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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鲁院有关

来源:网投 作者:林纾英

也许他说得是对的,因为我的写作一直就伴着红酒。我享受红酒,更享受饮酒的那个过程。用手捏住一支白天鹅般高雅的高颈细脚水晶杯,平视着它圆润流畅的曲线,对于我来说,那便也是一份极好的视觉与精神享受。然后慢慢地凑近双唇,低眉顺眼似有若无地看着那些红宝石般晶莹的酒液自杯底缓缓滑入口中,过程仿佛要经历一个世纪那样悠远绵长,那些发自骨子里孤芳自赏的清高便沉溺于每一杯红酒的寂寞与忧伤里,令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拥有了精致的浪漫与芬芳诗意。

当小提琴遇到了红酒,当音乐家遇到了作家,当男人遇到了女人,他的音乐也变得如红酒一般小资和缠绵了起来,由最初的不懂,到心动,一直到惊艳、共鸣。

他远远地看着,他见证了我饮酒的一个完整过程。他说我太小资,却又说很喜欢我的小资。他甚至能从我的文章中读出酒的味道,他说:“你的文字带有淡淡的酒香。”我想,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懂得是不必说出来,知味就够了,这是令我欣慰的。

鲁院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要过去了。日子过得安逸,心里却免不了重重的牵挂。

妈在电话里说:“你爸去镇上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放大了,镶在一个大相框里,他一直就把照片放在炕头上,我收拾起来他又给拿回去,每天睡觉前他都要拿起来看一会,对着照片发笑。”

听了妈的话,我知道父亲想我了。我想,他是真的想我了。于是我就开始策划回家的行程,我登录携程网订十一长假的返程机票。那一天离十一放假还有八天时间,竟然机票与动车票全都买不到了。我找了几个航空公司的人申请机票全不成,只好绕道天津乘机回到了父母身边。

我在妈的炕头上看到了被父亲放大了的差不多十六开纸大一张我周岁时的照片。我坐在妈的怀里,身子却微微歪向父亲一边。照片中的妈脸上绽放着如花的笑容,我看到了她一脸的幸福与痴迷;父亲上唇微微上翘着,那时的他年轻,英俊,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分外的刚毅,微微眯起的眼睛隐现着笑意,分明写满了他对那份生活的满足,还有对未来的许多憧憬。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返校时间眼看着一天天地近了,父亲脸上的笑一天天地就少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不舍得我离开,因为我对他说过,我下一次回来要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不能见我,对父亲来说那是足够长的一段时间。人越老就越恋缠儿女,那是有数的,天下父母大抵便是如此。

我不忍心见他这样,我对他说,跟我去北京住几天吧,我带你和妈逛逛北京城。他就开心了起来,并很认真地准备了起来。

回京那天,机票与动车票依然买不到,就连火车票也全买不到了,虽然通过熟人上了餐车,也有座位,却依然是一段很受累的旅程,餐车的过道上挤满了人和行李,连可活动伸展的空间都没有。

六个小时的旅程我很累,我知道他们一定比我更累,而且下车后还不知要多久才可以打到车。从火车起动我就开始网约车,直到下了车都无人接单。下车后,我带他们去出租车待租区排队候车,刚站下就有一个男人从对面走过来,他边走边通过手中的喇叭喊着什么。车站里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人,直到他走近,我也没能听清他喊些什么,我揪住他的衣服问他。他对我揪住他表现了明显的不满,他抖开我的手,说:“出租车全发光了,坐地铁去吧。”

我向身后泉水般涌向地铁口那黑压压、长得几乎望不到头的候车人群看去,那情景简直就令我恐惧。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再次抓住了他,问他:“还能不能再有车来?”对于我再次揪住他的行为,他露出了非常厌恶的表情,用很不耐烦的的声音冲我喝道:“有有有,想等你就等,要等三个小时以上才会轮到你。”

