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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刑警一(苗岭守护人唐树尧)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沈雪

四、当然是要去上班了

唐树尧有写工作日志的习惯。他把这日志叫工分本。其中有一年的工作日志中,记录着他不在凯里的时间竟然多达243天。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其实他每年在家的时间还够不上一年的三分之一。这还不算在单位加班回不了家的时候。

“他常常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电话一响就出门。有时正在吃饭,有时刚躺到床上,有时是凌晨。有一年,过年那天正要吃年夜饭,他接到一个电话,转身就走。他的工作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妻子赖华荣既心疼又无奈地说。

因唐树尧长期在外奔波,原来在凯里棉纺厂上班的赖华荣为照顾家里和上学的孩子,四十岁便申请退了休。

至今,赖华荣仍对自己独自带着孩子撑起家庭走过的那一段艰难历程记忆犹新,也倍感辛酸。因为儿子没人带,在他三个半月大时,赖华荣就背着他一起去上班,把他送到棉纺厂的幼儿园;待他长大一些后,又将他转到小幼班,一直待到大班;一直到了该上小学时,才将儿子送到市里面的学校就读。而唐树尧几乎完全没有时间接送儿子。厂里面的保安曾拉住儿子唐一,问他:“是不是没有爸爸?”

“记忆中,我读书时,我爸爸接过我两次,一次是在幼儿园,那天我爸爸下班早,开着警车,穿着警服,和好几个叔叔一起来接我,好威风,当时把我高兴坏了。还有一次就是上初中了,妈妈有事,他替我开过一次家长会。”儿子唐一说起父亲来,显得十分拘谨和敬畏。

提到儿子,唐树尧的语气一下子没了底气:“对待家人我是很愧疚的。我照顾不上家里,儿子一直都是妻子在带的。我们的交流很少,感觉父子之间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而让唐树尧最遗憾悲恸的,还是一直让他骄傲的父亲。

2016年6月4日,他在出勘一起案件现场时,接到父亲突发心脏病的消息,待他匆匆赶到医院时,父亲却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便撒手走了。这之前他总觉得父亲身体很好,从来没让他操过心。他从没想到八十三岁高龄的父亲,已是风烛残年,也是需要他经常关爱照顾的。父亲的突然离世,让他特别后悔,也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唐树尧忙着破案的事,妻子赖华荣很支持,也能理解,但却接受不了他出勘现场回来的那身难闻的味道,尤其是命案现场。早些年,家里没有热水器,不方便洗澡,唐树尧回到家都是睡沙发。直到案件破了,去澡堂把身上彻底清洗干净了,才睡到床上。

多年来,唐树尧回到家中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但妻子心里很清楚,他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每当他出门或出差,赖华荣的心就总是悬着,但又怕影响他工作,不敢给他打电话,每次都是等唐树尧把电话打回来。

有时唐树尧打电话说要回家了,可半夜三更还不见回来时,赖华荣的心里就开始担心他的安危。抓人是不是有危险?路上开车是不是车速太快?下雨了山路会不会塌方……

为了减少妻子的担心,最后两人约定,唐树尧出差回来到达凯里以后,才给她打电话。这样她就知道他平安归来了。

由于长年加班熬夜,生活无规律又总是风里来雨里去,顶烈日酷暑,冒严寒冷风,唐树尧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自2008年开始,他出现了胃痛、血糖血脂偏高等病状,并患上了痛风。

有一次,唐树尧和同事到黄平县一个偏远的山洞勘查现场,可能是因为湿冷的原因,到洞里后,他的双脚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连行走都困难。但他强忍剧痛,坚持把现场勘查完后,才在同事的搀扶下回到车上。

当天回到家后,唐树尧突然感觉到特别地踏实。家是永远温馨的港湾。尤其是生病后,他更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体会到了妻子为这个家和他操碎的心。

2014年1月13日中午,凯里市龙场镇老山村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造成十五人当场死亡,二十二人受伤。

唐树尧带领着刑侦的同事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当时正值寒冬最冷的时节,现场又在野外,天寒地冻,冷雨大雾,寒风呼啸,土路泥泞。爆炸现场波及的范围之大、现场之乱难以想象。

作为州级专家和指挥员,尽管已是多种疾病缠身,但唐树尧仍顶风冒雨,双手撑住后背,吃力却坚定地在现场和指挥所及各调查组之间奔走,全程参与现场勘查、案件调查走访与摸排,与部、省专家分析案情。这一奔波就是整整五十二天,直到3月5日在金沙县一建筑工地将两名犯罪嫌疑人抓获。

案件宣告破获后,唐树尧再也撑不住了,回家躺了整整三天。可待身体刚刚恢复一些后,他又立即回到了工作岗位。

因为工作成绩突出,2017年,唐树尧被推荐并当选为全国“百佳刑警”,原本计划9月22日到北京参加颁奖。可就在颁奖前一周,长期加班积劳成疾的唐树尧却病倒了。他的身体免疫力显著下降,胃出血、痛风等病痛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几乎快把这个在黔东南土地上耕耘了三十八载的苗族汉子击垮了。于是从警三十八年来,唐树尧第一次在医院住了二十余天。回到家中调养后,他仍然虚弱得连上厕所都需要爱人搀扶。

“我很感谢领导和组织对我工作的肯定和认可,这次因病没去北京参加百佳刑警的颁奖仪式,很遗憾,同时也十分欣慰。因为参与了十九大的安全保卫工作,我刚入警三年的儿子立了三等功,让我看到了我们警察血脉的传承,我感到很骄傲很光荣。”唐树尧满怀深情地说。

生病已两月有余的唐树尧,每天躺在他那套90年代初单位建的集资房里,时不时拿起儿子穿警服的相片,仔细地瞧着儿子年轻英俊的脸庞。

儿子长大了,还当上了警察,去年评了个执法先进个人,今年又立了个三等功。

“等我康复了,我一定亲手给你们娘俩做凯里正宗的酸汤鱼,那是我最拿手的菜。”行动不便的唐树尧在清贫寒酸的家里,跟细心照料他的妻子打趣。

“然后呢?”妻子问他。

“当然是要去上班了。”

“还是没忘去上班哟。”

“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嘛。”

“不要你的军功章,只要你爷儿俩平安就够了。”

……

“茅人的短裙巴莎的汉,花桥的流水姊妹的饭,祖先的浪漫风雨吹不散,情意绵绵千年万年,黔东南一生眷恋……”这是一首由青年苗族歌唱家阿幼朵演唱的《美丽黔东南》,其动听的旋律让人如痴如醉,使人对美丽的黔东南充满了向往。

百佳刑警揭晓后,人们终于明白,苗岭明珠黔东南之所以那样美丽,原来是因为有许多像唐树尧这样的警察,用一辈子的真情和执着,和战友们忠诚地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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