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刑警二(血疑)
一、引子
“冉义智被患艾滋病的犯罪嫌疑人咬了一口!”
2018年12月27日上午8点钟,我刚踏进宣传科,科长就对我讲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冉义智是一名刑侦支队支队长。
他30出头,高挑的个子,结实的身材,相貌酷似日本影星高仓健。上大学时,他是篮球队的队员;大学毕业后,他到公安机关当了一名警察,从此人生轨迹就与刑侦工作分不开了。入警十六年来,他从派出所的刑侦民警,到派出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所长,到现在担任重庆市公安局渝北区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数不清有过多少次命悬一线的经历。
这次他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时,患艾滋病的嫌疑人咬了他一口,他的血液里是否染上了艾滋病病毒呢?
血疑!
发生在刑侦支队支队长身上的血疑!
我曾经采访过冉义智,当即表示要再次采访他。
科长答应了。
二、老牛识途
轻轨三号线,把渝中区和渝北区连接在一起。
深冬时节,天空阴阴沉沉,细雨飘飘有如牛毛。车窗外,一切都是那样朦胧,就连路旁的一排排银杏树也看不分明。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冉义智英武的面容,禁不住回想起他破获的第一起案件……
2001年5月,冉义智在渝北区双凤镇派出所当刑侦民警。那时,他入警不到半年,工作还没有上手。
那时候,双凤镇是一个小镇。小镇虽小,却有特色,场口牲畜交易市场非常热闹。
一个赶场天,轮到冉义智当班。清晨,他起床很早,去小学篮球场打了一场篮球,然后回寝室冲了个澡。上午8点钟,他准时来到派出所。
“小冉,今天你带协警李荣负责场镇的治安巡逻。”所长给他安排了工作。
“是!”
“辖区最近有五头耕牛被盗,巡逻中要注意发现可疑情况。”
“是!”
冉义智随后带着协警李荣出了派出所大门。
小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中午12点多钟,正是登场的高峰时段,冉义智和李荣巡逻到牲畜市场,发现秩序有点儿混乱。
牲畜市场上围了一圈人。出啥事了?
冉义智和李荣过去一看,是一胖一瘦两个中年汉子在争执什么。
那儿站着一头拴着缰绳的耕牛,两个中年汉子都把缰绳抓得紧紧的。
冉义智上前把他们分开来。
“我们是派出所民警,请出示身份证。”冉义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瘦子拿出身份证。他名叫曹明华,是渝北区双凤镇瓦房村的村民。
胖子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身份证不知什么时候丢失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先说?”冉义智把瘦子的身份证还给他,接着往下问。
“我先说!”胖子把头扭向警察。
“我先说!”瘦子也把头扭向警察。
年轻的冉义智有些为难了。他转过身子,向围观群众了解情况。
围观群众告诉他,胖子今天上午来牲畜市场卖牛,瘦子说这是他家五天前丢失的牛,两人争执不下。
冉义智心中一亮,蓦地想起所长的叮嘱。他转回身,瞧瞧瘦子,又瞧瞧胖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胖子身上。
“你说牛是你家的,有什么依据?”冉义智问。
“牛本来就是我家的嘛!”胖子攥紧缰绳,“这头牛我养了五年多呢!要不是我老婆生病没钱住院,我还舍不得卖它呢!它叫犁转山,还通人性呢!你们要是不信,听我喊它的名字,它就会点头答应我呢!”说完,他果真对着牛大声喊道,“犁转山!犁转山!”
那头牛真的点点头,“哞哞”叫了两声。
胖子得意地笑笑,冲着围观的群众说:“大家看看,牛是我家的,不假吧?”
有几个群众立即附和:“牛是他家的,不假不假!”
冉义智没有随声附和。他转过身,又面向瘦子。
“你说牛是你家的,有什么依据?”他问。
“牛当然是我家的!”瘦子攥紧缰绳,“我家里耕地犁田离不开它,五天前它突然不见了,我各乡各村到处找都找不到,不想今天在这里让我碰上了。嗨!它不叫犁转山,它叫牛娃子。不信,听我喊它的名字。牛娃子!牛娃子!”
那头牛也点点头,也“哞哞”叫了两声。
瘦子得意地笑笑,冲着围观的群众说:“大家都看看,牛是我家的,不假吧?”
又有几个群众附和:“牛是他家的!”
噫?今天还真邪门儿了!
