可惜我没在意。
她为什么要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并没有想清楚,可我心里却深深地感到内疚,我太对不起她了,我欠她的,太多太多。我决定去找她,至少我要当面跟她说声谢谢。
我知道她在新华楼一带摆宝蓝柜,那几天里,我天天偷偷地跑到新华楼一带去寻找她的踪迹,可连影子都没有看见。想看的人没有看见,不想看的人却差一点儿碰上。就在我躲在新华楼对面的茶座里观察新华楼门口的宝蓝柜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了,那就是马东骥。马东骥正在跟服务员打听什么,看得出来,他正在侦查我们昨天火拼的案子。只要他继续调查下去,我肯定会成为他下一个抓捕的对象,看来他是在找我。我想,这下子完蛋了,马东骥要是盯上我了,我注定是没办法跑掉的,趁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立即从茶座的侧门溜出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我忙扭转头往右边走去,刚走了两三步,我一眼就发现了右前方的一个宝蓝柜,里面装满了各种香烟、槟榔、饮料什么的。我还没怎么注意,看到宝蓝柜里的一瓶“王老吉”,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朝我飞来的那瓶“王老吉”。我本能地看了看摆摊的人,一下子呆了,不是别人,正是林晓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不是那瓶“王老吉”,我差一点儿一晃而过。我走过去,小声地喊了声,晓玲。
这回她听见了,却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我分明看见,那眼角渗出泪水,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
我再一次喊道,林晓玲,我是……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她说。
不,我没认错,那天……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急促地说,别说了,跟我来!
她一边走一边喊着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叫老太太帮她看着摊子。她还叮嘱老太太,如有工商局的什么人问,就说这摊子是老太太自己的。
林晓玲把我带到了市场旁边一个治安岗亭的楼上,我俩就站在楼梯的窗口旁边,什么也没说,从窗口看着下面。
原来,就在她转过脸去的时候,她发现马东骥正往这边赶来。她的反应完全是一种本能,从说我认错人了到马上把我拉住,几秒钟内判若两人。果然像她预料的那样,马东骥过来了,一进小巷就盯上了林晓玲的宝蓝柜。他在跟踪林晓玲。他走过去询问了老太太一番,什么也没问出来,匆匆从楼下走过,一直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等马东骥走了,林晓玲才转过来看我,她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那一刻我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既感激又难过,既激动又愧疚,既有一种本能的冲动又千方百计要控制自己,真想好好地抱住她,真想跟她说声对不起。看到她两眼泪汪汪的样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对视着,要说的话全都在泪水之中。
终于,她擦干了眼泪,问我,你还往这边跑干吗?怕别人抓不到你呀?
我说我到这里来是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她的泪水又流出来了。她深情地看着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她闭上了眼睛,显然是等待我的亲吻,这个时候我们谁都有这种冲动。我正要抱住她,楼下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马上睁开了眼睛,再次擦干了眼泪,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叫我赶快去她在郊外豹子岭东风一村三○八号租的房子去躲一躲,千万别回家,也别在外面露面,警察在到处找我。
我别无选择。我知道警察要抓我,我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谁也不联系,与外界断绝一切往来。这样,警察永远也找不到我。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帝赐给了我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天堂的钥匙。上帝说你就在那里休息休息吧,睡上一觉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这个上帝就是我心爱的女人林晓玲,我欠了她一身的情债。
那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家具还比较齐全,屋里摆着一些香烟、槟榔、饮料之类的货物,看来这是林晓玲存放货物的地方。
我刚到半个小时,林晓玲就回来了。
一进门,她就说最近这段时间你别到处乱跑,警察在找你,如果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些日子,等风声过了你再去干你的事情。
那一刻我特别感动,明明知道警察在找我,换成别人应该第一个把我交给警察,因为我过去伤她伤得太厉害了,现在是个报仇的好机会。她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我绝对不会怪她,可是她没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救我,我的心都颤抖了,我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我说,对不起……
她说别说了,都是我贱,我自找,我……
她还没说两句,泪水就“哗哗”地流出来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她使劲地推开我,像是在拒绝我。我不管,死死地把她抱住。终于,她慢慢地软下来了,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抚摸着她,千遍万遍地说对不起她。我真的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姑娘我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越说越不能原谅自己。
她说,算了,一切都过去了,生活不能重来,就让它过去吧。
我问她过得怎么样?
她说能不谈这个话题吗?
