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脸(一)
内容简介:由于女儿的丈夫经常出差,以致女儿晴菜孤独寂寞,于是在网络中寻找慰籍。但是不幸与假冒公司职员的高中生阿彰交往生情而不能自拔。悲痛之时误伤致死。而下落不明的女儿在找到时,已经被人残忍地石沉湖底杀害了。她的母亲日野朔子决心找到凶手。那次,女儿在手机上留下了一句“我去见短信友”就失去了踪迹。在警方追踪调查时,第二件杀人事件又发生了,朔子不幸被害身亡。警方锁定了阿彰为杀人嫌疑。为了儿子的前途,其父永泽顶替儿子认罪,但是被律师玉见发现了破绽。她认为这是朔子设下的计谋。但明知这一切的朔子爱慕者、陶艺艺术家兼教师的秋元出于对朔子的爱和承诺,坚决否认,导致永泽及其儿子被判有罪。
本书情节曲折,出现了大量的目前生活当中遇见的网络犯罪事实,描写了作为现代社会的手机、电脑和网络等的通信工具是如何成了扭曲人际关系以及亲子关系的道具的。
第一章 “我去见短信友”
1
这家叫“鲹幸”的鱼菜馆位于面向西伊豆的海面的山崖半腰处。
当这家店子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正面的三四郎岛的岩石上出现了茜草色的时候,就是朔子快要来的时间了。
在这间四下环顾也不大的店子里,在吧台和围着地板中央的养鱼池的餐桌上只有四五名客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当地的常客。
这里的6月是比较闲在的时候。除了周未,每天的傍晚时分大抵都是这个样子。
这个店最热闹的时候是团体客人乘着旅游巴士来吃中餐的时间,这时连二楼都挤得满满的。因此朔子的上班时间就是从上午11点至下午的5点钟。
当朔子用眼神寻找到在吧台内侧处理着鸡鱼(鱼的一种——译者注)的店老板石崎时,“啊”了一声,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朔子,你回来了。”
坐在石崎面前的客人也感觉到了什么,便把身子转了一下,朝向了朔子。这位是在已经在伊豆市的土肥开了一家骨科医院的50左右岁的男性,在休息日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他。
“经常是我一来您就该回去了。”
他十分清楚朔子上班的时间。
“不是的,因为朔子很忙,一会儿还得去民俗接待户帮忙吧?”
盯着养鱼池的其他客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工作到第二天开旅游包租汽车的司机冲着朔子笑了笑为她解释道。
“不,今天没有什么事儿。”
“反正朔子工作很勤奋,又会说话,无论在哪干都是很有人气的呀!”
听到这话,朔子适当地向客人表示了感谢,又回到了店子的后面,正好遇上石崎的妻子纯江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今天的鲪鱼不多呀!”
她要朔子把鱼和贝类分开。
“对不起,最近经常是这样的。”
朔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塑料袋接了过来。实际上她已经请潜水的渔家女再去找一些在常节那里才能打到的鲪鱼了。
到了夜里,石崎夫妇回家关了店门后,朔子就得自己一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小道回家了。
走到国道边上竖着的店子的广告牌时,就可以看到朔子那辆深蓝色的小货车停在牌子的阴凉处。
她坐在了驾驶席上后,打开了车窗,梅雨期特有的温湿晚风吹了进来。
但是天空还是长时间放晴的样子,远处海面上散在的小岛及其周围还是被平稳的海浪包围着,波涛声不时地传了过来。
在发动车前,朔子从包里取出了手机。
开机后,手机的画面是自己和女儿晴菜的双人合影。那是去年的12月女儿晴菜回家时拍的。
晴菜在神奈川县川崎市和丈夫两人生活在一起。她是两年前结的婚,今年24岁了,但是她那清澈透明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怎么看都像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不过她从小就没有让父母操过心,也是朔子的独生女儿。
手机的画面上没有表示“有短信”和“未接电话”的字样。朔子有些失望。
尽管这样,她还是打开了“已接电话”。
在这个期间的星期日6月20日15点30分,从“晴子”那里还保留着未接电话的号码。朔子按了一下功能键,里面便传出了晴菜那发音不太清楚的声音。
“就是一个电话,发个短信就可以了嘛。”
星期日的时候,因为朔子在鲹幸店上班,那时她的手机放在了包里,没有拿出来,但是她已经听到了好几遍有短信的声音。
“来电显示”一栏还和今天早上一样,没有变化。最新的是昨天星期二6月22日下午,在陶艺教室学习的朋友打来的,以后就再没有电话了。
白天的时候来自晴菜的短信特别多,因为她担心独自生活母亲吧,反正她三四天就得发一条短信,朔子就得每次回短信。如果她忙的时候、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变化的话,她就干脆回个电话,所以这部手机就成了紧密联系她们母女两人的重要工具了。
接着她移动到“已接电话”一栏。最新的是6月20日15点15分“女儿”
“给妈妈”的短信。以后就再没有电话了。朔子在鲹幸店星期日工作完了的时候回了一个电话,所以昨天又接到了一个短信。
朔子又看了一遍女儿在星期日发来的短信。
“您好吗?今天辉男上午出差,下午同学来了。现在我在开车兜风呢。今天天气很好啊。人非常多。您那里怎么样?
