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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在行动(一)

来源:网投 作者:董新建

张老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这是个缺德的事情。报警,给110报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值班民警小汪很快来了,张老汉将情况说了一遍。

 “我犯法了?她是自愿的! ”李水根理直气壮的。

“她是一个痴呆女,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不管她同不同意,都构成强奸罪。跟我到派出所去。”看,民警小汪说得多专业。李水根还想狡辩,被小汪不由分说一把拉着就往派出所走。

草堆里不仅拖出了一个傻女,还拖出了一个强奸案。李水根曾因犯强奸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刚刚出狱还不到一年,老毛病又犯了。这是为民除害,张老汉满心欢喜。傻女是重要的证人,也一起到了派出所。没想到,这回派出所麻烦大了。

派出所里王所长和民警小汪向李水根了解事情的经过。据李水根交代,自傻女来到村上以后,这三天夜间天天去草堆里奸污该傻女。

强奸妇女多次又系累犯,要判无期徒刑以上,这是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王所长立即报告110接警后的处置情况,刑警大队派人来将犯罪嫌疑人李水根刑事拘留了。

破案需要证据,傻女留下了来,配合案件的调查。傻女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目光像是定格一样,一直望着一个方向。

傻女见到小汪后立即笑嘻嘻地凑了上来,“我丈夫回来了,他很喜欢我,真的不骗你,昨天,我们还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王所长进入了正题,开始询问。

“杏花,好听吧?”傻女反问道。

好听,非常好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好听又好记的名字。

“杏花,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住在哪儿?”

杏花望着小汪好一会儿没出声,最后,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地想一想,不要着急。”小汪耐心地劝说道。

杏花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回答了小汪的提问,“我父亲叫爸爸,母亲叫妈妈,家住在学校的边上。”这种答案真叫人啼笑皆非。

看着她的身孕大约有五六个月,很显然,李水根不是第一个与她发生性关系的人。那么,她有没有丈夫?又是怎样怀孕的?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他们,这里可能还有其他犯罪分子没有被发现。

“你有没有丈夫?”小汪试探性地问道。

“有啊,有好几个呢。”这次杏花回答得非常迅速而且肯定。

有好几个?这样的回答让小汪吃惊。

“是的,一、二、三、四,有四个。”杏花扒着手指头,认真地计算着,生怕少算一个。

“他们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小汪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杏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你把与你发生过性关系的人都当成了你的丈夫?是吗?”

杏花没有听懂他的话,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着小汪一脸的严肃样,她也停止了笑。

“听话,好好回答我的话,吃糖吧。”小汪从包里抓了一把给儿子买的糖,杏花看到了糖立刻兴奋起来,“我最喜欢吃糖,我一定好好听话。”

小汪换了一种问法,“你认为他们对你所做的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他们都是喜欢我,爱我的人。”杏花的回答非常坚决,毫不含糊。

我的天哪!真是好坏不分,是非颠倒,算是傻到了家。

“真的,他们都是我的丈夫,都是喜欢我的。”杏花看小汪没有讲话,又强调了一下,随后又傻笑了一阵。

真是呆人有呆福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人身受到了如此的侵害,还整天乐哈哈的,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要是正常的女人早就寻死觅活的了,不由得让人心里一阵揪心的痛。

经过了大半天的询问,看样子从杏花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情况来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家人,再看还有什么线索。听杏花的口音好像是江苏苏北一带的人。

杏花始终满脸笑容,拿着糖一粒接着一粒的不停地吃,生怕有人和她抢。十几粒糖瞬间成了一堆糖纸。小汪望着杏花那张笑脸,就像一具灵魂已经飞去的骷髅,眼眶内虽然有两只眼睛,可是没有眼神,没有光芒。

接了警,事情没有完,派出所要替杏花找家,还有找那三个“丈夫”——王所长意识到这三个“丈夫”里面很可能就有潜逃的犯罪分子。

公安部门发出了紧急寻人启事,还贴上了杏花傻笑的照片。

紧急寻人启事发出不久,杏花娘就从高邮老家赶到了派出所。失踪了大半年的女儿失而复得,这让老人家欣喜万分。

杏花是娘心头的一块肉,也是一块痛、一块疤。

据杏花娘说,杏花过去一直很聪明,当年学习成绩不错。错就错在杏花死心塌地爱上了同班一个叫陈家军的同学。陈家军在学校里各方面都很优秀,但他家家境比较贫寒,父亲早亡,母亲又重病在身。

为了能让陈家军上大学,杏花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外出打工,供陈家军完成了大学学业,那完全是一种爱情的力量。他们山盟海誓过,恩恩爱爱过。周围的人都很羡慕他们。大学毕业后,陈家军要出国深造。为了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坚定,在出国之前,他们举行了婚礼,但没有领取结婚证——陈家军说,领证后出国不方便,等在国外站稳了脚跟,再回来接她,杏花没有再坚持。

