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从心开始
我在新疆北部边境线禾木派出所工作,在“民族团结一家亲”活动中,我的“亲戚”叫热万•那瓦太,一位善良而勤劳的哈萨克族老人。常年的放牧生活,让他习惯了和牛羊打交道,不会说普通话,我们交流起来有障碍,更惭愧的是,我虽然在新疆生活多年,对哈萨克语却是一知半解,除了简单的问候,几乎无法正常交流。
好在,热万•那瓦太的儿子阿恩萨和儿媳唐努尔在外面打工多年,普通话虽然达不到标准水平,总可以在我们之间搭起一座情感的桥梁。我通过手势、猜测,尽量挑选自认为对方容易理解的词汇,总算能和老人磕磕绊绊地交流了。
“民族团结一家亲”活动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和亲戚建立真正彼此认可的关系,了解他们的苦辣酸甜,将一些新的时事和政策传达给他们,在这样的信息交互过程中,完成双方信任的建立。
慢慢的,亲戚情感的融合让我们的沟通逐渐变得容易起来。
譬如“远方的亲人”“方便”等,会顺带一个手势比划的动作。一句“喝茶”,我们就会上炕、盘腿,铺开桌子上的餐布。我们放慢语速,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在这种对话中学习新的语汇。
这样交流久了,以至于回到工作单位,和同事们说话时,还习惯性地使用短句,寻找最恰当的语义表达。
当然,很多时候,语言其实多余。
炉子上水壶里的水烧开了,我会自然地过去提下,倒进暖水瓶里。
搬草时,我的警服在土墙上蹭到了灰,阿恩萨会自然地为我拍去。
喊对面山上的小伙子加尔肯过来,我只需要大声地“哎”一下,不需要喊出全名。
要去套马鞍,阿恩萨会把五个月大的女儿再依娜尔往我怀里一推,径自一个人忙活去了。
我擀面的时候,唐努尔站在我的身后捂着嘴笑。
阿恩萨扶我上马,然后丢开缰绳,拍了一下马儿,看我在马背上大呼小叫时,他却无比开心。
听着两种语言随时转换的宣讲,我们一起全神贯注。
在彼此真诚的表情里,在细碎无声的日子里,我们很多交流更需要心中的情感表达。
记得有一次大家交流,在一户人家可以容纳几十个人的大炕上,白天还在放羊、饮牛的,忙着去巴扎买烟囱的,卷着莫合烟看着马儿发呆的,坐在床上绣花聊天的,穿着毡筒铲雪的,此刻,他们骑着马,驾着摩托车,三无成群地来到这里,一起学习交流,结合自己的生活谈体会。炉火正旺,聚精会神,蒙古族图瓦人的主讲节奏和内容把控到位,听讲人居然不时爆发出笑声。
语言隔阂虽然是起初的一种障碍,人们终究可以通过表情、手势,特别是真诚务实的帮助,得到另一种平和的交流。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小村庄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索取,完成的却是一种彼此的成就,了解同一世间的另一面,辅助另一些生命的轨迹与图景。
扯着东拉西拽的从前,在各种语言的即时切换里谈笑风声,我们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在村里待的时间久了,住地周围的邻居们也熟悉起来。
早晨出门碰见,一个善意的微笑。
看到他们骑马或者赶着羊群路过,也会凑上去拉个手,问个好。
不管走到哪家,主人都会热情地邀请我们上炕、喝茶。我们认真地传达,他们认真地聆听。他们努力表达自己的感谢,也严肃地反映身边存在的困难。我们仔细地记录,也一字一句地交流自己的看法。在这里,警民一家亲,民族一家亲,真的像石榴子甜甜的,靠的紧紧的。
一些宏大的主题就在这样细小的接触里如汩汩溪流注入心田,那些写在纸上的文字,在这里都已融汇成真实的温馨场景。
一起推雪的时候,我们说起这些年的天气变化。
一起清理牛圈时,牛羊的行情就成了大家的话题。
拧开自来水开关,看着清冽的水流到水桶里,我们一起讲起了道路的通达和房屋的宽敞。
宰杀冬储牛羊,大家情不自禁地谈起日子的舒心和生活的温暖。
不需要太多的正襟端坐,既然是亲戚,我们更愿意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在劳动中,在学习中,在吃喝中,了解外部世界的一日千里,共同铸造这个山村宁静的美丽,唤起一些巨大变革的力量,从中感受这里微小个体的涌动。
日子欢快地流淌,在这生命中须臾地交汇,让我们相融成一种希望,在翻山越岭的穿梭中共同努力,在那流经的路上,留下我们共同谱写的诗。
作者简介:高麓,供职于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禾木边境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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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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