冉义智入警不到半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怪事儿。他感到脑子有些糊涂了。
牛究竟是谁的?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他拿不定主意了。
他身旁的协警李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走来两个20岁出头的小青年,一个梳着大分头,一个留着小平头。两人走到瘦子跟前,一把扭住瘦子的左右胳膊。
“你这个偷牛贼,今天人赃俱获,总算把你抓住了!”两个青年一边怒斥,一边抡起拳头准备开打。
“哎哟!别打,别打!我是、是……”拳头还没有落下,瘦子就赶紧抱住脑袋。那模样,还真像是做贼心虚。
“你是什么?你是偷牛贼!”大分头说。
“老实说,还偷不偷牛了?”小平头说。
“我、我没偷、没偷牛……”瘦子哭丧着脸说。
“不老实!看拳!”两个小青年举起了拳头,这次是真的要下手打了。
“慢!”冉义智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托住两人的手腕。
两个小青年收住手,换了一副嬉皮笑脸。
“嘿嘿!要是我们真想揍他,他不早趴下了?”大分头说。
“我们只是吓唬吓唬他……”小平头说。
两个小青年见冉义智一脸怒容,只得把拳头放下了。
大分头皮笑肉不笑,指着胖子说:“这是我舅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我舅舅把他的这头牛牵回去,这事也就算了。”
“你走,舅舅,把牛牵回去!”小平头一边说,一边从瘦子手中扯过缰绳。
胖子会意,牵着牛不慌不忙地迈步就走。
恰在此时,来了一个挑菜卖的农民。那头牛大概饿坏了,“哞哞”叫了两声,扭头就去吃那一担蔬菜。
冉义智正犹豫中,忽然急中生智。
“不要走!”他一把扯住缰绳。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冉义智从牛鼻子里取出缰绳,挽成一条牛鞭子。
他转到牛屁股后面,高高地挥起鞭子,狠狠地抽了牛屁股一鞭。
这一鞭,把牛抽疼了,也抽醒了。它扬起头,“哞哞哞,哞哞哞”,大声叫唤起来。
“请大家让一让!让牛自己走!让牛走开!”冉义智对围观群众喊道。
人群迅速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走!”冉义智又在牛屁股上猛拍了一掌。
牛“哞”地叫了一声,撒开四蹄,跑出了人群。
“我的牛,我的牛!”胖子喊。
“我的牛,我的牛!”瘦子也喊。
“乡亲们!”冉义智提高嗓门儿,对在场群众大声说,“请大家跟我来!”
说着,冉义智便飞步向牛跑的方向跟了过去。
牛已跑出了牲畜市场,上了一条基耕路,跑了两三公里后,又跑上一条田坎路。田坎路很窄,牛却跑得很稳。两个警察和一群乡民在后面紧追。
一路上,冉义智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头牛跑过田坎路后,前面是两道篱笆、三间农舍。农舍前有几畦菜园,农舍后有一片竹林,分外幽静。
见到那篱笆、那农舍、那菜园、那竹林,牛跑得更快、更欢了。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农舍前的院坝里,牛对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呼唤起来。
随着牛的呼唤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走出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妈妈。
“牛娃子!我的牛娃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老妈妈步履蹒跚,来到牛的跟前,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牛的脸上。两行泪水,从老妈妈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把牛的脸都弄湿了。
冉义智和李荣来到了院坝上,胖子、瘦子和两个小青年也来到了院坝上,二十几个热心群众全都来到了院坝上。小小的农家院坝,被挤得满满的,从来都没有这样热闹过。
“妈!”瘦子走到老妈妈跟前叫了一声。
老妈妈抬起头,看了一眼瘦子:“儿啊,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啊?”
“牛娃子丢了以后,我各乡各村四处找牛去了!”
至此,这头牛是谁家的,大家已经没有丝毫疑义了。
下午3点多钟,冉义智和李荣把三个偷牛贼押回派出所。
三个偷牛贼,胖子名叫杨安富,大分头名叫杨松,小平头名叫冯林,是从外地流窜到渝北区盗窃耕牛的犯罪团伙。双凤镇发生的五起耕牛被盗案,都是他们所为。
五天前,三人合伙盗窃了瘦子曹明华家这头牛娃子,今天上午牵到双凤镇牲畜市场上去销赃,没想到却被冉义智识破了。
后来,另外四头耕牛,也被冉义智追了回来,退还了原主。
所长当着全所民警的面表扬了冉义智。
“这没有什么啊!”冉义智谦虚地说,“我看到牛吃蔬菜,就想起一个成语——老马识途。我想,老马既然能识途,老牛怎么就不能识途呢?就这么简单!”
“大智慧啊!”所长仍然夸奖道,“冉义智的名字里,有个智字,机智的智,智慧的智。耕牛案的成功破获,全靠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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