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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刑警一(天眼通)

来源:群众出版社 作者:胡杰

中篇:嬗变

三个民警,能干多少活儿

前面说过,我立二等功那起系列抢劫杀人案,专案组二百多人,工作了两个月。可最后破案,却和主要工作无关。现在,我们可不用这样干了。

2014年夏天,高新区鱼化寨发生一起抢劫轮奸案。一个在夜店当酒推的女子下夜班回住处,在路边被人强推上一辆轿车。遭到抢劫、轮奸后,受害人被扔在了长安区西安野生动物园附近的荒郊野地。深夜里,她拦了辆车,赶到滦镇派出所报了警。

这起案子的出警情况被录入了当时的警综平台。案子一进入类案库,就会依据时间、地段、人员、手段以及受害群体等“五同”要素,与之前的案件进行同类串并。除了串案子,系统还会自动查询受害人的因果关系。比如这位受害人,一年前,因为情感纠葛,她曾经用一把水果刀把她的情敌划伤,派出所对她做过治安处罚。那么,这起案子会不会跟她这位情敌有关呢?查询结果显示,这位情敌在受伤报警后就去了成都,之后再没来过西安。也就是说,本案应该与她无关。

关注这起案件之后,我们重新走访了受害人,把一些细节了解得更准确。比如车的颜色、被劫持时间、沿途经过的地点等。我们需要刻画出车辆行驶的路线。根据她提供的情况,我们查了环山路一个收费卡口监控,发现嫌疑车辆是一无牌照的黑色凯悦轿车。

查询近期破获的同类案件,我发现,嫌疑人作案用的车,大多是从租赁公司租来的,而租赁公司的车都装有GPS。那好,我们就去找当晚与本案嫌疑车行驶轨迹相同的租赁车,结果发现,这辆唯一轨迹相吻合的车来自西稍门的一个租赁公司,且正是黑色的,凯悦!查租车人的信息,这人名叫斌斌,周至县二曲镇人,有盗窃作案前科。我们让受害人辨认照片,从一堆照片中,受害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分析斌斌的话单,案发前后跟他联系频繁的人,有五个。这五人都是二曲镇人,其中两名有犯罪前科。再让受害人辨认这五人的照片,受害人认出了其中两人。有了这些人的信息,我们通过“五同”,又串出了两起案子。这两案的受害人也参与了对六名嫌疑人的辨认,于是,前面受害人没指认的嫌疑人,也被后面俩受害人指认了。原来,这三起案子就是这六名嫌疑人交叉作案的结果。

时机成熟,就落地抓人。除斌斌外,五名嫌疑人都在二曲镇顺利抓获,可“男一号”斌斌却失踪了。为什么称他为“男一号”呢?因为这类案子,谁租车谁就要投钱;作案之后,租车的分钱也最多。这时,我们得知,斌斌从长沙上了火车。

这是一辆长沙开往宝鸡的绿皮车,K字头,停站很多。我决定,在火车上抓他。当晚,我们驱车赶往三门峡。为什么选择在这儿动手呢?这是因为,这里是他行程的中间点,又在河南境内。对于他这种土流氓来说,外省人生地不熟,没处投靠,他半道下车的可能性不大。关键,我们还知道,这家伙手上没啥钱。一路上,他老在打“10086”,查自己的话费,生怕欠费停机了。

凌晨三点多,我们赶到了三门峡。天刚亮,目标列车抵达。当时,火车票还没有实行实名制,我们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车厢。但是,早来这几个小时,已经足够让我们心中有数:8号车厢是餐车,9号以后都是卧铺。以斌斌的经济状况,他根本不可能买卧铺;而始发站卖出的、靠近终点站的票,也就是说西安到宝鸡之间的票,都集中在3、4、5号车厢。这就好办了,我们两拨儿人堵住两头,同时行动,逐排座位寻找。结果,在3号车厢,就把这小子给找到了。我把他带到餐车进行突审,车没到潼关,他就全都招了。

十分圆满?不,我们还有节目呢。

搜查六名嫌疑人的家,我们又找出了七八部被抢手机。通过这些手机,我们又找到了六名没有报过案的受害人。因为遭到强奸、轮奸,这些受害人怕风声透出去,影响自己的名声,没报案。还是按上面办案的路数,我们根据这六起案子的租车信息,在宝鸡、武功、咸阳等地又落实了一串案子。

从鱼化那起案子受害人报案,到我们抓获全部犯罪嫌疑人,再到将十八起案子全部查清,我们只用了一周时间。您问专案组多少人?不能算个专案组,就是线索主办人,一共三个人,我带两个年轻民警。就是抓人的时候,派出所和铁路公安配合过我们。

从明处,到暗处

说到抓人,现在和过去也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过去抓人,我们在明处,犯罪嫌疑人在暗处。现在呢,我们根本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永远躲在暗处,把嫌疑人置于无处躲藏的明处。