她不愿意说她的事情,我不勉强。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也静静地看着我,看着看着,谁都有种本能的冲动。
我吻了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当我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的时候,她一口咬住我的舌头,恨不得把我的舌头咬断。我让她咬,如果这能解恨的话我宁肯让她咬断舌头,可咬着咬着,我的舌头开始隐隐作痛了。这时,她又放开了,不停地舔着我的舌头。我们的舌头缠在了一起,疯狂地相互吸吮着。
吻了一阵,她抽出舌头说不行,你害得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
我抱住她,把她放到了床上,脱光了她的衣服,她也帮我脱光了衣服。我尽情地抚摸着她洁白的肌肤,咬着她高高耸起的乳头,陶醉在快乐之中。
她抓住我下面翘起的东西,喘着粗气说,我太难受了,别再磨蹭了。
我一使劲一用力,很快就进入了港湾……
像久旱遇到了甘露,我们疯狂了,仿佛回到了当年知青点的那间小屋……我们的身体又融到了一起……
疯狂之后,我们裸着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各自介绍着几年来的情况。
那年自从我莫名其妙地拒绝了她之后,她曾一度非常痛苦,几次想到过死,都被同伴救了。同伴们好心相劝,她才慢慢想开了些。后来江洲市食品公司来招工,在马东骥的暗中活动下,知青点的知青一致同意把招工的名额给她,使她得以回城。回城之后家里人给她找了个对象,是工商局的干部,比她大八岁,长相一般,父母特别满意。她对找对象的事已经无所谓了,家里人说行就行,只要有工作,是男的就嫁,反正没有了爱情,她也不再相信爱情,就结了婚。没想到食品公司很快就不行了,她找的丈夫唯一的好处就是马上给她办了一个营业执照,卖点儿香烟、槟榔什么的,足以维持生计。
结婚后的林晓玲其实过得并不好,表面上衣食无忧,丈夫还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实际上她却很不幸。丈夫是个虐待狂,因为她嫁给他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所以对她百般刁难、虐待。他高兴的时候在床上把她折磨得要死,逼着她玩各种花样,为了记住做爱的次数,每干一次他就把她下身的毛拔下一根,现在谁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只知道她的下面已是一片不毛之地。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把她往死里打,她身上的伤疤到处都是,旧的好了又生新的,新的好了又变旧的,还有两次,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打掉了。她无数次地想离婚,可离不了。一是丈夫打死都不跟她离婚,还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二是她父母都下岗了,依靠单位发的一点儿生活费维持生计,还常常需要她贴补家用,如果她离了婚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营业执照是她丈夫给办的,随时都可能被他撤销,她只有无奈地这样生活着。正因为这样,半年前她才在这郊外租了房子,实在难熬的时候就来这里躲躲。
听完她的介绍,我的心里难受极了,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她把她最美好的东西献给了我,我却莫名其妙地抛弃了她,结果让她受到这样的磨难。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就决定去教训她的丈夫,以补偿我的罪过。我现在虽然身处逆境,但只要她愿意,我愿意娶她,愿意帮她脱离苦海。就算她不要我,我一样可以帮她脱离苦海,别的事情我不行,这一点我能做到。可她不让,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根本就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最好的办法是躲在她这里,哪儿也不去,风声过后再想别的办法。
我听了她的话,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却是最好的办法。为了我,她把宝蓝柜搬到了郊外。这里是城郊结合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白天,我就和她推出宝蓝柜,做点儿小生意,卖点儿烟、槟榔什么的,晚上缠绵在一起。多少次春潮涌动,她美丽而又忧伤,她柔情似水,让我魂牵梦绕。我们爱得甜蜜温馨,死去活来。她的确让我感动,她早就在关心着我。在我风光的时候,她根本不靠近我。像她这种处境,只要她跟我说一声或者只要让我知道,我绝对会为她出这口恶气的。她知道我的性格,可她没来找我。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她却出现了。她完全知道她这么做的代价,只要警察抓到我,她就是包庇窝藏,可她好像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些,或者早想过一万遍了却根本没把后果放在眼里。这是别的女人无法比拟的,也是任何女人做不到的。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感谢她,也发誓过一万次,只要躲过了劫难,我要帮她摆脱困境,我要娶她。
我说你离婚吧,我娶你。
她说不说那些好吗?这些事太遥远,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平安就好。
我真的好感动,这么好的女人当初我为什么就不珍惜,我真是个混蛋。
她把我死死地抱住,把我的头埋在她的乳沟里,就像当年在知青点的那间小屋里一样,把我的头慢慢从她的乳沟往下推,我很听话地从她的乳房一直往下吻着,吻到了她下面的地方,那里又成了一片湿漉漉的沼泽。还像当年那样,她把我的头按在那里,我又受不了了,下面又起来了。我把她的手拿开,爬到她的身上,又要了一次。
她把我推开,说让我在上面试试,妇女也翻一回身看看。
我说行,你想干什么都行。
我很听话地躺在下面,任她骑在我的身上,她的两只乳房不停地打在我的脸上,那种感觉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问舒服吗?