前面排队的人有的已经窝头往回走了,更多的人依然在坚持着。我回头去看跟在身后的父母,我很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些主张,可是他们不能。他们老了,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更好的主意给我,父亲表情茫然,他低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妈歪着头,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露出一脸的疲惫。

我凑向父亲,问他:“能坚持住吗?”父亲耳背,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妈叹了口气说:“我还行,就怕你爸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我很希望能见到一个警察。那时候我很像溺水的人,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我就把警察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全国警察一家人,我曾帮助过好多从我那里出发的警察,也曾在几个机场向警察求助过,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我想,如果我能找到一个警察,他一定会帮我的。这样想着,果然就在人群中见到一个肩上挂着对讲机的警察,我伸手去掏警官证,我想告诉他我也是警察,想让帮我找一个私家车,我会付钱,只要能把我的父母送到宾馆,哪怕司机要我一两千块钱我也会给他。就在我准备向他走的时候,一个小个子身形敦实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向我挨过来。多年的职业生涯让我一眼就看穿了他,马上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和意图,果然他问我:“打车吗?”

这个时候见到这样的人我心里是非常开心的,我却不动声色,我直接问他:“黑车吗?”他说是。我对他说要到勺约居北里,他伸出手比了比,说:“二百四。”

我说:“不行,我从那里打车过来只要六十,我给你一百八。”妈拉着我的胳膊说:“太贵了,再等等看吧。”妈这样说无意中就帮了我的忙,他或许怕我听妈的话果真就不坐了,便同意了我给出的价。

在我与他讲价过程中父亲一直看着我,尽管耳背,他也零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明白我要打的是高价车,问我多少钱,我对他说了价格,他就不肯坐了,我好说赖说,拉他哄他都不肯坐。

爸的身体很不好,一年前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术后他的身体就更不好了,他瘦得厉害,走路两条腿都打飘。如果不是临时买不到飞机票,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要他坐动车受这个罪的。

我疼他他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他疼我,他不肯坐高价车只是舍不得我多花钱。他一直就很固执,即便这个时刻,他已经累得摇摇晃晃了,还是不肯跟我去坐高价的车。我无法说服他,又不能强迫他,心里就烦躁起来。我脸色很不好地冲他高声喊了起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不听我的话,跟我来干什么?”我感到无奈,也气他的固执,忍不住泪就涌了上来。见我被气哭了,他就不知所措起来,也不再固执,溜溜地跟我坐上了那辆高价黑车。

爸手术后身体一直就没有恢复起来,我想方设法给他补,我托人从长岛买了四斤野生海参给他,他吃了几个就不肯吃了,非逼着要妈吃。妈很胖,她除了关节有问题,已经做了关节置换,身体其他方面都没有毛病。海参是大补,却又是温补,对人身体的补益是其他补品无法替代的。爸的身体需要补,妈其实是不需要的,因此她就不肯吃,却又劝不动他吃,她就跟他吵,跟他怄,无论怎么说他硬是不肯吃。回家后妈告诉我这事,她气得咬牙切齿,骂他越老越想不开事。

我知道爸不是想不开事,他是嫌海参贵,他不舍得我花钱,他不吃也是为了能省一些给妈吃。他说已经打开的一斤留给妈吃,剩下没开封的硬逼着要我退给卖家。我怎么都说服不了他,看着他身子那么虚弱,我既疼且怕,说着说着我就哭了。我对他说:“你现在身体这样差还不肯进补,你是不是要气我和我妈?你怎么就不想想,一旦你有什么事,我和妈怎么过下去?”我哭得很伤心,我的话触动了妈的心思,妈也跟着哭。他见我们俩都哭,忍不住就伸出手偷偷抹眼角。

尽管他动作很轻,看起来像在无意识地抹眼睛,我也知道他是在抹眼泪。我起身站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用哄孩子一样的腔调去哄他:“你听话吃海参好不好?权当是疼我和我妈。我的事情那么多,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他再次用手指抹了下眼角,点头说:“好好,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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