妈妈,这次您什么时候来?我很想您 。
别太累了,妈妈。好好干呀! 晴子”
“晴子”是女儿小的时候朔子起的爱称。“好好干”写了两遍。朔子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晴菜的号码已经被她编成了数字,这样一按这个数字就可以发出她的电话号码了。
“机主已经关机,目前不在服务区。”
这时传来了机械的女性声音。朔子已经料到了:这会儿晴菜正在工作中忙着。她在位于东京代代木的一家小型劳务公司里,每周上两次的打工工作。正好今天是星期三。她的部长是一位好吹毛求疵的人,总是提醒员工在上班的时间关闭自己的手机——朔子想了起来。
于是她便发去了一条短信。
今天回家后再给她打电话吧。朔子发动了汽车。
不一会儿,在下了一个坡后就到了安良里渔港。
这是一处很像意大利半岛那样鞋形的样子,像是一座小庙的海岛面向着大海。在长长的堤坝下方,系着许多条在海上工作了一天的鱼船,随波逐流着。
朔子的车驶入了沿着海岛北侧的一条小道。在小山和堤坝之间建筑着10来户民宅,其中一处就是公公日野伸造的家。他今年76岁,以前自己有一艘小鱼船,常年在海上打鱼。在他70岁前的时候得了腰疼的毛病便不再出海了。三年前婆婆去世了,后来就是公公伸造自己一个人生活着。
朔子的丈夫精一是伸造的长子,但是他不喜欢父亲的行当,终生以打鱼为生,在他高中毕业后就在三岛的运输公司就职了。朔子是西伊豆的老家,经人介绍后和精一结了婚,一直在三岛生活至今。但是精一在五年前48岁时得了癌症死了,于是在朔子41岁、晴菜上东京短期大学一年级时就回西伊豆了。
结果精一在结婚后一次也没有和父母住在过一起就去世了。而朔子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每周来两三次看望一下公公日野伸造为好。
伸造在自家平房的门前田地中央也建了一个养鱼池。已经像枯木般的身子穿了一身肥肥大大的衬衫和西服裤,正在侍弄着地里的蝴蝶花和毛豆角。
朔子喊了声“他爷爷”,快步走了过来。伸造听到招呼也抬起了头。
当他看清来人后,便慢慢地伸直了身体。他眯起在古铜色的脸上一对雪白的眉毛下深深洼陷的眼睛,笑着“啊”了一声。
但是朔子发现他今天的样子好象和平日不同。他已经耳背了,朔子带他去了公立医院看了看,大夫说没有大的问题。
由于伸造还站在地里,于是朔子自己推开栅栏门进到了家里。
堂屋的地上散乱着东西,朔子知道伸造懒得收拾。
朔自进了厨房,把罗在一起的锅碗瓢盆全都洗了。
然后她取出了从“鲹幸”的鱼菜馆拿回来的鲪鱼,用厨房里的菜刀刮起鳞片来。她每次来都要带几样菜,已经成习惯了。
从地里回来的伸造把收获的茄子和毛豆放在了灶台上。
“你拿走一半吧。”
“谢谢了。”
虽然伸造还没老年痴呆,但是耳背以后,加上以前话就不多,现在就更不爱说话了。但是他看着朔子时总是面带着笑容。听丈夫说伸造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很严厉的人,但是朔子却一点儿这样的感觉都没有。
“晴子还好吧?”
伸造突然又说了一句。
朔子一怔。为什么自己会一怔,朔子也不明白。
“嗯,她好着呢!”朔子笑着回答。
“孩子也好吧?”
“对,也好着呢!”
“我好长时间也没有见到晴子了。”
“噢,她不是去年12月来过吗?”
“啊……是12月吗?”
伸造回忆着的样子说道。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晴子结婚后,她一直操心丈夫辉男,所以很少回来。大体上一年回来一次。不过,要是有了孩子后她就会经常回来了吧。
“对了,是那时回来过。”
伸造好象回忆起来的样子说道,
“她跟我要过什么东西。”
伸造很少笑着说了一句。
“……?”
伸造目前的生活还有些积蓄,但是尽管这样晴菜也不会跟爷爷要什么东西的吧。
朔子有些诧异,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朔子的车沿着136号道路返回家的时候,天空和海平面已经被染成鲜艳的茜草颜色了。
她向着刚才来的相反方向往家走。
经过了“鲹幸”的鱼菜馆的广告牌,穿过了一大片建设中的旅游饭店建筑群,车子便驶入了堂堂岛的温泉一条街。
堂堂岛的海边散在着许多小岛,还有不少的奇岩怪洞。这时的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大海了。
看到早已经看惯了的海岸风景和夕阳西下,朔子的心里也随之产生了一种安逸的感觉。
直到刚才自己的心里还仿佛被什么冲击了一样有一种不安的意识,但是现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一看到松崎港那红色的灯塔,西伊豆町就过了,就进入松崎町了。朔子独居的公寓就在距离灯塔大约500米远的一片朴素的住宅街上。
但是朔子打算去另一处,于是改变了行车路线。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
前方是那贺川,但她没有上桥过河,而是向左拐去。那里有一处被称做“蛋壁”的旧时的仓库建筑,房顶是菱形的,墙壁上涂着白色的漆。
朔子沿着河边逆流而上开了一会儿,到了一所十分普通的木制结构的二层建筑。没有任何种植的庭院,现在开放着紫茉莉、兰色的羊齿草等夏季生长的植物。大门两侧的石榴树上也开着火红的花朵。
在树阴里的大门旁挂着一块不太醒目的金属板,上面写着“秋水窑”三个汉字,说明了这家的特点。
朔子推开了门,冲着黑黢黢的走廊问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朔子就走了进来。
家中充满着粘土和釉料混合的气味。
短短的走廊尽头就是明亮而宽大的地面。眼前摆有三台电动转盘,房屋的中央有两台堆满了黏土的操作台。外飘窗的下方是一条流着水的小河。这就是朔子每周要来一次的陶艺教室操作间。
当她再次喊了一声的时候,日式的拉门被拉开了,身穿黑色T衅杉、高大个子的秋元康介出现了。
他看到朔子后“啊”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的头发出来就是不修边幅的“样式”,而且已经大部分花白了。但是从他那被日晒后呈现出古铜色的脸和皮肤,粗大坚实的手腕来看,就不难感觉到他是个饱经风霜的人。