我说舒服死了,其实我并不舒服。我要拼命往上顶才能找到一些感觉,否则总找不到着力点,真是有点儿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她倒好,像个玩杂戏的演员,下面顶着个栓子,她可以使劲地扭动,她说只有这样她才容易进入高潮。
她很快就进入了高潮,扭动着身子,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喘息也在加快。
我被她这么一折腾也很快进入了高潮,两手死死地箍住她,玩命地往上顶,终于向上射出了一梭子子弹,那种感觉就像向天上拧开了一个水闸……
我们就像一对夫妻,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们相依为命,以一个宝蓝柜维持着我们的生计,需要进货的时候我会乔装打扮一番,把货弄回来,然后又跟她形影不离地在郊外摆着我们的小摊。我真希望,我们以后永远都是这样的生活,彼此相爱,一直到老,我不会干任何坏事,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绝对能做到。
我们这样相亲相爱过了三个月。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倒在我的怀里大哭起来,当时把我吓坏了,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哪知道她哭得更凶。原来,她有一个月没来例假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吧。她说还检查什么,已经有了,我还不知道有了什么,她便告诉我,我们已经有孩子了,那一刻我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我说这是好事呀,把他或者她生下来,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她提醒我,别忘了我们的处境,这孩子能生出来吗?这时我才认真地想了想她的话,我是个逃犯,她是个有夫之妇,国家的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就像她说的,这孩子能生下来吗?
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她离婚。我郑重其事地跟她说,你一离婚,我们就结婚,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可是她怎么也不同意离婚,不仅不同意离婚,而且第二天就偷偷跑到医院把孩子打掉了。为了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拿回一张医院的手术单子交给我,让我彻底死心。
当时我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肯离婚?以前是害怕她的丈夫,可现在她不用担心,要摆平她丈夫实在是小菜一碟,她还顾虑什么?我想,她也许是要报复我。如果是这样,我只好认命,谁叫我当初那样对她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有她的苦衷,她要离婚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宝蓝柜没有了,所有的财产没有了,连我们苟且偷生的小天地都没有了。她愿意跟着我,可跟着我怎么生存?
现实太残酷了,也许上帝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改变不了上帝,也改变不了现实,这是一种平衡,我们谁都不能打破这种平衡。
这种平衡也没维持多久,尽管我们快快乐乐地过了三个多月,但还是被人打破了。原来,林晓玲的丈夫在这段时间里脱产学习去了,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妻子就四处寻找,不久就找到了豹子岭东风一村。那天我帮着林晓玲进货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在家里正抓着林晓玲痛打。我一看火就上来了,一把扭住那男人问道,你干什么?
那男人就问我,你干什么?你是谁?
我自然也问他是什么人。
他说他是林晓玲的丈夫。
这一下子我愤怒了,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还送上门来了,那就只好尽我的能力来了。
我也来不及多讲,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拳脚把他打翻在地,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要朝他头上劈下去时,门啪的一声被撞开了,冲进来三个人用枪口对准了我,大声地吼道,不许动!警察!
我抬起头一看,我的天,这个用枪对准我的竟然就是马东骥!
当我们的视线碰到一起的时候,谁都惊讶了,都在说着同一句话,真的是你?
一阵惊讶后,我们冷静了下来。我本能地放下了手中的棒子,他却把手铐扔了过来,说了一句,跟我们走吧。
我没有反抗,我看到了他手上的枪,我不能反抗。润宝就是个反面教材,如果他手里没有拿枪,我肯定会跟他较量一番。论打架他不是我的对手,以前我们较量过无数次,他就没有赢过我,可现在不行,他手上有枪,我怎么快也快不过子弹,在这种场合马东骥是不会手软的。他可以一枪打倒润宝,当然也可以一枪打倒我,只要我反抗。我不会那么傻,拿自己的头往枪口上撞,我乖乖地自己戴上了手铐,跟他回到了市公安局刑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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