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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静的山林间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谢沁立

  清晨,当临江小学传来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时,一墙之隔的红石森林公安分局侦查大队的民警们,也分别登上警车开始巡山。

  红石森林公安分局隶属吉林省森林公安局,管辖着红石国有林区近三十万公顷地界,其中的92%都是森林。副大队长商维家和民警庞年志要开出一百公里才能到达他们负责的红石林业局二道沟林场头道溜河到五道溜河的区域。

  溜河,就是地处边远的深山老林的意思。

  站在森林边缘,商维家总是习惯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警服,摆正别在肩头的执法记录仪。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虽然密林深处荒无人烟,他的这个仪式也从来不会偷工减料。

  深山老林的更深处没有路。

  他们成年累月走的,就是那些没有路的路。头顶是枝丫茂密的参天大树,树叶的缝隙里若隐若现着清朗的蓝天,幽静而又带有几分神秘。

  他们踩着枯枝落叶走,那些枯枝常会绊住他们的腿,层层落叶总是将他们的鞋子埋没;他们踏着积雪走,有时,齐腰深的积雪让他们走得非常狼狈,但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脚步;无论他们穿得多么笨拙,也会轻巧地提着手中的工具箱,所有的证据留存全靠里面的宝贝呢。

  他们是国家森林警察。他们要走进森林深处,去搜寻一切痕迹,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新近折断的树枝,地上留下的车辙和脚印……

  森林警察是公安队伍中的一个特殊警种。在茫茫林海之中,他们以警察的名义,打击犯罪,保护森林和野生动植物。

  商维家的父亲是名老公安,他从小的理想就是长大后要当警察。在山林里长大的他对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他爱山里的一切。从警28年中,他当过派出所民警、刑警、交警,最终,他成为一名森林警察。

  商维家个子不高,精瘦结实,动作敏捷。他眼神极尖,说话不多,但语速很快。多年在山间巡查,他的开车技术极佳,多难走的路,他都能将车开得稳稳当当。

  森林警察,与森林相伴,听着浪漫,实则环境凶险。春夏,他们在林中巡山,空中蚊虫叮咬,脚下毒蛇出没;秋冬,零下30度的天气,大雪齐腰,即使穿着毛皮靴,脚也会冻得生疼。他们要在各个村屯巡查,看谁家的柴火垛多出来新砍的劈柴;看卡车车厢里的粮食下面是否藏有整段木头;看地窖,因为有的人家会将砍伐的树木藏在菜窖里;他们还要摘掉头顶的棉帽子,站在雪地上侧耳倾听,寂静的山林里,如果有油锯伐树的声音,会传得很远,他们捕捉到那个声音,然后寻声而去。

  山民祖辈靠山吃山,他们觉得伐木打猎天经地义。法律规定,乱砍滥伐、狩猎珍稀动物已属违法行为,要受到治安或刑事处罚。

  尽管村干部和民警走街串巷宣传不许砍伐树木的法律规定,但总有人躲着森林警察去林中砍伐。树干直径三四十厘米的百年大树,不法分子用油锯不到十秒钟就能锯断。

  初秋的一个周末,侦查大队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开着面包车往个体加工厂送木段。商维家和庞年志开着私家车在山路上寻找可疑车辆。一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的牌照与举报者提供的号码一致,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商维家不急不慢,他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他知道加工厂位于道路的尽头,可疑车辆要离开那里,只能原路返回。

  面包车驶向加工厂。商维家提速跟上去。

  到了加工厂院落,商维家将汽车堵在面包车后面,然后跳下汽车。面包车上也跳下来一个男人,个子高大,气势汹汹。商维家迎面走上去,在那个男人走到自己跟前挥臂吼叫的一瞬间,他用胳膊一搂男人的脖颈,两人同时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男人的双手被手铐铐上时,他还不服气,我不就是砍了五棵水曲柳吗?这树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是谁砍的?

  商维家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树也知。

  每次出警,商维家他们都会带上很多法制宣传单,走到哪个村屯就发到哪里,让大家增强法律意识,保护林木。

  这些年,商维家算不清自己究竟保护了多少树木,他只是觉得,每当在森林深处抬起头,从树枝间仰望天空时,他的心里是那么宁静和自豪,因为他为国家这片明朗的天空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45岁的高明光是森林侦查大队中队长。自称“老同志”的他一捋头发露出发顶,看,一多半白头发,还不是老同志?