“对不起,我也没有打个电话。——我想知道上次我做的那个茶碗……”
“啊,可以了,请等一下。”
秋元似乎已经习惯了学员们的这种心情,他马上答道。
“对了,先生,这是我们店里从常节进的海产品,请您……”
说着朔子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秋元很喜欢吃的比鲍鱼小一些的卷贝。这是朔子在和他闲谈时知道的。
“哎呀,这实在是……”
秋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了塑料袋,然后和朔子一起进了刚才他出来的房间。
这个房间连接着秋元的工作间和他的家。他和妻子、长子五、六个人一起生活。
朔子的一年多前进到他的陶艺教室学习陶艺的,那是她在堂堂岛的一家画廊兼吃茶店里看到那些硕大而粗旷黑色陶瓷展览艺术品后喜欢上的。
她是每周在“鲹幸”的鱼菜馆休息的星期四下午来这里学习的。这个学习班里的学员大多是家庭主妇和40来岁的男性,经过半年的学习就可以上台操作了。
挂上了釉料的作品放在这里,再由秋元在电气窑里进行烧制。接下了让人高兴的就是等待自己的作品出炉的时刻。
秋元从烧窑的房间里端来小碟、茶碗和餐勺,摆在了操作台上。这些作品都是涂上被称为“天目釉”的深棕底色,再施以白色釉的图案或线条而成。
秋元似乎想先听听朔子自己的感受的样子,于是盯着她的侧脸不做声。朔子难为情地耸了耸肩,在内心端详着这些陶艺品。那只小的茶碗就送给晴菜吧?
“转盘的转速不匀,所以看上去有些歪的。”
朔子指着这只碟子说道。
“不过你上的白釉确实很有柔和的感觉。”
然后秋元进行指导。
“下次能不能向织部挑战啊?”
“是!”朔子兴奋地点了点头,在秋元的作品中就有绿色鲜明的织部风格盘子。自己早就想亲手烧制这样的一个作品。
“先生的个人展览很快了吧?”
“是啊。”
秋元计划在7月修善寺举办,那里已经为他在那时预留出了展览时间。
“准备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帮忙的。”
“那就非常感谢啊。不过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这时朔子来到了操作间的一角,从那里拿过装有填充材料的塑料袋,把自己的作品包了起来,同时还向窗外望去。
在秋元正房的大门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和计算机。朔子知道,秋元调整釉料的成分比例数据都保存在计算机了里了。
在窗户下边,那贺川缓缓地流淌着。临近河口的水面有20多米宽,水质清澈透底。河川的堤岸覆盖着茂盛的草丛,岸边的柿子树和枫树的倒影映照在水面上。
从操作间向水面望去,朔子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包完了自己的作品,她一回头,正好和秋元盯着自己的目光碰上了。秋元浓眉大眼,脸部稍长,一幅端庄静物般的样子,只是他的眼睛好象在盯着什么似地发出着锐利的神色。
“朔子啊,是不是累了?”
秋元再次恢复了温柔的笑容问道。
“是啊,你看上去我是这样的吗?”
“嗯,反正有点儿。”
“……”
“也别那么不要命嘛!”
“先生您也不要太累了啊。”
朔子情不自禁地说道。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当朔子离开秋水窑时,天空中的夕照已经消失了。河水对岸的群山融化在了夜幕之中。
她穿过人影稀少的松崎町的旧商品街,回到了公寓。
她住的是三层建筑最上层朝西南方向的两居室。
今天她从伸造那里拿回了毛豆、茄子和一小瓶啤酒。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完了晚餐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她收拾完后,坐在了房间一角的电话机旁,慢慢地拿起了耳机。还有点儿早,也许不在家,等到9点再打吧,但是朔子又忍不住,于是在8点45分左右她按了一下晴菜的数字键。
铃声响了。
响了10遍也没有人接。
在响了第12遍的时候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再按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人接,也没有电话留言。
于是朔子就给晴菜的手机打。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和白天是一样的回答声音。
朔子记得女儿的丈夫沟口辉男的手机号码,但是没有缩编成数字键。为了慎重起见,她看了一下“电话号码速见表”,但是这里只记了他公司的电话。
朔子叹了一口气。自从星期日下午3点以后,有三天半没有晴菜的消息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朔子想了一下,晴菜以前也有四五天没有消息的时候。不过那时自己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可今天——。
也许夫妻俩突然出门旅行去了?
辉男比晴菜大6岁,今年36岁。在一家大型的制药公司里做销售。每月都得有两三次出差。晴菜说他们结婚时就是在辉男的出差地点会面,住在了温泉饭店……。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今天夜里就这么着吧。
洗完了澡,朔子看着报纸,但是什么也看不进去,于是就把报纸扔在了一边。
和平时一样,她在10点多时躺了下来。
从纱窗吹进了凉凉的海风。
朔子的头一粘枕头,微微的海水波浪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好长的一天啊。因为今天没有去经常去的民俗接待户帮忙,原因是改道去了秋元的陶艺操作间。
虽然去的时间很短,但是却有着非常的充实感。
不一会儿睡魔就袭来了。
但是朔子睡了一天还是没有解乏。
她的睡梦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马上起了身,打开了枕边的床头灯。她一边确认了这会儿是夜里11点40分,一边拿起了听筒。
“喂——”
“啊,是妈妈吗?”
