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度散文诗歌卷——我的警察兄弟(十五)
今年冬天来得晚,等到某个夜里刮起大风,清晨起来发现悬铃木的叶子和银杏的最后一批叶子层层堆积在水泥路上,被经过的人们踩成细细的碎末儿,才意识到冬天已潜伏在了你的皮肤,寒意沁人。
冬天对于我们警察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季节。清晨,你得披厚衣、踩薄冰,展开巡逻;为预防警情、宣传法制,你得在居民区、大型场所、繁华地段散发传单、逐一走访、设置咨询点;为了解案情你得顶着严寒东奔西走,有时为了侦破一起案件,还需要蹲点守候、加班加点熬夜工作;风雪交加,路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却得一丝不苟挥舞胳膊……
以前我老想,“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是多么温暖的诗句,想象一下一个漫天大雪的夜晚,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前行,又冷又累,突然看到远处有了灯火,顿时心头一热。再近些,只见炉火烧得正旺,几个人围坐着,边往火里添柴,边喝酒闲扯,简直就是天堂!推开门,抖抖身上的雪,直往火前奔,顺手夹起块羊肉,满口滚烫,吐着口里腥膻葱蒜气对窗外的大雪喊声:“好天气!”冬夜最舒坦的事莫过于此。《三国演义》有回写刘备二顾茅庐,风雪漫天。村野酒店有二人唱歌,刘备问二人来由,自说是石广元和孟公威。简单问答后,刘、关、张三人继续等候卧龙。当时天寒地冻,张飞冷得想打人,而村野酒店石、孟二人的状态却相当滋润,大雪天,竹帘,酒肆,几个人在席上烤火喝酒,吃菜哼曲。看完这一回,其他情节我概无印象,独对石、孟两人羡慕不已,琢磨着日后此等平民的幸福时光应该不会太遥远吧。
然而,参加工作后,我才发现如此平凡的梦想总是奢望。深夜巡逻自不必说,通宵值班无可厚非,办案蹲点休要再提,最无奈的是你在被窝做着香甜的梦,一个电话,出警!端的是万般挣扎。刘宝瑞先生有段单口相声定场诗,说两口子睡觉为了争个热炕,老头子和老太婆把掏灰耙、擀面杖都拿出来,动了“兵器”了。虽是玩笑话,细想来也不无道理。你说当下大冬天,大半夜“十八里铺有人打架”、“某地娱乐场所有人醉酒闹事”。不容迟疑,一脚蹬开热被窝,一个鱼跃飞奔向出警车,边跑还边穿衣服,当然那时的你也顾不得身上的寒意或去留恋被窝了,责任二字不得不令你的脚步穿过整个寒冷的冬天……
然而,当我们跻身于警察这个特殊的群体,当我们真正融入群众,才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心甘情愿。是的,因为这是我们的责任,因为我们是社会的中坚。这就是为什么在各种事故发生时,无论我们身在何地,哪怕是千里之外,都会不顾一切,奔赴而来;当小区盗窃案发生时,当我们面对事主欲哭无泪的面容时,无论身体多疲累,我们都会怒不可遏,全力侦破;当我们找到迷失的孩子,送至焦急如焚的父母手中时,无论我们巡过多少个街头,找遍多少个巷子,我们都曾体会过他们内心的欣喜;当我们救起落水的老人,无论我们呛了几口水,事后发烧打点滴,我们都不管不顾这水有多冷,这个冬天有多黑。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休戚与共,须臾不曾分离。
当我们扪心自问时,我们心中对这个社会深沉的爱已经给了该如何行事的答案。不是因为我们身在要位,不是因为我们体魄强健,不是因为我们足智多谋,我们甚至并不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优秀。但是我们从没有忘却自己的使命,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在这个大陆上,太平洋以西,当每一天的曙光笼罩大地时,我们抖擞精神,守护前行。
处警的车子在城市中如影穿梭,阳光滑过梧桐树叶跳到行人的肩上去,像单位后面皂荚树头调皮的金丝雀。这个冬日小镇像一位老人悠闲地伫立,而警车却使得整个空间都跳跃起来,树林、山峦、河流、街道、人群在我眼前扑过来又撤回去,最后拉成了飘飞的光影与色块。阳光抖落下来,投影在脸上,迷迷糊糊中我感觉逾越了整个冬天。
(原载《舟山日报》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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