  高明光话不多,却句句画龙点睛。他和民警陆秀亮是搭档,负责保护两个林场。默契的两个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咱们再到林子里面转转。走!

  正月里,高明光和陆秀亮冒着严寒去巡山。

  冬天是盗伐的高发季节。树干水分含量少,砍伐和运送都不费力气。树叶枯萎,从林中往外拉木材时不会被枝叶阻挡。雪后的林间,木材也可以“滑”雪下山。所有这些便利条件都被盗伐者利用起来。

  这一天,他们踏着冰雪,在没有人烟的林间走了三个小时,到了林中深处的一块腹地。高明光发现积雪凹凸不平,凹下去的雪地上似乎有连续的脚印,而且两边都有树枝新近被折断的痕迹。他机警地拉住身边的陆秀亮。

  “老陆,看那儿!”

  “脚印深,而且杂乱,还不止一个人。”陆秀亮说。

  “咱们再往前看看去。”

  他们沿着凹凸不平的积雪,一路拍照,定住方位。他们穿过小河沟,还攀爬了几个四十五度角的陡坡。积雪、泥泞、严寒,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们。没人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也没人要求他们一定去发现什么。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向前,没有片刻的犹豫。

  他们又往森林深处走了一公里。当他们手脚并用爬上一个小雪坡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惊诧不已。茂密的丛林中竟被开出一片开阔地,上百个高于地面十厘米的树桩秃在那里,大树没了踪影,只剩下几大堆树枝杈小山似的堆在一旁。

  高明光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那可是些长了上百年的大树啊。

  他们粗略算了一下,被砍伐的大树一百二十五棵,其中的一半属于重点保护树木。根据当年木材市场行情,这些原木的价值已超百万元。

  盗伐一棵重点保护树木便要立案,盗伐两棵以上属于重大案件,盗伐十棵以上为重特大案。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盗伐森林的重特大案!

  如果发生了故意伤害案件,会有被害者的描述,会有现场和证据;如果是治安案件,也会有视频监控和目击证人。但盗伐林木业,现场在深山老林,被发现时早已时过境迁,痕迹基本被风雪抹平,侦破难度超乎想象。

  从发现案发现场开始,专案组成员便在附近的村屯驻扎。

  他们每天在各村屯寻访,查找知情人,每一个线索都不放过。村屯里第二小组的组长老黄对民警特别热情,不仅主动提供线索,还多次开车带着民警去寻访知情人。但高明光隐隐觉出些奇怪,他们单独寻访村民时,村民大多知无不言,但有老黄跟着时,村民立刻变得支支吾吾。

  寻访知情人的同时,案件侦查大队的民警们也在尽力搜集证据。他们从现场附近的雪地中找到车辙痕迹,通过辨别车轮胎型号去比对村屯里的相似车型。他们还找了几家油锯专卖店,将一年来买过油锯的人一一排查。高明光发现,老黄的儿子腊月间买过两把德国产的油锯。

  种种迹象表明,老黄和他的儿子有重大作案嫌疑。

  为了不打草惊蛇,民警们依然和老黄保持着合作关系,大事小情还照常向老黄咨询。但民警通过几个村民之口,确定了正是老黄等五人制造了这起“百树案件”。

  经过四个月的追踪,案件告破。老黄承认自己带着儿子和几个侄子砍伐了这些大树。之所以选在大年初一,是因为鞭炮声音掩盖了油锯和树木倒地的声音。

  砍伐这百棵百年老树,只为了种植一地苞米,只为了用劈柴取暖。

  一想到这些,高明光和陆秀亮就会涌上一股透心的凉。

  老黄被抓对村民触动很大。森林警察趁热打铁在各村屯宣传国家保护森林的政策,村民们慢慢接受了这些新理念,也开始自觉维护森林安全。

  在山间行走,在林间穿梭。森林警察说,每当他们在森林里与一棵棵树对视,心中都是满满的自豪,因为那里的每一片绿叶,都饱含着他们深深的祝福,那里的每一个脚印,都书写着他们守护绿色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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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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