这是辉男的声音。
“是我。”
“这么晚了,实在对不起……”
女婿像平时对别人一样客气地说道。
“妈妈您那里也没有晴子的联系吗?”
2
第二天早上,朔子在6点45分到达伊豆箱根铁路修善寺车站的时候,等在站前的空出租车才看到了稀稀拉拉的人影。
昨天夜里从女婿打来了那个电话后朔子就再没有睡着。她一大早就赶上了5点5分从松崎始发的公共汽车。到达修善寺需要1小时40分。此时的天空已经浓云低垂了。
在公共汽车里的时候,朔子就觉得自己两眼无神,迷迷瞪瞪的。但是马上又被昨天夜里辉男的声音惊醒过来。
“我从星期日上午就去出差了,今天下午回到池袋的公司后又开会开到傍晚,然后又和别人说好去吃饭……”
辉男在“武元制药”工作,以前是晴菜的上司。晴菜于三岛的高校毕业后就考上了东京的女子短期大学家政系。原先她就想上药学院,但是她只考上了短期大学。而且当时她已经结了婚,丈夫也是勉勉强强地同意她到东京上学的,所以当时她同意一旦毕业就回三岛。
但是第二年她的丈夫就突然得了癌症去世了。晴菜就在东京通过就职考试,被武元制药公司录用了。
就职后的晴菜没过一年就和她的上司沟口辉男恋上爱了,在她就职后的第二年就结婚退职了。
“我到家后10点半左右,在这之前我给家里打了两次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晴子的手机也不通。我回家后她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来过电话,所以这么晚了我……”
他向朔子询问便打来了电话。
“晴子的去向你没有线索吗?”朔子问道。
“她有两三个熟人,但是都太晚了,再就是‘第一滑冰场’,可是那里已经下班了……”
“第一滑冰场”是晴菜打工的地方,每个星期三上班。会不会是去了那里——虽然这样想,但是朔子心里还是很不放心。
“万一早上还没有联系,尽快和那里打听一下吧!”
也不知道辉男是不是这样联系的,反正一直到早上电话铃也再没响过。
朔子决定反正先得去一趟川崎,于是4点就起了床。和平时一样收拾了一下,在等着出门的时间时,她又给辉男打了电话。过了半天才来接的辉男用没睡醒的嘶哑声音回答,说是晴菜一直没有来过电话。也许晴菜这会儿不方便打电话吧,朔子带着一线希望挂了电话——
朔子走进了剪票口,上了开往三岛的电车。她想在电车里再看看晴菜发来的短信,但是车里摇动得很厉害,一看就头晕,所以就没有看。
这会儿周围没有人,于是她打算看一下。
6月20日星期日15点14分收到的短信是最新的,在昨天白天时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在这之前是17日13点48分的。
短信的标题是“邻居”
“妈妈,您怎么样?我新搬来了一家邻居。夫人来打了招呼,说是她家有一个上幼儿园3岁的孩子,可能会打扰邻居。要是这样可真烦人啊!以后会不会总是这样啊。晴子”
再往前就是14日星期一19点20分的。
短信的标题是“肚子饿了”
“妈妈,星期一和平时一样很忙,今天银行格外的乱,等侯时的心情也不好。回公司也晚了,部长的脸色也不好看。
今天的晚饭吃完了,但是辉男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今天是我一个人吃的。晴子”
基本上她是三天发来一个短信。内容也就是些日常的事情。她从小上小学、中学时就是这样,每天回家就把学校里的事情讲上一遍,到了今天她的这个习惯还是没变。
6月9日星期三是这样的:
“昨天我和百合子去新宿看了电影‘啊,纽约’。据说反响不错,不过我看就那么回事儿!回来时吃了意大利面,买了点心。今天白天就光吃点心了!晴子”
她的短信看起来还是那么幼稚,不过晴菜总是这么可爱的样子。朔子不禁泪眼汪汪地双手包住了手机。
为了稳住心情,她向车窗外的远处望去。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略带绿色的富士山的山顶了。于是朔子的心情好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晴菜肯定会回来的——。
从修善寺到三岛大约行驶30分钟。
再从三岛乘新干线“木灵”号到达小田原,从小田原换乘小田急的快车,9点40分在新百合丘站下车。
这里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夏季天空了。
多摩川穿流而过,突入与东京接壤的川崎市北部丘陵地带的新百合丘一带。从80年代起就成了东京的卫星区而人气大增。如果乘坐电车或公共汽车到达朔子住的西伊豆松崎得4个小时,而且总要换来换去和等车,还有在山中行驶,所以给人感觉像是到了交通非常不便的另外一个地方一样。
在东京长大、生活的辉男懒得来回走动,这样一来,结婚后晴菜也远离了朔子。而对朔子来讲,由于每天工作很忙,所以在晴菜结婚后也不过去过女儿的新家三次吧。
她穿过明亮的车站大楼前、色彩丰富的剪票口,一走出旋转门,就被整洁清新的都市大街所惊奇了。银行、百货商场、超级购物中心等等建筑的玻璃幕发出着刺眼的光芒。一群群的年轻人和一家人的行人在大接两旁的树阴下快乐地行走着……。
两居室的公寓大楼距离南口步行的话很近,但是朔子还是坐了一辆出租车。这是辉男今天早上在电话里告诉她的路线的。
靠近体育中心的这座公寓叫“阳光大厦”,是一座12层的浅褐色的建筑。
朔子穿过公寓里植被茂密中的小道,从年轻的妈妈们带着儿童在公寓里的小公园里游戏着旁边路过,来到了公寓的大堂。
在大堂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住户号码对讲牌。
朔子确认并按完了房间号码后,里面穿来了辉男“是”的应答声音。于是门禁“喀哒”一声,门开了。他讲了,自己今天上午在家,不去公司了。
朔子乘电梯一直上到8层。
她终于找到了房间,并按了门铃。像在等待着一样,门马上就开了。身穿浅黄色T恤衫的辉男手拉着门把手把朔子迎了进来。
“哎呀,这么老远的,您说一下,我应当去车站接您的……”
“别说了,晴子有什么消息吗?”