 “亲爱的,梅花只在最寒冷的季节绽放。亲爱的,为了你的爱,我就是累得吐血也要打拼出一片天地来。” 陈家军信誓旦旦。刹那的凝视,生命已经吸取了足够的能量,等待着为对方绽放。杏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略施小惠,就会感激涕零。况且,是这样的海誓山盟。

接到通知的那一天,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闹了一个通宵。一股痛苦的柔情升起在陈家军的心头,不知为什么,他哭了起来,埋首在杏花的头发里。她也哭泣着,对他耳语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双鬓上颤抖。这是临时的分别,为了以后的天长地久,她会在未来的每一个路口痴情地等待着他。

她将陈家军收藏在心底,像吞一粒珍珠一样吞进腹中,之后让那珍珠留在身体的最温暖之处,养着,想念着。一想起他就会热泪盈眶,会觉得世界已经崩溃。陈家军出国后一直很少来信,总是说学业忙,没有时间。杏花在希望中等待,在等待中失望,在失望中期望。

有一天,她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杏花左等右盼,最后,等到的是一封绝交信。陈家军以没有共同语言为由提出分手,并说没有领过结婚证,也不需要办什么离婚手续,还说在国外他终于找到了他人生中的“知音”。

杏花呆呆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信一言不发。她的头“嗡”了一下,脑浆好像被突然抽空一般,僵立不语。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人,突然变得那样陌生。一富贵,就相忘?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情?是啊,人世间到底有多少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的爱情?她感到自己的心里被痛苦塞得满满的,似乎再加一点儿东西就要胀破了。她想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然而她做不到。她的灵魂好像已经悄悄地溜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副空空的躯壳而已。

她疯了!一颗被刺伤的千疮百孔的痴心在默默地哭泣,她天天站在路口满怀希望地等待,祈求能接到那不可能归来的丈夫。恍恍惚惚,疯疯傻傻,逢人就说:“丈夫回来了,我去接他!”

杏花娘带女儿去医院看过也不见好转。过去,杏花也常离家出走,走得都不是很远,没几天就找回来了。这次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大半年,杏花娘到处找寻也没有音讯。她都快急病了,杏花再傻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好端端的一个聪明、贤惠、善良的女孩,经过了这场情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事不知、疯疯癫癫的人。苦闷,纠结,伤痛。杏花娘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杏花还在一个劲地吃着民警小汪给她的糖, 脸上依然挂着茫然的笑容。

弄清了杏花的身世,仍有未解开的谜团——就是杏花怀有的身孕。孩子究竟是谁的?

不是陈家军的,因为他离开杏花快两年了。也不是李水根的,因为杏花到江边村才一个月。那么,肯定还有其他人。杏花称有四个“丈夫”,除了陈家军、李水根,还有两个人是谁?

追根寻源,是警察职业的本能,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谜。然而,谜底又在哪儿?

从杏花母女口中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了。无奈,杏花娘准备带女儿回老家了。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正当杏花母女准备动身回老家时,从山东沂蒙山老区来了一个叫狗娃的山里大汉,他身材魁梧,三十七八岁。他一手拿着“寻人启示”,一手拿着一块大饼,嗓门挺大的,边吃边说:“警察叔叔啊,俺是来寻媳妇的,她在哪儿呢?”

杏花闻声出来了,狗娃喜出望外,一把拉着她,:“杏花,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俺找得好苦啊。”

杏花满心高兴,又是一阵傻笑:“我丈夫来找我了,我们好回家去了。”

杏花口中的“丈夫”太多了,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不速之客的来临,让在场的人不由得警觉起来。民警小汪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坏人,杏花是我媳妇,这还有假?村上人都知道。俺狗娃打了半辈子光棍,好不容易娶了媳妇,还怀了孩子。杏花人挺好的,只是大脑不好使,出了门就不认识家。头十天前赶集,杏花走散了。把人丢了,俺娘骂了俺老半天。俺也给110报了警,要不是派出所的民警给了俺这‘寻人启示’,俺还不知道到这里来找呢。”狗娃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见大伙还是用疑惑的目光望他,又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赶忙说:“你们不相信?给俺家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

“警察叔叔啊,俺山里人不懂规矩,要不俺给你们磕三个响头。”说罢就“啪”的一下跪了下来,王所长赶紧将他拉了起来。

看着狗娃那老实、憨厚的样子,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狗娃不像是什么坏人。王所长与对方派出所通了一个电话,确有其事。

然而,谜团并没有解开。

“来,坐下来谈。我介绍一下,这是杏花的母亲。是从老家找到这里来的。”王所长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杏花她没有娘的,杏花哥哥说就是因为娘去世了,杏花没人照顾才给她找个婆家的。”狗娃非但没认这个娘,还不停地争辩着。