十几年前,我们破过周至一起涉黑案件。嫌疑人一共十三个,号称“十三兄弟”,在当地成了气候,为害一方。进村抓其中一个嫌疑人时,同事翻墙进入那个院墙很高的院子,却没考虑到院子里可能有狗。那条狗很凶,同事双脚刚一落地,那条大狗就向他猛扑过来。事后,我同事都想不起来,那么高的墙,他是怎么“噌”地一下又回到了墙头上。我试着推了推院门,却发现院门竟然没锁,是虚掩着的。我们去的人多,这回,商量好了,一进门,一拨儿往二楼冲,另一拨儿设法制服那条狗。农村的房,楼梯是在外头的。我“噔、噔、噔”第一个冲上二楼,猛然发现,走廊尽头那间房子蹿出一个人,手上,拈着一杆猎枪!那家伙牛高马大,可我连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攥住他的枪管举了起来。几个同事紧跟上来,走廊里一通搏斗,把他铐上了。后来想想,万一当时慢了一两秒,让这家伙把枪端平了,我可能就挂了,跟在后面的同事也得被串了糖葫芦。

不知您注意到了没有,现在,牺牲的民警中,刑警比过去少多了。为啥呢?因为抓人时的风险,我们都会尽可能地回避掉。

2004年,公交六公司门口发生过一起伤害致死案。一个小伙子走路时,向路边站着的一个大汉多看了两眼。大汉不乐意了,问他看啥呢。小伙子也冲,说看你咋啦?于是,这俩人就当街打起来了。没想到,这个大汉是个狠角儿,俩人在地上扭打时,大汉摸到一块砖,一下接一下往对手的脑袋上拍,直到把人家打得一动不动,才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等小伙子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未央分局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但多年来,却一直没逮住他。

嫌疑人叫大虎,黑龙江鸡西人,长得膀大腰圆,在西安的一些浴场看场子,当打手。去年,我们把逃犯都捋了一遍。过到大虎的时候,发现他六七年前在雁塔区一家网吧有过上网记录,尽管他用的上网卡是在别人名下。大虎怎么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网吧呢?我寻思,原因应该不外乎两条:一是大虎并不知道那个受害人已经死亡。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跟人打了一架,手重了点儿罢了。过去这么些年了,谁会记得这回事儿?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家伙有点儿托大了。人若喝了酒,或者在某种环境氛围下,是会犯低级错误的。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信息说明,这些年,大虎很可能仍在西安混。

我们就查大虎那张上网卡。这一查,就发现这张卡的办卡人老在西影路一家网吧上网,卡上还有一万多元呢。一天,民警意外发现,那张卡正在使用。我就派了俩民警,到那个网吧去落地调查。可他们在网吧里转了两圈儿,却没有发现嫌疑人。我们手上,只有一张嫌疑人一代身份证上的黑白照片。这些年,这家伙根本就没办二代证。民警就到前台调监控。找到用那张卡上网的人时,画面上眼睁睁看到,网管走过去,跟他说了一句话,这个上网的人站起来,就往厕所方向走去。起身时,他连桌上的手机、几百块零钱都没有拿。等民警追到厕所,发现那家伙已经从四楼厕所的窗户跳到二楼的平台上跑掉了,平台上有他跳下去摔倒的痕迹。民警在电话里跟我汇报,挺沮丧。我说,跑了就跑了呗。我还不准备在这个地方抓他呢。为啥?这家网吧的情况我们还没弄清楚呢。

后来才知道,网管敢在民警的眼皮底下去通风报信,是有原因的。2013年12月,西安市雁塔区曾经发生一起轰动全国的命案。两拨儿人驾驶数辆豪车,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追逐、火拼,造成一死四伤。警方后来查明,这是一起为争夺土方工程而引起的强龙与地头蛇之间的械斗。地头蛇一方,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就是这个城中村的村委会主任。大虎就在他手下当打手,只不过,这起案子中他没有涉案,排查中被漏过去了。这个网吧,就是村主任弟弟开的。那张大虎使用的上网卡,就在这个弟弟名下。大虎跑掉之后,我们查封了网吧,把那个网管也关了。

大虎的手机落在了我们手上。手机上,有他女朋友的照片,以及她的手机号、微信等。他女友是陕南人,在小寨一家服装店当店员。我们很快就发现,她在曲江一个小区租了房子。以她的收入情况,这个高档楼盘她是住不起的。我们到那个小区进行了走访。一看照片,保安就确认,大虎就住在这儿。虽然也已经人到中年,但大虎仍然是个没教养的刺儿头。为门禁的事儿,他就曾经揪过保安的脖领子。大虎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多斤,这样一个恶煞,保安哪能记不住他呀?

抓大虎,我们可不是听保安一说就动手。对他,我们可做足了功课,连他女友给他网购衣服的型号,我们都一清二楚。过去,有回搞案子,我在平顶长安面包车里守过一个多月,受的那份罪,您可想而知。现在呢,不需要了。调取小区的监控,我们把大虎的作息规律弄得清清楚楚。抓他的时候,我们去了六个人,地点就选在小区内的一处庭院小道上。每天早上八点多,他从住处出来,一定会打这儿经过,这是他完全不设防的时间和地点。别看他是个练家子,我们这么多人设伏,还不稳稳当当地把他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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