“这……”
辉男跟在朔子的身后,进了起居室。这个房间开着空调,摆放沙发和电视机,百宝格上放着去年8月份搬来的时候辉男夫妻去蜜月旅行时拍的照片作为装饰。和上次朔子来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现在朔子也回觉得女儿晴菜突然会从房间里喊着“妈妈”飞奔出来的。于是她的心里又是一阵的慌乱。
“您热吗?现在是梅雨期,每天都这么热。”
辉男苦着脸说着,把朔子让到沙发上。然后他从冰箱里取出盛着大麦茶的容器,把茶水倒进了一个玻璃杯里。但是刚刚倒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就没有了。他把这杯水放在了朔子的面前,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怎么样,你问晴子的朋友了吗?”
性急的朔子开口就问。辉男皱着眉,神经质地推了推眼镜。他的身高1米65左右,在今天的日本算是矮的个头了,脸庞整洁而不大。虽然他的体格健壮,但又不是那种性格开朗的年轻人。
“当然我尽可能地都打电话问过了,晴子拿着地址本出去了,所以家里只有两三个朋友的电话号码。而且几乎都不在家,打通的都说从星期日以后就再没有见过她。”
“……”
“我给站前美容店打了电话,他们说星期六的时候晴子打过电话,说自己星期日的预约延期了,也就说了这些……后来我又往她打工的第一滑冰场打了电话——”
辉男的口气有些变了,面部更加苦重的样子,
“我是今天一早打的,但是他们说晴子从星期一没来也没有请假。”
“……?”
“晴子的合同就是每周的一、三上午10点到下午5点处理一下简单的事务,比方说把收入和支出的帐到邮局或银行办理一下手续。但是21号星期一上午10点多了她也没去;10点半的时候公司往她的手机和家里打电话,但是手机没有开,家里也没有人。他们还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我从星期日就去宇都宫出差了,也不知道啊。”
“没有人告诉你吗?”
“他们知道我出差了就没有再问我。”
“那么昨天星期三呢?”
“星期三她也是没有去,第一滑冰场的部长说也给家里和她的手机打过了,还是联系不上,后来他们想,是不是晴子扔下工作外出玩去了?因为在她以前的一名打工的女职员就是这样的。也许因为她的工作太简单了,抓点紧也能赶回来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晴子不在家的?”
“昨天晚上我回家后一点儿也没有她的消息……”
“你在外面出差时也没有联系过吗?”
“我经常出差,也没有说过,但是我一回到东京就会马上和她联系的……”
而且在今天早上9点给第一滑冰场打过电话后才知道她从星期一就没有去。
“晴子从来没有不请假就不去上班的,这样说的话,星期一或星期日离开家的话,可能就一直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车祸、诱拐等等词立即出现在朔子的脑海里。
“我在想,是不是应当报警?”
朔子听到这话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干燥地发不出声音,手边的杯子已经空了。
“对不起,大麦茶已经没了……请等一下。”
辉男马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
晴菜不在家,连烧大麦茶的人都没有了……?
晴子不在了?
简直混蛋!
朔子愤怒地差点儿要骂出声来——。
3
麻生警察署位于晴子住的公寓和小田快车线路之间,是一栋面向着国道3号线交叉路口的褐色建筑物。在它的前面,有一块贴着被通缉的罪犯照片和招募警官的海报,还有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
“妈妈累了吧,我们——”辉男原本想自己一个人去,但是朔子坚决要和他一起走,而且很快上了他的车。
来到了警察署,辉男对接待室的一名女警官说了句“我们要去生活安全科”,于是对方就用手指了指上楼的台阶。
在摆了许多张办公桌的宽阔的办公大厅尽里面,挂着一块写有“生活安全科”字样的金属牌。
辉男朝着坐在稍靠里面一点的男子走去,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块写着“科长”的桌牌。
这位科长听辉男说了几句后,把目光向朔子这边看了看,然后轻轻地说了句:
“那么请到那边吧。”说着他指了指靠窗户的接待室。
“我们要详细听一下有关情况。”
这位身着便衣、不过30来岁的警官带着他们走了进去。他那张粗旷而又圆圆的脸盘、低垂的浓眉和厚厚的嘴唇,使朔子感到他是一名容易接近的警察。进来后,他面对朔子和辉男坐了下来。
“我是生活安全科的池上。”他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于是辉男又把刚才他对科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池上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地记录在笔记本上,而且听几句就说一句“是啊”,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的意思。
接着池上就开始了询问。
“到现在为止,你的夫人有过离家的情况吗?”
“不,一次都没有。”
“不是仅限于离家出走,如果有偶尔心血来潮出门一个人旅游什么的……?”
“什么,一个人吗?我妻子的依赖性很强,偶尔和朋友们出去旅行倒是有过。”
“她的朋友多吗?”
“谈不上很多,就是上短期大学和结婚前的同学、公司里要好的女同事……但是大体上都是结了婚的。”
“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没有?”
“不,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他有男性的朋友吗?”
池上这么一问,辉男淡淡的一笑答道:
“啊,我认为是没有的。”
于是池上记了一下什么后又问道:
“你们夫妻之间最近有过什么口角没有?”
