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刑警二（血疑）
三、沉冤昭雪
车厢里，响起女广播员柔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看看窗外，雨点比刚才更大了，雨雾更加迷茫了。
我不免更加担心起冉义智的伤情来。
坐在我身边的女作家肖娅，她是和我一同来采访的，见我一直沉思默想，就问我在想什么。
我就把这个“老牛识途”的破案故事讲了。
她听后，非常激动。
我说：“冉义智的名字里，还有一个‘义’字呢！接着听我讲另一个破案故事吧……”
她兴奋地看了看我，十分期待地点点头。
2010年4月的一天，上午9点多钟，市人大、市政协大门前，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上访人，手持一件白衬衣，上面用血写了一个“冤”字。他们是渝北区大湾镇团丘村的龚家父子。1996年8月19日，龚家与村民朱家因争地角发生纠纷，朱家的长子朱旭明手持一把西瓜刀，将龚家的小孩砍死后逃之夭夭。龚家父子天天以泪洗面，要求公安机关侦破十四年前的血案。
公安机关高度重视，曾投入精干警力进行侦破。朱旭明却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该案一直未能破获。
“冉支，请你立即到分局开会。”
上午10点多钟，冉义智接到分局值班室电话。其时，他29岁，刚从基层派出所调到刑警支队不久，是渝北区公安分局里最年轻的副支队长。
分局党委会议室，桌上放着那件写有“冤”字的白衬衫。
会上，局长传达了上级指示，决定抽调精干警力，重启“8·19”案件。
局长指着带血的白衬衫说：“同志们，白衬衫上写着什么？大家可能会说，不就是一个‘冤’字吗！可是，我认为，它上面还写着一个字，一个带血的‘疑’字！老百姓对我们的工作存疑啊！不满意啊！我们要解开这个血疑，就必须抓获犯罪嫌疑人朱旭明，给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专案组成立了。冉义智担任专案组副组长，负责该案的侦破工作。
冉义智接受了任务，心里却直打鼓。
十四年了，当时出生的婴儿都上初中了。可以想见，该案的侦破难度有多大！可是，如果我知难而退，老百姓又何以沉冤昭雪？
侦破工作紧锣密鼓地重新开始了。
专案组十余次去发案地重勘现场，百余次到附近村镇开展调查，千余次走访当事人和在场见证人，材料越积越厚……
篮球场上，再难看见冉义智驰骋跳跃的身影。
可三个月过去，还是没能发现朱旭明的踪迹。
有刑警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干了！
有刑警说起了风凉话，他冉义智一个毛头小伙子也敢接这案？
一位老刑警劝冉义智道：“公安部都曾督办过此案，差点儿没把地球翻个底朝天，想想人家也不是吃干饭的。”
“把案件材料，全部抱到会议室来！”冉义智吩咐重案大队谢翰大队长。
“干吗？”谢翰有些不解。
“专案组全部刑警集中在会议室，看三天材料。”
“明白。”
卷宗堆积如山。包括冉义智在内的十多名专案组刑警看了三天材料，个个看得眼皮发酸。
“大家分析一下，朱旭明可能会藏哪儿？”三天以后，冉义智问专案刑警们。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便议论纷纷。
“连个鬼影都没有，谁知道他会藏哪儿！”
“外面传言，这家伙跑去缅甸了。”
“跑去缅甸了？那得请国际刑警组织才行呀！”
冉义智敲敲桌子。
“不管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要把他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冉支，怎么揪？你安排，我们去揪！”那位老刑警说。
冉义智举起手中一份材料：“我分析，朱旭明没有跑去缅甸。”
刑警们专注地望着他。
“前些时间，我们专案组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工作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我认为，还遗漏了三类人员没有进行调查。第一类，有前科的人员；第二类，劳改释放人员；第三类，在押服刑人员。我们的下步工作，就是要在这三类人员当中去深挖。”
冉义智将专案刑警分成三个小组，再一次分头开展调查工作……
春天来了，好消息就接踵而至。
在看守所，冉义智提审了一个外号叫“汤神偷”的盗窃犯。“汤神偷”是四川省邻水县人，长期在外流窜作案，前不久被渝北公安抓获。
“汤神偷”不知警察找他啥事，惊魂未定。
冉义智递给他一支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显得很满足。
“这次服了没？”
“服了。我作的那些案子，你们全掌握，服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
