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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刑警一(苗岭守护人唐树尧)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沈雪

三、你是对的!对的,就得坚持!

唐树尧说,他出勘现场破案,最多的一年有173起。那些年,人口流动量小,信息封闭,人见的世面少,思想也比较单纯,犯罪分子一般不会有意识地破坏留在现场的痕迹物证,所以指纹破案相对容易。可黔东南有十六个县(市)且交通极不发达,这就要求刑侦人员有强健的体魄,要马不停蹄地奔走。

1987年,唐树尧在职就读贵州大学。就在他暑假回老家黎平县城期间,黎平县公安局办公室发生了一起翻窗入室盗走一万余元的案件。公安局被盗,被盗钱款数额在当时算巨大,消息一传出,便在小小县城引起了轰动和猜测。

得知唐树尧在家度假,黎平县公安局的领导邀请已小有名气的他到场指导破案。

到达现场后,唐树尧在副窗上发现并提取到了攀爬的指纹。凭借几年现场勘查的经验,他从留指纹的位置初步推断出了嫌疑人的身高、体态特征等。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脑际,难道是他?

一定要用证据说话!唐树尧暗暗提醒自己。

局长召集专案组成员进行案情分析。大家的意见基本趋向于内部人员作案。为了案件能够顺利侦破,办公室通知采集全局人员指纹,局长亲自带头第一个捺印了指纹。唐树尧在临时搭建的指纹采集台,娴熟而认真地采集着跟自己一样身份的战友的指纹。

当捺印到第23号许某的指纹时,唐树尧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跟他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玩伴,冲着他热情地点了点头。而当唐树尧握住他的手时,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

唐树尧不露声色,仍按要求全部捺印了黎平县局所有人员的指纹。

进行比对时,果然如他所料,23号许某的指纹与现场提取的指纹同一。

那一刻,唐树尧犹疑了,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痛。

唐树尧知道,他的结论关乎着一个人的一生。这个人,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是兄弟,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可是,不认定,就等于是放纵犯罪,是徇私枉法,是违背自己入警的初衷,又怎能对得起自己选择的这份职业,对得起头顶的警徽、从警的誓言呢?

但事情远远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唐树尧通报了比对结果时,县公安局的领导根本就不接受他的这一结论,并连夜开车把指纹卡送到州局要求重新鉴定。更让唐树尧没想到的是,他的顶头上司竟然也把他骂了一顿。当时州局的代理局长也为此案亲自来到了黎平,还有领导捎话给他,不认定行不行?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唐树尧喘不过气来。

鉴定从没有出现过差错的唐树尧,第一次有了希望自己“看错了”的想法。

为了慎重起见,他亲自拿上提取的指纹,去找师父贺中元一起重新进行比对。

这时,贺中元已担任州局刑侦科科长,看着自己的爱徒背负着如此的重压,他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两师徒把提取和捺印的指纹放在桌上,谁也没说话,只用放大镜仔细地察看,一一地标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足足二十多分钟后,贺中元拍了拍唐树尧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对的!对的,就得坚持!”

对的,就得坚持!有了师父的再次认定,唐树尧很快便出具了鉴定结论。

在把鉴定结论交给黎平县公安局时,唐树尧说:“我用我的党籍担保,绝对不会有错。”然后就转身走了。

命运有时喜欢开一些让人读不懂的玩笑。同一条起跑线,因为选择的方向出现偏差,就跑出了不一样的人生。“跟我一起考试入警的同事,有三个因为不同的原因进了监狱,很让人痛心。”唐树尧不无惋惜地说。好在这个偷钱蹲监狱的同伴出来后,并没有记恨他,之后再见面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也还能像以前一样跟他打打招呼。唐树尧很理解对方内心的感受。

2004年3月14日,岑巩县公安局杨副局长在家中被杀。由于身份特殊,一时间舆论四起。报复、仇杀、情杀……各种猜测充斥街头巷尾。

当时已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唐树尧凌晨三点接到电话后,连夜带队赶赴了现场。

遇害的杨副局长生前分管刑侦,唐树尧很熟悉,也很敬重他。一定要抓到杀人凶手,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唐树尧心情沉痛地暗暗发誓。

通过仔细反复勘查,唐树尧在厨房的窗户边发现并提取了三枚指纹。

具有丰富现场勘查和破案经验的唐树尧,此时心里已对案件性质有了底,这是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件!

召开案情分析会时,各种观点、说辞、意见不一。而唐树尧从现场勘查情况出发,作出的由盗窃转化为杀人案件的推断,则遭到了大家的质疑和反对。大部分人的观点趋向于报复杀人,提出侦查方向应该从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

由于被害人身份特殊,社会影响大,领导高度重视,各种传言猜测已走在了尚待揭晓的真相前面,唐树尧明白,侦破此案必须慎之又慎,一定要用事实和证据说话。

作为专案组组长,唐树尧心里很清楚,这起案件的侦破,要从同类型的案件中去寻找突破口,不能浪费时间和有限的警力。

但案件究竟如何破?提取的指纹去哪儿寻找同一?

唐树尧来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查看立案登记。他发现那一段时间,该县发生的入室盗窃案件非常多。其中,几天前乡镇企业局的一名职工家被盗,其作案手法跟杨副局长被杀案件有相似之处,都是翻窗入室。可查看了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后,唐树尧不免暗暗叫苦,原来技术人员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唐树尧果断决定:重新勘查现场!

这时,有领导流露出了不解和不满,认为当前迫在眉睫的是侦破杨副局长被杀案件,唐树尧这是有意在翻旧账,揭县里治安混乱的丑。

可唐树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立说立行,亲自来到乡镇企业局被盗职工的家中,重新勘查了一周前的被盗现场。

功夫不负有心人。唐树尧在现场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和脚印。通过指纹比对,他发现两个现场的指纹确系同一人所留。

唐树尧的这一重大发现,为杨副局长遇害案的定性和侦破方向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唐树尧随即下达指令,进行串并案分析,在指纹库中重点筛选盗窃惯犯进行比对。

很快,技术人员便比中了因盗窃被关押过的吴应刚。侦查员围绕其活动情况展开调查,发现此人居无定所,长期跟一名叫“大吴”的刑释人员混迹在一起。3月15日他离开租住的地方后,去向不明。

之后通过排查分析,唐树尧带队于17日将逃到镇远的吴应刚抓获。接着根据他的交代,其逃到云南的同伙“大吴”也被追捕组抓获归案。

经审讯查明:14日晚,两名犯罪嫌疑人游荡在县城寻找盗窃目标,见被害人家厨房窗户没关,便找来一根树杆搭上后翻窗爬进室内盗窃。正在翻找东西时,被害人惊醒了,双方随即发生打斗,穷凶极恶的歹徒便用随身携带的刀子将被害人杀害。

此案从发案,到案件成功破获,只花了四天时间。这四天中,唐树尧和专案组成员可说是马不停蹄,顶着巨大的压力负重前行。

你是对的!对的,就得坚持!贺师父的话不时地在唐树尧的耳边响起。这无疑坚定了唐树尧校准侦查方向的信心,鼓舞着他牢牢把握着方向盘,从而为确定和及时抓获犯罪嫌疑人赢得了时间,告慰了被害同事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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