“这个……不,一点儿都没有发生过。”
“经济上也没有问题吗?”
“没有,特别是……”
“对不起,你们的生活费是什么样子?”
“我的工资都是打进银行的,工资卡也在我手里,我妻子也有借记卡,平时买一些副食、水果蔬菜和水电费……”
辉男的职业是MP(医学核磁共振检查仪),他的职责是所对负责的地区包括群马、栃木、埼玉县内的各个医院进行定期随访,推销新药等等,每个月10天到两周的出差之间。
由于竞争激烈,所以他的工作难度很大,但是收入比起同年龄的公司职员来说就要高出许多。在他结婚时,他交了预付款并在父亲的支援下买进了现在的这栋公寓。
“夫人的个人资产呢?”
“大致有三、四十万的存款吧。”
“平时一些零花钱有吗?”
池上继续问道。
“在我们家和车的贷款虽然到了极限,但是我妻子每个月还能有5万日圆的收入,用于买些个人喜欢的东西,和朋友聚个会什么的还是足够的了。”
辉男已经对警方说明了晴菜在第一滑冰场打工的事情。虽然这份工作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没有工作的压力。
“也就是您的夫人不会借钱了?”
“什么?”
“有没有向地下的钱庄借钱?”
“啊……不,这样的事情——”
“有的主妇背着丈夫进行高利息金融的借款,然后等到借款越来越多,还不上的时候就突然失踪。比方说,最近您的家里有没有出现高档的服装、化妆品,或者有公司打来催款的电话和明信片……”
辉男稍稍回忆了一下斩钉截铁地答道:
“不,我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事情。”
接着池上又向朔子询问了晴菜的性格、她们母女关系等。朔子十分紧张地努力回答着。
“我的女儿从小就非常开朗、认真,让父母担心的事情从来没有做过。我丈夫去世后,就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她也很懂事……她怎么会……”
话一说起来就控制不住,而且说到了伤心处时,她的声音哽咽了,朔子用手捂着嘴角。
“啊,是啊,当然。”池上像是十分理解的样子频频点头。
“但是她结婚后您就不常来这里了吧?”
“是啊,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致三天发一个短信……主要是女儿发给我。”
“最近的短信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20号星期日她给我发来短信说下午朋友来了,这会儿正在开车兜风呢……”
说着朔子打开了短信,让池上看。池上拿过手机,把这条短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她说的这个朋友您有什么线索吗?”
朔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辉男。
“这个……”
“夫人和朋友去兜风,是不是现在还在那里?”
辉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好象是有车的朋友吧……”
结果他也是什么都不清楚。
听了刚才辉男的回答,朔子觉得他好象也不大了解家里的情况,他会不会对晴菜不那么关心呢?
池上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嗯”低沉地了一声,然后用圆珠笔轻轻地敲打着自己厚厚的嘴唇思索着的样子。
“——这么说,晴菜女士除了家里和工作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和兴趣了?”
“啊,在我们结婚当初,她去过烹饪教室学习过,但是因为我常常出差,也不怎么在家吃饭……”
辉男苦笑着说道,但是又突然凝眸,然后用稍稍忧郁的口吻说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但是最近她突然喜欢起发短信了,她不是用电脑,而是用手机每天和朋友们来回发短信。有的月信息费特别高。手机的月租费单算,但是她的信息费是从我的银行卡里划拨的。”
特别是从去年夏季开始,有时每个月的信息费、包括通信费高达3万日圆。辉男是偶尔才发觉的,于是晴菜就十分抱歉地进行了解释,到了12月份就降到了五、六千日圆。辉男对池上和朔子说道。
“短信的对方是谁呀?”
“噢,我也没有问过,详细的就不知道了。会不会也是平时在家没事的主妇们?”
难道晴菜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这么频繁地发短信的人?朔子感到十分意外。
“但是最近少多了啊。”池上又叮嘱般地问道。“嗯,是的。”辉男点了点头。
“这是‘短信成瘾’,也是‘网络成瘾’的一种啊!”说到这里,池上也苦笑了一下。
在确认了没有威胁的电话、单相思狂的骚扰和自杀的可能后,池上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要做出结论的样子伸展了一下后背,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在目前这个阶段,我还是觉得证据不足啊!”
“……”
“不过我们还可以接受家人提出‘寻人启事’的。你们看呢?”
“啊,我们想提出。”辉男点了点头。
“最好付上本人的照片,如果没有带来,下次再来的时候带来也可以——”
说着池上站了起来,拉开抽屉,取出了两页公文纸来,放在了桌子上。
《家人寻人启事受理书》,上面依次有被寻找人的户籍、住所、职业,然后还有体格相貌、衣着、所带金钱、行动特征等等条目,它们刺痛着朔子的双眼。
“填好这个就可以进行寻找了吗?”
突然被这样一问,池上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来。
“啊,目前还不能进行,因为如果后来又有了被寻找人的下落,比如交通事故什么的……”
“什么?警察先生,难道晴菜失踪的理由还不够吗!”