“交代了，我的事情全交代了。”
“你再想想？”
“啥都交代了啊……”“汤神偷”现出无奈的表情。
冉义智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汤神偷”面前。
“这个人，你认识吗？”
“汤神偷”接过照片，眼珠不停地打着转转，似乎想隐瞒什么。
“仔细看好了，这个人你认识不？”冉义智加重了语气。
“汤神偷”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张张嘴，闭上了；再张张嘴，又闭上了。
“想不想将功折罪？”
“当然想……”
“那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不是黄老板吗？黄小明，他是一个有几百万的大老板，我们小蟊贼惹不起他呀！”
鸡有鸡穴，狗有狗窝。“汤神偷”原有一个跟着他跑路的小弟叫谢超人，后来良心发现洗手不干了，去重庆市江津区四面山伐木场当了工人。伐木场的老板，叫黄小明。“汤神偷”遇到外面风声紧时，曾去伐木场谢超人那里避过风头，当然认得黄小明。
“你知道黄老板什么事？”冉义智追问道。
“听说，他身上背了血债！”“汤神偷”交底了。
四面山，真正是四面皆山，风景如画。这里属云贵高原支脉，树木葱茏，野花盛开。
一天清晨，四面山中雾岚缭绕，伐木场老板黄小明起床后，突然感觉右眼皮跳了几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吉是凶呢？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黄小明黄老板吗？”对方在电话里问。
“我是！”
“你好！黄老板，我是浙江金华木材公司的冉经理。我们公司准备采购一批木材，价格从优，有货吗？”
“要多少？”
“先要一百吨，接下来需求量还很大。”
“没问题。”
“那好啊！这样，我先来看货，然后签订购销合同。”
“行！”
他的回答总是十分简短，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
初春时节，细雨绵绵，弯弯曲曲的公路上，一辆奔驰轿车正向深山老林中行驶。三小时后，轿车来到了伐木场。
车门开启，下来五个西装革履的生意人。走在前面的是冉义智，他自称浙江金华木材公司的冉经理；另外四人，是专案组刑警王光勤、谢小东、杨传明和赵晓剑。
伐木场上，木头堆积如山。十几个伐木工人正在劳作。
“找哪个？”一个伐木工人问。
“找黄老板，黄小明。”冉义智回答。
“黄老板，来客人了！”伐木工人向着木材仓库喊道。
黄老板笑嘻嘻地从仓库里迎了出来。他见来者派头不小，估计这回大有利润可赚。
正是凶犯朱旭明！
冉义智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迎着这个隐藏极深的凶犯，向前走去。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两人越走越近，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朱旭明！”冉义智大喝一声。
有如晴天霹雳，这一声把朱旭明的脑袋都震麻木了。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口中不自觉地“哎”了一声。瞬间，他反应了过来，转身就要往密林深处逃窜。
冉义智早有防备，抢前一步，拦住去路。
朱旭明见跑不掉了，“嚓”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凶猛地刺向冉义智的胸部。
冉义智侧身让过匕首，顺势抓住这家伙的手腕，反扭了过来。
只听“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地上。
“咔嚓”，朱旭明被戴上了锃亮的手铐。
“弟兄们，给我上！”朱旭明负隅顽抗，向伐木工人大声吆喝。
十几个伐木工人以为老板被欺负，纷纷手持铲子、斧子，一步步围了上来。
情势万分危急！冉义智拔出手枪，“乓”！朝天放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在密林里久久回荡……
“我们是警察！”冉义智正义凛然，向伐木工人亮明了身份，“你们的老板不叫黄小明，他真名叫朱旭明，是一个潜逃了十四年的杀人凶犯。”
“别动！你再顽抗，死路一条！”冉义智掉转枪口，对准了朱旭明的脑袋。
“请闪开！请大家闪开！”
朱旭明被押上了轿车。
冉义智与四名刑警迅疾驶离了伐木场。
半年后，朱旭明被人民法院判处死刑。
那天，渝北区沸腾了。龚家父子专程来到刑警支队，送上了一幅绣着“渝北刑警正义之师”的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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