“哥哥?杏花哪来的哥哥,我这辈子就生了杏花这一个孩子。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杏花娘发急了。

“来,来,大家都不要着急,让狗娃把事情经过说说清楚。”王所长在一边劝说道。

狗娃说起了在七八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狗娃家境不好,兄弟三个,他在家是老大。山里人没有钱,娶不上媳妇。这天,来了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年轻人,说是母亲去世了,自己要外出打工,妹妹没人照顾,就想给她找个婆家,自己也放心。狗娃看杏花虽然痴傻,身体还算健壮,人长得也俊俏。他满心欢喜,心想有媳妇总比没有强。狗娃娘满口答应,说大脑不好不影响生孩子的,总算有个传宗接代的人了。

第二天就成亲了。杏花那个“哥哥”还跟他们要5000元钱,狗娃家拿不出来,东拼西凑总算凑了3000元,杏花的“哥哥”也没太计较,拿了钱就走了。

王所长急切地问道:“他没有留下地址或者什么联系方法?”

“没有,他说老家没有人,他打工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

狗娃拉着杏花问道:“杏花,你那个哥哥是真的还是假的?”

杏花凑在狗娃耳边说,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他让我叫他哥哥的,他也喜欢过我。”

嗯?这个哥哥“喜欢”过她?杏花对“喜欢”的解释绝非一般的喜欢,而是发生性关系。显然,这找上门来的丈夫,也不是最终的谜底。

“王所长,这是拐卖妇女,那个自称是杏花哥哥的,肯定也欺负过杏花,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这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说着说着,杏花娘又伤心起来。

“那个‘哥哥’有没有欺负杏花,我说不清,但杏花怀的孩子那肯定是俺的,这个俺最清楚。”看着狗娃那么坚定不移,大家也没什么话好说。总算是悲中有喜吧,杏花母亲也认了这个女婿。

送走了杏花一家人,刑警大队的李大队长让大家静下心来,分析这个自称是杏花哥哥的人现在何处的几种可能性,并且根据狗娃的描述画出了画像,又从狗娃家中提取了该案犯留在酒瓶子上的指纹。经过多方侦察和追捕,犯罪嫌疑人终于在广东被抓获归案,谜底终于揭开了。

犯罪嫌疑人名叫许可明,35岁,无业。据他供述,八个月前的一天傍晚,他在金山公园前闲逛,看见公园门口一个20多岁的姑娘正冲着他笑。

许可明想可能是一个卖淫女,便凑了上去:“妹子,一个人,是不是想我啦?”

女孩子将下嘴唇往前一噘,哭丧着脸:“我妈嫌我菜洗得不干净,骂我了。”

“叫什么名字?”

“叫杏花,好听吧?我是在这儿等我丈夫回家来的。”刚才哭丧着的脸顷刻便云消雾散了。几句话一谈,许可明便发现这个叫杏花的女子大脑有毛病。本想离开,但看着她那俊俏的脸、苗条的身材,心中顿生邪念。

城市里的夜空好像褪了色一般,那微小的星星若有若无地发出惨淡的微光。在金山公园人工湖畔的草地上,这里隐去了白天寺里的钟声、木鱼声和人海的嘈杂声。就在这块圣洁的地方,许可明奸污了杏花,法海的威力也无法阻止和惩罚这亵渎神灵的罪恶行为。

可悲的是杏花误将恶人当作了情人,把许可明认作了自己的丈夫,一直跟着他,不肯离开,还前前后后“丈夫、丈夫”地喊。这种病态的依赖,让杏花卷入了一个人格被撕裂、被吞噬的更深的漩涡。

她就像一条缠在许仙身上的白蛇,死命地箍住了许可明,一时半刻都不肯放。这样一个痴呆女长期带在身边总不是事,再加上手里的钱也用完了。许可明的心中产生了歹念:杏花虽说有点傻,但年轻俊俏,将她卖掉既可以弄点钱花花,又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于是,许可明一边教她改口叫“哥哥”,一边四处打听什么地方可以将其出手。

山东沂蒙山区,山连绵不断,只有那么一点点缝隙中住着散散落落的农户,那里有一个只住着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狗娃家是这里住在最北面的一家,家中一贫如洗。弟兄三个都没成亲,狗娃是老大。在狗娃家,许可明找到了买家。

许可明谎称与杏花是兄妹,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刚刚病逝,想把妹妹交代一个好人家,自己外出打工,也好放心。

“我家妹子是个傻姑娘,不懂事,你们家肯收留她,是她的福气,我这里给你们磕头了。”许可明说着就要给狗娃娘下跪,狗娃娘慌忙扶起。看到许可明泪流满面,也被感动了,谁会想到他是一个骗子?

“不过妹子留下了,你们总要给我点定金也好让我放心。”许可明开始谈到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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