朔子一下感到急火攻心,话都说不清了,
“都四天没有消息了,手机也不通……这还不够吗!万一她出了大事故、或是被绑架了——警察先生,为什么不能尽快安排调查——”
“现在还不是刑事案件呀。”
池上的嘴角露出了请求原谅的微笑,
“我们生活安全科的确主要接受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判断是不是简单的离家出走,还是事故或案件的可能性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是特异的离家出走,认为有犯罪、事故或者是自杀的可能时,还有在患病或精神障碍的情况下,我们就得直接和刑事科联系,开展搜查。而这次的事情有点儿微妙,很难考虑是刑事案件,也看不出有自杀的理由。”
“但是晴菜是没有理由要离家出走的。”
“是啊,做为母亲的心情我们十分理解,但是嘛,也许女儿有女儿的意志。比方说……啊,这只是假定啊,她是不是想一个人离开家单独呆几天?说得再极端一点,她会不会和男友们出去玩儿了?可这就是她本人的意愿了,也是关系到她本人隐私的问题了。这样的离家,就不是警察应当介入的事情了。”
“不,晴菜她决不会这样的——”
“是啊,我们非常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
池上一副推卸责任的样子说道。
“那么,从整个家族来看,晴菜女士没有一点儿离家出走的线索?在这次的场合下,就没有一点儿可疑的先兆什么的?”
朔子满怀希望等着的样子看着池上,但是池上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你们就去刑事科,作为案件提出申请?她本人发过的短信还不能知道是从哪里发过来的,但是没有法院提出搜查令,就不能到电讯公司进行调查。因为没有非常明确的犯罪事实,所以搜查令也许不会发出的。——顺便说一下,我这里平均三天就一个离家出走的申请,不过我倒觉得这次她会根据她自己的意志回家的。”
“……”
“那么,寻人申请怎么写?”
辉男也拿不定主意了,想要离开的样子问道。
池上在这张纸上记录了辉男说的有关线索。还有被寻找人的血型、牙齿资料和手术斑痕等的条目。朔子渐渐地感到自己身上血液正在退下去,全身变得冷了起来。
难道这是寻人的条目,倒像是来辨别死者的尸体了……?
4
一回到公寓,朔子疲惫不堪地倒在了沙发上。去了警察署后,好象晴子的失踪反而成了现实了。
辉男把矿泉水瓶子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倒进了玻璃杯里。
朔子润了润嗓子后,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
“板桥的双亲知道了吗?”
“知道了,昨天还问我晴子来没来电话。”
辉男的父母住在东京的板桥区常盘一带,现在他们经营着一家药店。丈夫在福岛工作的妹妹也打来了电话,但是谁也没有接到过晴子的联系。辉男对朔子答道。
“对不起,让大家都担心了。”
朔子低头向着辉男道谢。刚才有了点儿精神,所以这会儿也抬起头来了。
“刚才池上先生说,通过查找,可以发现短信的发射地点?”
“是的。”
“她的手机不在这里也可以查到?”
“是的,到电讯公司都有记录。晴子的手机是NMC的,就是‘日本通讯公司’。”
“不过从短信就可以查到发短信地点的。”
“是啊,不论在哪里发短信,附近的电信基站也可以捕捉到手机的信号。而且还可以截存到手机的内容。至少可以判断这部手机在哪个县。”
“对……这样就可以知道晴子在星期日去了哪里了?……”
辉男看着窗外阳台,不一会儿他又把脸转了回来:
“我觉得用家里电话座机可以获得她的手机通讯记录,如果到电讯公司申请,可以打印出电话通讯的明细表来的。”
这时,朔子想起在电视剧中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妻子通过查手机的通讯明细表,可以发现丈夫与其他女人偷情的线索来……。
“我问一下试试。”辉男说着就打开了抽屉,找出了说明书。
“这儿的电话都是NTC的,手机是NMC的,所以……”
他查到了公司的电话,马上就拨动起来。
在电话铃声响了第二遍的时候,他向朔子做了个“通了”的示意。
“关于固定电话,用手机也可以向所在分局提出申请,就可以追朔两三个月内的内容。幸好晴子的手机我是付费机主,这样就可以很方便地查了。”
“……”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大致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还不能告诉我们短信发出的地点。”
“能知道短信的发出地点吗?”
“不行,说是这么说,但查起来不那么容易呢!这只是针对座机。大致得三四天的时间。我倒是说了事情很急。”
然后辉男把晴菜的照片用NMC发到了麻生警察署的网站上,然后对朔子说想去一下公司。
“随后我得去第一滑冰场打听一下,星期一我还那里联系过,他们也想尽快知道事情的结果。”
第一滑冰场是制药公司举办新药发布会的专门机构,也是辉男通过熟人把晴菜介绍进去打工的。说起这个来辉男就更生气了。
“星期三都没有来,他们就不问问,对打工者也太不负责了吧!”
于是辉男考虑,会不会是那里有晴菜的短信朋友?
他紧张地大喘了一口气,又朝起居室的书架走去。他从最下层找出了两本像册来。
他在桌子上打开像册,朔子也凑了过来。但是她一看到晴菜的照片,眼泪就禁不住又流了下来。
“晴子!”
她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紧紧地咬着嘴唇,但是眼泪还是“哗哗”地流着,朔子只好用毛巾捂在脸上,呜咽着。
辉男选出了一张比较清楚的照片,“我再看看底版在不在吧”,他念叨了一句,就把像册合上了。
“妈妈您先别伤心了,咱们还得赶紧先定下几件事。”
朔子强忍着心头的悲伤点了点头:
“是啊,对不起了。”
这时辉男看了看书架上的钟表:
“哎呀,妈妈,都快中午了,我还要去公司呢!”
“这件事怎么办?”
“是啊,我出去一下,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早上您起的太早了。”
“好吧,那就——不过,这件事——”
于是朔子嘱咐辉男,说晴子和附近的主妇们、学校和公司里都有要好的人,也许她们知道晴菜的下落。
“在附近看看有没有线索,也问问邻居的太太吧。”
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只有四个人的电话号码。其中有两个人都不知道晴菜的去向,另外两个人不在家。辉男说自己去晴菜的公司后再问问其他人。
“那么,无论知道了什么我都会打来电话的!妈妈您随时带着电话吧!”
