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色彩
——游安徽宏村小记
水墨宏村，久负盛名。
进入12月的第一天早晨，在绿皮火车最后一次刹车后，我站在了黄山站的出口，与一位小车司机谈妥价钱，驱车1个多小时，我来到了宏村。宏村，原名“弘村”，因与皇帝同字，故改为“宏”村，本是个普通村庄，远离城区，晨起暮息，一片祥和自得，因景色出众，被围栏一圈，就成了景区，偶见老妇挎篮洗菜，老翁倚墙小憩，才在这浓重的商业氛围中嗅到一丝市井气息。
宏村背倚黄山余脉羊栈岭、雷岗山，地势较高。整个村呈“牛”型结构布局。初识宏村，南湖边，抬头所见徽派建筑，粉墙黑瓦，马头墙。所谓粉墙，并不是雪白墙壁，由于时间久远，且村内民居大多傍水而建，湿润的水汽自下而上在墙上落下灰黑的斑驳，犹如水墨画中用清水引出浓墨、淡墨、干墨、湿墨等，配合“染”“擦”“泼”等不同技法表现出不同浓淡（黑白灰）层次，从而形成“天然墨韵”；而悠久的历史渊源，建筑内的一砖一瓦，一雕一刻，有完整，亦有破损，古朴而精美，又赋予村庄“天然古韵”，许是这宏村的吸睛之处。
然而，仅是“墨韵”、“古韵”还不足以充分展现宏村的魅力所在。水在宏村中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村内以南湖、月沼最为出名，都是人工湖，以村西北一溪凿圳绕屋过户，聚村中天然泉水汇合蓄成一口斗月形的池塘，最后注入村南的湖泊。南湖位于村口，比月沼大一倍，湖上设有小桥便于村民行走，树木绕湖，自成一景，湖面平静，偶有老妇湖边洗刷泛起阵阵涟漪。初冬的天气有些冷，厚实的云层将天空藏起，湖边树叶零落，枯枝细长，白墙黑瓦淹在这灰色气氛中毫无生气，一番冬季萧瑟之感，粗看湖水成灰色，倒影于水中，仿佛卸去了颜色，略感失望，遂沿小巷深入村内。古村小巷大多呈细长形，仅两三人并排而过，一出小巷，视野霎时开阔，位于中心位置的月沼着实惊艳到我。整个湖面成圆形，徽派民居围湖而建，与南湖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栽种树木。据介绍，月沼之水乃引奇墅湖之泉水，水清而静，以前多为居民生活用水。白墙黑瓦的倒影浸润水中，将墙体的斑驳连成一片，水能滋养万物，那“天然墨韵”一经水的渲染模糊了边缘，原本坚硬的墙体线条在水的灵动中变得柔和，渐次浓淡，虚虚实实，丰富的层次变化展现在人们眼前，仿佛是一幅活了的天然水墨画卷。“水墨宏村”，名不虚传。
入夜。天黑了，水黑了，灯亮了。宏村没有路灯，光亮主要来自于各民居门旁、墙上挂着的红灯笼，透过红色的纸传出温暖的光。光贴在墙面，映出一块斑驳，诉说一段故事；光落在地上，摊出一圆光亮，形成一道风景。热闹的街道灯笼尽亮，一圆一圆的光亮接成一片，没有亮灯的民居前一片暗色，断开连续的光亮，不必担心，只几步，又一圆光亮指引行走的人们。走至最亮处便是月沼了，湖水还是那样静，月沼因为地处中心地带，围湖而建的特点使得周围民居大多改建成饭店。入夜后，饭店门楣霓虹尽数亮起，檐下灯笼多如彩带，生意最好的店家也是最亮的，大概就是靠着这亮度来招徕生意，与一般农家饭店不同，没有店家在门口招手吆喝，店堂内交杯把盏，尽情喧闹，店堂外依旧闲适安静，不嘈杂，这与月沼的静美相得益彰。夜幕下的月沼更静了，天是黑的，呈现在水中也是黑的，往上是无尽的黑，往下亦是，如同天地合一、宇宙无尽。岸边的一灯、一瓦、一红、一绿，如同彩色复印机般倒影在水中，站在岸边的人群依靠脚下踩实的地面来分辨现实与虚幻。以月沼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光亮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村庄边缘，此时的南湖早已入夜安睡。
在农家小院休憩一宿。次日清晨早早起身，赶在旅行团大部队进村之前，漫步乡间小道，享受短短的乡村宁静时光。天空终于云开雾散，露出原本的蓝色，从薄云中透出的阳光给万物补光，使得红如火、绿如碧、黄如金、白如雪、黑如墨。一阵风吹过，紧了紧衣领。村口一小店门口摆着一个大蒸笼，呼呼的热气不断往外冒，在寒冷的清晨，这种热气太有诱惑力了，打开笼屉，里面放有两种点心，一种是草编小杯子形状，里面填满黑米，最上部嵌着一颗红枣，10元一个，另一种是用豆腐衣裹着有糯米、胡萝卜、香菇拌成的馅，形成卷状，15元一人，价钱不便宜，各买一个，味道一般。握着热乎的卷，踱步去向南湖。
远望南湖，早已有学生围坐湖边，画画写生，与昨天情形不同的是，今天的学生都特别认真，一个个或低头素描，或细细调色，或抬头凝思，已非昨日嘻笑打闹的场面。慢慢走近南湖，由远至近，我吃惊于眼前的景色，昨天灰暗的湖面不见了，一片蓝映入眼帘，那是蓝，那是与天空一色的蓝，片片白云坠入其中，虽然还是占据大部分湖面，但清晰的蓝色透过云层赶走了灰暗，白的墙、黑的瓦、红的灯笼、绿的树、黄的叶，各自在与冬的较量中抖擞精神，在蓝色的幕布下绽放最美的颜色，地上如此，水中的倒影亦如此。悠悠百年，水依旧清澈若斯，令人感动。醉心于这五彩之色，感叹自然界的鬼斧神工。独坐良久，偶见人们走上湖中小桥，无一不驻足望向水中，与水中的自己对视，洗涮出一片纯净的心灵。
人类穷尽毕生精力、智力追求生产力的无限扩大，财富不断积聚，而当金钱、名誉环绕全身时，却可能会因为荒地中的一颗绿苗、一滴净水而触及心灵。自然界的生命不仅仅只有人类存在，当人类的欲望不断膨胀时，不妨低头看一眼脚下的土地，珍惜每一个生命体，爱护我们可爱的地球家园。
作者简介：朱洁，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文职。在书海中畅游数载，与书作伴，与书对话，在写作中寻找真我。作品以散文为主，散见于杂志、网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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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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