为了慎重起见,辉男又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朔子。上面有辉男公司的地址、电话、他的手机号码、电子邮箱等等。
“您再把锁从里面锁上。——放心吧,晴子一定会回来的!”
辉男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出去把门带上了。
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朔子又是泪流满面,而且对辉男如此的冷静不觉得十分吃惊。大凡出了事都得冷静处理,但是他真的是这样吗?
妻子四天不见踪影,难道他不应当急得疯了吗?
为什么他如此的冷静——?
要是说邻居,晴菜的短信朋友是有两个孩子的家庭。想到这里,朔子立即出了门。
她来到走廊上时,正好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一对母子。这位母亲身穿一件围裙式背带裙,和晴菜年龄相仿的样子,她的手里牵着一个3岁大小的女儿。
她们正要进家门,朔子紧走几步靠了过去。
“嗯,对不起——”
那位母亲回过头来,朔子便告诉她自己是晴菜的母亲。这位母亲的家门上挂着一块写有“佐佐木”的姓名牌。
“对不起,您是佐佐木夫人?”
“啊,是的。”
对方有些吃惊的样子回答道。她小小的眼睛善意地眨了眨,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啊,我的女儿说经常得到您的照顾。”
“啊,这没有什么。”
“您和她经常说话吗?”
“这个……有的吧。”
她也在打量着朔子,揣摩着她的意思,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孩子身上,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我有孩子,所以她也经常帮把手,还常带我的孩子到外面玩儿。”
于是朔子的脑海里回忆起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在公寓的公园里玩耍的情景。
“也就说你们互相照看孩子……?”
“嗨,我们也都不懂养育孩子呀……”
“你们可以看参考书嘛!那么您知道经常和晴菜联系的人吗?”
好象是问得太多了吧,对方怀疑地看着朔子,同时又安抚着闹着要回家的孩子。
“对不起,我问一下……沟口女士说过她工作的事情吗?”
“说过,每周两天。除此之外她不怎么出门。”
问完了这些问题,朔子向对方低头行礼。
于是这位主妇就当着朔子的面关上了门,还在里面“咔哒”一声上了锁。于是朔子再也没有继续拜访其他邻居的信心了。住在同一个公寓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连面都不见。
朔子不解地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她刚开开门,就传来了电话的铃声。
朔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接着连鞋也顾不上脱就一步窜到了屋里。
电话机放在了厨房的架子上。
“喂喂!”
“……”
“喂喂?”
是晴子吗?朔子刚要问出声时,对方说话了:
“是沟口女士的府上吗?”
不是晴菜,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失望一下子冲击着朔子的胸膛,并且慢慢地扩散到全身。
“是……”
“我是八十川。”
“什么,是凉子小姐?”
凉子是晴菜在三岛上高校的同学,朔子也是那个时候认识她的。凉子在东京的一所四年制大学毕业后就了业,朔子记得她是和一名银行职员结了婚,住在东京市内。
“您是晴子的母亲?”
“是啊。”
“好久没见面了,您还好吧?”
“啊,还好……”
“这会儿我回三岛的娘家了,刚刚回来。好象今天早上晴子的丈夫给我家打了个电话——”
“……”
“是留言的电话,不知道有了什么事儿……”
朔子听到这里,紧紧地咬着嘴唇,对凉子打来电话抱有希望的心一下子凉了。朔子拼命压抑着痛苦使自己镇静下来后说道:
“那个……其实,晴菜从星期日就没有了消息,我昨天给辉男打了电话,今天一早我就来东京了。”
凉子也静静地听着。
“辉男应当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凉子才开口说道:
“星期日的下午1点半左右,晴子的确给我发了个短信。”
“什么……?”
这样就比给朔子的短信早了近2个小时呢!
“可是我当时没有时间,没有马上看,因为我参加娘家弟弟的婚礼,忙里忙外的,手机一直关机了……”
凉子是到了星期日的晚上7点多才开的机,也就是那时她才看了晴子的短信。
“我马上就回了短信,但是她也关机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今天回来后听到了她丈夫的留言……”
“星期日晴子的短信说什么了?”
凉子打开“收到短信”找了找说道:
“开始和平时一样,问身体好吗?什么打工没意思了……”
“……”
“最后她说‘一会儿去见短信友,再见吧’——就是这些。”
“短信友?”
“就是通过接发短信认识的人,就和‘网友’的意思一样。”
“不是手机上联系,真的见面去?”
“我们经常这样呢。”
“凉子小姐,你都知道晴菜去见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最近还真的不知道。”
“最近……?”
“是啊,其实从去年夏天晴子就沉溺在发送短信里了,她有好几个短信友,从今天4月我们就一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她说星期日见这个短信友时很兴奋的样子,所以这次她要见什么人,我也挺感兴趣的……”
“你说什么,晴子最近一直着迷短信了?”
“啊……以前我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了。”
沉溺短信——
这是朔子很不熟悉的名词。但是在麻生警察署时池上就说过沉溺短信也是一种网络中毒。
难道晴菜的失踪和这个有关吗?
朔子漠然地觉得是这样的,这是她的直感。但是她随即又对这种可能的事实感到了像是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一般的恐怖。
“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下,因为我有许多事情想问问你。”朔子对凉子说道。
“本来我就想去拜访您的,等我再处理完我不在家时来的电话后……”
最后凉子答应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尽快赶来。
在放下电话时,朔子的思维又滑向了另外一点。
“短信友”这个词好象不是今天才听说的。
最近在电视节目、报纸里不是多次提过这样的名词吗?因为自己认为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有往心里去而已。
去见短信友——
女儿留下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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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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